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28)
趕在別人前面,十萬兩銀票歸自己,那可比十幾個人分趙家財産得到的多,但若是落在別人後面,那十萬兩銀子可就眼睜睜地看着落在別人手裏了。
珠兒說完在在座的諸位面前走了一圈,回頭跟趙族長打了招呼便離開了,臨走之前特地說了一句:‘若是各位有了線索,便來趙家找我。’
大家表面上依舊沒有反應,等珠兒走了之後,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相熟識的人在一起說幾句話,大家都異常地沉默,去族長那裏打過招呼便離開了。
珠兒前腳剛到趙家,春雨和銀杏正追着他問可有什麽線索了,就有人來見他了。
珠兒笑了笑,叫春雨和銀杏先不要着急,便去見了那人,在珠兒去與他說話的時候,中間又有幾個人陸續來到了趙家要見珠兒,春雨留了個心眼,沒說珠兒正在見人,而說他還沒有回來,衆人雖然着急,但也只能等着。
很快珠兒就出來了,叫上春雨和銀杏跟着第一個來的人徑直去了趙家已經荒廢的一間舊屋子,推開門,在滿屋飛揚的灰塵中果然見到了躲在角落的蘇錦。
蘇錦聽到推門聲,擡頭看去,結果看到的就是珠兒和銀杏他們,喜極而泣,可是她只能蹲在角落裏,連站也站不起來,春雨和銀杏連忙上前抱住了蘇錦,銀杏抱着她哭:“姑娘,都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春雨也跟着默默流淚,蘇錦也緊緊地抱着她們,她真的被吓壞了。
那天晚上她聽說銀杏與翠珠打起來了,便帶着春雨趕了過去,春雨看着銀杏吃虧有些氣不過,便要上前去幫她,蘇錦說不出話來,還沒來得及阻止,春雨就已經丢下她去幫銀杏了,蘇錦雖然着急,但也不忍心看着銀杏吃虧,所以也就站在旁邊看着,周圍都是人,天黑,蘇錦也認不出誰是誰,何況家裏那麽多下人,蘇錦本來也是認不全的,就在她焦急地等着春雨和銀杏趕快回到自己身邊的時候,有兩個人拉住了自己的胳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們一左一右地架着自己,毫不費力地就将自己拖了出去,自己只能掙紮,卻不能喊出聲音,那一刻她以為自己要死了。
她被他們拖出去直接塞進了馬車帶離了趙家。
馬車上還有別人,他們大概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啞巴,所以在自己的嘴裏塞了塊布,路上也并沒有拿下來。
蘇錦看着他們,猜着他們應該是趙家的人,聽着他們說要将自己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然後派人去跟族長說,請他出面處死自己,然後幾家分攤趙家財産。她又聽到有人不同意,因為這件事一旦告訴了族長,他一定會将大頭拿走,剩下的才有他們的份兒,他們費心費力地做這些,最後卻只拿到一點東西,他們不甘心。
但是又有人說,這件事若沒有族長出面,就算他們弄死了蘇錦,趙家的財産也不會自然地落到他們手裏,到時候還是要在趙家內部分,說不定到時候每個人分到的更少,還不如告訴族長,讓他與自己合謀,這樣還能多得一些。
最終誰也沒能說服誰,他們決定先将蘇錦關起來,等他們商量出對策再做決定。
蘇錦聽着害怕極了,特別害怕他們很快做出決定,然後将自己直接處死。
她在想春雨和銀杏發現自己不見了嗎?她們發現了會知道是趙家人将自己綁走了嗎?就算他們知道是誰綁走了自己,又能找到自己嗎?能将自己救出來嗎?李玉書不在,她一點底都沒有,她好怕自己的生命就此終結,她跟李玉書在一起的時間還那麽短啊,怎麽能就這樣死掉。
好在他們沒有打算現在就殺了自己,而是把她扔到了這個一看就廢棄了很久的老房子裏。
這個房子蘇錦之前從未見過,看起來已經很多年了,裏面破敗不堪,房梁眼看着也快要塌下來了,蘇錦特別害怕房梁一個不小心就斷了,然後自己就被壓在廢墟下面。
他們當晚把自己仍在這裏就走了,沒有人想過給自己留點吃的和水,她就一個人躲在這裏,好在只是将她的手腳捆了起來,并沒有将她綁在柱子上。
一百二十章 噩耗
春雨和銀杏一邊抱着蘇錦哭着一邊幫她解開捆在身上的繩子,銀杏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既氣自己太過不小心讓姑娘受了這麽多苦,也氣這趙家人,實在不是東西,為了家産竟然如此對待一個弱女子,這好在是她們很快找來了,若是再等些日子才找到,就姑娘一個人孤零零地被綁在這裏,要受多少苦。
蘇錦看銀杏哭的厲害,一邊哭一邊怪自己,伸出手來替她擦了擦眼淚,她說不了話,只能看着她笑着搖頭,告訴她自己沒事,更不會怪她。
只是看蘇錦這樣,銀杏更心疼了,哭的也更厲害了。
好容易将身上的繩子都解了開來,蘇錦卻以為被綁的時間太長,又蹲在角落裏時間太長,便是銀杏和春雨扶着,一下也沒有站起來。
珠兒看着她們三人行走十分艱難,想了想将蘇錦半抱半扶着帶上了馬車。
他們一路趕回去,已經有大夫在家中等着,為蘇錦診過脈,除去受了驚吓之外倒并無大礙,只是她的失語症還是沒有任何起色,也沒有診治的辦法,只說讓先好好養着。
送走了大夫蘇錦問銀杏他們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銀杏也說不清楚,叫了珠兒進來,珠兒也只說是自己找了知府楊大人幫忙,驚動了官府,那幫人便害怕了,所以就将她藏身的地方告訴了自己。
蘇錦倒是沒有任何懷疑,李玉書之前在揚州做過知府,李家在揚州與官府打交道也多,所以楊大人肯幫這麽忙,蘇錦覺得也算是正常,便沒有多問,總歸是回來了,就是好的,經歷過這次她才知道,一個人一旦有了殘缺,原來是這樣脆弱。
珠兒并無告訴她實話,也是一早想好的。
若是公子在的話,定也會這樣做的;若是公子在的話,夫人根本不會受這麽多苦。
蘇錦回來第二天族長就帶着幾個人來了趙府,他不知是不是得了消息,來問蘇錦可找到了。
珠兒只說找到了,至于是如何找到的,誰提供的線索并未多說什麽,就連蘇錦也并未叫他們見。
族長信了珠兒的話,認為趙杏兒真的是皇後義妹,便不敢十分造次,珠兒說她病了,不便見人,他便是想看一看究竟,順便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辯白幾句,也還是回去了,只說叫她好好養病,趙家的事不必她操心。
其實珠兒也不算是說謊,蘇錦回來那天倒還好,只是回來之後卻發起了高燒,一直不退,吓壞了銀杏和春雨,尤其是銀杏,生怕她像上次一般昏迷半月有餘,好在用過幾副藥之後燒便退了,只是人還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連她一貫愛的刺繡也不怎麽碰了。
也不知是不能說話的緣故,還是不願說話,常常是一個人或躺着或坐着發呆,誰也不知她在想什麽,只有銀杏會問,問她的時候,她也只笑一笑。
只有接到李玉書來的信時,蘇錦才會變得高興起來,看信的時候高興,寫信的時候也是笑着的,笑着編些謊話,大概是為了讓李玉書信以為真,她寫的時候尤其認真。
只是李玉書的信總不能常常來,大概是因為他也在忙,所以蘇錦沉默的時候總比高興的時候多。
銀杏瞧着這總歸也不是辦法,正是秋天,揚州城內也變得蕭索起來,銀杏撺掇着蘇錦出去走走,蘇錦總是搖頭,她行為多有不便,出去倒更是麻煩,只是苦了銀杏,每日也要跟自己悶在屋子裏。
前些日子李玉書又來信,說若是不出意外,他很快就能回來了,若是快的話,還能趕回來過年,最遲明年開春也要回來了。
蘇錦接到這封信的時候高興壞了,心裏忽然就有了盼頭,她是多麽希望他快些回來啊,但是在回信中還是說自己一切都好,叫他不必擔心,也不必着急,将差事辦好要緊。
蘇錦這次的高興持續了好多天,雖然他信上說的,便是年前回來,也還有好幾個月呢,蘇錦卻總覺得他很快就要回來了。
從接到李玉書這封信之後,蘇錦高興的時候倒是多了起來,吃的也多了些,大概是免得李玉書回來擔心。
只是高興的同時也難免有隐隐的擔憂,她該怎麽跟李玉書解釋這一年的時間裏發生的事呢,他見到已經變成啞巴的自己,蘇錦知道他不會嫌棄自己,但他會不會比自己還傷心難過。
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了,蘇錦大概也習慣了不能說話的生活,也接受了自己的現狀,但是他呢,自己在信裏編了那麽多謊話,一直告訴他自己一切都好,等他回來卻發現一切都是假的,他不會怪自己,卻一定會自責。
只是終歸還是開心和期待占了上風。
若不是珠兒有一天忽然急沖沖地跑進來說母親病了。
那天蘇錦與往常一樣拿着一本書在随意地翻着,珠兒卻忽然跑了進來,這些日子倒是少見他出現在面前了,看他的樣子便知是十分焦急的事,蘇錦将書放了下來,等着他開口。
珠兒站定,看着蘇錦:“夫人,二夫人她,在獄中病重。”
蘇錦知道他這樣焦急定不是什麽好事,在聽到母親病重的時候還是一下子站了起來,她說不了話,急着要紙和筆。
珠兒知道她想問什麽,在春雨幫她拿紙和筆的同時繼續說道:“今日剛聽到的消息,說是二夫人一入冬就病了,獄中是不會請大夫的,所以拖了許久也沒有好,反倒是越來越嚴重了。”
蘇錦抓過春雨遞過來的紙和筆寫到:“母親現在怎樣了?”
“恐怕情況不大好呢,我一聽說消息就請了大夫親自帶去獄中,說要給二夫人診治,但是他們卻沒讓我進去,所以我也不知道二夫人如今到底是何情形。”珠兒也十分奇怪,之前他擺脫了獄卒照顧二夫人,都答應的好好的,也确實照顧的不錯,自己之前還去瞧過幾次,雖說在獄中,條件畢竟差些,卻也還過得去,就之前十月份的時候自己還去瞧過一次,情況還是好的,獄卒對自己進去看人也并無任何異議,二夫人精神瞧着也還好,只是會不停的問夫人是否還好。他自然不敢告訴她夫人得了失語症,只說是一切都好。
後來他忙了起來,便有些日子沒有過去瞧她,沒想到今日碰到早先來帶她走的那位官爺,瞧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便跟過去仔細問了一番,才知道二夫人在自己上次瞧過她沒多久就病了,本來得了他的好處和囑咐,二夫人病了,自然是會悄悄請大夫來瞧的,也會來特地告訴他一聲,但是這件事知府親自出面了,說是獄中的犯人,病了便病了,請什麽大夫,還讓他們都不許告訴他。
他也是今日看見珠兒,又想起獄中那位已經病的厲害,眼看着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一時心軟,又有珠兒逼問,便說了出來,說了之後便後悔了,千叮咛萬囑咐,叫珠兒千萬便宣揚說是自己說出去的。
珠兒聽了他的話敷衍答應兩句便連忙跑去李家藥鋪叫了大夫跟自己一起去獄衙,去之前,聽過那人一番話,珠兒就知道事情不對勁,其中定是有蹊跷,果然到了那裏,那些之前拿過自己不少銀子的人如今見到自己倒像是不認識一般,在自己遞過去銀子說要見一見二夫人的時候,平日裏沒少收好處的人如今倒是忽然變得廉潔起來了,說什麽也不肯要他的銀子,自然也不肯叫他進去。
他眼看着沒有辦法進去看一看情形,本想着這件事要不先瞞着蘇錦,畢竟她這些日子才好一些,若是驟然聽聞這件事恐怕又要病一場,只是又想起那人的話,說是入冬不久便病了,已經拖的久了,眼看着不行了,若是自己真的瞞了下來,夫人不能見她最後一面,只怕最後更難收場。
所以便是知道即使她知道了也不見得能見到二夫人,珠兒還是不能不将這消息告訴她。
果然蘇錦聽了之後又驚又急,聽說他也不知道具體情形,當即就要銀杏為她穿衣要親自去瞧瞧。
珠兒沒有攔她,也知道攔不住。
他已經派人去打聽知府為何忽然變卦,還做得如此決絕,只是暫時還不知道是何原因。
蘇錦很快穿好了衣服,就要往外走,珠兒一早準備了馬車,等蘇錦上了馬車便直奔獄衙而去,蘇錦一路上心急如焚,她說不了話,很多事情都問不清楚,而且瞧着珠兒本身也是不大清楚的樣子,她害怕,怕母親有什麽不測,她必須親自看一看母親,看到她自己那顆仿佛已經跳出來的心髒才能安穩下來。
馬車在珠兒的指示下趕的飛快,很快就到了獄衙,只是與珠兒之前的遭遇一樣,便是使再多銀子,看守獄衙的人就是咬死了不許他們進去,除非有知府大人的命令。
蘇錦心中着急,卻又開不了口,急得便要哭出來,只是她很快忍住了将要掉出來的眼淚,眼看着這兩人是絕不會讓自己進去了,蘇錦扭頭便上了馬車。
珠兒和銀杏春雨連忙跟着跑了上去。
春雨欲言又止,蘇錦用口型對珠兒說“去見知府”。
珠兒猶豫了一下,卻很快就對外面的車夫說:“去知府家”。
便是馬車已經趕的飛快,在街上飛馳的馬車已經引起了路人側目,坐在馬車中的蘇錦還是覺得太慢了,母親如今在獄中生死未蔔,自己在外面卻連見一面也不能夠,她怎能不着急。
她緊緊咬着自己的嘴唇,就要咬出血來,在心急如焚的等待中,終于到了楊大人的府第。
蘇錦等不及人來扶,自己跳下馬車,因為太過心急,跳下去的時候崴了腳,她卻仿若沒有發生一般下了馬車直奔門前,使勁叩響了大門。
終于大門拉開了,裏面那人大概是為蘇錦如此用力地叩門不滿,所以沒好氣地說:‘做什麽?不知道這是知府楊大人的府邸嗎?’
蘇錦看着他,恍然想起自己說不出話,連忙轉頭去看銀杏和珠兒。
珠兒連忙上前說道:‘草民是李家管家,求見知府楊大人。’
那人上下打量着珠兒。
珠兒連忙道:‘咱們之前見過的。’
那人“哦”了一聲:‘我去通報一聲,先等着吧。’話沒說完,大門又一次關上了。
蘇錦看着又關上的大門,就像是好容易看見的希望又一次破碎,但是她忍住了想再次叩響大門的沖動,就在門口直直地站着,死死地盯着大門,等待着它再次為自己打開。
但是她覺得等了好久好久,大門還是緊閉着,,紋絲不動的大門,将自己和希望永遠地隔絕開了。
蘇錦眼看着還沒有人來開門,終于忍不住又一次叩響了大門,只是這次她敲了好久,直到自己的胳膊都是酸的,也沒有人再來開門了,她确信一定有人聽見了,她那麽用力,用盡了全身力氣,就怕有人聽不見,但是裏面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回應,黑色的大門依舊緊閉,沒有任何會對自己打開的征兆。
銀杏瞧着急的已經哭出來的蘇錦十分心疼,已經敲了半個時辰了,還沒人出來,顯見的裏面的人是不想見她了,她想勸勸姑娘,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只跟着她一起敲門。
珠兒在旁邊站着看着蘇錦主仆嘆氣,裏面這位楊大人顯然是不想見他們了,只是這到底是為何呢,發生了什麽讓這位一直對自己還算照顧的楊大人忽然翻臉不認人,将事情做到這樣決絕的地步。
只是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看着蘇錦和銀杏因為敲門已經惹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珠兒上前兩步走進蘇錦,輕聲說道:‘夫人,先回去吧,想來楊大人可能不在府中,您先回去等着,我想辦法去找他。’
蘇錦終于停下了敲門的手,但她還是站着沒動,沒有要走的意思。
珠兒再勸:“夫人,您再敲下去,楊大人也不會出來了,倒不如先回去,我去想辦法見他。”
蘇錦終于擡頭看了看珠兒,她眼中淚光閃爍,那樣焦急,無助,仿佛珠兒是她唯一的希望,珠兒看着她,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有辦法的樣子。
蘇錦終于點了點頭,轉身上了馬車。
珠兒将她送上馬車,交代了銀杏和春雨好好陪着她回家去,自己去想辦法。
看着馬車已經走遠,珠兒長嘆一口氣。
轉身也離開了。
只是他不知道蘇錦并沒有回家去,她上了馬車不久就用口型對銀杏說,自己要再回獄衙。
一百二十一章 牢房
銀杏自然是不能讓她回去那裏,她現在多有不便,去了也多有不便,便勸她:‘姑娘,咱們還是先回吧,珠兒會想辦法的,您去了也是見不到夫人的。’
蘇錦不說話,卻看着她,銀杏明白她這是不肯妥協了。
春雨想了想對銀杏說:‘算了,叫車夫去獄衙吧。’她看得出來,蘇錦是絕不可能回家去等消息的,她心裏難道不知道自己就是去了也不見得能見到夫人嗎,只是這個時候叫她回去乖乖等着實在做不到。
蘇錦聽了春雨的話才勉強笑了笑。
銀杏嘆氣,卻還是不得不掀開簾子告訴車夫改了路線。
不過一個時辰左右,她們又回來了這裏,守門的人自然還記得蘇錦的,看着她們又來了,有些無奈地說道:“你們回去吧,沒有知府大人的命令誰也不可能叫你們進去的。”
蘇錦不說話,也說不出話,就站在他們面前。
銀杏和春雨是不知道姑娘是什麽打算,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所以兩人也不說話,就跟着蘇錦站在她身後。
那人瞧着來的三人都不說話,實在有些無奈,只是畢竟是三個弱女子,裏面關着的又是自己的母親,心中着急是肯定的,所以倒也沒有對他們發火,依舊耐着性子勸她們:‘你們姑娘家,在這種地方呆着算什麽?還是快回去吧。’
對面三人依舊不說話。
另一個人有些生氣了,每句話說出去都得不到回應,任誰也沒有這樣的好脾氣。
“這是關押犯人的地方,你們趕快走,再不走,将你們也關進去信不信?”他半真半假地說道,希望能吓走面前這三個人。
只是蘇錦依舊站着沒動,但是她的眼睛卻忽然亮了亮,只是誰也沒有發現。
她低着頭想了一會兒,忽然發瘋一樣将眼前案桌上的東西一股腦掃到了地上,那桌子上的筆筒,筆架,筆墨,紙張一股腦掉在了地上,一片狼藉,眼前兩人連帶着銀杏和春雨顯然都沒有想到蘇錦會有此番動作,一時都驚呆了,竟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銀杏反應得快一些,等她明白蘇錦做了什麽之後,來不及細想就一把将蘇錦拉到了自己身後,自己挺直了身子護在蘇錦的前面。雖然她不知道蘇錦在想什麽,但是在官府裏面撒野,而且還是獄衙這裏,想來不能善了,偏偏珠兒還不在這裏,她生怕蘇錦吃虧,所以不及細想就将人護在了身後。
春雨看銀杏的動作,也連忙上前一步站在了蘇錦前面,兩個人牢牢将蘇錦擋在身後。
眼前兩人終于反應過來了,他們不便來拉扯蘇錦,卻還是厲聲喝道:‘你做什麽?’
蘇錦拉着銀杏的袖子,示意她閃開。
銀杏感覺到她拽自己的袖子了,但是她視若罔聞,不管姑娘想做什麽,現在兩人十分生氣,姑娘定會吃虧,她是不會放任姑娘出頭的。
蘇錦瞧着銀杏不為所動,改去拉春雨,春雨回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沒事,便又将頭轉了過去。
蘇錦十分無奈,只好悄悄從她們身後走了出來。
銀杏和春雨感覺到蘇錦的動作便想要去拉她了:‘姑娘,你做什麽?’兩人又驚又急,不知道蘇錦打的是什麽算盤。
蘇錦對她們笑了笑,然後徑直上前,彎腰從地上散落的紙張裏撿了一張沒有被墨跡沾染的,又撿起一支筆,在地上的墨跡裏沾了沾,将紙鋪在桌子上開始寫字。
眼前兩人愣愣地看着蘇錦的動作,竟然忘了訓斥她,也忘了阻止她。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想問蘇錦在做什麽的時候,蘇錦已經寫完了字,将紙遞到了他們面前,上面寫的是:“把我送進獄中吧。”
兩人看着上面的字面面相觑,還沒聽說過誰是主動要将自己送進獄中的。
知府雖然交代了不必對他們客氣,卻也沒說可以把人關進牢裏啊,兩人還不想惹這個麻煩。
所以只當是蘇錦腦子不好使:“我看你是瘋了吧,哪有人把自己送進牢裏的,趕快走。”
蘇錦拿着紙在他們面前,半步不肯退讓,仿佛今日不将她送進大牢便不肯離開了。
銀杏和春雨也知道她打算做什麽了,一邊在心裏暗暗叫苦,一邊嘆氣:這個傻姑娘哦,那牢裏是她能待的地方嗎。
兩人連忙一邊賠着笑臉一邊上前拉蘇錦:“姑娘,快別鬧了,那牢裏可不是好玩的,快些走吧。”
那兩人也跟着幫腔:“還是你這兩個丫頭懂事些,看你這嬌滴滴的樣子,牢裏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蘇錦一邊搖頭一邊掙紮,固執地拿着手中的紙給他們看。
銀杏和春雨雖說在拉她,卻也并不敢怎麽用力,生怕将她拽疼了。
所以即便是兩人拉着她,蘇錦依然站在原地沒怎麽動過,另外兩人瞧着蘇錦的裝扮,料想身份大概不一般,也不敢就上手去拉人。
蘇錦掙脫了銀杏和春雨,抓起筆又寫了幾個字。
等她拿給衆人看的時候才知道上面寫的是:“求求你們把我關進牢裏吧,我想見見母親。”
她拿着紙給他們看的時候眼中的淚不停地落下來。
那兩人也沒有見過這種陣勢,只是覺得她從始至終便沒有開口說過話,兩次想說話都是在紙上寫的,心中想着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姑娘莫不是個啞巴,想到這裏便覺得有些可惜,又有些心疼她了。
兩人嘆了口氣,正想再勸,遠遠地看到師爺來了,兩人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正愁不知該如何辦才好呢,如今師爺來了,自然有他拿主意,到時候便是出了差錯也絕不怪不到自己頭上,兩人都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
師爺是個瘦骨嶙峋的老頭,日常行走總是拱着背,低着頭,不知在盤算些什麽。
待到他走近了,慢慢擡起頭來掃了一眼在場的幾個人,又低下頭去,衆人瞧不見他的神色,只能聽到他略帶低沉的聲音響起:‘這是鬧什麽?’
兩人仿佛瞧見了救星一般,将事情來龍去脈你一句我一語地說了個清楚。
中間師爺一直低着頭聽着,不時低着頭瞟一眼蘇錦,待兩人說完,師爺才慢慢地說道:“既是大鬧官衙,理應送進大牢。”
兩人聽師爺如此說也是大吃一驚,眼前這三人都是嬌嬌弱弱的姑娘家,那牢裏是各什麽樣子,他們再清楚不過,所以才勸了這半天,本來以為師爺來了會有好的辦法将人勸回去,沒想到一開口竟然直接将人送進大牢了。
兩人吃驚着想再說幾句勸勸師爺再考慮考慮。
蘇錦卻仿佛看到了恩人一般對着師爺微微彎腰行了禮以表謝意。
銀杏和春雨在身後暗暗叫苦,這下倒是如了姑娘的意,只是那牢裏實在不是人待的地方,還是春雨周到一些,在将他們關進去之前問師爺:“只是不知這罪名會關幾天?”
師爺聽見她的問話眼中精光閃了閃,低聲說道:‘這可說不準,要等知府大人判定。’
春雨心中總覺得不對勁,有些不詳的預感,只是還沒等她想明白,三人就已經被送進了大牢。
生平第一次進這種地方,整個牢裏黑沉沉的,又陰又冷,像是冰窖似的,冷氣從腳底心一直鑽到頭頂,春雨忍不住抱着胳膊打了個寒顫。
黑暗裏看不清牢裏關着的人,也沒有什麽聲音,只能感覺到有人在看着自己,這種氣氛實在有些詭異,便是銀杏這種膽大的,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有人拿着一只蠟燭在前面帶着她們沿着黑黑的通道走了許久終于停了下來。
春雨在他開門的時候湊着微弱的燭光看了一眼,她剛才的感覺沒有錯,這周邊的牢房裏都是有人的,如今正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們呢。
春雨上前兩步走到那人身邊低聲問:‘這位官爺,不知我家夫人關在哪裏啊?’
那人看了春雨一眼,春雨心領神會,連忙從腰間摸出一個荷包,從裏面拿出一塊銀子遞到他手裏。
那人接了銀子順手塞進了自己腰間,低聲說:“遠着呢。”
春雨一聽着了急,姑娘搞這麽大動靜,來遭這樣的罪,誰知進來了也是見不到夫人的,這若是叫姑娘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于是她又從荷包裏掏了一塊銀子遞給他:“勞煩軍爺将我們姑娘安排到夫人旁邊可好?”
這次他沒有立刻将銀子接過來,猶豫了下,才将銀子拿在了手裏,順便又将剛打開的牢門關上了。
帶着他們三人繼續往前走了大概幾個牢房的距離終于停了下來,春雨湊着他手裏唯一的光源趕緊看了看周圍,試圖找到夫人。
只是他手中的燭光實在微弱,周圍人太多了,若不是親自進來走這一趟,春雨都不知道這揚州城的牢裏竟然關着這麽多人,她沒有找到夫人的蹤影,疑心他是騙自己的,春雨在她們進去之後,他就要鎖門的時候,連忙問道:‘官爺,我們夫人在哪裏啊?’
那人随手一指旁邊的牢房,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春雨瞧着他離開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又轉過頭去看她們的牢房。
這裏一點光也沒有,全是黑的,便是牢房裏也瞧不清楚,春雨怕蘇錦磕到碰到,所以叫她在原地站着別動,她憑着感覺在牢房裏面走了一遭,摸到了一個長板,大概是床,也說不定是個桌子,除此之外,在角落裏還有一床棉被,只是那棉被又潮濕又發黴的,她碰了一下就覺得受不了,想來也是絕對蓋不得的,春雨走完這一圈越發絕望,只盼着珠兒快些來救姑娘吧,這樣的地方真是多待一天都會瘋的,想到這裏,又覺得二夫人竟然在這裏待了好幾個月,真是受苦了,也難怪會生病,在這樣的地方,便是再硬朗的人住幾個月也撐不住的吧。
好在除了被子,角落裏還有些幹草,雖然也是一股發黴的味道,但總比那床被子要好一些,春雨摸黑将幹草鋪到那塊木板上,來來回回走了幾趟,不大的地方卻用了不少時候,中間還撞到木板上幾次,春雨心中苦,卻也不敢說什麽,生怕姑娘更難受,等到将木板鋪好了,春雨對牢房裏的地形也還算熟悉了,才将蘇錦慢慢扶着到了木板上坐下。
春雨感覺到周圍有好幾雙眼睛在看着她們。
待蘇錦坐下,春雨在她耳邊低聲說:‘說是夫人就在旁邊,只是這也瞧不見,可怎麽辦?’
蘇錦剛進來的時候覺得十分難受,這裏彌漫着重重的發黴的味道,還有馊臭味,熏得她直想吐,而且這裏真的是什麽也瞧不見,完全是黑暗一片,沒有窗戶,看不見外面的一絲陽光,也沒有點燈,四周陷入一片漆黑裏,十分壓抑難受。
而且這裏可沒有紙和筆供她寫字,便是她寫了,誰也瞧不見。
蘇錦苦笑着将春雨的手拉到自己手中,然後在她手心慢慢寫字,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感受得出來自己寫的是什麽。
春雨剛開始感覺到蘇錦在她手上寫字的時候覺得十分不适應,癢癢的特別難受,根本沒法注意蘇錦寫的是什麽,好在後來适應了便好多了。
她集中精神去感受蘇錦在寫什麽。
“姑娘說叫我喊一聲是嗎?”春雨問。
蘇錦本能地點了點頭,卻懊惱地忽然發現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便是近在咫尺,她點頭春雨也是瞧不見的,只好又拉着她的手搖了一下。
春雨點了點頭,想起來姑娘根本看不見,又說道:‘恩。’“銀杏,你看好姑娘,別亂動,我去看看二夫人在哪裏.”春雨不放心地叮囑,她特別害怕在這種地方,一個不小心蘇錦磕到碰到。
等聽到銀杏的回答,春雨摸索着走到了牢房門口,對着方才那人随手一指的牢房喊了一聲:“二夫人?”開始時她不敢大聲地喊,總覺得那盯着自己的眼睛都不懷好意,叫人瘆得慌,但是連着低聲喊了兩聲都沒有聽到任何回應,春雨只得大着膽子大聲喊道:“二夫人,二夫人,您在這裏嗎?”在死一樣寂靜的牢房來,春雨的聲音像是驚雷劃破天際,仔細聽甚至能聽到自己聲音的回響,春雨害怕得很,等了許久,卻還是沒有等到回應,春雨有些懷疑了:那人該不會真的是在騙自己吧。
春雨心中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