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投懷送抱
溫思月知道他喜靜,遂以,她的動作很輕,呼吸都輕了些。興許是不知道她上來了,秦術還緊閉雙眼,倚靠着,沒動一下。
她側過臉,瞅了他一眼,看見眼圈下有淡淡地烏青,心知連日來沒見到人是因為太忙了。她就說嘛,一牆之隔,怎麽那麽巧,她不想見到就沒見到。
溫思月收回眼,聽着馬蹄聲與車輪聲,有些無聊。她打開食盒,拿了一塊春花給她準備的桂花糕出來吃。
春花想的周到,一個時辰的路程,路上肯定會餓,所以早有準備。
她咬了一口,味道不錯,甜而不膩,正合她的胃口。幾口下去,一塊桂花糕就沒了,她舔舔嘴角,又拿了一塊。
剛放在唇邊,就見秦術睜開眼睛,雙眸惺忪,藏着一絲鋒利,懶散散地向她看來。溫思月動作一頓,點頭示意,繼而避開他的目光。
不知怎的,雖然秦術沒再為難他,可每次的眼神讓她不舒服,甚至是心裏發緊,像是被人桎梏在一隅之地,動彈不得一樣。
兩人沉默着,思緒各異,片刻後,溫思月吃完手中的糕點,瞥了他一眼,說道:“兄長可餓了?這裏有桂花糕。”
秦術捏捏眉心,疲憊的感覺散了些,睨着她的眸子還帶着朦胧之色,“不必了。”
“哦,好。”她松口氣,反正客套話說了,吃不吃随他。
秦術緊盯着她,見她眉頭攏起,目光失落,心下當即冷笑,鄙夷地撇撇嘴角,含笑道:“當下也餓了。”
言罷,他伸出一只手在半空,等着她拿來。
溫思月眉心打結,看看他的手,又凝視他的眼看,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原來是要吃。
他可真難伺候,方才問他又說不吃,現在又改變主意,真是…
她摸摸白皙的脖頸,面不改色的拿了一塊,放在他掌心。他的手掌粗粝,因常年練武的關系,有着一層繭,不小心觸到時,刺的白嫩的手指一陣麻意。
溫思月泛起潮紅,将手縮回衣袖裏,連忙側過臉。
秦術但笑不語,黑沉沉地眸子似乎看透了她,睨了眼豔若桃李的臉頰,笑意更甚。
馬車內恢複平靜,兩人各自坐在一旁,相安無事。
轉眼到了長華寺,馬車在山腳停下,他們要步行而上。長華寺香火鼎盛,即便是在山腳,也能看見絲縷白霧。更別說濃烈的香火味了。
溫思月皺眉,心中哀嘆一聲,這麽巍峨險峻的山路,一來一回怕是腿軟了。可是沒辦法,她必須跟着去,來都來了。
秦萬海前後交代一聲,便牽着溫宛如上了臺階,餘下等人,一一跟在身後。
“姑娘,我扶你。”春花看着山路倒吸一口涼氣,扶着她的胳膊,不忘好奇,“為什麽一定要來這裏算?”
她提着裙擺,在春花耳旁,小聲道:“聽說這裏的大師很準,盛京的達官貴人都來這。”
“哦,難怪,就是上去有些費力。”
溫思月點頭,确實是,今日回去,怕是明日起不來了。
“走上去,才顯得誠心。”
她咬着牙走了片刻,腿便軟了,雙腳止不住打哆嗦,還好有春花扶着,不然真倒下了。
秦術回眸望了他一眼,勾唇輕笑,瞧她那嬌滴滴的樣子,才這麽一會就受不住了,真是沒有貴人命,卻有貴人病。
一會上去,還有她受的。
他斂眸回身,不費力的大步往上走。
過了良久,終于到了長華寺大門,溫思月早已累得氣喘籲籲,直接倒在春花懷裏,說個話都要喘半響。
“阿術,你帶着思月轉轉,我們先進去。”秦萬海親昵的扶着溫宛如,對着秦術交代兩句,便離開。
秦術颔首,轉了圈,目光停在溫思月身上,不過片刻就收回眼,無視她的疲憊走到一旁坐下。
前來長華寺的人需求各異,求子也有,保平安也有,自然,求姻緣的也不少。
寺廟左側就是姻緣樹,上頭挂滿了紅綢帶,寄托了無數姑娘的相思。
溫思月瞅了眼,難掩少女心思,拉起春花便道:“咱們過去看看。”
“姑娘,不歇會,還沒喘口氣呢。”
她抿抿唇,對着春花搖頭,自個提着裙擺過去了。
樹下放着一張桌子和綢帶,還有毛筆,想來是許願的。她左右看看,拿起毛筆寫下自己的心願。她沒有留名,只寫了一句話,便系在枝條上。
她伸手擋着日光,擡頭望了眼,想到自己寫下的話,就滿眼嬌羞。突然,高大的身影籠罩她,擋住日光,讓她在一片陰影下。
“妹妹寫了什麽?這般高興。”
溫思月驟然扭頭,不知秦術何時過來的,正笑盈盈的注視她。她眨巴兩下眼睫,笑意收斂,面對他此刻的靠近,渾身不自在。
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退了一步,抿抿道:“沒寫什麽。”
秦術移開眼,看着眼前這棵樹,意味深長說道:“我母親和父親成親前,也來過這。”
“…”
她震驚地雙眼放大,不敢吭聲,怕說錯話,惹他生氣。
那他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溫思月緊着一顆心,等着他的下話。
少傾,秦術微不可覺得輕嘆聲,帶着一絲悲涼的意味說道:“物是人非。”
他是在懷念他母親?還是,對溫宛如嫁給他父親心生不滿?
溫思月不知,只是覺得此刻不說話的好,說多錯多。
她說不出安慰的話來,便道:“我先過去了。”
“妹妹是想找個如意郎君?”
他擋在身前,咄咄逼人,壓根沒放過她的意思,“盛京豪門貴族諸多,妹妹想嫁哪家?興許我能幫忙。”
“不是,我沒想過。”她搖頭,是真的沒想過。
“是嗎?”秦術別有深意,譏笑的眸光掃了她一眼,接着道:“說笑而已,妹妹別放心上。”
“不妨事。”
溫思月面上無波瀾,內心已翻湧,她是真沒猜透秦術的意思,一會目光如刀鋒利,一會又溫和有禮,真是難懂。
她俯俯身,垂着眉眼,“嗯,有點餓了。”
話音落,便匆忙跑開。和秦術說話,很有壓迫感,心跳都加快了。
離得遠了,才舒服些。
中午是在寺廟吃得素齋,秦萬海和溫宛如胃口很好,說說笑笑,她看了一圈,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吃不下。
用完齋菜後,他們便打道回府,因為最重要的事已經辦好了。溫宛如成親的日子定在下月十五。
黃道吉日,雖然還有一月,可也得早早準備起來。
“姑娘,是不是不舒服?方才都沒吃。”春花關心她,一直盯着她的舉動。
溫思月搖頭,唇色有些白,“沒有,就是腿酸,又痛,沒力氣。”
春花了然,因為她也累,難得爬這麽遠,身體自然吃不消。
“下山路好走。”
起先她也這麽認為,走了才知道,一點不好走。邁開步子就打顫,險些站不穩。
還好,她咬牙堅持到了山腳下。
臉頰因為緊張用力而憋紅,額上也滲出細細的汗來,些許青絲貼在肌膚上,瞧着柔弱,惹人憐惜。
春花扶她上了馬車,一上去,她便斜靠着,阖上眼歇着。車簾撩開,進來移速光線,随即又暗下去。
她沒睜眼,也知道是誰,是秦術。不過她不想管,只想休息。
迷迷糊糊中,馬車緩緩行駛,不知過了多久才停下。是春花來叫醒她的,不然她還在睡。
雙眸惺忪,眸中帶着一點水潤,瞧着霧蒙蒙的,她揉了揉,打濕了眼睫。
眼前清明,發現馬車內只剩她一人,秦術早就下去了。
“來了。”
她打個哈欠,揉着腿就下去了。腳落地的一剎那,腿下一軟,差點跌倒在地,迷迷瞪瞪地也沒看清旁邊是誰,下意識的抓住他。半邊的身子倚靠在那人身上。
等她站穩身來,才知道她抓得人是秦術。
“不是故意的,腿疼。”她弱弱道,腿是真疼。
秦術低下眼,凝睇抓住他封帶的手看,又軟又小,居然在他衣裳上蹭了蹭沒松手,他在心裏冷笑,方才還說沒想攀高枝,眼下就投懷送抱了。
瞧瞧這眼神,欲拒還迎,柔的能滴出水來。再看這柔弱無骨的身子,合該在他…
“無妨,你當心些。”他緊了緊下腹。
說完扯了扯衣裳,溫思月這才發現,手還搭在上頭,她連忙松開。
對春花招招手,讓她過來扶着,兩人慢悠悠地回了院子。
秦術盯着她的背影,眸色幽深,裏頭泛起一層一層的巨浪來。
久久沒有平息。
晚膳她是沒心情吃了,回了院子就倒下,一會的功夫就睡着了。這一覺,直接睡到次日。
她是不想起的,可耐不住春花大呼小叫,又是搖她又是晃她。
溫思月煩躁,翻個身繼續睡,“春花,我太累了,腿疼的下不來,別搖了。”
春花略顯無奈,只好跟她解釋,“夫人派人來,一定要讓你起來,謝姑娘來了。”
“誰呀?”她不認識謝姑娘。
“就是小将軍的表妹,謝寶珺,夫人說要禮數周全,出門接接。”
她的大腦停頓片刻,沒緩過神來,少傾,她猛地坐起,暈乎乎地說道:“秦術表妹來了。”
就是那天晚膳時,說到的表妹,不是說有些日子嗎?這麽快就到了。
溫思月揉揉眼,瞬間清醒了,“快洗漱。”
着急忙慌下榻,一擡腿,她變了臉,腿真的好疼,能走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