第71章 (22)

低下了頭:‘你是知道我的,笨得要命,怎麽會懂得這些?這都是我在大夫人跟前兒的時候偶然聽到的。’

蘇錦點頭:她就說自己這位母親從不關心趙家的生意,怎麽可能忽然就了解這些了,要想真的了解趙家到底到了哪一步還是要去問大夫人。

但是一來她不确定大夫人是否願意讓自己插手,畢竟當年她就十分在意父親會留多少商鋪給自己做嫁妝,如今便是大姐不在了,也不見得她就願意把東西都便宜了自己。二來,其實蘇錦心中也并沒有拿定主意,她此次回來主要是替大姐看一看大夫人,也看看自己的母親,并沒有打算長久地待下去,自然也并沒有打算重振趙家。趙家雖是父親的心血,但其實蘇錦倒并沒有那麽在意,她既不觊觎趙家財産,也不覺得東西沒有了多麽可惜,只要這些還能支撐趙家的人安穩度日便可。

只是話是這樣說,看到趙家衰敗成這個樣子,若說不心痛也是不可能的,何況看今日的情形,只怕自己說要走也并不容易,首先母親這一關就過不了,難不成故技重施,偷偷逃走?既然短時間內不能離開,蘇錦倒也不是不想看看能不能為趙家做點兒什麽,算是對父母盡孝了。

她瞧着蘇錦為難,連忙關心地問道:‘怎麽了?可是有何不妥的地方?’

蘇錦搖頭:‘我只是覺得大夫人還在病中,卻要兼顧趙家的家業,實在不容易。’

她跟着點頭:“說的是呢,這樣下去,病可什麽時候才能好啊?”

蘇錦想了想還是什麽也沒有跟她說,母親心思單純,膽子也小,一定會勸蘇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在家中待着。

她打量了蘇錦許久,終于問出了口:“杏兒,母親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問?”

蘇錦點頭:“母親想問什麽盡管問就是了。”只是有些話她現在還沒打算說而已。

“你,這些年在外面是怎麽生活的啊?”她問的十分委婉,若是旁人聽來,定不會覺得她有什麽深層的含義。

蘇錦卻知道,她這樣小心翼翼地問自己,其實是想知道自己有沒有成親。

母親從小就沒有出過家門,唯一一次出門大概就是從自己的家來到了現在的家,她的整個人生中,除了在娘家生活就是在夫家生活,以她的經歷根本想象不出,女子還能有什麽謀生的手段。

這些年蘇錦孤身在外,她仔細看過了,是姑娘打扮,心中其實是一直存着疑惑的,最怕是最壞的結果,她一直沒敢問,但又不能不問,若真的是不好的結果,她去求大夫人也好,瞞着她也好,總要先讓自己有個準備。

蘇錦看着她笑了:“母親,你忘了,你交給我的刺繡的功夫,用這個我不僅養活了自己,還養活了銀杏呢。”蘇錦說的頗有些驕傲。

她聽了松了一口氣,卻又有些懷疑:“刺繡就能養活兩個人?”

蘇錦認真點頭:“還不是因為的刺繡的手藝好?”

看蘇錦不像是開玩笑或者哄騙她,她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蘇錦現在自然不敢讓她知道李玉書的事,以母親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定不會怪自己,但是自責嘆氣是少不了的,蘇錦不想她為難,還是先瞞着她的好。

春雨帶着銀杏收拾好卧房,請蘇錦去看了看,蘇錦瞧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床,熟悉的梳妝臺,連帷幔好像也是自己離開時候的樣子,笑着誇贊:‘春雨真細心。’

春雨笑着接話:“姑娘還記得這簾子是不是?”

蘇錦點頭:‘怎麽能忘呢?’這是當年她與姐姐一起做的紗簾,她的這件是鵝黃色的,姐姐的是紫紅色的。

春雨看着蘇錦低下的頭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高興又說錯話了,但是也不知該如何挽回,只怕越說越是勾起她的傷心往事,所以只得沉默不語。

銀杏不知個中原委,看得出來些許不對勁,也不知從何說起。

還是母親看蘇錦難過,連忙岔開了話題:‘今日你第一天歸家,按道理總是要在大夫人那裏用飯的,你也已經陪了我這些時候了,咱們還是過去大夫人那裏吧。’

蘇錦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春雨跟在身後暗自責怪自己,因為姑娘回來一時興奮過頭了,竟然戳到了姑娘的痛楚,待會兒姑娘回來之前一定要把這帷幔換掉。

蘇錦再次來到大夫人的小院時,她已經穿戴整齊下床了,蘇錦過去行禮,她依舊不鹹不淡,不見熱情,但也挑不出什麽問題。

蘇錦想,自己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當初大姐離開沒多久,自己也走了,又是一走幾年,衆人都以為自己不會回來了,跟死了也沒什麽區別,想來大夫人這些年也是這樣想的,也只有這樣想着,她心中的難過才能稍微緩解,她沒有了女兒,另一個也沒有了。但是她今日忽然歸來,打破了她心中的平衡,別人的女兒還能回來,但是自己的女兒卻是永遠不可能回來了。

所以蘇錦回來,她不見得高興,連帶着對蘇錦的母親也冷冷淡淡的。

好在她一直對他們都是冷淡的,所以蘇錦倒也并未覺得有什麽。

好在她清醒的時候還保持着一個當家主母的風度,留了蘇錦他們在這裏用晚飯。

吃飯的時候,她不開口,蘇錦也不主動找話,蘇錦的母親瞧着氣氛不對,雖說有意說幾句話稍微緩解一下,但奈何自己膽子太小,生怕惹了哪一位生氣,所以也只好保持沉默。

一頓十分壓抑的晚飯好容易用完,大夫人留蘇錦喝杯茶,蘇錦道了謝跟着她去了外間。

蘇錦以為盤問就要開始了,對大夫人,她也自準備了一套說辭。

但是大夫人只是喝茶,竟然沒有主動開口問她。

還是蘇錦主動說的話:“是女兒不孝,當年一聲不響離家,多年來杳無音訊,讓母親和姨娘擔憂了。聽說母親這些年身子不大好,女兒未能在跟前盡孝,請母親責罰。”

大夫人淡淡地說道:‘這也沒什麽好怪罪的,回來了便好。’

蘇錦倒是有些不明白大夫人了,她不僅沒有主動盤問自己,當自己主動開口,給了她詢問的機會時,她竟然就這麽把話題岔過去了?

但是大夫人既然選擇不問,蘇錦也不會主動說太多,兩個人又恢複了沉默。

一杯茶喝完,大夫人都沒有再說話,沉默着坐了一會兒她才說:“天也不早了,舟車勞頓的,早些回去休息吧。”她看向蘇錦的母親:“你也早些回去吧,今日杏兒回家,你去陪她說話吧,我這裏不用你伺候着。”

蘇錦與母親行禮告退,回到自己的院子中,蘇錦忍不住問母親:“母親,大夫人今日是不是有些奇怪?她竟然不問我這些年的情況?”

她雖然也不大懂,但她覺得大夫人既然不問也好,雖然自己的女兒時清白的,但說了難免不信,不問也好。

她怕蘇錦多想,忙着安慰她:‘大夫人這些年身子不好,好些事都不管的,沒有問你也是正常。’

蘇錦倒是覺得大夫人此舉并不正常,只是為了不讓母親平白擔心才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蘇錦當晚是跟母親一起睡的,自從她有了自己的院子之後已經很少再跟母親一起睡了,但大概是離開的太久了,蘇錦十分想念母親溫暖的懷抱,所以便纏着母親留在了她的小院陪她。

接下來的幾天蘇錦在趙府過得十分平靜,大夫人确實沒有再問過她這些年的經歷,母親甚至以為她是不記得了,畢竟她精神不太好。

如果忽略掉府中那些傳來的閑言碎語,蘇錦的生活一定過得更好。

這些話從蘇錦歸家那日就開始傳起了,只是母親不管事的,大夫人聽見了也不會特地告訴她,所以只有母親還蒙在鼓裏。

她們傳蘇錦是被當初一起私奔的人抛棄了才回娘家來的,別看她現在還是姑娘打扮,其實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哪有一個姑娘在外面游蕩這麽多年,還能保持清清白白的?

蘇錦聽到了這些傳言,春雨跟她說的時候氣得發抖,蘇錦倒沒有她這樣生氣,反而勸她看開些,這些人就是這樣,總是以自己肮髒的心思妄自揣度別人的生活,你跟他們說什麽他們都不會相信的,他們只相信自己想的,最肮髒的那一種可能。

蘇錦懶得跟他們計較,也以為大夫人一定不會替她出頭,但是她沒想到,過了沒多久,那幾個傳的最兇的人都被趕了出去。

蘇錦有些看不透這位大夫人。

當然,很快她就會明白了,大夫人為何有這些舉動。

一百零六章 風波(上)

蘇錦在趙家的日子過的安穩平靜,除去找機會祭拜了大姐之外,蘇錦并沒有出過趙家的大門,只讓銀杏給珠兒送了消息,告訴他一切安好,另請他收到李玉書的來信時送來趙府。

直到那日大夫人派人來叫她,蘇錦不明所以,以為是尋常之事,便跟着過去了。

待到了大夫人房中,蘇錦才發現這些日子與外人并無交往的大夫人跟前還坐了一位年紀相仿的夫人,打從蘇錦進來就開始打量她,雖說她看起來并不是刻薄之人,但這樣打量的目光還是讓蘇錦十分不舒服,她避開她的目光,上前與大夫人行了禮之後,大夫人指着這位說:‘這是咱們家的舊交林家夫人,快來見禮。’

蘇錦又轉身對她乖乖行了禮,她連忙伸手虛扶了蘇錦一把,笑道:“真是好樣貌。”

蘇錦并未說話,只是笑了笑。

大夫人也并未接話茬,她今日來看媳婦的,哪有上來什麽都不誇,單誇人樣貌好的。

大夫人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叫蘇錦坐下才說道:“我這位女兒不僅性子溫順懂禮,而且一手的好繡活,林夫人之前也見過了。”

林夫人跟着賠笑,心裏卻不十分在意,說的好聽,誰不知道這是姨娘的閨女呢,不過是這位大夫人自己的女兒沒了,才口口聲聲稱自己的女兒,往她臉上貼金。

本來嘛,一個姨娘的閨女,年紀又這麽大了,她是瞧不上的。

但誰讓她兒子不争氣呢,早先那個懷孕的時候被打得難産了,一屍兩命,這但凡對他們家情況有些了解的,都不會再把女兒嫁給自己兒子了。

但是她當娘的,怎麽忍心看自己的兒子找不到媳婦呢,所以便是難了些,也不能不盡心。

前些日子有媒婆上門來透消息,說是趙家的二姑娘要說婆家了,趙家夫人來探探她的口風。

趙家大姑娘是成親前自殺的,這樣的事不吉利,她本是不考慮的,何況那二姑娘并不是大夫人親生,姨娘養的孩子,她還看不上。

但奈何那媒婆說的好,說這二姑娘長的美貌,雖然年紀大了些,但那也是因為姐姐的事耽擱了,一直在家中,并未說過人家,又有一手好繡工,最重要的是,她雖然是姨娘的孩子,如今整個趙家也就剩她自己了,趙家就算近幾年沒落了,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是不是?到時候娶了趙家二姑娘,趙家的家業自然也是名正言順地歸他們林家了。

林夫人是聽了這番話才答應過來瞧瞧的。

今日一見,美貌倒是真的美,不過林夫人可瞧不上這個樣子,一看就是賤妾生養的,沒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要不是看在趙家家業的份上,她還真看不上她。

不過這樣子是真的吸引人,想來自己那個兒子會喜歡,當初那個媳婦就是自己挑的,大家閨秀,自己兒子卻不喜歡,最後把人活活氣死了。若是她能管住兒子,那也算是她的功德了。

林夫人幹笑了一下:“到底是趙夫人養出來的,定是差不了的。”

蘇錦在一旁坐着,面上不動聲色,心裏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若是她還不懂發生了什麽,那就是真的傻了。

大夫人竟然瞞着她與母親暗中幫她找了人家!

蘇錦心中大驚,但是現在有外人在場,她不好表現出什麽,也不好說什麽,只是低着頭,看起來仿佛是不好意思一般。

其實她在想這件事該如何收場。這也怪她,當初回家的時候,一心想着若是做了婦人的裝扮,一定要被母親和大夫人逼問所嫁何人,她又不想此事被大夫人知曉了難過,所以便自作主張改回了姑娘的裝扮,誰知道大夫人一聲不響地就替她說了人家。

蘇錦餘光能瞥見她們還在笑着虛與委蛇,腦中卻一團亂麻。

直到林夫人起身向着她走過來,叫她:“趙姑娘。”

蘇錦被吓了一跳,一個愣神才反應過來,她本能地去看大夫人,果然見她已經面露不悅,蘇錦連忙起了身行禮。

林夫人從手上褪下來一個赤金鑲玉的镯子順手就要套在蘇錦的手上。

蘇錦連忙推辭:‘這可使不得,林夫人,這太貴重了。’

林夫人當她只是害羞,依舊要往她手上套,笑道:‘這沒什麽使不得的,我瞧着你順眼,這镯子就送你了。’

蘇錦自然不敢收,也不能收,依舊在推辭,不讓她把镯子戴在自己手上。

畢竟她知道這镯子意味着什麽,這镯子今日若是戴在了自己手上,以後只怕麻煩無窮。

大夫人看着她們兩個拉鋸,先是冷眼瞧着沒有說話。

她之所以不開口,不過是沒看上這位林夫人。

林家不過是近幾年才有點勢頭,林夫人一副小家子做派,趙夫人這種上位慣了的人自然是看不上的。但是她也知道,蘇錦這個年紀,說不到太好的人家了,這林家近幾年生意做的好,說是他們家大兒子能幹,趙夫人就想着,反正林家兒子多,就讓他們家大兒子娶了蘇錦,然後接手趙家的生意,也算是兩全其美了。

但是今日見了才知道,林夫人是這麽個人,她當即就有些不滿意。

好在這丫頭并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如今不過是用她找一個能幹的夫婿,罷了罷了,趙夫人瞧着蘇錦,一邊想着是有些可惜了,對方還是死過妻子的,一邊說道:‘杏兒,既然是林夫人給的,就收下吧。’

蘇錦不敢置信地看着趙夫人,她以為趙夫人頂多是叫人來看看而已,到底還是會問問自己的,便是不問自己,也要問問母親,沒想到她在什麽都沒有問過的情況下,就想決定了自己的終身大事,蘇錦心中冷笑,多虧當初她逃離了趙府,不然她恐怕早就被趙夫人随便嫁出去了。

即便是有趙夫人發話了,蘇錦依然堅決不肯接受,她當即跪了下來:‘母親,東西太貴重了,杏兒不敢收。’她話中有話,在座的自然都明白。

林夫人也惱了,她剛開始以為是趙夫人沒有發話,所以她不敢收,如今趙夫人都開口了,她還這樣推辭是什麽意思。

大夫人看她跪下拒絕也生氣了,冷着臉說:“不要緊,我自會回禮給林夫人的,收下吧。”

她雖不動聲色,卻也有不容拒絕的威嚴,等于是逼着蘇錦接下這镯子。

蘇錦不說話,卻也跪着不肯起來。

林夫人看着眼前的鬧劇,着實惱了,将镯子随手扔在桌子上:‘這是什麽道理!’

趙夫人示意翠珠将镯子拿了過來,拿在手上笑着對林夫人說道:“林夫人別生氣,小孩子不懂事,我替她收下了,過些日子去林府給您賠禮。”

林夫人看她收下了镯子,冷哼了一聲:‘我看林家,趙夫人暫時還是不必去了。’她看着蘇錦說道。

真以為他們林家巴結趙家呢,本來以為是說好的事,結果卻給自己擺臉子,她當現在的趙家還是當初的趙家不成?

趙夫人看着她忿忿不平地離開也并不生氣,只等她走遠了,她才起身來到蘇錦面前,盯着她看了許久才開口:‘這是怎麽了?’

蘇錦低着頭:“镯子貴重,女兒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可以還禮,所以不敢收。”她繼續裝傻充愣。

大夫人氣極,以她的聰明,怎麽可能不知道這镯子的用意,但她現在跟自己裝傻。

但她還是盡量壓下了發火的沖動,努力表現地和顏悅色:“不要緊。這镯子是林夫人喜歡你,才送給你的,收着便是了。”

她示意翠珠将镯子給蘇錦戴上。

蘇錦繼續掙紮着不肯戴。

大夫人氣惱:“怎麽?自古以來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難道想不聽我的話?”

蘇錦連忙磕頭:“女兒不敢。”

“既然不敢,就乖乖将镯子戴上。”大夫人厲聲說道。

翠珠得了指令,硬要給蘇錦套上那镯子,蘇錦掙紮着不肯戴,镯子便是戴上了,她也絕不會答應這門親事,但是今日,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戴。

翠珠為執行大夫人的命令,在拉扯蘇錦的時候用了十成的力氣,蘇錦的手和手腕都已經被握紅了,當着大夫人的面,她只能盡力閃躲,卻不敢對翠珠做什麽。

春雨是自小在趙府長大的,礙于翠珠的淫威,她心中着急,也是不敢做什麽的,只能在一旁看着。

銀杏可不是趙府的人,她的賣身契可不在趙家,看着蘇錦如此被為難,一個忍不住就推了翠珠一把,翠珠大概是沒想到,在大夫人眼皮子底下還有人敢推自己,她本來正在與蘇錦拉扯,所以沒有防備,這一推,翠珠重心不穩便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镯子也被她按在了地上,硌得她的手當即火辣辣得疼。

大夫人也沒想過會有人當着自己的面動手推自己的人,當即就給了銀杏一巴掌,那一巴掌打的極響,可見是用足了力氣,銀杏右邊臉上當即就留下了紅色的手印。

蘇錦心疼得很,輕輕摟着銀杏的肩膀說:“對不起。”

銀杏搖頭,她拉起蘇錦的手看,果然手腕那裏都有些紅腫了,銀杏的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不僅是為自己挨的那一巴掌,更為蘇錦受的傷。

翠珠從地上站起來,待拿到手镯一看吓了一跳,連忙跪下将手镯遞給大夫人。

大夫人接過看了一眼,上面的玉已經碎了,她無奈搖頭:可見不是什麽好東西,這麽摔一下,玉竟直接碎了。

大夫人彎腰将手镯丢在蘇錦身上:“今日這手镯,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兩家既然已經定了,會盡快找個日子讓你們成親,這些日子你就好好在房裏繡嫁衣吧。”

蘇錦擡頭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母親,你只說讓女兒嫁,那麽請問您,您打聽過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嗎?您了解他的底細嗎?您就這麽不待見女兒,迫不及待地把女兒嫁給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

大夫人一時語塞,她一直病着,又不愛打聽外面那些事,自然不知道林家什麽底細,更不知道這林家的大兒子是個什麽樣的人,但是媒人說了,生意上很難幹,這就夠了,她不過是想找一個能幫着重振趙家家業的人而已,至于別的什麽,又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她才懶得打聽。

蘇錦看她不說話,心如死灰,并不是說對方是個好人她就打算嫁了,她只是對大夫人失望。從始至終,她完全沒有拿自己當女兒看,自己在她眼中,蘇錦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反正不過是一個沒有什麽感情的阿貓阿狗罷了。

大夫人最終扔下一句話,讓她好好想想,就帶着翠珠離開了。

蘇錦呆呆地跪在地上,許久沒有說話,銀杏和春雨在一旁叫她:‘姑娘?你沒事吧?’

許久之後蘇錦才反應過來,她拿起仍在自己身上的那個镯子,起身将它放在了前面的桌子上,扶着銀杏起來,離開了大夫人的房間。

這一瞬間,她覺得,二十多年,她與大夫人,甚至連陌生人都不如。

回去之後銀杏不顧自己臉上的傷,要出去找珠兒請他幫忙。

蘇錦拉着她上了藥才讓她出去,但是她剛走沒一會兒就氣喘籲籲地跑回來了。

銀杏生氣地說道:“他們竟然不讓我出門!”

蘇錦不過楞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一定是大夫人下的命令了,她讓自己乖乖呆在房間裏繡嫁衣,自然不會讓自己出去。

她笑着安慰了銀杏:‘不要緊,不出去就不出去吧,總還有辦法的。’

銀杏卻不像她這樣樂觀:‘可是姑娘,您被困在府裏,外頭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您被他們嫁了都不知道啊。’銀杏急得跺腳。

蘇錦過去拉了她的手安慰她:‘好了好了,我會想辦法的,別着急了,別哭了,臉上剛上了藥。’

銀杏才不管臉上有沒有上藥,她就覺得姑娘再不想辦法可就真的被他們嫁出去了。

她看春雨也在,不敢問蘇錦,等到春雨出去的時候才說:‘姑娘,要不直接告訴他們你已經成親了吧?’

一百零七章 風波(下)

蘇錦搖頭:‘我若是說了,先不說大夫人此刻是否相信,她便是信了,也會把我嫁出去的。’畢竟她只是借自己找一個人幫她打理趙家,只要自己能達到她的目的就好了。

“可是,可是李公子不是很厲害的嗎?”銀杏問。

蘇錦搖頭:‘這件事現在尤其不能透出半點兒風聲。’

她原先還想着待找個機會慢慢地透給大夫人,現在看來,自己與大夫人的感情并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好,她現在若是不說還好,若是說出來,說不定反倒激起大夫人更大的怒火,自己的女兒死了,自己看中的夫婿娶了她這個姨娘的女兒,大夫人說不定一怒之下做出什麽更加偏激的事來,現在李玉書遠在千裏之外,他根本幫不上什麽忙,只會激怒大夫人。

銀杏雖然不大懂為什麽堅決不能說出去,但她看蘇錦說的十分認真,便知道這件事決不能出任何纰漏,所以鄭重地點了點頭。

但是她還是着急,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是姑娘該怎麽辦呢?

蘇錦看她臉上的藥都被淚水沖掉了,叫了春雨進來重新替她清洗了上藥,也是想讓她暫時不要再說下去了。

她與李玉書的事,便是春雨也不能透露半分。

春雨雖然是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的,感情是親厚的,這一點蘇錦從來不懷疑,但是她畢竟是趙家的奴才,她的賣身契捏在大夫人的手裏,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什麽事情都可能做得出來,蘇錦最不喜歡的就是挑戰人性。

她雖然安慰銀杏說她會想辦法,但其實她自己心裏也并沒有任何辦法。

一旦被困在這深宅大院中,任憑你有多少聰明才智也無處發揮。

蘇錦正在為難,就聽到母親來看她了。

她剛進屋就拉着蘇錦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遍,當看到蘇錦手腕上的紅腫時,忍不住紅了眼睛,輕輕地碰了碰蘇錦的手,忍着掉淚的沖動,輕聲問蘇錦:“還疼嗎?怎麽可能不疼呢?”她盯着蘇錦的手腕,心疼地不得了,自己的女兒剛剛回來就受這麽大的罪,她這個做母親的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女兒,還盼着她回來,回來也只是受苦而已,她怎能不難過呢。

蘇錦看母親就要掉淚,連忙安慰她:‘不要緊,不過是外表看着吓唬人,其實一點兒都不疼。’

母親捧着她的雙手:‘怎麽可能不疼?你就別哄我開心了。’

蘇錦看着她笑:“不想讓母親再為我擔心。”母親已經為她擔心的夠多了,她好容易回來了,母親應該高興,蘇錦不想讓她這麽快就又變得不高興了。

“怎麽能不擔心呢?今日我去給大夫人送藥,聽他們說,你與大夫人似乎發生了争執,我藥給了翠珠就跑過來了,果然受了委屈了。”她心中也有些不滿,這些年,她對大夫人可以說是真心實意了,她病着,自己不嫌苦不嫌累地親自伺候,早先老爺在的時候,她為了不讓大夫人生自己的氣,進而把氣撒在女兒身上,每每躲着不敢見老爺,十幾年的時間裏,她見老爺的次數寥寥可數,她以為這樣總能換來大夫人對自己母女的半分情分,一點照顧,沒想到女兒剛回來,她就對女兒動了手。

蘇錦笑着安慰她:“母親,我不要緊,大夫人也沒有怎麽着我。”

“你就別哄我了,我知道你是不會頂撞大夫人的,但是今日我聽他們說,是你不聽話,大夫人才罰你的,母親想知道,你們這是為什麽啊?”

蘇錦本不想說,平添母親的煩擾,但看她眼中焦急,想來不說她也很容易就問出來,畢竟今日的事,也不算是什麽秘聞。

她想了想,盡量說得沒有那麽嚴重:‘不過是大夫人替我說了人家,我沒有答應,大夫人想來是覺得自己落了面子,所以不高興了。’

她聽了蘇錦的話連忙問:‘大夫人給你說了人家?這我怎麽半點兒風聲也不知道啊?’

蘇錦苦笑,如此可見,大夫人是真的不把他們母女當做自家人看待,雖說她是當家主母,趙家女兒的婚事,她都做得了主,但看在母親這些年伺候她的份兒上,便是不跟自己說,也該透露些給母親,結果母親卻一點兒也不知道。

不過蘇錦還是想辦法安撫母親:‘想來大夫人覺得母親從不與外面的人打交道,便是說了,母親也不知道。’

她一時語塞,卻還是心中義憤難平,想了半天說道:‘便是我不知道,總有辦法去打聽的,這可是你的婚事,我便是想各種辦法也會問清楚了那家的底細才會同意讓你嫁過去,大夫人怎能如此,如此不顧念我們之間的情分呢?’她越說越覺得生氣。

蘇錦也知道這件事根本沒有辦法圓回來,大夫人做事太絕,根本沒有考慮過母親和自己,蘇錦也并不打算替她說什麽好話,她只是有些擔心母親這樣單純的人乍然聽到這樣的事,難免傷心。

“不行,這件事我一定要去問問大夫人。”母親一輩子謹小慎微,甚少忤逆大夫人的意思,但這次不一樣,這是她的女兒的婚事,關系到終身的大事,她不能不問個清楚。

蘇錦連忙拉住了說着就要往外走的她:‘母親,大夫人如今正在氣頭上,想必不會跟你多說的。’她更怕大夫人遷怒母親,自己受氣也就算了,母親年紀越來越大了,蘇錦不想讓她受太多委屈,尤其是為了自己。

“可是,怎麽能讓你怎麽稀裏糊塗地嫁人呢?”她看蘇錦拉着她很是焦急。

“母親不要擔心,今日林家送來的镯子我并沒有收。”蘇錦安慰她。

母親卻依舊着急:‘這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你收還是不收又有什麽區別,只要大夫人收下了,這門婚事就算是說定了,我的傻女兒啊。’

母親說的,蘇錦也明白,但她總覺得只要自己堅決不收,就不能算是自己答應了,只要自己沒有答應,總還有辦法的。

母親卻與她不一樣,她當初成為父親的妾室,也是半點兒由不得她做主的,想到自己女兒的婚事也要這樣被草草決定,就越發覺得難過,都怪自己不中用,讓女兒跟着自己受委屈,越想越覺得對不起蘇錦,眼淚也就止不住地落下來。

蘇錦只得安慰她:“母親也別多想,我之所以不答應,不過是因為林家底細并不清楚,不該這樣糊裏糊塗地嫁人,母親若是有辦法,不妨去打聽打聽林家的情況,若是好的呢,我嫁過去也無不可。”蘇錦忽略掉銀杏的眼色,先安撫下母親。

她想了想大概是覺得蘇錦說的在理,才擦了眼淚說道:‘你放心,母親一定幫你打聽清楚,若那林家不是好的,母親就是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你嫁過去的。’

“哪有這樣嚴重了?想來大夫人也是不出門久了,外面的事情都不清楚,若是她知道了林家不好,肯定也不會讓我嫁過去的。”蘇錦不過是安慰一下母親,大夫人到底知不知道林家怎麽樣,甚至林家到底怎麽樣,蘇錦心裏都沒底,她不過是今日見林夫人的作态,覺得她似乎是看不起自己,最後卻還是給了自己镯子,想必是另有隐情。當然她并未指望母親能打探出什麽,不過是給她一個希望,同時也給她找點事做,免得她貿然去找大夫人,大夫人遷怒于她。

她聽了蘇錦的話,覺得十分在理,大夫人畢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若是林家真的不好,肯定不會讓杏兒嫁過去的,若是林家是好的,那她也能放心了,畢竟杏兒年紀不小,确實要抓緊時間成親了。

她之所以生氣,更多的是氣大夫人這麽重要的事情竟然完全沒有告訴自己,還打傷了自己女兒。

終于安撫了母親,順便也給她找點事做,确保她不會胡思亂想之後,蘇錦才能夠安靜思考自己該怎麽辦。

現在大夫人明确下了命令不讓自己出去,該怎麽才能遞消息給珠兒呢,就算是他知道了這個消息,又會有什麽辦法幫自己呢?

蘇錦心裏也沒底。

大概是因為李玉書不在,蘇錦心中總覺得十分不踏實。

第二天大夫人就派人給她送來了布料和針線,讓她準備嫁衣,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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