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24)

道。

春雨聽了蘇錦的話将信将疑,過去看了看床鋪,确實一點兒也不平整,顯見的是有人在上面折騰過,又着急忙慌地拍了兩把,根本沒來得及整理整齊,春雨一邊将上面的折子重新攤平,一邊嘆氣:‘銀杏,你說你,連床鋪都整理不好。’她也不過是随口抱怨兩句。

銀杏不好意思地跑過去與她一起整理,一邊拉着她的胳膊求饒:‘好姐姐,我這些事情是不在行的,也就是姑娘不嫌棄我,才讓我伺候了那麽久,以後要跟姐姐好好學呢。’

“要學的可還多着呢。”春雨也沒打算放任她不管。畢竟這次姑娘的婚事是黃了,但姑娘的歲數擺在那裏,要是不想做個老姑娘一輩子留在趙家,那婚事必定還是要提上日程的,姑娘身邊的人本來就不多,若是她們兩個再不能幹一些,到時候姑娘出門了,恐怕會被人笑話。

不過春雨的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她從姑娘的梳妝匣子裏面發現了一個信封,裏面厚厚的一沓紙,作為趙家女兒的貼身大丫鬟,她是跟着認過幾個字的,所以那信封上的“錦兒親啓,玉書筆”六個大字映入她的眼簾的時候,春雨一下就愣住了,她不知道錦兒是誰,但她知道玉書是誰。

這個名字跟大姑娘一樣,在趙家是禁忌。

出于好奇心,春雨偷偷拿出了裏面的信紙,匆匆讀了一遍,上面寫的是他去西南的路上和到那裏之後的見聞,當然其中夾雜着對收信人的思念,愛戀,一張紙裏有大半都是寫自己如何想念她。

春雨剛開始還不知道那錦兒到底是誰,等看到後面,李玉書問她在趙家是否一切順遂,大夫人是否為難她的時候,春雨什麽都明白了,她不傻,能讓李玉書這樣問的,這府裏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何況這信就收在姑娘的梳妝臺裏。

春雨拿着這封信,一時間不知何去何從。

她有些慌張,大姑娘的未婚夫與二姑娘私通款曲,這樣的事情若是讓大夫人知道了,那不是為難的問題,以大夫人對大姑娘的感情,只怕要了姑娘的性命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是大夫人一旦聯想到大姑娘的死可能就跟這兩個人有關,那肯定會不顧一切也要殺了她的。

別說是大夫人了,就是她一個小小的下人,乍然知道這樣的事,內心也是十分震驚的,她原以為姑娘不是這樣的人,誰能想到她竟然與自己曾經的姐夫不明不白呢。

春雨正在震驚之際,忽然聽到外面銀杏與蘇錦說話的聲音,慌張之際将信封又重新放了回去,将抽屜關好,連忙遠離了梳妝臺。

等蘇錦和銀杏笑着進來的時候,春雨已經在外間插花了。

蘇錦笑着問:‘哎?原來你在這裏啊?方才從外面怎麽沒瞧見你?我還以為你出去了呢。’其實蘇錦不過是随口一說。

但是春雨做賊心虛,以為蘇錦在外面就已經看到她在裏間偷看她的信了,如今問她就是已經發現了,在警告她。

她緊張地回道:‘方才想必是被桌子擋住了。’

蘇錦點了點頭,根本沒有在意她的回答,笑着誇了句:“插的這花真好看。”就帶着銀杏進了裏間。

今日她新想到了一個花樣,正打算叫銀杏将花樣描出來。

留下春雨一個人在外面,拿着剪刀楞了半天也沒有動靜。

等她反應過來,聽着裏間的聲音,悄悄放下了剪刀,走出了蘇錦的院子。

她并沒有想去告密,她從小是跟着姑娘的,她對自己不薄,姨娘對自己也好,姑娘離開的那幾年都是姨娘照拂她的,只是這件事實在太過震驚,她須得好好想想,以及要不要告訴姑娘,其實自己不小心發現了她的那封信。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蘇錦那裏剛擺了晚膳,見她回來便招呼她一起用飯。

春雨躊躇着坐了下來,卻明顯的心神不寧。

蘇錦看了許久,她明顯有心事,連蘇錦盯着她看了這麽久都沒有發覺,畢竟平時她可是最敏感的,總是能最快發現蘇錦的目光。

但蘇錦還是忍住了,耐心等着這頓飯吃完,才問她:“春雨,你今日是怎麽了,怎麽心不在焉的樣子?”

蘇錦問得随意,春雨卻還是吓了一跳,她反應很大,連忙否認:‘啊,沒有啊。’

這反倒是加重了蘇錦的疑惑。

她盯着春雨又問了一遍:‘當真沒有心事?’

這次春雨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她不願說實話,蘇錦只好無奈點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有的願意說出來,有的不想也不能說出來,蘇錦猜,春雨的心事大概屬于後一種,便沒有再問。

春雨一晚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

她并不想告密,但這件事有違她之前對姑娘的認識,所以她震驚,慌亂,不知如何辦才好。

更重要的是,這件事姑娘是故意瞞着自己的,若是她直接去告訴姑娘自己發現了那封信,姑娘會怎麽想,怎麽看她?

她想了一夜,最終得出的結論也只是假裝沒有看到那封信,假裝什麽也不知道,她本來就是一個下人而已,這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但是她沒有想到這件事最終還是被大夫人發現了。

大夫人知道這件事并不是通過春雨,而是最近銀杏隔三差五地出門引起了翠珠的懷疑,她派人跟蹤銀杏,發現她去見的人是珠兒,翠珠将這件事告訴大夫人之後,大夫人開始也想不明白,銀杏為何去見珠兒,畢竟銀杏并不是趙家的丫頭,按說不應該認識他才對,如今兩人來往頻繁,顯然是認識已久。

大夫人即便仍在病中,也對此事十分上心,派翠珠觀察了許久,再銀杏又一次出門之後,确定她是去見了珠兒,就帶人在門口等着銀杏回來。

這日銀杏與往常一樣去見了珠兒,順便拿了李玉書剛寄來的一封信,走在路上的時候銀杏還想着,這次姑娘一定高興,上次她出來見珠兒,結果發現信還沒到,姑娘等了自己半天,卻發現并沒有來信時的失落,她可還記得一清二楚呢,現在好了,李公子又有信來,姑娘瞧了一定十分高興。

誰知她剛一進大門,就被人捉住了胳膊。

銀杏大驚,正想問是誰這樣大的膽子,就看到了正站在自己前面的翠珠。

她慌張地問:‘翠珠姐姐,這是做什麽?’

翠珠也不理她,只叫人帶着她去大夫人的院子,另外命令這些人不許将風聲透露出去。

銀杏想着自己身上還有剛拿到的信,這翠珠在自己剛進門就拿住了自己,顯然是早有準備,自己去了大夫人那裏,便是咬死了不開口,那封信也定會洩露,想到這裏,銀杏就越發慌張,偏偏翠珠還下了命令,不許人去亂說,那姑娘正在房中等自己的消息,一定不知道外面已然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

便是銀杏再不情願,被兩人一左一右架住胳膊,她也逃脫不了,何況這是在趙府,如今還是大夫人當家做主,大夫人要見她,她去從大夫人的人手底下逃走,恐怕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銀杏從來沒覺得從大門到大夫人的院子距離如此之短,她腦子裏還是一片混亂,大夫人的院子就已經近在眼前了。

她想與翠珠說兩句好話,現在能保她的辦法也就在翠珠身上了,偏偏無論她怎麽叫,翠珠是連理也不肯理她。

進了大夫人的院子,架住她的兩個人倒是把她松開了,翠珠卻在她身後狠狠一推,銀杏一個不防備,膝蓋硬生生地撞到地上,瞬間便是鑽心的疼,但是現在也顧不得疼了,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封信若是被大夫人看到了該怎麽辦。

大夫人跪在自己面前的銀杏,面色冷淡,她還在病中,若不是翠珠提醒她,銀杏這段時間出門十分頻繁,她也不會知道她們主仆二人在做什麽勾當。

翠珠走到大夫人身後,問她:‘說吧,你出去做了什麽?’

“替姑娘買些針線。”銀杏編着謊話,偷偷去瞧大夫人的臉色。

“那針線呢?”翠珠問。

“姑娘要的那一種正好沒有了,所以沒買到。”銀杏看大夫人神色淡淡,實在看不出什麽來,心中越發慌了。

“撒謊!”翠珠喝道。“來人,給我搜身。”

銀杏一看要搜身,實在着了慌,但看翠珠的樣子就知道絲毫沒有回旋的餘地,便是她使勁掙紮,也逃不開,剛拿到的信自然被輕易搜走,銀杏看到那封信被拿出來的時候就知道完了,這次要害死姑娘了。

翠珠接過信遞給大夫人的時候戰戰兢兢不敢擡頭,因為方才一瞥,她已經看到了信封上的幾個字,那是之前的大姑爺李公子寫的,至于寫給誰的,不用猜也知道。

她狠狠地瞪着銀杏,好像她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一樣。

銀杏如今已經沒有功夫再去看他們主仆的臉色了,信已經被搜出去,再說什麽都沒用了,都怪她自己不小心,被大夫人拿個正着,害慘了姑娘。

大夫人接過信,自然一眼便看到了上面的幾個字,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早已驚濤駭浪,待她匆匆浏覽完厚厚的一沓信,大夫人的臉色十分難看,她強忍着怒氣叫翠珠:‘去,帶人搜趙杏兒的院子。’

翠珠沒有絲毫猶豫帶了一群人就風風火火地趕去了蘇錦的院子。

蘇錦此時正坐在房間裏繡花,這是她之前寫信答應了李玉書的,他抱怨說自己還沒有得到過蘇錦繡的東西,雖然之前蘇錦繡的東西其實都回到了他手裏,但那畢竟不是她親自送給他的,所以他求着蘇錦送他一樣東西,蘇錦嘴上說着不肯,卻半點沒有耽擱就準備起來了,上面的花樣已經繡得差不多了,等她回信的時候,東西正好一并送過去,她一邊繡着,一邊想着這次銀杏帶來的信上,李玉書會說什麽,他在那裏的事情處理的如何,可有什麽危險,又有什麽好玩的事情發生,可曾見到了自己不曾見過的美景,李玉書文采好,每每讀他的信,蘇錦都有身臨其境之感,他把在那裏經歷的一切都寫進信裏,蘇錦在收到信後,也透過他的文字一同經歷一遍。

她在期待着下一封信趕快到來,根本沒有察覺翠珠已經帶着人進了她的院子。

她是聽到外面有人聲喧鬧才走出來,就看到翠珠在與春雨争執。

翠珠帶着幾個人氣勢洶洶,顯然來者不善。

春雨一個人擋在她們前面,不肯讓她們進入房間:“翠珠姐姐,趙家可沒有這樣的道理,哪有下人來搜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的房間的?”

一百一十一章 敗露(下)

翠珠以為她亦是蘇錦的同謀,便冷嘲熱諷:‘沒有這樣的道理?那天底下可有與自己的親姐姐的未婚夫私通的道理?’當着許多下人的面,她說的毫不遮掩,顯然沒給蘇錦留半分面子。

春雨忽然聽到她這樣說,也是一下愣住了,她自知沒有告密,那這件事翠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就在她愣住的一瞬間,翠珠已然斷定她也是知情的,當即氣不打一處來:‘你們這對主仆可真好,白費大夫人給你吃給你穿,也枉費了大姑娘的好心,你們就這樣對待大姑娘。’她一把推開還在發愣的春雨,帶着人就要往裏闖。

蘇錦在裏面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也是吓了一跳,大夫人怎麽忽然知道了這件事,自己沒有一點兒防備,而且銀杏現在還沒回來,她不知道是還在外面,還是已經被大夫人帶走了?

但是現在翠珠帶着人就要來搜她的房間,蘇錦想到裏面抽屜裏還藏着幾封信,連忙從自己繡筐裏拿起一把剪刀,抵在自己喉嚨上走了出來,迎面撞上正想到裏間來的翠珠。

蘇錦将剪刀穩穩地抵在脖子上,看着翠珠:“叫他們都出去。”

翠珠剛開始被蘇錦的陣勢吓了一跳,但是想到她做了這樣的事,大夫人能不能留她一條性命都不好說,她若是真的死了,還省的大夫人親自動手,所以當即便有些不在乎了:“我勸二姑娘別做這些花架子來吓人,您做出這樣的事來,實在有辱趙家門楣,您若是真的自我了斷了,倒是省的別人動手。”

蘇錦冷靜地看着她,聽她說完,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翠珠以為是自己吓住她了,冷笑着就要繼續上前來越過她搜裏間。

蘇錦瞧着她離自己越來越近,在她走到自己身邊的一瞬間,用胳膊一把摟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剪刀很快就抵在了她的脖子上:‘翠珠姑娘,別逼着我動手。’

翠珠本以為她是已經不知所措了,沒想到忽然有這種變動,一時也被驚到了,何況那剪刀是真真實實地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冰涼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但仗着有大夫人撐腰,翠珠依然嘴硬:“二姑娘,我勸你別做傻事,大夫人已經從銀杏那裏搜到了信,你就算阻攔我也沒用。”

蘇錦聽到銀杏果然已經被他們帶走,并且還搜出了信,便是早有了這個想法,心還是忍不住又顫抖了一下,但她依舊不為所動,剪刀沖着翠珠的脖子稍稍用力,是她用慣了的剪刀,鋒利的很,一用力就已經見了血。

翠珠感覺到了忽然的疼痛,連忙叫她:‘二姑娘,你別做傻事。’

蘇錦笑道:‘翠珠姑娘,不必擔心,我無意要你的性命,但是你得給我點時間,先叫他們出去吧,畢竟讓他們看見翠珠姑娘現在的樣子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翠珠連忙沖着外面看熱鬧的衆人擺手示意要他們先出去。

衆人熱鬧沒有看夠,本是不想出去的,但看到翠珠脖子上的血,衆人想了想,還是回頭退了出去,誰能想到一個嬌滴滴的小姐,還能拿着剪刀殺人呢,不過說起來,當初大姑娘也是用剪刀自盡的,衆人想起這個,忍不住心裏嘆了一聲“作孽啊”。

等他們都出去了,蘇錦才繼續用剪刀抵着翠珠,叫春雨進來。

春雨聽到蘇錦叫她,連忙跑到身前。

“裏間梳妝臺的最下面一個抽屜裏有信封,你去拿出去,把它燒了。”蘇錦吩咐着。

翠珠連忙叫她:‘春雨,這是大夫人要的東西,你敢燒大夫人不會放過你的。’

春雨在原地頓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跑進了裏間,找到了那個抽屜,将信拿出來,找到火折子,毫不猶豫地将信全燒了。

蘇錦在外面看着她的動作,心中有疑慮,自己雖然說了信在哪裏,但是她怎麽如此輕易就準确找到了藏信的位置,自己之前可沒有告訴過她,她看向春雨的眼神有疑惑,還有一絲懷疑,但在春雨轉過頭來看她的時候,蘇錦又很快隐藏了起來,她看着春雨把信燒的幹幹淨淨,才将剪刀從翠珠脖子上拿下來,笑了笑:‘現在我可以跟翠珠姑娘去見大夫人了。’

翠珠在剪刀拿下來的第一時間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在雖然有些血跡,但并不多,應該不是十分要緊,方才自己看不到,只覺得脖子那裏刺痛了一下,還以為她要殺了自己,害怕得要命。

等确定自己無事,翠珠等着蘇錦惡狠狠地說:‘跟我走吧。’她現在已經沒有再搜的必要了,東西都已經被燒毀了。

蘇錦現在沒有什麽好的辦法,只能乖乖去大夫人面前受罰。

蘇錦被帶到大夫人面前,翠珠當着她的面将在她院子裏發生的一切跟大夫人彙報了一遍,說完狠狠地瞪了蘇錦和春雨一眼。

大夫人偏過頭去看了看翠珠脖子上的傷,說道:‘先去叫他們給你上點藥。’

翠珠搖了搖頭:‘是小傷,不礙事的。’她不想錯過大夫人審趙杏兒這麽關鍵的時刻。

大夫人也沒有再說什麽,轉過頭來看着蘇錦:‘還不跪下?’

蘇錦應聲而跪,沒有半點兒猶豫,她看到了大夫人手邊有信封,也看到了跪在一邊的銀杏,事情逃脫不得,只是不知道大夫人會如何懲治自己。

“可有什麽要辯解的?”大夫人語氣平淡地問,與蘇錦設想的她知道此事之後會歇斯底裏質問自己有一點不同,但這表面上的不同并不重要,蘇錦從她看似平靜的臉上清楚地看到了她對自己的厭惡和欲處之而後快的痛恨。

蘇錦低着頭:“大夫人指的是什麽?”

“你與李玉書。”

“母親想必忘了,姐姐在世時,母親是不讓我與李公子見面的。”蘇錦回答。

“可你們還是勾結在一起了。”

“姐姐去世之後,他救了我,不止一次。”蘇錦仍舊低着頭回答。

“恬不知恥。”大夫人說的咬牙切齒。

“我并未違背世俗倫理任何一條。”蘇錦為自己辯解。

“與自己親姐姐的未婚夫私通,該浸豬籠。”大夫人說的時候恨不得現在就将蘇錦浸豬籠,才能洩她心頭之恨,稍微緩解她因為女兒之死而經受的痛苦。

“并未私通,我與他已經成親,是皇上賜婚。”蘇錦淡淡地說。

大夫人聽到他們已經成親的時候,心中大怒,那是自己從小為自己的女兒挑選的夫婿,那些年看着他越長越好,越來越能幹,她為女兒高興,雖然不舍得,還是盼着女兒快些嫁過去,他們是從小的情分,感情一定非常人可比,她的女兒會與這個自己親手挑選的夫君恩愛一生,幸福順遂,但誰想到,女兒成親前自盡,抛棄了自己的性命,讓自己這麽多年都生活的痛苦糾結裏,她始終想不明白女兒為何如此狠心,就這樣留下自己,沒想到,如今竟然便宜了這個賤人的女兒,她跟他私通也就算了,那是沒有名分的,結果她竟然已經成親了,還是皇上賜婚。她本來以為給她按個私通的罪名,找到趙家族長,直接一根白绫讓她自我了斷也好,浸豬籠也好,一定要給自己死去的女兒一個交代,沒想到她竟然是皇上賜婚,這若是讓族裏的那些勢利之人知道了,肯定不能讓自己如願。

她打算先看看這是不是真的再做決定:‘假傳皇帝旨意,可是死罪,你自己死不足惜,可不要連累家族與你一起赴死。’

“自然是真的。”

‘既是真的,聖旨拿來。’

“并無聖旨,乃是口谕。”

大夫人大笑,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沒有聖旨,真憑實據,她就當是假的又如何,誰知道她是不是在騙人呢。

“可見是在騙人。”大夫人冷笑:‘來人,把她們都給我關到柴房。’

三人都未說話,銀杏和春雨是心中焦急,但是蘇錦不說話,她們也不敢開口,只好跟着蘇錦一起被關進了柴房。

等将她們推進柴房的人在外面落了鎖走了之後,銀杏才走到蘇錦身邊自責地說:‘姑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如此大意,被他們抓了正着,信也被他們搜去了。’她越說越覺得都是自己的不是,才給姑娘招致這麽大的麻煩,淚水奪眶而出,既有自責,也有委屈。

蘇錦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不要太過自責了,大夫人早晚要知道的,如今知道了也沒什麽不好,咱們想想辦法就是了。’

蘇錦安慰完銀杏,便轉向春雨,今天整個事件中,她表現的都十分鎮定,不像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

蘇錦直直地盯着春雨問她:‘春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春雨躊躇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說自己那日收拾不小心看到信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所以就假裝不知道瞞了下來,末了她跪着求蘇錦相信她,她并沒有給大夫人通風報信,至于大夫人怎麽知道的,她也不知道。

蘇錦看了她一會兒,最終選擇了相信她,如果真的是她,在翠珠要闖進房間的時候,她就不會阻攔了,抽屜裏的信也不會完好無損地留在那裏了,應該早就被她拿去當做證據交給大夫人了。

更重要的是,蘇錦與她一起生活十幾年,她的神态,她的表情代表着什麽,她幾乎一猜即中,看得出來,她曾經有過猶豫和糾結,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賣自己。

蘇錦笑着将她扶了起來:“好了,我沒說懷疑你,只是覺得你今日有些太過鎮定了,想着你也許早就發現了,如今想來,咱們一起長大,十幾年日夜相伴,你從中發現些痕跡也并不奇怪,我沒有怪你,快起來吧。”

春雨哭着站起來問:‘可是,咱們現在該怎麽辦啊?’她瞧得明白,今日之事一定讓大夫人以為當初大姑娘的死與姑娘有關,那大姑娘是大夫人的心頭肉,她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們的。

蘇錦看着一起被關在這裏的三個人,一時間也有些無奈,她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總歸要等大夫人發落。”

“只是,大夫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說不定會要了姑娘的性命。”她今日口口聲聲說是私通,不肯承認姑娘與李公子已經成親,就是想借題發揮,用這個罪名來懲治姑娘。

蘇錦又何嘗不知道大夫人的打算呢,所以她在大夫人問她要聖旨的時候說沒有聖旨,并不是沒有,而是她知道,便是有聖旨,大夫人也會想出新的方法來對付她,都不如先說沒有,到時候拿出來說不定還能救自己一命。

她們現在被關在柴房,出也出不去,外面的人也不可能進的來,蘇錦是真的沒有辦法可想,只能等大夫人有了進一步的打算,她才能知道該如何應對。

只是她沒有想到從自己和銀杏他們關進柴房已經一天多了,這期間沒有一個人來看過他們,更沒有人來送飯送水,蘇錦心想,大夫人不會是打算就這樣餓死他們吧,如此倒是簡單省事,也不必親自動手。

還是第三天的時候,蘇錦的母親一直沒有見到她,去她的院子找她,才聽下人說了這件事,她雖然一直單純善良的有些糊塗,好在事關蘇錦的大事,她還是聰明了一回,并沒有直接跑去找大夫人求情,而是帶着人偷偷來到了柴房,這柴房自然是有人看守的,雖然是打算餓死他們,也要謹防他們逃跑。

好在趙家現在禦下不嚴,下人們離心嚴重的很,不過一點兒銀子就買通了看守的人。

她趴在門口叫蘇錦的時候,蘇錦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餓了一天多,滴水未進,蘇錦是真的虛弱地連聲音都聽不清了。

等到聽清是母親的時候,蘇錦無聲地笑了:有母親真好,就算她真的幫不上什麽忙,但現在聽到她就在外面,還是給了自己無限的希望。

一百一十二章 賜死

蘇錦顫顫巍巍地走到門前,透過縫隙看到半蹲在門前的母親,叫了一聲:‘母親。’眼淚就要流出來,即為自己受的委屈,也為讓母親擔憂感到自責。

她在外面答應了一聲,雖然看不清蘇錦的樣子,只是聽聲音就知道她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她做母親的,自然是心疼女兒,不論女兒做了什麽,那都是她的心頭肉啊,就像大夫人因為大姑娘的去世遷怒杏兒一樣,她也會為了自己的女兒不顧一切。

蘇錦怕她擔心,隔着門安慰她:‘母親,我在這裏還好,你別太擔心。’

“怎麽能不擔心呢?在這裏呆着怎麽可能好?”她明顯不信,也沒有辦法相信。

她在門外猶豫了一會兒才低聲問她:‘他們說的可都是真的?’

蘇錦沒有直接回答,問她:‘他們怎麽說的?’

“都說你與李公子私通。”她盡量平靜地說出來,當時她聽說的時候,震驚無以言表。

蘇錦笑了笑說:‘沒有私通,我們已經成親了。只是’蘇錦有些小心地問道:“不知道母親是不是也像他們一樣覺得女兒做錯了?”

門外沒有人回答,沉默了許久才有聲音重新傳來:‘我想你這樣做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即便是錯了,那也是我的女兒。’

蘇錦在門內無聲地笑了,她是發自內心的笑,因為她知道,有一個人會不顧一切地支持自己,哪怕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錯的,但因為自己是她的女兒,所以她會支持自己。

“母親放心吧,女兒時有分寸的,這件事女兒自覺沒有做錯。”蘇錦鄭重地說道。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從小就懂事,這件事一定有苦衷的。”雖然她必須無條件支持自己的女兒,但若是她本身就是對的,自己會更高興。

“母親,你能不能帶些吃的來?”蘇錦故意壓低了聲音問道,生怕外面守門的人聽見。

“他們不給你吃的?”她當即有些生氣了,大夫人這樣未免也太過分,女兒都說了已經成親,并非私通,就算他曾經是大姑娘的未婚夫,這件事做的不地道,但也罪不至此,大夫人卻不問青紅皂白就将人關了起來,如今連飯都不給,這是故意要折磨她啊。

“我倒還好,只是銀杏與春雨也跟我餓着呢,我已經連累了她們了,母親好歹找些吃的來。”

她在門外連連點頭:‘你等一會兒,我這就叫人去拿吃的。’

蘇錦不知道她給守門的人塞了多少好處,門總算被打開了,一個人扔了一包東西進來又将門關上了,兩人連面也沒有見到。

蘇錦打開包裹,裏面有一些擋飽的點心,雖然如今沒有水,幹幹的點心實在有些難以下咽,但人餓的狠了,也顧不得這些了,一人分了兩塊狼吞虎咽地吃了,才覺得饑腸辘辘的肚子稍微好過一些,方才蘇錦不過是為了不讓她擔心才說自己不餓,其實她也餓得難受呢。

蘇錦在門內吃東西的時候,聽着母親在外面說話:“大夫人現在是聽不進去勸的,可是你們在裏面呆着也不是長久之計,這可怎麽辦呢?”

蘇錦咽下口裏的點心,含混地說道:‘母親不必太過擔心,也不要去找大夫人求情。’

她怕母親為了自己去找大夫人受委屈,雖然她這些年受的委屈也不少了。

“我去求求她說不定大夫人會将你放出來?”她有些不确定地說道,畢竟她也從來沒有跟大夫人提過什麽要求,至于會有什麽答複,她也不知道。

“不要。”蘇錦在門內連忙說道。如今去大夫人面前表演什麽母親情深反而會徹底激怒她。

人人都說自大姐走後大夫人的精神有些不大好,蘇錦回來這些日子,大夫人倒都是清醒的,只是比起以往更容易發火,這次事情才讓她看明白,大夫人的精神不太好,不是不夠清楚,而是更容易被激怒,尤其是有關大姐的事,但凡觸動到她內心的某個與大姐有關的角落,大夫人随時都可能暴怒,誰也阻止不了,就像上次掌掴林夫人一樣。

如今自己做的事,在她看來更是不可饒恕,現在雖然還沒有直接對自己動手,但恐怕心裏十分嫉恨自己,欲處之而後快,不會輕易饒了自己的。

她現在能做的,母親能做的,都只有等待,等着大夫人最後決定如何處置她,到時她才能知道該如何保住自己和銀杏他們。

蘇錦不是沒有想過叫母親傳消息給珠兒,但是她猜得到現在大夫人一定又下了命令,不許母親的人出府,此路自然是行不通的了。

大夫人之所以只是将他們關在柴房,幾日沒有動靜,并不是忘了她們,更不是打算繞過她們,她一直在想有什麽辦法能确保蘇錦死掉,這樣才能洩她心頭之恨,才能替自己的女兒報仇,可是她本來是想去找族裏的長老商量,以私通的罪名弄死她,聽了她說是皇上賜婚,大夫人反倒有些不确定了,她怕到時候蘇錦說出來,族裏的那群人膽子小,不敢對她動手,那豈不是便宜了她,自己的女兒在冷冰冰的地下躺着,孤零零一個人,他們兩個卻雙宿雙飛,做夢。

大夫人午夜夢回都恨得牙癢,蘇錦怎麽死都不足以洩她心頭之恨。

三天過後,她終于叫人帶了蘇錦她們出來,這三天裏她沒有叫人送過一滴水進去,本來以為三天過後,他們就算沒有餓死,也已經是奄奄一息了,如今看來雖然狼狽了些,精神也不太好,卻還有力氣走路,看來有人背着自己偷偷給他們送了東西吃,大夫人淩厲的目光掃視過她們:‘趙杏兒,你身為趙家女兒,寡廉鮮恥,與人私通。如今老爺不在了,為保全趙家的顏面,此事不易聲張出去,今日我作為趙家的當家人,就做主讓你自我了斷,你認還是不認?’翠珠已經捧着一個托盤走到了蘇錦面前,蘇錦擡起頭來看了一眼,托盤裏有一條白绫,一杯酒,翠珠端着盤子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仿佛她的性命已經掌握在自己手裏一樣,帶着蔑視和不屑。

蘇錦低頭:“不認。”

翠珠回頭看了一眼,大夫人已經站起來了。

她又上前走了兩步,離蘇錦更近了:“二姑娘,大夫人已經給你留足了體面了,讓你自我了斷,沒把你帶到衆位長老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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