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春堂。
曹有財坐在桌子邊,手捂着額頭,另外一只手被厚厚的紗布包裹吊在脖子上,眼眶青烏,憤怒的瞪着姜漁晚“我就想請你說說話,談談心,你竟然下手如此狠!”
姜漁晚家裏雖然是出了名的麻煩,讓許多人望而卻步,但是不得不說她是這十裏八鄉好看的姑娘,只不過大家都是眼裏忙着種地生計,好看的只能拿來看,又不能吃飯,所以也沒有誰敢冒着撿個麻煩回家的風險去娶個好看的娘子。
大家不想不代表沒人想,這最值得說的就是曹有財,他那回是在花樓上聽曲喝酒,美人扇一搖一晃間他看到了在茫茫人海中推着板車的姜漁晚,太陽高照,他打心眼裏覺得對方鼻尖上的汗珠都在發光。
曹有財認為,自己還應該娶個第六房,于是就開始各種死纏爛打,不過就是他死纏被姜漁晚爛打。
“我和你沒話說!”姜漁晚別過頭,當時五六個小厮團團圍住讓自己沒有逃的機會,曹有財又笑得那麽欠抽,誰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這樣想着就揮出自己藏在身後的板磚。
砸過去被他用手臂擋住,結果板磚質量不好碎了一地,又撸起袖子打他,結果對方皮糙肉厚沒受多少傷,反而是自己的手舊傷複發。
包紮傷口的大夫一臉恨姜漁晚不愛惜自己身體的難看模樣,一邊敷藥“不能用力,好好靜養!”
“姜漁晚,聽到沒?靜養,不如給我做六夫人,好好養,爺讓你吃好喝好,诶,你把茶杯放下,摔碎了要賠錢!”曹有財伸手擋住,生怕對方把茶杯掄過來。
“曹有財,你就是死了那條心,我就是這輩子嫁不出去也不會給你當妾!”放下杯子,左手重重一拍桌子。
“是嗎?你可別嘴硬,等你人老珠黃再後悔,爺是一眼都不會多看你一眼!”曹有財一說話嘴巴又疼的緊,這些個狗奴才,連個女人都拉不住“姜漁晚,老子在給你個機會,收拾東西給爺麻溜滾來…”
“來哪裏?”千裏從外面闖進來,深沉的目光從上到下将姜漁晚看個清楚,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姜漁晚身邊“你怎麽樣?”
姜漁晚左手手指微縮“我沒事,有事的是他!”
千裏這才将目光落在曹有財身上,後者縮縮脖子,感覺脖子一陣陣冒冷風,看到曹有財的模樣有些驚奇,不過嘴上還是說着狠話“若你有事,我定要他付出代價!”
曹有財今天是連連失利“公子可真是大言不慚。”不過千裏的眼神着實駭人了些“哼!”可看姜漁晚的眼神他又明白了些什麽“原來是有另好才不願意當我六夫人啊!”
姜漁晚臉一燙,嘴硬道“曹有財,我看你這張嘴還是欠揍!”
曹有財閉嘴,可又立馬反應過來這有損他的顏面“打我,要不是大爺我不打女人,不然還有你的還手之力?”
“我打你有還手之力嗎?”千裏問。
曹有財默。
“好了,你們都包紮好了,沒大事了,要打出去打,我們要關門了!”大夫抖着白胡子直言趕人出去。
“是是是,我們這就走!”曹有財讓小厮扶着自己,千裏則扶着姜漁晚。
剛出門,老大夫就将門重重關上“打,年輕就是好,打斷骨頭來找我接骨!”
剛剛接骨被接的哭爹喊娘的曹有財才不想來找你,“怎麽,這位壯士看着我,她沒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剛才下人已經簡單說了一下,對方不好惹,惹不起,自己得惜點命,家裏還那麽多金子沒花,況且美人常有命可就只有一條。
“滾!”姜漁晚抓起地上的石頭扔過去,曹有財後退兩步拉着下人逃的飛快。
“真這麽放了他?”千裏問道。
姜漁晚不着痕跡的将手從千裏手中收回“他不算惡人,而且我不是沒事嗎?”
手中落空,千裏垂下眸子不作聲,姜漁晚用左手摸着右手臂“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姜姑娘!”張陵游從街那頭跑過來“你沒事吧?”
“我沒事,有事的是曹有財那混賬!”
張陵游點頭,大口呼吸間冒出股股白煙“我看到了,姜姑娘好身手!”
姜漁晚一笑“我們回吧!”
不料剛走一步就被千裏拉住手臂“你腳不舒服我背你!”
張陵游有些訝然又有些釋然,姜漁晚則呆住了,可好像自己并沒有聽錯“不用的,我…”千裏已經快一步蹲下身子,姜漁晚手攥着衣角不知道如何是好。
“千裏公子走的快,雲生在家裏很擔心你。”張陵游在旁邊說道。
姜漁晚聞言也不在糾結,小心的趴到千裏背上“好了!”
回到家,姜雲生眼巴巴的蹲在床腳“姐,我今晚上可不可以挨着你睡啊?”今天千裏和張陵游去鎮上找姐姐,自己就在家裏等,他心裏冒出了無數不好的念頭又被自己掐滅,姐姐沒事,爹娘在天上保佑着的。
“好!”
姜漁晚拍拍床板示意姜雲生到裏面睡,得到允許,姜雲生忙不疊跑過去鑽進被窩,小手抱着姜漁晚的腰“姐,我一定要快點,快點長大,以後我保護你。”
“好”
翌日。
天色大亮,姜漁晚昨晚上手有些疼沒怎麽睡好,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外面劈柴的聲音吵醒,睜開眼才發現已經很晚了。
不過動動手,發現自己的手比昨晚上好了很多,已經不怎麽疼了,坐起身,腳尖勾過放在床邊的鞋子,剛彎腰準備穿鞋,姜雲生就從外面跑進來。
看見姜漁晚醒了,嘴角咧開“姐!”樂颠颠的跑進來“我幫你穿鞋。”
蹲下身,姜漁晚伸手摸摸他的額頭“那麽多汗,換衣裳了沒?”
“換了,姐,你知道嗎,鐵胳膊說阿未是練武奇才,我怎麽也不能落下了。”姜雲生埋着頭,将鞋子穿的好好的。
姜漁晚聞言好奇的問“未兒今天來了?”
“嗯,他聽說我在練武,他也要學。”姜雲生趴在姜漁晚腿上“姐,鐵胳膊都不誇我!”
“你呀!”姜漁晚點點他的額頭“我還不知道你,一誇,那尾巴都上天了!”
“嘿嘿!”姜雲生不好意思的竊笑。
聽着外面的聲音,姜漁晚起身往外走“外面在做什麽?”
“鐵胳膊在劈柴!”姜雲生在後面說,姜漁晚也看到千裏只着一件白色裏衣,外衣系在腰間,手裏拿着一把斧頭将後院那些積攢的木頭劈成小塊小塊的柴火。
想到昨天自己竟然在千裏背上險些睡着就尴尬的不知道怎麽見人,姜漁晚牽着姜雲生的手“我們去看糯米泡的怎麽樣了。”
本來姜漁晚是打算昨天買了酒曲回來,晚上就開始蒸,結果被耽誤,只能今天開始做。
伸手撈起一把糯米已經泡的很發了“雲生,來幫我個忙。”
“我來吧!”千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穿好衣服走了過來,姜雲生不待姜漁晚說什麽就跑到竈膛前準備燒火。
千裏端起木盆“要怎麽做?”
“先淘兩次水,然後把屜布鋪在蒸籠上,糯米平鋪上去再用筷子插幾個氣眼,蒸熟。”
“嗯!”千裏按着姜漁晚的話将米洗幹淨,又輕而易舉的将放在碗櫃頂上的蒸籠拿下來,鍋裏姜漁晚已經添了水,只消放上蒸籠開始蒸。
說了步驟,姜漁晚除了添點水也幫不上什麽忙,安靜的坐在一邊看千裏忙碌,這些日子他幾乎包攬了家中所有的事,上山去撿柴,去井邊挑水,給田地裏的麥子澆水施肥,想着姜漁晚有些走神。
姜雲生伸手在姜漁晚面前揮了揮,又看那邊一直都沒有把糯米擺平的千裏,有些奇怪,剛才那邊上不是平整了嗎?怎麽又有一個坑了?“姐”
這下,千裏極快的蓋上蒸籠蓋子“好了,你們看着火,我去劈柴。”
姜漁晚也回過神來“怎麽了?”
姜雲生朝她招招手,讓姜漁晚低下頭,小聲地咬耳朵“姐,你剛才是不是再看鐵胳膊啊?”
姜漁晚摸摸臉“沒有!”快步走到竈前,火焰照在臉上紅撲撲的。
姜雲生又追過去“姐,他們都在說鐵胳膊要當我姐夫,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過來!”姜漁晚勾勾手指,姜雲生不明所以走過去,就被姜漁晚一拉趴在腿上打了幾下屁股“讓你胡說!”
“我沒有!”姜雲生亂撅着屁股“她們都這樣說,而且我還聽大壯他們說,附近村子裏的姐姐們都沒事來我們村子晃悠,說是看上鐵胳膊了,姐,你可千萬不能把鐵胳膊錯過了呀!哎呦!”
屁股上又挨一巴掌,姜雲生一下子就不敢說話了,姐姐真是的,鐵胳膊幹活那麽利落,要是被別家看了去,那怎麽辦!
姜漁晚聽着弟弟的話,心裏苦笑,自己只是一個村姑,怎麽配的上…何況他是不可能在這裏久留的人。
姜漁晚不傻,她看的出千裏不是普通人,哪有普通人天天看兵書,練劍,每每出門回來身上的穿着,都是鎮上鋪子沒有賣的上好布料。
姜雲生在腿上趴了許久見姜漁晚沒動靜,小身板靈活一轉就跑了出去,又不知道和千裏叽叽喳喳說了什麽,千裏彈了個他的腦瓜崩,又捂着額頭氣鼓鼓的跑出門去。
糯米蒸好了,千裏的柴也劈好整齊的碼在廚房門口的屋檐下,足足夠整個冬天燒火煮飯。
糯米蒸好不能馬上就放酒曲,要等它放冷了才可以将酒曲和進去。
姜漁晚又去雜物間找了一個半人高的大木桶和一個空酒壇子,不過看千裏的架勢是要幫忙的“将竈膛下的草木灰裝進木桶裏面,一會要把裝米酒的壇子放進去發酵。”
“好。”千裏動作很快,不一會竈膛裏的草木灰就将木桶裝了個大半,不過想着一會還要放酒壇子進去所以不能現在就将木桶裝滿。
姜漁晚伸手試了試糯米飯的溫度,冬天冷的快,放在風口上一吹就冷的差不多了,将酒曲捏散灑在糯米飯上又用筷子來回的攪拌,等到攪拌均勻才将其裝進洗幹淨擦幹水分的酒壇子裏。
按嚴實,又找來幾塊布一層又一層的将酒壇子口蒙住“就這樣放進去?”
“先把灰掏個坑才放進去。”
“嗯!”千裏用手掏出一個深坑後才将壇子放進去,最後把剩下的草木灰也倒進去将酒壇子蓋的嚴嚴實實“要多久才會好?”千裏拿來蓋子蓋在木桶上。
“冬天冷,得等上半個月才可以吃,不過要想有酒味重得等到過年的時候。”
千裏颔首,姜漁晚又想起千裏過年是要出門的,雖說了要回來,可是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時趕回來“等到時候我們先裝點出來煮荷包蛋,很好吃的!”
“好!”千裏目光落在姜漁晚嘴角深深的酒窩上,漆黑的眸子一閃,沒有再多說什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