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暮時分, 外出的人匆匆歸家。

周舒坐在椅子上,手輕輕的撫着自己的心口,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廖婆婆走了進來, 一邊替她順氣一邊道:“夫人,這個許小姐怎麽和當初的顧小姐那麽不像,顧小姐多善解人意, 她倒好一個晚輩對着長輩質問這些質問那些。”

周舒聽見廖婆婆的話,心中不免又想起了顧青寰, 誰人都可以說顧青寰不好, 但她周舒沒有資格。周舒的家境并不算好, 幼年的時候識得顧青寰,依托了顧青寰,受了她許多的恩惠、顧青寰教她識字、叫她琴棋書畫, 帶她出席了各個顧家盛大的場合。

周舒是打心底, 喜歡、懷念顧青寰的。

聽見廖婆婆這麽說,周舒便低聲道:“不是她的錯,是我的錯。”

話音剛落,屋門前便出現了一個人。

周舒擡眼一瞧,一雙眼滿是不可置信,她捂着自己的心口, 廖婆婆的目光也跟着閃爍,道:“老爺。”

秦仲就站在屋門口。

臉上的怒氣和失望, 異常明顯。

周舒本想僥幸, 在心底盼着秦仲只是偶然出現,但是當看見他眼底的情緒時, 周舒就知道, 她的幸福到頭了。

秦仲擡腳走了進來, 廖婆婆滿臉擔憂,尋思着依照秦仲好相處的性子來說,她替夫人說幾句話,便可以化解一下怒氣,廖婆婆正欲開口,誰知,被秦仲一把撥開。

秦鐘看着周舒,話卻是對廖婆婆說的:“這裏沒你的事,下去!”

廖婆婆哪裏見過秦仲這副樣子,吓得瑟瑟發抖,看了眼周舒,見她一直看着秦仲,便默默的離開了。

......

秦仲垂落在兩邊的雙手顫了顫,上前一步,看着周舒,幾十載的光陰,已經讓他學會了怎麽隐瞞自己的情緒,不讓情緒外露,也讓他成為了有責任和擔當的男子,面對不愛的妻子,還有自己的一對兒女,他做好了一個父親的義務,面對周舒,他不愛她,但卻給全了她名分和體面。

只是他沒想到,他以為他與顧青寰之間沒有緣分,但其實不然,這一切分明就是有人在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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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搞鬼的那個人,居然是自己的枕邊人。

這叫秦仲如何接受?

他又往前一步,這幾十載的涵養和禮數,他甚至都想在這一刻作罷,但是他還是于心不忍,畢竟眼前的人,他心底的确不愛,但再怎麽說都給他生了一兒一女,他強忍着身上的怒氣,道:“我只問你,方才說的可都屬實?”

周舒垂在袖口裏的手輕輕的攥成拳,她想否認,但是又該如何否認,秦仲能這樣走進來問她,都是因為心中有底,正是如此,她才死死的咬着牙不敢吱聲,這些事情的确是她做的,可她又怎麽敢承認呢。

須臾後,她伸出手,紅着眼眶道:“老爺,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秦仲一把揮開她的手,怒喝道:“我只問你,當初是不是你替人家送信給青寰,是不是你明知道我和青寰快要定親了,非但不勸她,這般對不住我!”

周舒的淚一直掉,好多話梗在喉間,終究只化成了一句,“老爺啊,我真的只是因為當時迷了眼,我這麽做,不是為了別的,就是想與老爺在一起罷了,我從小便喜歡老爺,老爺啊...”

此刻的秦仲哪裏還聽的進去,君子幾十載,向來和顏悅色,溫潤如玉的人,第一次急了眼,寬大的手伸出。

屋內響起啪的一聲。

周舒捂着臉,愣住了,那雙眼滿是驚訝,喃喃道:“老爺,你打我?”

秦仲氣啊,那顆心像是有千萬個刀子一起挖着他的心,他原以為,他與顧青寰不怪別人,怪就怪沒有緣分,顧青寰是個值得的人,所以出嫁的時候,他将那些當時準備籌備娶顧青寰的聘禮,全都給顧青寰當了嫁妝。

這些年來,随是一個遺憾,但是當他看見她生兒育女,自己也有自己家庭的時候,還是慢慢的将那顆心放在深處,本以為這輩子入土前,也不會再引起任何的波瀾,日子就這般平平淡淡的過去時,卻又讓他聽見了這些。

他甚至開始幻想,若是,當年周舒沒有參合,是不是顧青寰還會嫁給他,也不會早逝。

秦仲及時止住了這個念頭,他不敢再想下去,他怕再不停止,自己會恨上他的妻子。

他深深的看了眼周舒,而後揮揮衣袖,轉身離開。

那雙她看了半輩子的眼,每次看都客氣、溫潤的眼眸,如今眼底滿是厭惡和惡心,還有深深的失望。

周舒的心,頓時很疼,依照她對秦仲的了解,她深知這一次他的離開代表了什麽,只怕是夫妻緣分就在此刻停止了。

秦仲被周舒藏在心底好些年,怎麽可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她不想讓他走出去,于是追上前,想去扯秦仲的衣角,就在扯到的那一瞬,他也停下來了。

就在周舒喜出望外的那一瞬。

秦仲道:“那日青寰來尋我說,她和承國公兩情相悅,你明知我不勝酒力,但是還一直拉我出去喝酒,如今細細想來,我倒是低估了你。”

那夜,他傷心欲絕,周舒來尋他,給他灌酒,讓他哭出來,可他沒哭但卻喝了很多酒。

翌日醒來後,他發現自己把周舒給侵占了,面對周舒的傷心和顧家的人,他沒有想過逃避,而是大大方方的給周舒一個體面的婚事,明媒正娶,三書六禮的娶到了自己的府上。

而今細細想來,只怕那酒,也是不簡單,他這人雖不勝酒力,但至少喝醉後該有的自持力還是有的。

但不管怎麽說,已經夫妻二十多載,當年沒去查那麽清楚的事情,現在就這樣繼續下去吧,只是他清楚自己,他再也不會把周舒當成妻子,頂多就是家裏的一份子。

秦仲沒有絲毫留戀的離開,留下了周舒跪在地上崩潰大哭。

可不管哭的再大聲,秦仲頭也不回。

......

晚膳期間,許芊芊去了秦家的事情已經鬧了出來。

待衆人離去後,顧老夫人還特意讓許芊芊留下來,兩個人相顧無言,良久後悶聲哭了出來,道:“我竟不知,你母親身邊還有這樣的一個人。虧得當初你母親對她那麽好,真是白眼狼。”

誰都沒想到,周舒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但讓所有人厭惡周舒,并不是許芊芊的目的,她只是想把當年的事情搞清楚,僅此而已。

......

回到了自個兒的院子,許芊芊去了一趟秦家回來後,一顆心便累的慌,沐浴完後便倒在床榻上,昏昏欲睡。

烏發随之垂落,散落在繡花枕上,那張瓷白的小臉上滿是糾結。

不一會兒,屋內響起許芊芊輕輕的嘤咛和嘆息聲,随後,她便翻身下床,趿上鞋子走到了顧青寰裝信的小匣子那裏,她伸出手,玉指輕輕的搭在小匣子的把手上,那雙眼輕輕的顫了顫,終究還是想打開看看。

誰知一打開,匣子裏面卻是空空如也。

只剩下一張手寫的字條

——要想看信,來尋我。

沒有署名,但字跡透着一股行雲灑脫的氣息,一看便知是誰的字。

且不說字跡,今日她昏睡過去前,也就是晏呈才在此處呆着。

一想到晏呈拿走了她母親的信,許芊芊第一次那麽生氣,轉身走出了院子,去了晏呈所在的屋子裏。

......

蘇維正在外頭吩咐,夜裏給晏呈熬一個安神助眠的藥,“殿下這幾日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若是你們再不當心點,小心你們的腦袋。”

從宮裏帶出來的宮人們自然點頭答應,再一擡頭,宮人們只見蘇維從方才的嚴肅變成了谄媚。

衆人順着蘇維的視線看去。

只見許芊芊一襲湖藍色的上襦,下擺一身素白的長裙,裙身拽地,瓷白的鵝蛋臉,小翹鼻,櫻桃口,美不勝收,她立在月光下,輕聲問道:“蘇公公,殿下呢?”

蘇維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許芊芊。

天爺!他聽錯了嗎!許小姐居然主動來找殿下了!

蘇維哪裏還顧得到晏呈喝安神藥這件事情,立刻盛情的引領着許芊芊往裏走。

出來後,便對着宮人們道:“不用熬了不用熬了,散了吧,殿下今夜能睡個好覺了。”

蘇維覺得今夜是個舒服,自在的夜晚。

他笑着,長呼了一口氣。

......

可屋內的氛圍,卻沒有他想的那麽好。

晏呈坐在桌案前,埋頭處理奏折,其實他早料到了許芊芊會來,但沒想到那麽晚,在聽見蘇維一驚一乍的喊着許小姐安的時候,晏呈生平第一次,對着奏折分了心,但可能是為了男人僅存的那點自尊和勝負欲,這是兩人吵架以來,她第一次來尋他,他自然是不能表現的太過于主動。

直到許芊芊走到了桌案前站了一會兒時,晏呈才裝模做樣的放下根本沒看進去的奏折,而後捏了捏眉心,擡眸看向許芊芊。

四目相對的剎那,晏呈從許芊芊的眉眼裏,看到了不耐。

晏呈的眉眼一沉,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喉結滾動,心中本想逗弄她的心思,也瞬間熄滅了。

“給我,”許芊芊冷聲道。

屋內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好似他若是說了一句硬話,那麽他們的關系便走到了終點,分明今日她還窩在他的懷裏哭,哭的傷心欲絕,而今卻又像是個陌生人,當真是了不得。

晏呈須臾後輕呼一聲,而後看着許芊芊伸出來的手,小手白嫩嫩的,掌心還有些肉,捏上去興許很好玩兒。

他不但這麽想了,甚至還真的伸出了手捏了她軟乎乎的掌心。

觸上的那一刻,他不禁感嘆道,真如想象中一般柔軟。

直到許芊芊驚呼一聲殿下時,晏呈才回過神來。

回過神來的晏呈也沒有收回手去,又貪戀的捏了兩下後,在許芊芊不悅的面色下,方才收回了手。

許芊芊是來找晏呈拿回自個兒的東西,但是沒拿到,反倒還給調戲了一番,任誰都無法做到淡然,更何況她今日的情緒本就處于搖搖欲墜的邊沿,随時都可以能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一個字,一個眼神,感到煩悶壓抑和委屈。

而今,她雖然極力克制不想在晏呈的面前再出糗,可到底是嬌柔的女子,受了委屈和欺負沒哭出來已經是頂好的容忍了,但那眼眶卻還是忍不住紅了起來,随後,便扭頭丢下一句快給我,便不再看晏呈。

信件在晏呈的奏折底下壓着,他直起身,将那一疊不算高的信件拿起來,還給了許芊芊。

只是,在快要給到她的那一瞬,晏呈卻停住了手,像是想起了什麽,周遭的氛圍都随之低沉起來,他的眉眼微動,輕聲道:“芊芊,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便将這個信件給你。”

許芊芊不知他到底想如何,依舊不去看她。

她默不作聲。

晏呈也不是非要她的一個答案,見她這般,便自顧自的開口道:“你覺得,人死能複生嗎?”

那接着信件的手輕輕的一顫,而後,許芊芊一把将信件搶了過去,尖細的眉頭微微蹙起,道:“殿下,聽蘇維說,你已經幾日沒有阖眼,莫不是糊塗了,人死了怎麽可能複生。”

她看着晏呈的那雙眼,對上那瞳孔中的自己,一字一句道:“絕無可能。”

說罷,她轉身便離開了。

晏呈看着許芊芊的倩影在月光下,慢慢的淡去時,嘴角浮起了一絲自嘲的笑,眼底的情緒莫辯,須臾後,屋內響起了他自言自語的一句話,“人死,真的不能複生麽?”

......

午後,又輪到了許淵鎖夢,許芊芊一早便梳洗好去了許淵的院子裏。

誰知,卻來人傳,說是秦香求見。

自從得知了那些事後,許芊芊已經不怎麽願意去和同周舒有關的人打交道,她沉默了片刻,心還是軟了,畢竟秦香和秦昭也沒做錯什麽,她不該把大人之間的恩怨,帶到這一輩。

許芊芊還是去見了秦香。

秦香拉着她的手,竟當衆給她跪下了,哭着道:“許姐姐,求求你了,看在多年來的情分上,去一趟秦家,幫我母親說說好話,我母親已經好些日子沒吃飯一口飯,喝一口水了,姐姐,求求你了。”

許芊芊心下一驚,她雖是讨厭,但不至于想要眼睜睜的看着周舒這樣自殘。

于是便點頭答應去一趟秦家。

路上的時候,秦香依舊哭着,但許芊芊倒是了解的差不多,自從那日她從秦家出來後,秦大伯和周舒便大鬧一場,秦大伯将所有的事情都知曉了,對周舒已經仁至義盡,沒有和離,只是單獨劈開了一個院子給周舒,讓她在那裏養老。

周舒哪裏受的住秦仲這樣對待,鬧着不吃不喝,原以為秦仲是個軟心腸的,見這樣也會收回那些話,可沒想到,秦仲只當聽不見,甚至還将自己的院門關了起來,不聞不問。

秦香雖然年紀小,但是那頭腦和周舒一樣,倒是個聰穎的。

秦仲如今誰都不見,但唯獨不會不見顧家人,更不會不見顧青寰的女兒。

果不其然,真給秦香猜中了,秦仲得知是許芊芊後,便開了院子的門讓她進來。

秦仲正拿着鋤頭,裁了一片花田,手中還捧着花的種子,見了許芊芊,嘴角揚起一絲笑,卻不達眼底,無奈道:“芊芊,何故來?你應是知道的,大伯不可能原諒你的周姨,那些好話,你也不要替她說了。”

難怪說秦仲在淩安當地人的喜愛,說起話來溫聲和氣,自從得知大伯和周舒的做法後,她不能肯定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但她至少從未懷疑過秦仲。

就連母親的日錄裏,對秦仲的最後稱呼,都是秦大哥。

許芊芊輕輕的颔首,而後,走幾步上前,看了眼秦仲手中的花種子,低聲道:“可是茉莉花?”

秦大伯的手一頓,許芊芊當然沒有一眼便能辨別花種子的本事,而是他藏不住事,讓她窺去了心思。

被戳破,秦大伯倒是也不惱不煩不愧,就像是對顧青寰的喜愛,他也從未遮掩過,他點點頭,“一道種點,陪陪大伯。”說罷,他将花種子倒了一點在許芊芊的手上,笑着看她。

辰時的陽光不算烈,兩人就這樣一捧一捧的花種子撒進了土壤裏,當最後一捧種子埋入土壤裏時,許芊芊用滿是黃泥的手擦了擦額角流下來的汗,瓷白的鵝蛋臉上多了一道黃泥印記,她長呼一聲,道:“大伯,我沒有資格替我母親說什麽,但是我想說,秦姨畢竟是妻子。”

她上輩子體會過,滿腔熱血付之東流的難受和失望,所以她能理解周舒此刻的難受。

雖然大伯的事情,是周舒滿足了私欲遞了信,但到底是沒做出什麽破格的事情,這些事情,便随着腳下的這一片花田一道埋了吧,她輕嘆,“都那麽多年了,秦姨很喜歡秦大伯,秦大伯也該放下母親,去做讓自己開心,值得的事情。”

許芊芊不是在勸秦仲要原諒周舒,因為周舒他錯過了顧青寰,她只是在勸秦仲要放下,畢竟顧青寰已經離開好些年了。

再愛,也只剩一堆白骨。

且不說母親是否還能回應,就算會,母親也會說,她有父親了。

秦大伯該原諒,該釋懷的,是他自己。

許芊芊沒有耽誤太久的時間,離開的時候,秦仲倒是把院子的門打開了。

還道:“熬點湯,給夫人送去。”

秦仲站在花田上,的确是,就算周舒沒有遞信又如何呢,顧青寰嫁給的是許父,不是嫁給許大伯。

顧青寰和她喜歡的人在一塊了,這便是顧青寰心裏頭,最快樂的事兒。

不管周舒有沒有送信,顧青寰都不會選擇自己。

他的确是應該往前走,而不是十年如一日的沉迷在那些傷懷的事情裏,是他沒有福氣得到顧青寰。

怪不得周舒。

......

許芊芊回到了許淵的院子裏時,毒砝已經将許淵哄的服服帖帖,見她來了,沖她點點頭,便開始了施針。

許芊芊上前,低聲道:“師父,我兄長的毒,這幾日看來,是否能解呢?”

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既然那些信件已經知道了是出自誰的手,那如今,心裏頭的事便只剩下了許淵中毒的事情。

毒砝莞爾一笑,“雖不能和你肯定,也不能同你說何時能好,但我既能接下,那便是有把握。”

許芊芊聞言,安下了心。

而後便坐在了許淵的身側,看着毒砝繼續問着許淵話。

這兩日,倒是都有問,只是問出來的話,都沒什麽關鍵的點,若不是這樣能對他解毒有幫助,許芊芊倒也不想讓許淵受這份罪。

許芊芊安靜的聽着,不一會兒,門吱呀一聲打開,晏呈一襲暗色的華服,走了進來。

原本有些悶悶焉兒巴的那雙美眸,看向他身上的那襲暗色華服時,心下一沉,這件衣裳,是前世她咽氣的那日,魂魄飄來淩安時,見他坐在主位上穿着的那一件。

許芊芊撇去心頭怪異的想法,然後看着被毒砝問話的許淵。

可那人卻沒有自覺,坐在她的對面,她只需要一擡眼,便可對上他的眼。

毒砝一邊問話,一邊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巴不得兩人整出些什麽事情來,好讓他看戲。

就在三個人心思各異的時候,許淵卻開口說話了,“好多血。”

毒砝神色一斂,追問道:“什麽血?”

許淵閉着眼,一字一句道:“父親手上的斧頭好多血...”

許芊芊手撐着臉,以為是許大伯受傷了,便沒有多在意,就在這一瞬,許淵又道:“二叔倒在花田上,茉莉花都是紅色的,好可怕的茉莉花,好可怕...血好多,父親說,要讓二叔去死,父親好可怕,啊——”

許淵的尖叫,讓許芊芊瞬間站了起來。

父親說,要讓二叔去死。

許大伯說,要讓她的父親去死!

作者有話說:

前三十紅包。

謎底揭曉,感情進步,以後的糾纏只會在感情不會在家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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