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妹妹嘴真巧

溫思月命王嬷嬷将院裏的小厮婢女都退了出去,免得讓他們聽見生出事端來。房門也是緊閉,春花和王嬷嬷在門口看着,以防有人偷聽。

她柔聲安慰了好一會,溫宛如的情緒才稍稍平緩,可免不了難過。

這樁婚事定在下個月,眼看就成了,現在突然說延後,溫宛如的心情可想而知,是怎樣的難過。

聘禮嫁妝都準備好了,名單也拟好,府中一切事物已打點,如今延後,又是一樁麻煩事。

盛京的達官貴人想必秦萬海能處理,可揚州那邊只怕不好辦,本來聯姻他們忌憚,現在婚期延後,指不定想什麽彎彎繞。

也是讓人憂心。

再則,溫宛如前十幾年在嘲諷譏笑中度過,如今好不容易結識了秦萬海,要成親了,可千萬不能黃了。

那是溫宛如盼了許久的。

思及此,溫思月頭腦清晰了,問道:“将軍是自己過來說的,還是派身邊人來的?”

溫宛如擦幹臉上的淚痕,哽咽了幾下才回她:“将軍過來說的,當着他的面我也不敢問太多,怕他誤會多想,可是…”

她真的不安心,就這麽一會的功夫,已經想了許多可能,再想,她要崩潰了。

溫宛如眼眶含淚,滿臉憂愁,“将軍是不是故意的?”

“不會。”

她連忙搖頭,摟住溫宛如的肩膀,輕怕着說道:“既然是将軍親自來說的,想來是單純的延後,若有什麽,早就看出來了。”

“再說,我們都進府了,婚事是板上釘釘的,一國将軍,說話豈會兒戲。”

她分析眼下的狀況,跟溫宛如說了許多,見着她情緒好了很多,她也稍稍放下心來。

“有機會我探探口風。”

溫宛如望着她,點點頭,“也好,我出面不太方便。”

溫思月說完,擡擡頭,對着春花說道:“将門打開,沒什麽大事,越是這種時候越淡定,不能亂了陣腳。”

“嗯,月月說的對。”溫宛如似乎想明白了,昂起下颚望着門外。

接着道:“她們別想看我笑話。”

溫思月笑笑,心裏想着該怎麽去打探口風。

連着幾日,溫思月都陪在溫宛如身邊,見到她如往常般,便完全放下心來。

雖說溫宛如這邊沒事了,可秦府這頭卻有了事。

因為親事延後,秦府的閑言碎言開始多了,不管是見到溫宛如,還是看見她,免不了在背後說兩句。

特別是謝寶珺,幾次遇見了對她冷嘲熱諷,沒好臉色。不過溫思月不在意,面上打個招呼就過去了。

倒是她和溫宛如的飲食起居,可就沒那麽好了,比起往日是有所差別。

溫思月看在眼裏,卻不言語,因為說了只會讓別人覺得她嬌氣,何必呢!

“姑娘你看,芹菜都老了不說,連這豆腐也不新鮮。”

春花止不住抱怨,對着桌上的四樣菜挑挑揀揀。以往是六樣菜的,這幾日只送了四樣過來,葷腥也少了。

她這裏這樣,溫宛如那邊也差不多。

“罷了,能吃就行。”

她小口小口吃着,又聽春花問道:“姑娘,将軍去哪了?還不回來。”

溫思月搖頭,她不知。

秦萬海自那日後就沒回府,不知是公務忙,還是故意躲着溫宛如,反正是沒見着人。

她仰頭嘆氣,吃不下了,推開面前的碗,煩悶道:“收拾好了,陪我出去。”

“诶。”春花應聲,很快收拾妥當,問她:“咱們去哪?”

“當然是等将軍回來。”

她想,秦萬海三日沒回來,按往常的習慣,這兩日就該回府了。她要在府門口等,乘機說上兩句話。

溫思月坐在府門左側的游廊下,跟春花說說笑笑,一點沒讓人瞧出她的心思來。

三兩路過的婢女在背後說了幾句,她也當沒聽見,冷冷地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她擰着眉沉默片刻,耳邊猛然聽見門口的聲音,是馬蹄聲。

秦萬海回來了。

溫思月側身望去,一會的功夫就看見秦萬海的身影,風塵仆仆,似乎很疲憊。

她顧不上許多,理理衣裙就走了過去。

“将軍。”她若無其事的假裝遇見。

“哦,思月啊。”

溫思月颔首,舉止優雅,試探道:“我出去買些絲線,将軍剛回來,是要去找母親嗎?”

“嗯,對,待會便過去。”

秦萬海神态坦然,看着和平常一樣,沒什麽不同,她稍稍放下心來。

接着說道:“母親這幾日記挂着将軍,現在回來了,她也好安心。”

此話說着随意,可裏頭的意思,秦萬海是聽出來了。他攏起眉,頗為無奈道:“思月啊,婚期這事是改變不了,你幫我多勸勸你母親,讓她別多想,就是延後兩個月,日子到了,立刻成親。”

溫思月認真聽着,然後笑笑,解釋說:“将軍多慮了,母親理解将軍的,昨日還說,怕将軍念着她,耽誤公務呢!”

秦萬海眉間舒展,松了口氣,随即道:“那便好。”

他的臉色緩和些,擡擡手,“早些回來,一起用晚膳。”

她點點頭,然後帶着春花出了府門。

走的遠了,她停下腳步,望着府門口出神,春花問她:“姑娘,咱們去買絲線嗎?”

她靠在牆角,搖頭,“不去,在這待會,然後回去。”

買絲線就是借口,哪能真去,看看這日頭,曬得人嘴唇發幹,還是站一會就回去吧。

夜晚,正廳。

晚膳謝寶珺沒來,聽說是去哪個府上還未回來。這樣也好,她們也自在些。

有秦萬海和秦術在,晚膳吃得自然好,下人也用心。比起這幾日對待她們,可謂是天壤之別。

秦萬海自知這事他理虧,所以對溫宛如格外溫柔,說話的聲調都比往日輕了些。

“來,吃塊魚,幾日的時間,怎的消瘦了?”

溫宛如忍着眼眶濕潤,連連點頭,“好,将軍也多吃些,軍營定是沒家裏吃得好。”

兩人你來我往,一言一語,看得旁人有些尴尬,

溫思月喝了一口湯,抿抿唇,而後拿着帕子擦拭嘴角。她看了溫宛如一眼,又看看秦萬海,水潤的眸子打個轉,說道:“母親是瘦了,可要多吃點。”

“吃塊肉,好幾日沒見葷腥了。”

“這孩子,說什麽呢?”溫宛如反應極快,立刻就接上了她的話。

她看着秦萬海,輕扯嘴角,神色為難地別開臉,低頭不語。

秦萬海縱橫沙場,目光銳利,一看溫宛如這神情就猜到有事,他沉下臉,碗筷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吓得大廳中的人緊着一顆心,紛紛垂下頭去。

“怎麽回事?”

秦萬海問完,沒人吱聲。氣氛窒息的喘不過氣來。

“哎呀,沒事,只是近日愛吃素罷了,将軍何須動怒。”

溫宛如說着軟話,可是聽在秦萬海耳裏卻不是那麽回事,只當她受了委屈不肯說。

他怒瞪着眼睛,掃了一圈,随即想到了怎麽回事,“看來我不在家中是目無家法了,也罷,是該整治整治,免得沒了尊卑。”

話音落,讓人心頭一顫,生怕火燒到自個身上。

管家趕忙上來打圓場,說道:“是,将軍,老奴立刻就去辦。”

而後便聽見院子裏呵斥的聲音,過了良久才停。

溫思月低頭吃飯,勾起微微的弧度,而後又消失,快得讓人察覺不到。

她擡起頭來,看了溫宛如一眼,不經意一瞥,又撞進秦術冷沉的眸子裏。冷漠的笑意,似乎看透了她的把戲。

溫思月一怔,随即反應過來,氣定神閑地吃完飯。

離開前,看見溫宛如恢複往日神采,溫思月就知道,這頓晚膳,吃的值當。不僅打消了溫宛如的顧慮,也讓府中人清楚,她們不是随便能欺負的。

當然了,和平相處是最好。

溫思月高高興興地回了院子,腳步輕快,一點煩惱都沒有。

“妹妹。”

她腳步一頓,忘了秦術了。

他們回去是一條路。

“兄長不是去将軍書房了嗎?”

這麽快就談完了?還能追上她,是她走太慢了。

“妹妹這張嘴真巧,能說會道。”秦術靠近,與她并排走着,“不知在其它地方,是否一樣巧?”

溫思月皺眉,想着他今晚是不是喝多了?前言不搭後語,說什麽呢?

“我嘴笨,不會說話,還好将軍沒怪罪。”

“哼。”秦術冷哼,沒說話。直視前方,沉默了許久。

她昂起腦袋瞅了眼,盯着他的薄唇幾息,內心思忖,婚事延後這事越想越怪,秦萬海沒說理由,只說日期不合适,哪不合适?

還有秦術,反應是不是太平淡了,好像早知道一樣。

溫思月絞着帕子,思緒有些亂,若是…

若是日後秦萬海又說日子不合适,要延後可怎麽辦?

難道要一直等着?

住在秦府本就名不正言不順,現在只希望母親的婚事能順利,那樣對她們都好。

溫思月垂下手,咬咬唇,鼓足勇氣道:“兄長明日可有時間?”

“何事?”他的語氣平淡,就跟陌生人一樣。

“想去書房看看書,我整日無事,打發時間。”

秦術側頭瞥了她一眼,看破不說破,應道:“午後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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