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23)
家與林家已經定下了婚期,就在下月初九,由不得她再耽擱下去了。
蘇錦沒想到婚期定的如此倉促,若是她知道林家是續弦想必就不會如此驚訝了。
蘇錦在房裏乖乖待了幾日,自然不是在繡嫁衣,她在想辦法,該怎麽才能拒絕這門婚事。
她仔細考慮了很久,想明白了大夫人根本不會顧慮她的想法,便知道求大夫人這條路是絕對行不通了;另外自己若是想像當初那樣偷偷跑出去,機會也不大,因為大夫人既然已經下令不讓自己出門,一定是有了防範,何況上次自己之所以能順利逃出,也多虧了自己剛出去就碰到了那山賊,直接将自己帶走藏了起來,自然是誰也找不到,僅憑自己的力量肯定是走不出揚州城的。
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只能從林家入手,只可惜她被困在趙府,根本出不去,對林家也是一無所知,根本奈何不了林家。
若想從林家入手,必定要借助珠兒,但要如何讓他得到消息呢?
蘇錦思來想去,終于想到一個辦法。
這日她帶着銀杏去求見大夫人,雖說上次兩人鬧了不愉快,但蘇錦這些日子表現得還算乖覺,又出嫁在即,大夫人畢竟還要用她的夫君打理趙家,也不想與她鬧得太僵,所以蘇錦求見的時候,大夫人也就答應了。
蘇錦見了大夫人,當即便跪了下來,先是道歉,說自己那日不懂事,覺得母親沒有問過自己就決定了自己的婚事,乍然聽聞,不能接受,後來自己想明白了,母親總不會害了自己的女兒,為自己說定的人家一定是好的,是自己沒有想明白,請母親責罰。
大夫人瞧着她認錯還算是誠懇,也沒有為難她,等她說完也就讓她起來了。
蘇錦又接着說:“女兒還有一件事想求母親,還請母親應允。”
聽她提要求,大夫人的神色淡淡的:‘說吧。’
“女兒不知林家為何将婚期就定在了下月初九,女兒覺得這婚期也實在是倉促了一些,別的不說,就是嫁衣也繡不好的。”蘇錦認真地說道。
“林家着急娶親,說是下月初九是好日子,若是錯過了,恐怕要等半年,我想着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早點把婚事辦了,便答應了。”大夫人雖然是在跟她解釋,卻并沒有詢問她的意見的意思。
蘇錦點頭:‘母親想的自然是周全的。只是女兒年紀小,還是有一點擔心。這婚期定的如此倉促,女兒怕到時候嫁過去,林家人不會重視女兒,若是不得夫家的重視,女兒在那邊過的定是十分不順心,也有損咱們趙家的名聲。趙家嫁女兒,向來沒有上趕着的。’蘇錦淡淡地說道。
大夫人聽了她的話出神了一會兒,她想起自己的女兒,那才是真正的趙府嫁女兒的排場,自小定下的婚事,年滿十五的及笄禮也是夫家幫着一起操辦的,及笄之後擇良日訂婚,訂婚之後再請大師算定成親的日子,她為了梅兒做了不知多少,她竟然狠心就這麽抛下自己走了。
良久她才開口:“趙家雖不比往日,也是不容小觑的,你嫁過去,林家也不敢輕視了你。”
蘇錦點頭:‘母親說的自然有道理,趙家并不是能輕易小觑的。只是母親知道趙家底子猶在,外面的人卻不知道,那林家也不見得知道,他們看母親如此輕易答應的婚事,又将婚期定的這樣急,恐怕沒給趙家多少尊重。我想着,既然婚期已經定了,再改也顯得趙家出爾反爾,反而不夠爽利,不如請林家敲鑼打鼓來趙家下聘,讓揚州城的人都知道,林家要與趙家結親了,也顯得林家對咱們的重視。’
一百零八章 鬧劇
大夫人顯然是有些心動了,她在猶豫。
蘇錦說的這些她都懂,雖然蘇錦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排面什麽的對自己來說一點兒都不重要,但她畢竟是趙家的女兒,趙家還是要面子的,嫁女兒不能既倉促又偷偷摸摸的,那在外人看來豈不是要小瞧了他們,就是林家也不會重視他們。
但大夫人在擔心一個問題,林家是續弦,續弦向來是低調行事的,而且趙家的女兒嫁給一個不如自己的人家做繼室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傳出去了人家會說她這個做主母的不容人才給蘇錦找這麽一個人家。
兩廂權衡,大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
蘇錦看她在猶豫,連忙補充道:‘我年紀也不小了,母親為我找到人家也十分不容易,這都是母親對我一片心,女兒都明白的。只是恐怕外人卻不明白,母親今日将我倉促嫁給林家,後面人家傳起來會覺得母親嫁女兒嫁得匆忙。倒不如将事情辦得熱鬧一些,方顯得母親問心無愧,真真是全為女兒着想。’蘇錦很聰明,她一直都知道大夫人心中看不上她與母親,也容不下他們,但是大夫人好面子,所以父親在的時候,甚至大姐在的時候,她明面上絕不會為難自己,那日自己忤逆了她的意思,她雖然心裏生氣,還是不會當着下人的面說什麽太難聽的話,說的也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不會有人反駁的話。
大夫人要面子,所以不想做的太過,至少明面上要做到過得去,但同時,如果自己過得太好了,大夫人心裏也不會舒坦。
所以她給自己找了林家,蘇錦都不用特意去打聽,以大夫人的性子,蘇錦就能猜到林家并非是什麽良緣,這一點大夫人自然比她更清楚,想必揚州城的人對林家的情況也略知一二。
如今她要自己嫁過去,心裏是舒坦了,面子上的事還沒有做好,蘇錦的話可謂是正好打在了她的心口上,全了她的面子,大夫人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大夫人看着蘇錦,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難得你能明白我的一片心。如今家中就剩你一個,肯定不會虧待了你,既然你說想讓林家做的風光一些,便遂了你的心願就是。’“畢竟女兒家出嫁,是一輩子頂大的事。”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想來是想起了大姐。
蘇錦目的達成也并沒有多待,她之前受困于和大姐的感情,知道大夫人看不慣自己和母親,卻也從來沒有細想過,覺得想得太清楚了,難免傷感情,現在才算是看得一清二楚,大夫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對她和母親又是怎樣的态度。
好在她總算是答應了自己的請求,想來事情總會有轉機的。
蘇錦去求過大夫人沒多久,大夫人就派人叫她,說是跟林家商量好了,下聘就在三日之後,到時候會一路敲鑼打鼓來到趙家,讓揚州城的人都知道趙家嫁女的風光。
蘇錦聽着,跟着笑着,心裏也有些開心,不過她的開心另有原因。
母親也聽說了這件事,她以為蘇錦是真的答應了這門婚事,想着自己的女兒可以開開心心地風光出嫁,她還是高興的,雖然她聽說對方是死過太太的,自己的女兒去給別人做繼室是有些委屈,但是她年紀确實是有些大了,不做繼室恐怕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何況,繼室也是正經的太太,跟自己這種姨娘那是有天壤之別的,只要女兒不再像自己一樣寄人籬下,她就已經十分滿足了。
三日之後,午時過後,就有人來趙家報信,說林家的下聘隊伍已經出發了,浩浩蕩蕩,足有十裏之長,請他們可以放心,林家這次可是下足了本錢的。
林家之所以答應大夫人的要求,也是經過商量的,林夫人當然是不願意的,他們家娶個繼室而已,當初正經太太過門的時候都沒有這麽大的排場,一個繼室,迎進門來就行了,又不是什麽十幾歲的小姑娘了,搞這麽大排場,生怕別人不知道嗎?
還是那位林家大公子有打算,他看重了趙家財産,母親不知道,輕視趙家,他做生意卻知道,趙家這幾年就算是落寞了,也比林家強得多,到時候自己娶了他們家唯一的女兒,要他們趙家的財産自然也是理所應當的,為了之後的大魚,現在他也舍得下本錢。
按照蘇錦的要求,下聘隊伍要繞着整個揚州城走一圈,這麽大的聲勢,料想珠兒就算沒能親眼見到,也一定聽說了。
希望他會跟自己想的一樣,只能在外面對林家下手,才能保自己躲過一劫。
只是時間緊急,不到一月時間,不知道珠兒會有什麽手段,若是李玉書在的話,蘇錦一定一點兒也不擔心,只是她知道,這件事即便是寫信告訴李玉書,消息傳到他那裏,自己恐怕已經進了林家的家門了。何況他就是知道消息,也不能擅自離開,白白擔心一場,她倒是希望珠兒不把這件事告訴他。
接下來的日子也只能等着了,等着珠兒的消息,準确地說是等林家的消息。
只是接下來的十幾天一直都相安無事。
蘇錦不知道是珠兒已經做了什麽,但是大夫人有意瞞着自己,依舊想把自己嫁過去,還是珠兒沒能想到從林家入手,如今也在外面跟自己一樣一籌莫展。
時間過的飛快,蘇錦的心越來越緊張,銀杏也跟她一樣緊張,趁着春雨不在的時候,不知問過她多少次到底該怎麽辦,蘇錦都沒有辦法回答她,因為她現在相當于把救自己的機會全部交到了別人手裏,她能做的跟銀杏一樣,只有等待。
十天過去,二十天過去,趙府裏依舊平靜,出嫁的事宜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大夫人偶爾來叫她過去,給她看看陪嫁的東西,蘇錦賠着笑跟在大夫人身邊,其實每時每刻都在想象着有人傳消息進來說林家出事了,婚事不能進行了。
大夫人看得出她的心不在焉,她可不是蘇錦的母親,那樣好騙,在蘇錦提出要大操大辦的時候就以為她是真的妥協了,只是她雖然懷疑,也不知道蘇錦打的到底是什麽主意,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好好防着,一直到送她上了花轎,這件事才算真的妥了。
等到離成親之有三日的時候,蘇錦終于等到了她期盼已久的消息。
當她聽說有人飛奔進了大夫人的院子時,蘇錦就猜到,自己等待已久的消息終于來了。
她在自己的房間裏走來走去,等着大夫人派人來叫她過去,希望珠兒能夠一擊即中,徹底取消這次婚事。
那人給大夫人送信是在傍晚,但是蘇錦從傍晚等到了晚上也沒有等到大夫人叫自己,她心中越來越忐忑,忍不住想,難不成事情還沒有嚴重到足夠取消婚事的程度,所以大夫人決定還是瞞着自己?
她一直忐忑,連晚飯也沒有吃,聽說大夫人也沒有叫人傳晚飯。
蘇錦一夜都沒有睡着,剛開始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着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大夫人沒有叫自己,反而是隐瞞了消息,後來帶着一絲希望等着大夫人來叫自己,即便早就知道大夫人那邊早就熄燈了。
第二天一大早,蘇錦正想睡着的時候,銀杏來叫她了:‘姑娘,醒醒,大夫人叫你過去。’
蘇錦看着她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驚喜:‘真的?’
銀杏看着她點點頭,看姑娘這高興的樣子,她大概知道會是好事。
蘇錦用最快地速度梳洗好便帶着銀杏去了大夫人的院子,去的時候母親也坐在那裏,只是看起來她顯然跟自己一樣,或者說還不如自己呢,她完全不知道大夫人這麽早将她叫來所謂何事。
蘇錦向大夫人行了禮,看得出來,大夫人也很疲憊,這更加深了蘇錦的猜測,她有些高興。
大夫人有些無力地叫她坐下,問她:‘嫁衣繡的如何了?’
蘇錦乖乖回話:“差不多了,還差只袖子,成親前總能繡好。”她現在心中大概有底,所以故意說這樣的話給大夫人聽。
果然大夫人聽了她的話擺手:‘罷了,不用再繡了,那衣服也拿出去叫人燒了吧。’
蘇錦故作驚訝:“這是為何?”
母親也十分驚訝,只是她的驚訝是真的驚訝,一下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大夫人看她一眼,她只好乖乖坐下,但眼神裏明顯帶着探尋,想找大夫人問個清楚。
大夫人有些無奈,她也不知道成親在即,竟然會出這樣的事,嘆口氣,她才說道:‘你要嫁的那位林公子,昨日與人鬥毆,說是死了。’
“啊?”蘇錦這次是真的有些吃驚了,她本來以為珠兒是使了什麽手段讓林家主動退親,沒想到鬧出了人命,雖然這确實是一擊即中的好辦法,但是以人命為代價恐怕太殘忍了些。
“這,這怎麽會鬧出人命呢?好端端的。”蘇錦的母親也十分驚訝。
大夫人皺眉,她怎麽知道好端端的怎麽會鬧出人命。
其實她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那位林家大公子并不是什麽好人,當初那位太太,外頭不知道的人才信他們家的說辭,說什麽難産一屍兩命,但凡對他們家有點了解的都知道,其實是被他氣死的。也就是那位太太的娘家沒什麽本事,就算知道有蹊跷,這事也就這麽讓它過去了。
那林家大公子是花名在外,房中美妾把玩不夠,外面青樓畫舫,哪家沒有他的相好,這也就算了,做太太的,大度一些,日子也不是不能過。連大夫人都不能忍的是,這林公子經常打人,他房中的人,除了得寵的,會邀好兒的,就沒有沒挨過他的打的,這當然都是她後來才知道的,她打聽這些是無意的,她只是不想讓蘇錦嫁得太好,萬一對方是個好夫婿豈不是便宜了她?誰想到這林公子真是五毒俱全了,也算是無心插柳了。
但他有一樣好處,就是會做生意,所以他這樣的人,在別人看來不是良配,在大夫人看來卻是打着燈籠也找不來的好人選。
本來大夫人是高興的,蘇錦嫁給這樣的人,她心裏才能稍微平衡一些,畢竟自己的女兒都已經死了,憑什麽另一個人的女兒就可以安安穩穩地嫁給一個好人家過好日子,如果真是這樣,不僅她心裏不舒服,她也覺得對不住女兒。
誰知道這林家公子做什麽不好,偏偏成親前去跟人家争花名,結果丢了性命,倒是白白浪費了自己一番心思。
她心中可惜,面上卻說:“罷了,人既已經沒了,這婚事自然也做不得數了,聘禮今日就要退還林家,你那裏準備的東西也一并都燒了吧,不吉利。”
蘇錦連聲答應着,面上除了震驚也沒有太多表情。
倒是她的母親有些難過,好容易說了一個人家,又出了這樣的事,耽誤了婚事不說,這事情傳出去,恐怕對女兒的名聲不好。
蘇錦想走的時候正撞上了怒氣沖沖地林夫人,待她看清楚撞的人是蘇錦之後,破口大罵:‘就是你這個賤人,害了我兒子的性命,今天我要讓你一命償一命。’說着就要上前抓蘇錦的臉。她不敢真的要了蘇錦的命,但她就是看這個賤人不順眼,如果不是她,自己好好的兒子怎麽會說沒有就沒有了。
她抓向蘇錦的手上戴着長長的護甲,這若是真的落在臉上,毀容是一定的了,好在銀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她抓不到蘇錦,就開始抓銀杏,蘇錦怕銀杏真的吃虧,只好上手去拉扯她,只是她們兩個人竟然也比不過她一個中年婦女的力量,拉扯的過程中,蘇錦和銀杏都被她死死地掐了好幾把,即便是隔着衣服都感覺火辣辣得痛,等她們回去的時候再看,被掐的地方都已經紅紫一片了。
一百零九章 來信
聽到動靜的大夫人和蘇錦的母親自然也趕出來了,蘇錦的母親見不得自己的女兒吃虧,所以連忙去拉開林夫人,但奈何她沉浸在失去兒子的悲痛中,又覺得這都是蘇錦的錯,但凡是來拉扯她的,她都用足了力氣去掐她或是撓她,蘇錦的母親實在柔弱,還不如蘇錦與銀杏,在這個過程中也吃了不少虧。
大夫人雖有心看熱鬧,但也知道不能太過,何況這裏是趙府,一個外人跑來這裏撒野,打趙家的人,叫別人看了也不成樣子,所以示意翠珠叫幾個小厮過來将幾人拉開了。她這一舉動可謂是極不給林夫人面子了,便是她再潑辣,找幾個婆子将人拉開就是了,如今卻叫了男人來,可見她也沒給蘇錦和她的母親什麽面子。
人雖然拉開了,卻還是罵個不停,她先是罵蘇錦是賤人,克死了她的兒子,又罵蘇錦的母親也是賤人,不僅克死自己的相公,還生出一個害人的女兒,害了自己的兒子。
大夫人聽這些的時候是無動于衷的,說實話,她心裏覺得解氣,既覺得林夫人這個瘋女人傻,又有點羨慕她,其實她心裏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她就是覺得這個賤人害死了老爺,她生的女兒也害死了自己的女兒,她只是礙于大夫人的身份,才把這樣深深的恨意埋在了心底,如今有人替自己這樣暢快淋漓地罵她們,大夫人覺得解氣,所以她沒有在一開始就制止她。
直到她開始罵她的梅兒,她說他們家的女兒都是克夫命,大女兒成親前死了也是好事,不然也要連累那娶她的人家。
她竟敢這樣說自己的梅兒,大夫人當即上去給了她兩巴掌,覺得不過瘾,又連扇了幾個巴掌,連帶着想打在蘇錦和她母親身上的那幾個巴掌都打在了林夫人身上。
現在的大夫人是沒有理智的,她不能容許任何人玷污她當做寶貝疼愛的女兒,這個瘋婆子當自己是誰,敢罵自己的梅兒。
林夫人正罵得起勁,沒防備大夫人忽然給了她幾巴掌,她一下子蒙住了,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掙紮着要向她撲過去,好在那幾個小厮還死死地拉着她,使她只能在原地掙紮,卻不能碰到大夫人分毫。
大夫人冷冷地看着她:‘你自己的兒子不争氣,成親前還去跟別人搶女人,被人打死了也是活該,趙家沒有去找你們就算好的了,你竟然還敢找上門來污言穢語,今日這幾巴掌就是教訓教訓你,免得你信口胡說。’
林夫人打不到大夫人,氣勢卻半點不弱:“你當自己是誰,敢教訓我?你以為趙家還是當初那個趙家,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趙家大夫人?我呸!要不是看在你們家還有點家底的份兒上,你以為我們林家會要一個姨娘養的賤人過門?你們趙家的女人都命硬,克死自己的夫君,如今又克死我的兒子,我今天就要跟你們拼命。”
“你們林家又是什麽好東西?不知道靠什麽肮髒的東西起家,也敢來跟趙家攀親?要不是看在你那個死了的兒子還算會做生意的份兒上,還想娶趙家的女兒?如今死了,我看死得倒好。”大夫人不甘示弱。
蘇錦和母親看的有些呆住,在她們的印象中,大夫人是冷漠的,淡薄的,對他們沒有什麽好脾氣是真的,但是要說真的罵人,還是少見的,更別提動手打人了,但是現在的大夫人迎風而立,怒氣沖沖地指着林夫人破口大罵的時候,簡直就像是一個氣勢淩人将軍,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蘇錦知道這樣的形容怎麽看也有點不合适,但是大夫人現在的氣勢也找不出更好的形容了。
她知道,是林夫人辱罵大姐成功惹怒了大夫人。
這麽多年,趙家沒人敢主動提起大姐,就算提起也是小心翼翼地,她倒好,來了就開始罵大姐,現在撞槍眼上了,蘇錦覺得大夫人真的發氣火來,這個只會咋咋呼呼的林夫人好像不是對手啊。
果然林夫人一聽她竟然說自己的兒子死了正好,瞬間又炸了,掙紮着要去與大夫人扭打。
大夫人多聰明,才不會讓她撲到自己,感覺自己氣也出得差不多了,直接吩咐人:‘把人丢出去,丢得遠一點,別叫她在趙家門口丢人現眼。連帶着他們林家的東西一并給我丢出去。’
大夫人這真的是半點兒面子也不給了,本來林夫人這一番厮打下來已經是衣衫不整了,又有小厮在場,她一個中年婦女,已經十分沒面子了,好在這種能随時沖到別人家門口破口大罵的人也并不怎麽在乎自己的面子。
但林家在揚州城畢竟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林家當家夫人衣衫不整被人丢出去,這傳出去,林夫人以後都不必見人了。
蘇錦心中同情她,但是想了想還是保持了沉默,畢竟她掐自己的那幾下可是下了死手的,現在還是火辣辣得疼。
即便林夫人再掙紮,還是免不了被丢出去的命運。
大夫人瞧着人被帶走了,看了蘇錦和她母親一眼,說:“行了,快回去吧,現在這樣成什麽樣子?”
蘇錦連忙點頭離開,畢竟現在的大夫人時刻處在暴怒的邊緣,若是自己一個不小心惹了她,說不定也會有跟林夫人一樣的命運,被丢出趙府。
蘇錦和銀杏回去脫了衣衫一看,發現自己胳膊上被掐了好幾個印子,有的都已經紅紫一片,銀杏瞧着有些觸目驚心的,心疼蘇錦:‘姑娘,您當時怎麽不躲開啊?’
蘇錦看了,銀杏身上的傷之比自己的多,不會比自己的少:‘總不能讓我在一邊看着你挨打吧?’蘇錦笑道。
春雨先是給蘇錦上了藥,又替銀杏抹了藥,一邊抹一邊感嘆:‘這林夫人真是個潑婦,竟然就這麽沖進趙家對姑娘大打出手,還好姑娘沒有嫁過去,這要是嫁過去了,以後的日子還指不定多難過呢。’
蘇錦跟着含混點頭:‘是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銀杏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春雨姐姐,我剛上了藥,勞煩你把姑娘之前那些為出嫁準備的東西一并拿出去燒了吧。’
春雨點了點頭,雖然心裏有點可惜,可是那些東西晦氣,也只能燒了。
這樣一鬧,蘇錦的婚事算是徹底黃了,不僅這門婚事黃了,恐怕以後短時間內都不會有人答應娶趙家的女兒了。
畢竟趙家兩個女兒,一個成親前忽然去世,至今無人知道其中緣由,一個在與別人成親前,對方忽然慘死。這難免讓人覺得趙家的女兒命不好,誰也不嫌自己命長,自然都不想與趙家扯上關系。
而且大夫人最近恐怕也沒空管蘇錦了。
那日一鬧,她雖然十分威風,罵了林夫人,打了她又将人丢在門外,但是她自己也生了不小的氣,本來身子就不好,這一氣就又病倒了,連帶着上次沒好的病根,病來如山倒,現在只能日日躺在床上了,蘇錦的母親依舊去伺候湯藥,只是經過這件事,大概也明白了些什麽,總歸沒有那麽盡心了。
蘇錦倒還好,每日除了陪陪母親,就是坐在屋子裏看看書,繡繡花,日子過得平靜悠閑,知道大夫人暫時不會找上自己,沒有了後顧之憂,蘇錦的日子過得更滋潤了,除了偶爾會想想李玉書,有些擔心他一個人去到那樣邊遠的地方會不會不習慣,有沒有危險,倒是沒有什麽大的煩惱了。
大夫人如今病着,也沒有精力管蘇錦,銀杏中間出府了一趟,找到珠兒,先問了他是怎樣設計的那位林家公子,要銀杏說,看林夫人那樣子就知道他們家不是什麽好人,那林公子死了,又是死于跟別人搶女人,有什麽好可憐的,倒是自家姑娘總覺得畢竟是一條性命,還是要問清楚,要她說,問清楚了又能如何呢,別說現在人已經死了,就是沒死,難不成還真嫁給他去?
話雖是這樣說,聽到他真是在與別人搶人的時候被人打死的,銀杏也就放心了,畢竟姑娘那裏也算是有了交代,至于那天他為何忽然會跑去明玉樓與知府的侄子搶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李玉書已經送了信來,拿着他的信回到趙府,蘇錦肯定不會再問這些亂七八糟的小事。
當她高高興興地揣着信回到趙家的時候,不防備正碰上了大夫人身邊的翠珠。
銀杏連忙停住蹦跳的腳步,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好。
翠珠瞥了她一眼,倒是沒說什麽,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銀杏倒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畢竟自己方才太過高興,一路走來甚至哼出了小曲,只怕翠珠已經聽到了,好在她好像也有急事,并沒有特地停下來盤問自己。
她拿着信給蘇錦的時候,這件事想了想還是沒說,想着翠珠也不見得就知道了什麽,頂多是覺得自己太過跳脫而已,告訴了姑娘,倒是叫她平白跟着擔心。
蘇錦接過信封先沒有打開,而是拿在手裏掂了掂,又摸摸裏面的厚度,想着大概會有多少張信呢,自己豈不是很快就看完了,她既想趕快拆開一口氣全看完,好知道他這段時間在那裏過的怎麽樣,見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經歷了什麽波折,又不想一下子全部看完,再次收到信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一次看完,接下來又是漫長的等待。
銀杏看蘇錦拿着信封久久沒有拆開,疑惑地催促她:‘姑娘?李公子的信,你不趕快打開看看?’
蘇錦一面回答知道了,一面小心翼翼拆開了信封,待看清楚裏面有厚厚一沓信紙的時候,蘇錦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拿出信紙,把它們打開鋪平,一張一張梳理整齊,才開始捧着那一沓信讀起來。
銀杏湊在旁邊伸長了脖子看着,跟蘇錦一樣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李公子在那邊經歷了什麽。
她雖然看不到什麽,但等着蘇錦看完講給她聽呢,可惜蘇錦看得極慢,等了許久才看完一張,銀杏催她:“姑娘,您看快些,春雨姐姐快回來了。”
蘇錦漫不經心地答應着,卻絲毫沒有加快速度,她心裏甚至想着,春雨趕快回來也好,這樣就能阻止她繼續看下去了,剩下的那些她可以再找機會看,不想看完是不可能的,但她更想每天都能看到新的內容,就像每天都有收到一封來自他的信一樣。
照她這個速度,手裏十多頁的信一時半會兒自然是看不完的,瞧着春雨快回來了,蘇錦連忙将信整理好收了起來,将看過的信繼續放在上頭,下次打開還可以再看一遍,不過下次可以看得快一些了,因為還有新的內容等着自己呢。
銀杏瞧着蘇錦沒看多少就把信收了起來,不解:‘姑娘,怎麽這就收起來了?’
“春雨快回來了。”
銀杏往外頭看了看,并沒有看到春雨的影子,但是姑娘既然這樣說了,想必是知道春雨就要回來了,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好姑娘,趁着春雨姐姐還沒有回來,你快跟我說說,信裏都說了什麽?”銀杏好奇得很。
蘇錦也無奈的很,但瞧着銀杏這好奇的眼神,覺得若是不告訴她實在于心不忍,只得将自己看到的內容簡略說了說:“他剛到任,并無什麽新鮮事,大事,不過是說自己已經平安到達,一路上也十分順利,請我們不要挂念。”蘇錦寥寥幾句就帶過了李玉書兩頁信紙的內容。
銀杏顯然不信,別說還有大半沒看,那也就算了,畢竟姑娘也沒看,她也不知道,但她方才雖然沒有瞧清楚信上的字,但那信上可是密密麻麻的,這一點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怎麽可能就這麽簡單呢。
銀杏不滿,纏着蘇錦繼續講:‘好姑娘,你就都告訴我吧,你不告訴我,我好奇得緊。’
蘇錦笑看着她:‘真的好奇?’
銀杏認真點頭:“嗯!”
蘇錦笑了笑:“那便好奇去吧。”說着她已經起身将重新收好的信封放進了自己的梳妝匣的底層。那裏沒有什麽首飾,平常沒事,春雨是不會動的。
銀杏哀嚎:‘姑娘,你真真是學壞了。’
一百一十章 敗露(上)
蘇錦笑着将抽屜關好,外面瞧着不像是有人動過的樣子才滿意地回頭來看銀杏,之間她正趴在蘇錦的床上耍賴。
蘇錦也不管她,由着她趴在床上鬧騰,只做自己的事,等到春雨回來就好了。
果然剛聽到春雨的聲音,銀杏一個機靈就站了起來,着急忙慌地将自己弄褶皺的床單重重拍了兩下,企圖将它弄平整,然後乖乖在蘇錦身邊站好。
蘇錦瞧着她這一連串慌張而不失有序的動作差點笑出聲來,等春雨進來的時候,任憑銀杏怎樣給她使眼色,蘇錦還在捂着嘴偷笑。
春雨精明得很,一看就知道這兩人有事瞞着自己,撇開蘇錦,直沖着銀杏而去,故作嚴肅地問她:‘說吧,這是又做了什麽壞事了?’
銀杏不服:‘春雨姐姐,你可不能如此偏心,明明是姑娘欺負我,你怎麽單訓我呢?’
“姑娘是主子,你是下人,難不成我還去訓姑娘?”春雨反問她。
銀杏沒話說了,她每每那這個來教訓自己,真是叫人反駁不得。
蘇錦連忙幫銀杏說好話:‘她可沒做什麽壞事,方才為我整理床鋪呢,我笑她拍打的如此用力,等你回來瞧見了一定會訓她,她還不服,現在你瞧怎麽着?’蘇錦看着銀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