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裴丞然疾步趕到的時候,米楠跌坐在地上,難受的喘息。
他靠着牆,應該是洗了把臉,濕漉漉的,劉海也打濕了。嘴唇不見一絲血色,領帶和領口已經被他解開了,露出了雪白的脖頸。
裴丞然第一次見到米楠這般脆弱的樣子,一會兒沒見就變得這樣憔悴。
他神色一凜,快步上前将人摟在懷裏,摸了摸米楠的額頭,“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Alpha的氣息緩解了米楠的不适,沉香壓下了心裏的那陣惡心,稍稍來了點精神,“不用,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
裴丞然摸到他冰涼的手,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将人打橫抱起,走出了洗手間。
米楠縮在裴丞然的懷抱,溫熱的胸膛和醇厚的沉香給了他十足的安全感,衣服遮住了一大部分臉,能從側面看到脖頸的皮膚又白又細,可這種白裏透着不太正常的病态。
有了信息素的安撫,米楠昏昏欲睡,耳邊隐約響起關切的聲音,貼着裴丞然胸膛的臉頰能感受到男人的胸腔震動,言簡意赅地謝絕了別人的好意。
立冬後的夜晚氣溫驟降,一踏出充斥着暖氣的會所,那股冷風直往衣領裏鑽。
哪怕在alpha的懷裏,又有衣服罩着,裴丞然依然感覺到自家的omega打了個冷顫,抱着米楠的手臂用力,盡可能地讓自己的溫度渡過去,步伐更快了。
司機一早就被通知在門口等米楠,這會兒看到裴丞然抱着人出來,臉色那樣冷峻,以為是少夫人出什麽事了,趕緊打開後門,然後鑽進駕駛位,開着車揚長而去。
一上車,裴丞然就吩咐司機把暖氣打開,握着米楠冰涼的手試圖捂熱。
司機問:“裴總,咱們去哪兒?”
“去醫院。”
“我想回家。”米楠嗓音沙啞,小聲的開口。
裴丞然:“那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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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好。”
暖氣很快将車裏的充滿,米楠的體溫漸漸回暖,他坐在裴丞然的腿上,垂着眸,沉默而孤寂,像一個沒有生氣的瓷娃娃。
裴丞然将中間的隔板升起,後排形成了一個獨立封閉的空間。
他摸着米楠的微涼的臉頰,輕聲問:“哪裏不舒服?”
米楠搖了搖頭,側臉避開了裴丞然的觸碰,擠出一個笑,“我真的沒事。”
裴丞然眉心微蹙,動作強勢而溫柔地将米楠的臉掰過來,讓他對上自己的目光,“別撒謊。”
Alpha幽淡又醇濃的氣息萦繞鼻尖,米楠的不适被緩解了,可他卻越發的心亂如麻,腦子裏反複的想起那二人的談話,嘲諷的語氣猶在耳畔。
裴丞然的眼眸如墨一般的濃黑,窗外的霓虹燈閃過,把眼底的關切照得分明。
他的态度和那些雜亂的言語混合在一起,把米楠的思緒攪成了混沌的漿糊,蛛網密織,陷入了邏輯的死角。
強烈的酸楚從米楠的心底泛出,他盯着裴丞然,情緒收不住,眼眶慢慢發紅,水汽聚集,眼淚就這麽突兀的流下。
裴丞然的瞳孔緊縮,淚水灼燙了他的手指,從容不迫的臉上閃過慌亂,捏着米楠下巴的手松開了,“抱歉,是我不好。”
他不道歉還好,這誠懇的道歉更加放大了米楠的難過和委屈。
米楠的眼睛又潤又濕,眼尾的緋紅看了讓人心疼,他控制不了自己情緒,哽咽着質問:“裴丞然,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裴丞然的動作頓住,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
“你是不是有個喜歡的了很多年的人?”米楠忍着心裏密集的疼痛,啞聲問道,“從高中就喜歡了?”
裴丞然的神色松了一瞬,颔首,“是。”
從別人嘴裏聽到是一回事,裴丞然親口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
米楠覺得自己的心髒被狠狠地插了一刀,劇烈的痛感從身體裏傳出,淚水模糊了視線,裴丞然英俊的臉第一次讓他難以直視。
“他喜歡玫瑰花,所以你種玫瑰對嗎?”米楠的聲音顫抖,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源源不斷的滑落臉龐,悲痛而酸楚,“你格外喜歡我的信息素,也是因為這個的緣故,對不對?”
“當然不是,你怎麽會這樣想?”裴丞然眉頭緊蹙,終于理清米楠情緒失控的原因,散發着信息素安撫着他,“我喜歡玫瑰是因為……”
“裴丞然,你知道我喜歡你吧?”米楠打斷他的話,竭力的忍住抽噎,太陽穴突突的直跳,小腹的疼痛越來越強烈。
沉香的氣味頭一次沒有沒能讓他靜下來,反而成了情緒的催化劑,讓米楠的醋意和怒氣更加的洶湧。
“……”裴丞然抿着唇,目光晦澀幽暗。
米楠質問:“說啊,你知不知道?”
“知道。”
米楠突然笑了,眼眶含着淚,笑容凄冷而嘲諷,“是啊,我這麽明顯,又有誰看不出來呢?你心裏有喜歡的人,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你把我當什麽?替身嗎?一邊享受着我對你的欽慕、享受着你喜歡的玫瑰花香,然後心裏想着喜歡的人。”
裴丞然的氣壓很低,對米楠反常的尖銳束手無策,alpha骨子裏的掌控欲催促着他用信息素壓制,讓omega冷靜下來。
可他不想,深深地呼吸一口,忍住alpha的天性,耐着性子安慰,“楠楠,你先冷靜一點。”
“裴丞然,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米楠的臉色越來越白,肚子上的鈍痛讓他額頭冒出冷汗,“你就不應該對我這麽好,給我希望、讓我覺得你有喜歡上我的可能,再告訴我一切是我的自作多情、是我的幻想。所有人都在盼着我們離婚,我們遲早也會分開的吧?那你标記我幹什麽?你……”
腹部劇烈的疼痛終于讓他忍無可忍,感覺血肉被千刀萬剮,痛感直擊靈魂。
與此同時,私處湧出一股暖流,車廂裏立刻散發出淡淡的血腥味。
“呃……”米楠痛苦地捂着肚子,脫力的倒在裴丞然的懷裏,“我……我肚子疼……”
裴丞然臉色巨變,緊緊地抱着人,信息素洩露了他的緊張,沖司機厲聲說道:“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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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裏的消毒水味道很濃,冷白的燈光将omega的皮膚映得更加不見血色。
米楠半靠在床上,穿着寬大的病號服,手背紮着針,點滴順着塑料管進入體內。他垂着眸,脆弱的頸部線條沒入衣領,帶着戒指的手貼上小腹。
“病人是先兆流産的情況,先住院觀察,我已經給他開了藥,今晚要守着輸完。”
裴丞然下颌線緊繃着,面色沉重,“好。”
“omega的體質本就偏弱,孕期更是不能有較大的情緒起伏。”醫生責怪,“他這麽瘦,身體底子不好,又才懷孕,一切都沒穩固下來。你作為他丈夫,都不知道好好照顧他的嗎?”
裴丞然聽着醫生的奚落,一言不發。
醫生又給裴丞然囑咐好一陣孕期的注意事項,懷孕後的omega會格外的依賴alpha,特別強調了不可以再讓米楠有任何大強度的情緒波動,最重要的是要趕緊把身體養好,他那麽瘦,胎兒的營養跟不上,流産的概率會更大一些。
裴丞然進去的時候,米楠躺在床上快睡着了,聽見動靜後睜開眼。
二人視線相交,米楠眼裏淡淡的水光讓裴丞然的心髒抽疼。
裴丞然把手裏的三盒口服藥放在桌子上,在床邊坐下,掌心貼上米楠捂着肚子的手,低聲問:“還疼嗎?”
米楠沉靜了好一會兒,手指蜷縮起來,“有一點。”
“醫生說這是正常的,輸了液會好很多。”
Alpha的信息素緩緩流淌,醇厚的沉香柔和、缱绻的沖淡了屋裏的消毒水味。
裴丞然傾身靠近,在米楠的額頭上親了親,嗓音低沉,“抱歉,是我不好,讓你誤會。”
懷孕的omega非常的需要alpha的安撫,在這般溫情的時刻,信息素是安撫情緒的良藥。變得更加濃郁的玫瑰花香回應着alpha,木質的醇厚和花香的清甜完美融合,纏綿悱恻。
米楠依舊垂着眸,濃密卷曲的眼睫濕潤,金豆豆撲落落地往下掉,落在裴丞然的手背上。
“別哭。”裴丞然吻住米楠的眼睛,“醫生說你不能有傷心,對孩子不好。”
米楠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說:“我不會用這個孩子拴住你的,我也不會纏着你。”
他是喜歡了裴丞然很多年,但是也有自尊,不會在明知別人心裏有人的情況下還貼上去。
本來就是聯姻而已,為了家族的事業才不得已的結合,他會退回原本的位置不再越界,做好裴太太的本分。
米楠是這麽想的,可還是止不住的心酸和難過。
裴丞然無奈地嘆息一聲,眼淚越擦越多,只能把人吻住,舌頭探進米楠的口腔掃蕩,固定住他的後腦勺不讓人動,上颚、貝齒、最後纏住慌亂的舌尖放肆糾纏。
“唔……嗯!”米楠被他突如其來地強勢搞得措手不及,下意識的閉了眼,蓄在眼眶的淚花溢了出來,順着淚痕進了嘴裏。
鹹味從二人的嘴裏蔓開,裏面包含着omega的無助和苦澀。
裴丞然變換着角度深吻,掠奪掉米楠的呼吸,信息素越發的濃郁,玫瑰被碾碎成汁,妩媚的紅液淋在alpha的腺體上。
米楠被放開時氣喘籲籲,果然忘了流淚,眼眶通紅,毫無震懾地瞪着裴丞然,蒼白的唇瓣有了血色。
“我是有一個喜歡了很多年的人,從高中就喜歡了。”裴丞然微喘着,音色喑啞,“我養玫瑰不是因為他喜歡,而是他的味道從分化的那一刻起就讓我心動。”
說到這,裴丞然的嘴角彎了一下,蹭了一下米楠的鼻尖,“可惜那個笨蛋忘記了,讓我吃了好幾年的相思苦。”
“……”米楠愣愣地看着裴丞然,聽不懂他的話。
“沒有別人。”裴丞然注視着米楠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楠楠,自始至終都是你。”
從頭到尾,他心裏只有這朵獨一無二的玫瑰。
作者有話說:
果然老梗香,又成了“白月光是我自己”的狗血小故事[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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