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色即是空

溫思月可算知道什麽叫搬起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想着來秦術這探探口風,現在看來口風是探不出來的,想走,也走不成。

只能勉強留下來應付一下,還不能讓他看出來。

她在心裏嘆氣,面上卻笑得明媚,狡黠的眸子來回轉轉,想找個合适的借口回去。

“下午無事,妹妹不急。”秦術吹着茶葉,慢條斯理地說道。

不急,不急,她心裏可是很急。

急着想回去。

溫思月點頭敷衍句,然後在他書櫃旁來回走了幾圈。別說,他這裏的書是夠全的,雖然他是武将,可文采也是不輸那些文人的。

蔥白的手指輕輕劃過書本,是好好選一本回去?還是随便拿一本就走?

她在心裏斟酌片刻,還是覺得好好選一本回去,若是随意選一本,秦術問起還要應付,也煩。

溫思月看了半響,最後目光落在最高的那層架子上,上面一排都是奇怪的書名,應該是有趣的話本吧。

她回眸瞧了秦術,見他還在喝茶便放心了,自個搬了凳子過來,站上去,伸手去夠。

那些書不常看,上頭有些灰,手指一碰摸了一層黑,她嫌棄的擰起眉,捂着臉揮了揮。

幾息後,她才伸着皙白的手指去抽那本書。

秦術雖然一直低頭品茶,可他的心思和注意力卻在溫思月身上,就連她轉着眸子想主意的神情也看在眼裏,那含羞帶怯地眸光時不時看向他,直看得他心煩意燥。

趕忙喝了幾口茶壓下去,才稍稍緩解。

他面不改色地擡頭,瞥見她的動作臉色驟變,微睜的眼睛顯出一絲緊張,幾乎是狂奔過去。

而後立在她身側,輕呼一下,平緩道:“換一本,這本有殘缺。”

他的身形颀長,微微一擡手就夠到了那本書,手掌寬大溫熱,被他這麽一擋,那本書抽不出來不說,她的手也被他覆蓋住。

溫思月快速回頭,杏眸蕩漾着困惑和一絲尴尬,對上他幽深平靜的眼眸時,心間微微一跳,迅速別開眼,柔聲道:“哦,好。”

他的眉眼雖是平和,可他眼底的鋒芒卻給她很強烈的壓迫感,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裏頭,讓她微微的窒息。

溫思月咬着唇,臉頰紅透了,夏日本就悶熱,這會又靠的這般近,着實難受。她僵着身子,往旁邊挪挪,此時才驚覺,他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

炙熱帶有薄繭的掌心,微微刺着她的肌膚,又熱又癢,親昵的動作羞得她立即抽了回來。

她稍微用了些力,連帶着手下的書本也掉了下來,落在地上啪嗒一聲,帶起一層灰。

溫思月低頭瞧了眼,神情突變,面色更紅了,蔓延到耳後。

林中秘事,竹林二三事,這些都是…

羞恥的畫面在腦中晃了一圈,她趕忙昂起腦袋,尴尬道:“眼、眼睛有灰。”

她盯着房頂瞧,幾息後沒聽見秦術的聲音,她眼珠往下瞥了眼,正看見他蹲下身去撿那本書。

他倒是若無其事,一點不見慌張心虛,捏着書本吹吹上頭的灰,放回了原處。

想來也是,他自己的東西,怎會羞赧?

溫思月避開他的視線,左手在書架上亂翻,最後從低處随手抽了一本出來,放在這麽顯眼的位置,總是好書。

“這本不錯。”她随口道,然後從凳子上下來,沒去看他。

方才一幕,對秦術來說總歸有些尴尬,好在他掩飾的好,眨眼的功夫就平複好情緒。

他輕咳聲,睨了眼她手中的那本書,又盯着她紅透的臉頰看,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笑道:“确定這本?”

哪一本有什麽區別嗎?

溫思月垂眉,輕點下頭,“嗯。”

“這本是佛經。”

“啊?”

她揚着柳眉,拿起看了眼,果然是佛經。早知道看一眼再拿了,也不會尴尬。

色即是空,佛祖都知道了方才之事,這是在提醒她趕緊忘了,別瞎想。

溫思月這麽想着,心情放松許多,不再緊繃着,她淡然自若地擡擡下颚,說道:“正想找佛經,這裏頭的學問多着呢。”

秦術繞到書案後,從架子上拿了幾本,往桌面上一扔,“這些可看。”

不管能不能看,眼下她是不敢看,還是佛經好。

她搖頭拒絕,抱緊了佛經,回道:“我悟性差,怕是要看許久。”

言外之意,你選的就不要了。

秦術面無表情,悠閑散漫地走開,端起涼透的茶,一口飲盡,“随你。”

簡單兩個字,聽不出喜怒。

溫思月緊緊嗓子,卷密的眼睫微動,她捏着裙擺道:“多謝兄長,先告辭了。”

秦術低頭不語,輕輕應了聲,随即擡擡手,讓她回去。

她忍着笑意,快速離開。

背影消失在院門口時,秦術才掀起眼皮,懶洋洋地往後靠,“趙勉。”

“公子。”

秦術半眯着眼,問他:“方才說什麽了?”

趙勉躬着腰,如實回答:“溫姑娘問您這幾日忙些什麽,還問了公子是否和将軍一個軍營。”

他神色不變,眉骨下壓顯得冷肅,細想了片刻後讓趙勉出去。

自個在書房坐了一下午。

溫思月出了一身汗,黏膩膩地貼在肌膚上,極不舒服。

回來後趕忙讓春花打了一盆水來,她要洗漱下,去去熱。

很快,春花就端着一盆溫水來,說道:“姑娘,方才王嬷嬷來了,夫人讓你過去一趟。”

“可有說是什麽事?”

捏着帕子的手一頓,暗想,她這一日真是忙,才從秦術那回來,又要去溫宛如那。倒不是不願去,只是天太熱了,她想晚上再去。

“也罷,去一趟。”

既然來請了,想必是有要事。

溫思月換了身清爽的衣裳,拿了把油紙傘就去了。

日光真是最毒的時候,每走一步都像在蒸籠上一樣,悶得很。她腳下加快,到溫宛如的院子才要了往日一半的時辰。

屋內放了好些冰塊,涼爽舒适,王嬷嬷還給她備了解暑的綠豆湯。

一口下肚,喉嚨舒服了。

她放下碗,凝視搖着扇子的溫宛如,“母親,您找我有事?”

“方才去找小将軍了?”

溫思月點頭,毫不隐瞞,“去他書房找了本書打發時間。”

“是了,如今親事延後,咱們也閑。”溫宛如說着神情失落,可想着她在,又立即反應過來,笑道:“也罷,趁着現在得空閑了,咱們把盛京的幾間鋪子收回來。”

“現在?”她問。

溫思月困惑,按之前她們說好的,是成親之後再去,現在,是不是急了些?

“母親可是有事?”

溫宛如搖頭,解釋道:“只是近日閑了,想着找點事。”

她垂下眼睑,心裏思忖須臾,最終點了點頭,同意溫宛如的做法。

盛京的鋪子是她們的,早日收回來也好,省得夜長夢多。

溫思月喝了一口春花遞過來的冰酥酪,問:“何時去?”

“明日吧。”

“好,明日陪母親一起。”

說完,她又端起碗來,将冰酥酪吃完。陪着溫宛如閑聊會,日頭落山了才回去。

天邊紅霞滿天,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像極了緋色的綢緞。

溫思月朝湖面多看了兩眼,路過壞了的秋千時嘆息幾聲。上次繩子斷了,到現在也沒修好,她院子裏有一個,謝寶珺吃了虧也不來了。

這裏現在是特別清淨了。

“溫姑娘。”

巧了,剛想到謝寶珺,人就來了。

“謝姑娘。”她禮貌笑笑,“幾日不見,謝姑娘真是越來越明媚了。”

謝寶珺聽着心情不錯,得意道:“這幾日忙着跟那些豪門貴胄插花品茶,對,還有打馬球,可累着我了。”

“瞧,這是兵部尚書家的大姑娘送的。”

她撩撩耳邊的發,往後瞧了瞧,看了丫鬟手中的籠子一眼。那裏面是兩只兔子,雪白雪白的,很是可愛。

“真可愛,好漂亮。”溫思月極其羨慕語氣與目光。

她的神情取悅了謝寶珺,只見撇撇嘴角,甚是得意,“那是,她們不是誰都能看上的。”

确實,盛京除了說她的閑話,像雅集那些是沒她的。

溫思月笑笑不說話,不想與她口舌之争,微微側身,讓她先過去。謝寶珺盯着她的動作,很是滿意,趾高氣昂地從她面前走過。

春花望了她一眼,說道:“今日倒沒為難咱們。”

她收斂笑意,神色平靜,“瞧她紅光滿面的,在外頭聽了奉承的話,我又說了兩句好話,哪有空搭理咱們。”

“也是,忙着跟盛京的姑娘們玩呢。”

春花帶着酸味,她自然聽出來了。溫思月摸摸她的腦袋,“別酸,人家是秦府的表姑娘,那些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知道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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