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26)
是說不出話的,恐怕是瞞不下去了。
等了一會兒蘇錦還是沒有出聲,老太爺已經等的不耐煩了,春雨心中也十分焦急,就在翠珠準備再上前拉扯蘇錦的時候,銀杏帶着珠兒回來了。
銀杏一看眼前這陣勢氣不打一處來,又心疼蘇錦,連忙跑到床前掀開簾子看了看,蘇錦正呆呆地坐在裏面,緊緊地抱着自己的被子,看到銀杏的時候,眼中的淚珠順着臉頰滾落下來,銀杏看得心疼,輕輕拿帕子替她抹了眼淚,說着:“姑娘別擔心。”将床幔重新放了下來,與春雨對視一眼,一起站在床前,守着蘇錦,不讓任何人靠近一步。
珠兒在他們前面站着,看着眼前的諸人,心生厭惡,這些人一看就是趙家族人,與李家那群人一樣,都想在趙家出事的時候過來占點便宜,如今趙家只剩下了趙杏兒一個弱女子,更是為他們這種不要臉的行徑大開方便之門。
趙族長等不來蘇錦的回答,卻忽然看到一個男子闖了進來,當下就以為這是與蘇錦私通之人,畢竟他從未見過李玉書。
他指着珠兒問:‘你就是那位姓李的公子?’他雖然老了,卻也不傻,雖然不認得人,但是李家他還是聽說過的,趙家在盛時與李家聯姻,可知李家之繁盛,所以他說話沒有太過強硬,想着還是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一百一十五章 混亂(下)
珠兒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不是。”
也許是他的态度激怒了趙族長,畢竟他在族中的輩分最高,還沒有誰敢用這種态度跟他說話呢,也許是知道了他不是那位李家的公子,趙族長便少了許多顧忌,他當即便指着珠兒說道:“一個外男,闖入未出嫁的姑娘的閨房,成何體統?”
珠兒笑了:“老太爺還講規矩?那帶着一群人闖入一個姑娘的閨房,欺負一個弱女子又是什麽規矩?”
“在場的諸位都是趙家族人,是她的本家,跟你豈能一樣?”趙族長不屑地說道。
“哦,原來是本家。”珠兒點點頭:“有這樣的規矩嗎?我怎麽不知道?”他故作疑問。
成功激怒了趙族長,他不與珠兒糾纏,直接問蘇錦:‘杏丫頭,剛才翠珠說你與李家公子私通,我還有些不敢相信,如今你房中忽然出現外男,又該如何解釋,你今日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不然別怪我族規處置。’他與珠兒辯解不過,自然拿着蘇錦出氣,可憐蘇錦如今口不能言,只能受了他平白無故的指責和怒火。
珠兒微微挪動,擋住他往裏看的視線,說道:‘老太爺還是要查清楚,莫要聽了一些小人的片面之詞,不然到時候怪罪下來,可就不好了。’
“你說誰是小人?”翠珠叫喊。
珠兒理都沒理她,只看着趙族長。
趙族長不知怎麽了,他覺得珠兒好暇以整地看着他的時候,就像是已經挖好了坑,就等着他跳進去了,但是他一族之長的面子讓他不能退縮,即便知道前面可能有坑,還是得跳進去。
“哼。我倒是不知道,按照族規處置一個私通的女子能犯什麽法?”趙族長不能在這麽多族人面前失了面子,自然不肯退讓。
珠兒是向來瞧不慣這些族人的可惡面孔,又加上他們之前欺負蘇錦,所以也不會讓步,與趙族長針鋒相對。
衆人自然是站在趙族長一邊,聽他說完,便開始附和。
珠兒也沒打算理他們。
直到趙族長說:‘杏丫頭,既然翠珠說你私通,你就得跟我回族裏一趟,調查清楚了再說。’
他話說完,翠珠自然是一馬當先又沖在前面要去拉扯蘇錦。
蘇錦依舊不說話,趙族長也生氣了,自己明明給了她機會,她這樣不說話,顯然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裏,不給自己面子,她以為有眼前這三個人就萬事大吉了嘛?
“你既然不肯說話,我也只能當你是默認了。将她帶回族裏祠堂,審問之後再做決定。”趙族長下了命令,身後衆人自然也摩拳擦掌,想要帶蘇錦回去。
看到他們想往前靠近,珠兒上前兩步,離得趙族長更近了:“趙族長,我提醒過您的,別受了小人蒙蔽。”說着他拿出了聖旨:“您好好看看這是什麽?”
趙族長大概也是一時沒反應過來,看他拿出聖旨的時候,竟然沒有跪下,反而是湊到他身邊看了起來,上面是為蘇錦和李玉書賜婚的聖旨,大大的玉玺,不像是作假,更何況這假造聖旨是多大的罪名啊,用在這種小事上,實在是不值得。
趙族長仔細看過了,聖旨沒有假。
只是他并不擔心:“來人,将趙杏兒帶去祠堂。”看完聖旨之後,他依舊發話。
珠兒将聖旨收起來,擋在床前,問趙族長:“您可看清楚了?這是賜婚的聖旨。”
趙族長冷笑:‘自然是看清楚了,我倒是怕你沒有看清楚,那上面明明白白寫着為蘇錦和李玉書賜婚,可沒有趙杏兒什麽事。’
身後的人本來見珠兒拿出聖旨來,還以為會有翻轉,都不敢輕舉妄動,如今得了族長的解釋,自然是放心大膽地上前了。
翠珠聽了也是仰天大笑,她本來還以為有聖旨在,她奈何不了趙杏兒了,就只能由着她害死大夫人和大小姐卻逍遙自在了,沒想到啊,這聖旨根本救不了她。
“站住!”珠兒看着上前的人群說道:“蘇錦即是趙杏兒,趙杏兒也是蘇錦,不過皇上賜婚時,她用了蘇錦的化名,人卻還是那個人,他們成親,确确實實是皇上賜婚,今日你們卻說他們是私通,是置皇上于何地,來日皇上若怪罪起來,只怕你們一個一個,都承擔不起。”珠兒指着他們說道。
大概是珠兒說的言之鑿鑿,确實吓住了一部分人,大多數人沒有再動了。
翠珠看着又一次止步的衆人,氣不打一處來,這群人,真是膽小窩囊,既想着占趙家的便宜,又不敢擔什麽風險,被他三言兩語就給唬住了。
趙族長有一瞬間也相信了珠兒的話,但是他轉念一想,又說道:“聖旨上明明白白寫的是蘇錦,并非趙杏兒,你空口白舌的,誰知你是不是在說謊,便是蘇錦真的就是趙杏兒,皇上深明大義,定然也會贖我們這些人不知者無罪。”
衆人在聽了趙族長的一番話後很快又轉變了主意,說到底是趙家那巨大的財富誘惑着他們,又一次開始打算動手。
珠兒立在床前:“跟你們講道理,你們既然不聽,便莫要怪我不客氣了。”
衆人冷笑,他們這些人,只男子就有七八個,他還能一個人打這些不成?
沒有人聽他的威脅,在趙族長的指令下,先是女人們上前打算拉蘇錦起來,春雨和銀杏死死地護在床前,不讓她們碰到蘇錦,頭發被這群瘋女人拉扯掉了好多,便是努力躲着,臉上也不可避免地被她們的手指甲劃傷了,春雨和銀杏眼看着這樣下去要吃虧,也顧不得什麽了,兩人像瘋了一樣拼命地抓撓,估計上前的幾位臉上也都帶了傷,場面十分混亂,後面那群男人就算想上去幫忙,也無從下手,更何況,與兩個女人對打,傳出去也是笑話,所以他們便将注意力全集中到了珠兒身上,衆人瞅準了時機就向着珠兒撲過去,珠兒的功夫是自小跟着李玉書練的,打他們這群好吃懶做的家夥完全不費力氣,很快幾個男子身上臉上都挂了彩,珠兒倒是完好無損,氣定神閑地站在那裏。
看着春雨和銀杏與一群女人對打,珠兒心裏也着急,怕她們吃虧,也怕她們一個守不住,夫人就要被她們拉走,只是他要顧忌着這邊,又不好直接與女人動手,所以只好祈禱春雨和銀杏可以守好。
春雨和銀杏越戰越勇,好像感覺不到疼了一樣,指甲劃過自己的脖子和手時,她們幾乎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了,就胡亂地伸着手去撕扯對面的人的頭發,場面越來越混亂,這些女人可不與春雨和銀杏一樣,她們畢竟都是要臉面的人,撕扯別人還可以,若是被別人撕扯,那是決不能接受的,何況,在春雨和銀杏這裏也占不到什麽便宜,她們畢竟不能像春雨和銀杏一樣對臉上的傷也毫不在乎,看着她們兩個像瘋了一樣,她們也退縮了,最終除了翠珠還在與她們撕扯,別的都躲到一邊去查看自己的傷了。
翠珠一個人,自然更不是春雨和銀杏的對手,很快就落了下風,春雨抓着她的胳膊,讓她的手不能動作,銀杏拉着她的頭發,因為蘇錦失語的緣故,她現在正恨她們恨得牙癢呢,所以用了十成的力氣,翠珠的頭皮都快被扯掉了,兩人牽制着翠珠讓她絲毫動彈不得。
當然她們兩個也沒有好到哪裏去,臉上,脖子上,到處都是指甲劃的傷痕,血跡從傷口裏滲出來,看着十分吓人,頭飾早就被扯掉了,頭發淩亂,被扯掉了好幾根,但是兩個人卻好像毫不在乎一般,惡狠狠地瞪着躲在一邊的幾個女人,随時防備着她們再撲上來。
自然她們是不敢再動了,畢竟現在的春雨和銀杏看起來十分吓人。
珠兒倒還是幹幹淨淨的,那群人根本不能動他分毫,反倒是在每次撲上來的時候都被珠兒暴打一頓,如今每個人身上也幾乎都挂了傷,只有沒有親自動手的趙族長還是完好無損的。
只不過他顯然也沒有想到會是現在這樣的結局,他帶着十幾個人,竟然沒能從三個人手裏帶走一個人,趙族長顯然對現在的結果感到不可思議,而且如此一來,他的面子也保不住。
于是他不對着珠兒,只沖着裏面的蘇錦喊:“杏丫頭,你就這樣坐在裏面看着這場鬧劇嗎?”
蘇錦不說話。
趙族長再接再厲:‘你若是清白的,跟我去一趟祠堂,問清楚了自然就放你回來了,也算是證明了你的清白,如今發展成這樣,你無論如何不肯跟我們走一趟,你說自己是清白的,又有誰相信呢?’眼看着自己在這裏讨不到什麽便宜,蘇錦又不說話,所以趙族長改變了策略,開始循循善誘。
可惜蘇錦不是不想說話,是她說不出話,所以她只能依舊保持沉默。
雖然這沉默再一次激怒了試圖為雙方找個臺階下的趙族長,但他現在也無可奈何,帶來的人身上都帶了傷,今天是不可能帶她走了,趙族長只好氣哄哄地帶着人離開。
走之前看了翠珠一眼沒有理她,翠珠還被春雨和銀杏拉着,就怕她一個發瘋傷害了姑娘。
他們走之前沒有帶走翠珠,可見翠珠在他們眼裏也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
等到他們都離開了,珠兒才抓着翠珠的胳膊,将她關了起來。
一場鬧劇總算平息,這個時候春雨和銀杏才感覺到身上被抓傷的地方火辣辣得疼,春雨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看着銀杏身上的傷,就知道自己身上也好不到哪裏去。
簾子掀開,蘇錦伸出頭來看到春雨和銀杏狼狽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手來摸了摸她們臉上的傷,蘇錦一邊摸着她們的傷一邊默默流淚,都怪她沒用,她不敢出來讓他們知道自己變成了一個啞巴,她怕這樣更會讓他們肆無忌憚地來欺負自己,所以在春雨和銀杏擋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懦弱地躲在了他們身後。
蘇錦想跟他們說對不起,可是她說不出來,她看着她們,希望他們能看得出自己眼中的愧疚。
銀杏看着她哭了,連忙找出一塊幹淨的帕子替她擦了眼淚:“姑娘別哭,我們沒事。”她說着與春雨對視一眼,然後兩人沖着蘇錦笑了。
可是蘇錦的淚水還是止不住地落下來,她一邊哭一邊爬起來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春雨和銀杏問:‘姑娘,你要什麽,我們給你找。’
蘇錦也不說話,翻遍了抽屜,終于找到了一個白玉小瓶,遞給春雨,指着瓶子,然後指指他們的臉,春雨一下就明白了:“姑娘,您是說這個瓶子裏的藥是治我們臉上的傷的對不對?”
蘇錦點點頭,然後沖着他們擺手,示意她們趕快去清洗了傷口上藥,她剛才看過了,那些人是下了狠手的,兩人臉上的傷好多都已經見肉了,臉上一層皮被她們生生用指甲刮了下來。
春雨有點不大放心蘇錦一個人,方才她不過離開一會兒就讓她們一群人差點欺負了姑娘,所以将瓶子遞給銀杏:“你先去吧,我陪着姑娘。”
銀杏也不肯走:“還是你先去,我陪着姑娘。”
蘇錦推着她們兩個離開,沖她們擺手。
珠兒說話了:“你們先去吧,有我在呢,夫人沒事的。”
銀杏和春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蘇錦,最終拿着藥點了點頭出去了。
蘇錦等她們走了,坐在梳妝臺前,拿起春雨給她拿過來的筆,開始在上面寫字。
她問:‘母親怎麽樣了?’
“二夫人沒事,我已經給知府打過招呼了,先在牢裏關着,等公子回來,這件事解釋清楚,二夫人就能回來了。”珠兒回答。
蘇錦聽完點點頭,又在紙上寫:“那牢裏會不會有什麽危險?”她是擔心有人欺負母親,畢竟她性子軟弱,若不是為了自己也絕不會走到這一步。
珠兒搖頭:‘夫人放心吧,我已經跟獄卒也打好招呼了,他們會照顧二夫人的。’
一百一十六章 失蹤(上)
蘇錦點點頭,有些放心了,只是母親被關在那種地方,終歸是不能完全放心,只能祈禱玉書快些回來吧,她現在才知道,原來她的生活根本離不開他,之前她還矯情地想要逃離,卻發現每次遇到困難,還是他出現幫自己解決。
只是她也只能想想而已,他現在是朝廷命官,有皇命在身,哪能說走就走呢。
珠兒想了想問她:‘夫人,這裏的事要不要告訴公子?’他是覺得趙家人顯然不會善罷甘休,能擋得了今天,擋得了明天,也擋不住他們天天來鬧,萬一像今天這樣,趁自己不在的時候,他們來鬧,蘇錦她們肯定要吃虧,一旦人被帶走,再想将人帶出來可就不容易了。
蘇錦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頭。
豈是她不想告訴李玉書,她那麽希望此刻他能在自己身邊,可是她不能,她知道只要自己告訴了他,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回到自己身邊,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是朝廷命官,沒有皇上的指令擅離職守,這是大罪,誰也不能保證皇上這次會不會饒恕他。
而且從他之前的信中,蘇錦大概也知道西南發生了什麽,那裏貪官雲集,官員之間相互勾結,克扣土著士兵的糧草和軍饷,擅自征稅,西南百姓苦不堪言,才有了暴動,李玉書此番前去,艱難兇險,肩上既擔着皇上的厚望,也擔着當地百姓的希望,不能就這樣半途而廢。
珠兒看蘇錦搖頭,還想再說什麽,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夫人既然不打算說,這裏便不能不防備。”
蘇錦點頭,今日的情形确實是吓到她了,她沒想到他們真的能做到這種地步。
“我會盡量待在府裏,以防他們再來鬧事。”珠兒說道。整個趙府,幾乎已經沒有可用之人了,不然也不會任由這麽一群人直接進到蘇錦的房間裏。
蘇錦點頭,然後在紙上寫:“上次他寫來的信我沒有來得及看就被大夫人拿走了,勞煩你去找一找,該給他回信了,不然我怕他會産生懷疑。”
珠兒看過點頭出去了。
蘇錦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輕輕收攏胳膊抱緊自己,那種無力感随時都會襲來,這個時候她會忍不住想叫李玉書回來,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以這樣自私,安慰自己,沒關系的,他很快就會回來了,等他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她甚至相信,只要他回來了,自己的失語也就會好了。
銀杏和春雨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蘇錦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黑色的長發披在肩上,頭埋進了肩膀裏,聽到她們進來依然沒有動靜,她們對視一眼,春雨上前輕輕拍了拍蘇錦的肩膀:“姑娘,你沒事吧?”她以為蘇錦是被今天的陣勢吓壞了。
蘇錦擡起頭來對着春雨搖頭。
“姑娘,還是去床上吧,你身子還沒好。”春雨想要扶她起來。
蘇錦聽話地站了起來,由她扶着去了床邊,然後乖乖地躺下,就這樣盯着床頂,大概是因為自己變成了一個啞巴,說不出話,也什麽都不想說,什麽也不願想。
春雨看着她現在的樣子也覺得心疼,她當時說這不過是暫時的,很快就能好,不過也是騙她,騙自己而已,到底能不能好,誰也不知道。
蘇錦躺在床上等着珠兒将那封信拿回來好給李玉書回信,她想着給怎麽跟他說呢,這段日子裏,發生的沒有什麽開心的事,要怎樣才能編造像真實發生過的開心的事一樣告訴他呢。
可是她等了好久珠兒才回來,他以為蘇錦睡着了,所以低聲問銀杏:‘夫人睡了?’
銀杏搖頭,蘇錦已經坐了起來,看着珠兒。
珠兒微低着頭搖頭:“夫人,那封信沒有找到。”
蘇錦垂下眼眸點了點頭,就要起身去寫回信,已經耽擱了幾天,希望李玉書不要等的心急。
只是珠兒好像還有話說,他站在蘇錦旁邊有些躊躇。
大概是感覺到了他的欲言又止,蘇錦擡起頭來看着他,示意他有什麽事情盡管說出來。
珠兒想了想說道:“夫人,我去的時候,大夫人的房間被翻的一塌糊塗,顯然是已經有人去那房間裏找過什麽了。裏面值錢的東西被搬走了不少,應該就是趙家族人做的,他們看着趙家無人,竟敢明目張膽地上門來搶了。”珠兒之所以如此生氣倒不是心疼那些東西,主要是趙家人實在欺人太甚,趙家并非無人,還有一位名正言順的趙家女兒在府中,他們竟敢就這樣上門來搶東西,怪不得要逼着帶走蘇錦,一旦人被他們帶走,便是無罪,恐怕也活不了,他們這群人,為了財産什麽做不出來。
蘇錦看他生氣的很,連忙在紙上寫:‘莫要生氣,東西拿走便拿走了吧。’她也從未想過要什麽趙家財産,便是李家的東西她也半分沒有觊觎,財産乃是身外之物,只要能保證自己吃飽穿暖便已足夠,至于多的,蘇錦并不貪心。
珠兒知道她的意思,只是他還是氣不過:“夫人,您雖然不在乎這些東西,但他們也不能欺人太甚。更何況,他們這樣一通亂翻,我怕那封信也被他們拿去了。”他倒是不怕他們僅憑一封信就敢給蘇錦定罪說她是私通,主要是怕上面公子寫了什麽要緊的事,萬一被他們知道了,豈不是大事不好。
蘇錦想他說的有道理,想了想在紙上寫:‘倒也不見得,信極有可能在翠珠手裏。’她記得當時信在大夫人手裏,後來親自動手用繩子勒自己的時候,信就被她随手仍在了桌子上,再後來自己就沒有意識了,不過她想這個東西,趙家人不見得會上眼,反而是翠珠,一心想借私通的罪名至自己于死地,這封信極有可能被她收起來了。
珠兒點頭:‘我現在就去問她。’
蘇錦連忙擺手:“罷了,讓她留着吧。”
珠兒不解:“留在她手裏說不定什麽時候又會惹出事端,我看還是拿回來的好。”
蘇錦搖頭:“你現在将她關着,她便是有那封信也做不出什麽來,反倒是你如今再去招惹她,恐怕會惹得她大鬧起來。”現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與趙家那些人相比,她并無什麽優勢,如今又成了啞巴,蘇錦想着是守好自己的一方小院,等着李玉書回來便好了。
珠兒雖然覺得如此并非良策,但也知道蘇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只好點頭答應了,只是心中還是想着要找個機會将東西拿回來,畢竟那是公子來的信,上面說不定有什麽重要的消息。
蘇錦開始寫回信了,她先是問他為何這麽長時間也沒有寫信來,可是那邊事務繁忙起來了。她寫完後覺得不放心,又另找一張紙,在上面寫:“上一封信就假裝沒有收到,你們可別說漏了嘴。”這話主要是跟珠兒說的,她知道珠兒平時也會單獨給李玉書寫信,大概是生意上的事,也可能是暗中告訴他自己的現狀,李玉書總是這樣,永遠對自己不放心。
珠兒看了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看着他點頭,蘇錦才繼續往下寫。
她問他那邊一切是否還好,上次他告訴自己的那幾個貪官可處置了?自己有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又問他那邊可有什麽新的進展。
等到寫自己的情況時,蘇錦卻拿着筆遲遲下不了筆。
她想了許久才開始寫,自己在這裏一切都好,這些日子并無什麽大事發生,你也是知道的,深閨中的女子哪有什麽大事呢,平日裏就是跟銀杏和春雨她們繡繡花,看看書,一切都好,就是偶爾會覺得如果他也在會更好。
蘇錦寥寥幾筆帶過自己的情況,她知道李玉書一定特別想知道她在這裏發生的一切,但她不能說,因為謊話說的太多是容易露餡的,何況李玉書那麽聰明,與其費盡心思編造謊言,不如就這樣幾筆帶過,什麽也沒說,自然也不會被拆穿。
她寫好信放進信封,遞給珠兒。
珠兒将信揣進懷裏:“我今天就寄出去。”
蘇錦搖頭,在紙上寫:‘等明天吧,我上次答應他幫他繡的荷包還差一點就繡好了。’她又寫:“春雨,将我的繡筐拿過來。”她把紙拿給春雨看。
春雨看了不同意:“姑娘,您這脖子上的傷還沒好,要好好休息,東西就別繡了。”
“答應了他的。”蘇錦在紙上寫。
“那我幫你繡。”春雨說道。
蘇錦笑着搖頭:“就差一點了,很快就好。”
蘇錦堅持,春雨心疼她,卻也知道拗不過她,只好将繡筐拿過來,順便看了一眼,确實竹葉已經繡好了,就差最後成型了,也就沒再說什麽。
珠兒看她準備繡東西,說:“我看今日他們不會再來鬧了,我去找找大夫,看有沒有人能治夫人的病。”
蘇錦點了點頭,心中抱着希望,又覺得不應該抱太大的希望。
她說着很快就好,還是做到了天徹底黑下來才停手,拿着手中的荷包,蘇錦仔細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将東西交給春雨收起來。
春雨無奈:‘好了姑娘,該吃藥了。’
蘇錦起來吃完藥忽然覺得不對,她問:“銀杏呢?”
春雨這才想起來,好像下午珠兒出去的時候,她跟着去送了送,就沒見她回來,姑娘一直在專心繡荷包,也沒在意,自己一直在姑娘身邊,中間出去端了趟藥,也沒在意她,如今才發現好像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見她了,春雨自己心中也急,但怕蘇錦擔心,她說道:“大概是跟着珠兒出去找大夫了。”
蘇錦也沒在意她話裏的“大概”兩字,只點了點頭,銀杏與珠兒更熟一些,她又擔心自己的病,跟着出去也是正常的,蘇錦便沒有多想。
直到有人慌忙來報:“翠珠跟銀杏打起來了。”
春雨吓了一跳,卻更怕蘇錦擔心,便先對蘇錦說道:“姑娘,您先別擔心,我這就過去看看。”
蘇錦一邊穿衣服一邊搖頭。
春雨幫着她穿衣服的同時打算再勸勸她:‘姑娘,銀杏那個脾氣你也知道的,一點就着,大概是跟翠珠發生了什麽口角,但是她有分寸的,姑娘您放心吧,天晚了您就別去走這一趟了。’
蘇錦說不了話,只好一言不發地往身上套衣服,好容易穿好了,擡腿就走,春雨只好拿着披風跟在她身後,好容易趕上她将披風披上,蘇錦一路走的極快,也不說話,樣子有些吓人。
等到她們感到柴房的時候,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人,當頭的就是趙管家,看到蘇錦過來,連忙叫了一聲:‘二姑娘。’趙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也十分無奈,他本來以為二姑娘回來了,趙家又有希望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誰知道自二姑娘回來之後,這趙家事端就沒有斷過,先是與她訂婚的林公子忽然死了,再是大夫人也死了,還是被二夫人在衆目睽睽之下殺死的,現在好了,翠珠和銀杏又鬧成了現在這樣,他都有點相信趙家下人們傳的話了,他們都說這二姑娘是天煞孤星,命硬,先是克死了老爺,然後是大姑娘,又克死了自己的未婚夫,現在又克死了大夫人,連累自己的母親,反正只要跟她扯上關系,最後都是不得善終。
蘇錦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也說不了話。
她徑直走進去,柴房裏翠珠和銀杏還在相互厮打,僅能憑身形判斷出哪一個才是銀杏,因為現在兩人皆是頭發淩亂,身上的衣服也被彼此撕得不成樣子,蘇錦進來的時候,兩人正拽着彼此的頭發,用腳踹對方的肚子,看得出來兩人都是下了狠手,帶着恨不得踹死對方的咬牙切齒的狠勁,銀杏很靈活地躲過了翠珠迎面來的一腳,翠珠用的十成力氣,卻閃了個空,一個踉跄就要摔倒,硬生生地拽着銀杏的頭發才勉強站住。
一百一十七章 失蹤(下)
銀杏也好不到哪裏去,她雖然躲開了翠珠的一腳,自己那一腳自然也沒能打到對方身上,還被翠珠拽掉了好多頭發,當即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只是她也不甘示弱,手下更加用力,将翠珠的頭發纏繞在手上,用力一拽,雖然因為拽的頭發太多,沒能拽掉,但是也夠翠珠疼得了。
蘇錦看着生氣又着急,可惜她說不出話,現在兩人正打的熱火朝天,根本沒有注意到蘇錦的到來。
還是春雨看着越來越不像樣子,而且銀杏吃了虧,連忙大喝一聲:‘這是做什麽?’
銀杏和翠珠聽到聲音,兩人倒是都停了手,待看清是蘇錦和春雨後,銀杏正想說什麽,被翠珠拽着頭發一個不防備摔倒在了地上,翠珠才不在乎蘇錦和春雨呢,她是大夫人的人,便是為大夫人而死也是死而無憾,所以在看清是誰之後,翠珠看着已經停手打算走過去找蘇錦的銀杏一把将她拽到。
銀杏沒想到自己吃了這麽大的虧,自然也不肯示弱,在翠珠想要欺身坐在她身上的時候,一個翻滾躲開了,又在翠珠身後拽着她的頭發,同樣将她拉到在地上,兩人在地上翻滾着打了開來。
蘇錦拉着春雨,焦急地望着她。
春雨明白,姑娘這是要自己去制止他們,但是看現在這個樣子,恐怕誰也不會聽自己的,看着銀杏就要吃虧,春雨一狠心:“姑娘,您站在這別動,我去拉開她們。”
沒等蘇錦點頭,春雨就沖了過去,說是去拉開她們,實際剛上去就拽住了翠珠的頭發将她往後扯,趁這個機會銀杏一骨碌站了起來,雙手按住翠珠的胳膊,用膝蓋去頂她的肚子,翠珠被春雨掣肘,吃了大虧,銀杏用膝蓋頂的那幾下用了全身的力氣,大概是蘇錦的仇和自己的仇一塊報到了她身上,自然不會手下留情,翠珠當即就疼得直不起腰來,如此一來更是給了銀杏機會,連着狠狠地踹了幾腳才算解氣。
春雨看銀杏也占夠了便宜,松開了拽着翠珠頭發的手,拉起銀杏就打算離開,翠珠本來正疼的厲害,結果看她們想走,一個撲身抱住了她們兩人的腳踝。
春雨和銀杏對視一眼,回身兩人将她架了起來,狠狠地扔了出去,然後繼續往前走,這次翠珠終于沒能及時爬起來拉住她們。
就在銀杏覺得解氣的時候,春雨忽然慌了,原來蘇錦站的地方,現在根本不見她的身影了。
她連忙狠狠地拉了銀杏一把,銀杏現在渾身都疼,被她猛地一拉,當即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正想問她怎麽了。
春雨就焦急地說:“姑娘呢?”
銀杏問:‘什麽?’
“我說姑娘呢?”春雨着急地喊出來:“我剛剛去幫你的時候,姑娘就站在那裏。”她伸手指着方才蘇錦站的地方,如今哪裏還有蘇錦的影子。
銀杏也一下子被吓的清醒了,她問:“你确定姑娘就是站在那個地方的?”
春雨點頭,已經開始問旁邊的人:‘姑娘去哪裏了,你們看到了嗎?’
可惜衆人都是茫然地搖頭,春雨和銀杏一下子慌了神,看熱鬧的人看着銀杏和翠珠的打架已經結束,慢慢地都走了,最後只剩下她們兩個,卻還是不見蘇錦的身影。
春雨和銀杏這次是真的害怕了,春雨安慰銀杏也安慰自己:“沒事沒事,姑娘不會亂跑的,說不定是回去了,咱們先回去看看。”
銀杏也慌忙跟着點頭,兩人一路跑回蘇錦的院子,從裏到外仔細看過,房間裏的燈還亮着,那是春雨和蘇錦聽到消息後着急跑出去時沒來得及吹滅的燈,卻根本不見蘇錦的身影,銀杏真的害怕了,她帶着哭腔問:‘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