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表姑娘

盡管腿酸的動彈不得,溫思月還是勉強下了榻,快速梳洗一番,被春花攙扶着去了前院。

她挪着步子,膚白明媚的小臉皺在一起,她覺得那位謝姑娘來的真不巧,若是晚幾日來就好了,她也不會這樣難受。

以後那個長華寺,她是不會再去了。

“春花,你腿不疼嗎?”

溫思月很好奇,難道昨日那些人,只有她一個人腿疼嗎?她不信。

“疼,我也疼。”春花嚴肅認真的回她,接着道:“不過我從小苦活累活都幹過,休息一晚自然好了。”

“哦。”

溫思月勉強笑笑,原來是她身子太弱了,走了點山路就腿疼,看來是平日太悠閑了。

她無聲嘆息,彎腰捶捶腿,繼續朝前走。

游廊拐角處,秦術望着前頭慢悠悠地身影,掃了一眼便挪開,如墨的眸子迸發鋒利寒冷的光。看着漠視,不在意,卻不知在無人瞧見時,那雙眸子露出的是怎樣的貪念欲望,毫無克制。

都是溫思月勾他的,他這樣想。

“公子,溫姑娘在前頭,不喊她?”趙勉問。

秦術淡淡笑着,壓下的眉骨顯得冷肅,不太好親近,“你有事?”

趙勉縮了一下腦袋,讪讪道:“沒事。”就是覺得同在一個府中,見面打個招呼而已。

他面無表情,不緊不慢地在溫思月身後走着,雖然他表現的無視她,可那眼睛,總是不由自主地黏在她的後背上。

綿腰弱柳,薄薄的衣裳透着消瘦的蝴蝶骨,走動間隐約窺見秀美形态,撩人心魄。

秦術不自覺地滑動喉結,內心思忖,她怎的那麽嬌氣,走個路還要人扶着,莫不是知曉他在身後,故意的?

思及此,冷肅的眸光沉了沉,步子加快,一會的功夫就越過她,到了她前頭。無視她的存在,徑直去了門口。

溫思月只覺一道勁風而過,吹起了她的發絲,熟悉的冷香貫入鼻中,等她緩過神來,看見秦術到她前頭去了,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撇撇嘴,不以為意,抓住春花的手更緊了。

“小将軍真是心急,謝姑娘在那又不會跑。”春花瞅着秦術焦急的步伐,小聲嘀咕一句。

溫思月點頭,表示贊同,“聽說他們關系很好,想必心急見她。”

“哎,也是。”春花搖頭嘆息。

表姑娘謝寶珺來了,府中除了秦萬海因為公務沒來,其他人都到了,可見秦府對這位表姑娘的重視。

秦術站在最前頭,旁邊是管家和趙勉,溫宛如也在其中。她墊起酸疼的腳看了一眼,安靜地站在身後。

不想惹人注目。

不多時,車輪聲緩緩逼近,一行人在将軍府門口停下,馬車上赫然寫着謝字。

正是謝寶珺的馬車。

只見馬車剛停,便從裏頭飛奔而出一位身穿鵝黃紗裙的女子,笑容嬌俏,嗓音清脆,“表哥。”

一向冷沉的秦術難得露出歡笑,溫柔地寒暄幾句,接着便介紹起溫宛如來。

謝寶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她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她,對着溫宛如就翻個白眼,不屑道:“哦,舅舅的續弦啊。”

她說的意味深長,旁人都能聽出話裏的嘲諷。

溫思月耷下臉來,煩躁地撇撇嘴,目光不經意一瞥,撞上秦術冷凝的目光。她一怔,心虛笑笑,慌忙低下頭去。

被他看到這樣子,應該沒事吧?

她輕咬唇瓣,又聽見謝寶珺道:“不是還有個女兒嗎?”

溫宛如面上難堪,白着臉對她招手,笑容牽強,“月月,來,跟謝姑娘打個招呼,日後可要多走動。”

“謝姑娘。”她俯府身,腿發軟,差點往後倒。幸好被春花扶着。

謝寶珺雖出自書香門第,可自小被寵壞了,凡事按着自個性子來,說話也是,不分場合。

“嘁。”她譏笑聲,姿态高傲,完全沒把這個從揚州來的人放眼裏。

在謝寶珺心裏,她們母女是不配在秦府的,小門戶的人,她看不上。

所以對她的态度,溫思月沒太多意外,她早就猜到會是這樣。

她笑着,不太在意,垂眼盯着腳下。

“你笑什麽?”謝寶珺不滿地問道。

溫思月擡頭,茫然地眸子看着她,愣了愣,她看向秦術,确認他沒阻止謝寶珺的意思。

她深吸一下,好吧,既然他不阻止,那就是故意放任她表妹欺負人了。

“我沒笑什麽。”她敷衍句。

謝寶珺皺着眉,目露兇光,“果然是小家子氣,敢做不敢認。”

“…”

溫思月無奈,只能勉強笑着應付。

倒是溫宛如站立不安,生怕女兒受了委屈,連忙打圓場,“月月盼了好幾日,謝姑娘總算來了,快進去,別站着了。”

只是她說的話不管用,旁人像看笑話一樣看着。

“用得着你說。”

說完,溫宛如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讪讪地垂下手,在衣袖攥緊。

溫思月看着心裏難受,為母親難受,為處境難受。她摸摸脖頸,眼神堅定,擡擡下颚凝視謝寶珺,問她:“我不能笑嗎?”

不等她回答,她又轉頭望向秦術,楚楚可憐道:“兄長,我不能笑嗎?”

軟軟的嗓音,無辜又純淨的眼神,低垂的眉眼顯得弱小又可憐,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

秦術心一緊,別有深意地扯着笑,淡然道:“自然能笑。”

他掃了一圈,接着道:“進去,別杵着了。”

再站下去,說不準要鬧出什麽事來。

溫思月積極,趕忙拉着母親的手離開,走到游廊下,她回眸去看,正好看見謝寶珺扯着秦術的衣袖在晃,似乎是不滿秦術幫她說話。

她冷着臉收回目光,和溫宛如一同回去。

短暫的見過一面後,溫思月算是知曉謝寶珺的性情了,她想着,只要遇見的次數少,倒能相安無事。

可事情往往不如願。

在她回到月容軒沒半個時辰,就聽見她在秦術的院子裏說話,聲音有些打,只能模糊的聽個大概。什麽院子的,是什麽院子?

溫思月困惑,招招手,“春花,他們在說什麽?”

春花咳嗽一聲,湊到她身旁,看了眼門外,輕聲道:“我剛才貼着牆聽了會,好像是說,謝姑娘想住這個院子,小将軍不同意。”

不同意?

溫思月眉心攏起,表示懷疑,秦術還能不答應表妹的要求,說不準過會就過來要她搬走了。

那她是不是該收拾包袱了?

她思慮片刻,起身走到門口,側耳去聽隔壁的聲音。這會安靜,一丁點的響動都沒有。

溫思月以為謝寶珺走了,剛轉身想回去,就看見她帶着丫鬟氣沖沖地走過來,昂起下颚盯着她瞧。要把她吃了一樣。

“哼,我去找舅舅。”

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她聽,總之語氣不太好。

她眨眨眼,反正不關她的事,找就找去吧,她還不想住這呢。她懶癢癢的伸個懶腰,不經意一瞥,看見秦術站在門口,凝睇着她。

笑意淺淺不達眼底,總覺得裏頭藏着別的情緒,讓她有點不舒服。

是什麽?她不知,總之不止是讨厭。

溫思月禮貌笑笑,擡起腳回了院子。

過了一日,她聽春花說的,說謝寶珺真的去找秦萬海了,鬧着要換院子,想住秦術隔壁,只是被秦萬海訓斥了一番,打發走了。

春花為此高興了好幾天,總算給這位嬌滴滴的謝姑娘吃了排頭,讓她得意不起來。

歇了幾日,窩在院子裏沒出門,腿可算不疼了。

溫思月心口悶,想着出去透透氣,跟春花一說,她連連點頭,也快悶壞了。

兩人帶上一些糕點,徑直朝湖邊去。那裏風景好,有風有樹蔭,還有她的秋千,屬實是個好地方。

“今日去後廚,你可不知道,一人一碗的燕窩,那謝姑娘偏偏把姑娘的搶走了。”

春花一邊吃一邊抱怨,“她能吃完嗎?”

溫思月轉着眸子,難怪今日沒有燕窩,原來是被她拿走了。

哎,因為院子的事,她和那位謝姑娘,梁子算是結下了。不過不打緊,一碗燕窩的事,好辦。

“她要吃就給她,一碗燕窩而已。”

她平靜地說着,而後瞥向春花,繼續道:“以後她要就給,別起争執,母親大婚在即,小事別放心上。”

春花撇撇嘴,不甘願,“知道了。”

她點點頭,腳尖用力,坐在秋千上來回輕晃。

不多時,正當她和春花有說有笑時,猛地看見謝寶珺帶着丫鬟過來,雖是笑着,卻是不懷好意的笑。

溫思月落地,冷淡疏離,“謝姑娘。”

她好聲好氣的打招呼,只惹來謝寶珺的冷哼聲,她上下打量,說道:“你怎麽在這?”

“閑得無聊,看看風景。”

謝寶珺沒言語,抓着繩子坐上秋千,對着身後的丫鬟擡擡手,讓她們推。

“我吃了你的燕窩,你不會介意吧?”

“不妨事。”

“那便好,我好歹是正經的表姑娘,不是旁人能比的。”她得意地擡擡下颚,說着還看了她一眼。

話裏的意思不要太明顯。

不過她說的也是實話,所以溫思月不打算計較,笑着面對,讓她挑不出錯來。

“坐着真舒服,溫姑娘不會介意吧,我聽說是你母親幫你弄得。”

她憋着一口氣,笑容略顯僵硬,“一個秋千而已,謝姑娘盡情玩,我還有事,先走了。”

“幹嘛走呀。”

溫思月充耳不聞,說完就扭頭。她的神情緊繃着,眸光冷冷地,難得一見滲着寒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她自小就明白。

她的步伐加快,遠離了湖邊,去了溫宛如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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