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3
一個星期之後綱吉出院,回了本部修養,其實按道理來說他應該再留院觀察一陣子的,但是他堅持離開,醫院也不好留他只得放行。綱吉遇襲是一個多月以前的事情,被雲雀帶回來之後直接就推進了手術室進行了急救,當時是在胸腔裏面取出了一發子彈。子彈挨著心髒擦過去,傷及了肺部,但卻沒傷到肺部的大動脈,醫生擦著汗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就說這可真是福大命大。因為受傷之後送來的及時,再加上了平超活性的晴之炎的幫忙,綱吉的生命體征穩定下來的很快,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有醒過來。
首領重傷昏迷岚守殉職,彭格列上下在最初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著實亂做了一團,Reborn多年沒有插手內部事務的管理,此番卻是真真的給逼了出來。淡定如Reborn在幫著山本主持大局的時候都恨得牙根發癢,彭格列風風雨雨這麽多年,現今卻被這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給攪成了這樣,然而他又不能把這怨氣統統化成埋怨送給自己的學生,澤田綱吉那時候胸口被人打了一槍躺在重症病房裏面生死未蔔,況且,此役中他們失掉了獄寺隼人。
Reborn多半能猜到綱吉得知獄寺死訊之後的表情,綱吉是他多年的學生,盡管他從未在人前表明過自己之於獄寺的感情,但是自己畢竟是他的老師,學生的小心思又怎會看不出來。Reborn這麽多年來難得心煩,內部剛剛平穩就一反常态的宣布對雷萬汀直接開戰,不多時則被反饋回來的消息告知,雷萬汀在一天前已經被雲守全滅。
Reborn在心底暗自訝然了雲雀的速度,雙手略一交疊,也在心中猜出了雲雀行動的五六分意圖。雷萬汀必定只是一個小小幌子,就算雲雀真的已經強到了離譜,能把彭格列十代首領暗算到如此地步的人,怎麽看都不應該被雲雀如此輕松的解決,這背後必定有幕後黑手在緩緩推動,只是現在還看不出什麽端倪。雲雀也難得回總部參加了幾次集體會議,俱是站在會議室的一角,不說話,會議開完了就走,此後做任何的事情依舊是我行我素。因為知道那是雲雀一向的做事風格,Reborn便也沒有多加幹涉任憑他去了。
而這些事情,都是綱吉乘車從醫院回到本部的路上聽別人說的。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也并未覺得這時間漫長,然而這次他的感覺不像以往那麽準,他睡了一個月,經歷了呼吸衰竭,一次大型急救,從重症病房一路轉到了他醒來時候的單人病房。他回去的時候坐車,身上裹了一床毯子,晚秋寒意上湧,他更覺得遍體生寒。
回去時見了Reborn,師生二人皆未說什麽,Reborn只從辦公桌上緩緩推過一紙日程給他。獄寺一死彭格列的經濟運作停了大半,倒是積壓下了不少有關交易款項的條目。獄寺還在時也不是天生就擅長這些,只因其他人比他更不适合這項工作,也是硬生生的将他逼出了這樣的才能。綱吉看著一紙行程默默噤聲,擡手脫外套的時候扯動了胸膛上的傷口,引得他微微皺起了眉頭。Reborn見此情景就說了我不打擾你,出了門。綱吉看著一紙有如天書般的交易資料,覺得力不從心,他趴在寬大的辦公桌上,将臉孔埋入自己的手臂當中,念著獄寺的名,随即袖口就濕了。
而那行程書上最為刺目的一行,卻還是彭格列十代岚之守護者,獄寺隼人的葬禮安排。
算起來獄寺已經離世了一個多月,葬禮卻遲遲沒有舉行,多半是Reborn顧及了綱吉的心情才選擇了如此安排。葬禮定在綱吉出院後的第三天,獄寺的屍首就停在彭格列的基地裏面,但綱吉在這三天卻從未去看過他。他們生死相隔一個月之後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在獄寺的葬禮上,因為了平超活性的晴之炎的保護,所以即使經歷了一個月,獄寺的容貌依舊沒有大改。
然而他躺在一具玻璃的棺木裏面,再也起不了身叫他十代目。綱吉扶著棺蓋站了很久,卻再也瞧不見獄寺碧綠的眼睛。亦不能再感受到他擁抱自己的手,這是綱吉在試圖觸及他的面龐的時候,在恍惚中忽然了然了的事實。
獄寺隼人的葬禮雲雀恭彌沒有出席,然而在葬禮舉行的同時,向來不抽煙的雲雀卻默默的點燃了一根煙。他并不是為了虛妄的紀念,他只是單純的在想著獄寺隼人這個人而已。綱吉與獄寺的感情,在彭格列之中能分明知曉的大概只有兩人,一人是Reborn,另一人便是雲雀。許是因為雲雀向來不善表達情感,所以他在看待人事的時候常能更多的感受到隐藏於表象之下的本真。再加上聰明如雲雀,又怎麽會看不出二人之間是何種關系。
他知曉的時候只是在心裏略微揶揄的笑了一下,又禁不住在心裏思量他本人之於澤田綱吉又是何種看法。
雲雀恭彌也不能否認,這麽多年來他沒有離開彭格列,除了其中讓自己感興趣的部分之外,另外原因中的一部分也是因為澤田綱吉,他是彭格列的十代目,亦是大空,說是能包容一切的,只是雲雀不信。雲雀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這不像是他自己。
所以他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手上的香煙燃盡,快要燒到手指的時候就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尖用力的撚滅。
他以此代替了他本該給獄寺的那一炷香,對於他來說,剛好。
而綱吉,在葬禮結束之後,見到了獄寺隼人的父親。眼前的老人早就不像是多年以前獄寺給他看過的那張照片上的男子一樣高大挺拔。然而也是因為見到了,綱吉也免不得在心裏想獄寺還真是繼承他母親的相貌比較多。碧洋琪攙著父親,走過來為綱吉引見。綱吉對著老人微微欠身,眼神鄭重,深深的道了一句對不起。
老人只是摩挲著手裏的那一張獄寺的照片,過了很久才斷斷續續地回答道,您太客氣了……隼人這麽多年……真是,勞煩您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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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話說的緩慢而仔細,像是斟酌了許久的用詞,而綱吉卻被他話語中的那個“您”字驚得差點一個趔趄,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握成了拳。
此後他們又談了一些有關於獄寺的陳年往事,話題多半是在中途就草草斷掉。綱吉猶豫良久,不知道是否該提及獄寺的母親,但終因著對於已逝之人的感懷便問出了口。他只是零零散散的想起了一些事情,他想著以往逢年過節的時候獄寺不回家,常常在辦公室裏面一呆就是一天來處理各種款項的預算。綱吉問起的時候獄寺也只是說,沒什麽好回去的,十代目你別擔心。綱吉看他臉上表情,知道他是不願說,就不再問他,背地卻忍不住好奇偷偷問過碧洋琪有關於獄寺的身世。他所知道的,多半是從別人那裏聽聞,所以對於獄寺父親的感覺時常拿捏不準。他今天見到獄寺的父親,自知是在不恰當的場合,但是他還是一廂情願的想替獄寺聽聽來自於他父親本人的答案。
他們父子雖然談不上是一生不和,但就血緣之親來說,的确顯得太過疏遠。老人緩緩擡起頭來看他,卻半晌沒有說話,選擇了以沈默終結這個話題。
但是綱吉分明看得到,老人依稀可辨的碧綠色眼眸裏面,有了失掉了什麽東西的光。
也是從他用一種懷念的語氣和獄寺的父親談及獄寺的時候,綱吉才确認,自己真的相信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