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寒來暑往, 秋收冬藏。

白晝黑夜交替往返,許芊芊一如既往的坐在窗邊擡眸看着天。那雙黑亮亮眼眸卻比浩瀚的星空還要耀眼幾分。

須臾後, 她長呼一聲, 心口的弦啪嗒一聲,斷了。

她輕輕的顫了顫眼眸,決定不為難自己, 将這段感情擱置在一旁,天一亮, 埋頭又入了沁妝閣。

如今到了秋末, 再過一個月便徹底的入冬, 天氣也愈發的冷了起來,每到換季的時候,沁妝閣一樓的布匹賣的最多。許芊芊想趁着天還未徹底的冷下去, 先将冬裝給換上。

夜裏, 她将這個事情說給許苁後,放下木箸又道:“我順便再調制幾款新的香粉,适合冬日上臉不幹巴的,等過幾日我們先用,若是好用,我們就挑個日子, 将這款給上了,再選個好點的日子, 将這些新上的款式按照原有的價格減少一些, 之後再擡高,你覺得這樣可行?”

許芊芊說完, 将這兩日寫好的新款配料單子給許苁過目。

眼皮一掀, 許芊芊看見許苁一臉失神的樣子, 不免有些驚訝,用手肘輕輕的碰了碰許苁,見她慌亂的回神。

許芊芊輕聲問道:“姐姐,你怎麽了?”

許苁被許芊芊的聲音弄的驀然回神,那雙眼眸飄忽不定,而後拿起木箸夾了一塊土豆塞進了嘴裏,一邊吃,一邊囫囵道:“無事,只是天氣轉涼了,有些頭疼。”

這借口也就去騙騙許淵吧。

許芊芊自知她有心事,但是她不願意說,她也不好追問。

“你先休息一段日子,店裏的事情交給我就好。”許芊芊将手輕輕的放在了許苁的手背上,眉眼一彎,道:“我們是一家人,若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你也可以說出來,我替你分憂。”

聞言,許苁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哽咽道:“其實也沒什麽...嗚...就是溫夫人不怎麽喜歡我。”

溫夫人?許芊芊思忖片刻,“溫大人的母親不喜歡你?”

許苁點點頭,臉上的淚珠跟着掉落,繼續說道:“我知道她嫌棄我什麽,無非就是覺得我的身份配不上溫大人,覺得我不是官家女出身,但是我...我是真心喜歡溫洺的。”

溫大人都改口改成了溫洺,可見是真的急了。

許芊芊只知許苁很喜歡溫洺,但是卻沒想到竟然這般上心。

她知道這種滋味不好受,她思忖片刻,道:“那,溫大人的意思呢?”

許苁搖搖頭,吸了吸鼻子道:“他是個孝順的,以前家中清貧,是他的母親一手操持将他養大,我何須去問?讀書人讀多了都知百善孝為先,他定然也是選擇他的母親。”

許芊芊覺得許苁劍走偏鋒了,但是她一時間又尋不到什麽理來反駁她,思忖片刻,只能沉默。

前世,許苁就是因為身份的緣故,被祖母安排了一家商戶成親。給許家謀了不少利。

那家商戶人名喚賈忠。雖說待許苁還行,但都是看在她的妹妹是太子妃的緣故,可內宅卻不安寧,許苁嫁的那個男子天□□玩生性浪.蕩,仗着有錢,納了不少妾室,許苁沒少受欺負。

這也是許苁摔掉了一個孩子,鬧到了許老夫人那,許芊芊才知道的。

後來也是晏呈出面擺平了這件事情,也不知他使了什麽手段,那家人再也沒鬧出什麽幺蛾子,許苁在後宅的地位瞬間跨到了當家主母的頭上,連老夫人對許苁都和和氣氣的。

許芊芊可不想讓許苁經歷前世的那種痛,思忖片刻後,她決定找溫洺出來談談。

......

翌日。

許芊芊将溫洺請到了沁妝閣。

這不過是許芊芊第四次見他,但,許芊芊一想到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不免有些尴尬。

畢竟,他與許苁能夠之間能有糾纏,全是她當時急匆匆的去淩安,才讓他們有了聯系。

許芊芊先是和溫洺道了謝。

當餘光觸及溫洺眼下的那團青影時,心終于是松了。

許芊芊:“溫大人滿臉疲憊,可是沒睡好?”

溫洺聞言,睨了一眼許芊芊,那雙銳利的眼眸,也不收斂,直直道:“以前倒是不知,許小姐也是這般愛打趣人。”

許芊芊喝了口茶,不言。

溫洺以前初見許芊芊,她在他的鋪子內受了欺負,他見她前日被退婚,後日被欺負,心下覺得可憐,便出頭替她解圍。

後來,見她小小年紀,對鋪子的謀劃已經勝過了許多人,他打從心底裏覺得她是個有頭腦、有手段的人。

于是他便伸手幫她。

再後來收到她的那封信,拖他照顧許苁協助她打理沁妝閣時,所幸無事,便尋思着,信中的許苁若是來了,他便幫,也無大礙。

可誰知,許苁不像許芊芊那樣聰穎,反倒有點兒笨笨的,他花費的心思更多,一來二去的,接觸的也多。

情不知何時而起,但确實難舍難分。

溫洺揉了揉眉心,道:“許小姐與苁兒姊妹關系,自然是有聽她說些什麽,今日你能來尋我,也是信得過我,我感激不盡,還請許小姐記得替我捎句話,就說,我都依她的,她不要将我想的如此愚孝。”

“我不是那種人。”

許芊芊将茶杯擱置在桌上,響起了啪嗒的聲音。她輕輕颔首,低聲道:“我定會把這些話傳達給姐姐,還請溫大人,說到做到。”

溫洺微揚嘴角,“許小姐且看着便是。”

……

許苁躺在榻上,臉上沒有一點兒生氣,仿佛被抽了魂似的,看上去可憐見的。

她皮膚和許芊芊一樣白皙,那雙桃花眼也生的靈動嬌俏,只是如今焉巴巴的,白生生的臉血色盡褪,沒有一點兒生氣。

許芊芊一進門便是這番景象,眼一酸,拉過了許苁的手,思忖片刻,将今日見了溫洺的事情說出,本尋思着,讓她的心情好些。

但沒想到,說出口後,許苁又掉了幾滴淚,別過了頭,道:“妹妹不要說了,這件事情,本就不是他能決定的。”

許芊芊見她這樣,好言相勸也沒用,思忖片刻,道:“姐姐,兩個人的婚事能不能成,本就看兩人的意思,若是他心底有你,他便會不顧一切娶你。”

她說完,怕許苁不明白,又直白的說:“若是真心相愛,那無論如何都不會走散,能走散的兩人,無非就是其中一個人撒謊。”

這番話,她何嘗又不是對自個兒說的呢?

許苁自知不該如此,也不想許芊芊替她擔憂,手背擦掉了眼淚,邊起身邊道:“莫說我了,你與太子殿下如何了?”

晏呈此番前去藩地,也只有幾人知曉。

許芊芊對許苁沒秘密,長呼一聲,将晏呈去藩地的消息告知。

許苁面色一頓,問了一句:“那豈不是很危險?”

腦海中仿佛浮現出晏呈穿着盔甲,手持長劍,立在風沙中的樣子,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銳利的眸子比手中的劍還要鋒利幾分,手起刀落,鮮血飛濺,染在他俊美無隽的臉龐上。

許芊芊垂下眼眸,輕輕的颔首,屋外的光灑落下來,細看下,她那雙勾人的眸子,眼尾處已然紅了一些。

.......

藩地內,這邊的天,比起京都要炎熱上幾分。

夜黑風高的晚間,天上寥寥幾顆星星。

晏呈身穿暗色的盔甲,立在黑夜裏,手持着一把長劍,劍身在黑夜裏發着光。幾抹鮮血從劍身劃落,沿着劍尖滑落在地上。

兜鍪下的雙眸比往日銳利,敏銳的目光從屍首上收回,他拿起來一條帕子将劍身上的鮮血慢條斯理的擦掉,而後往後一瞥,嘴角一勾,道:“這就是你們黃家人的死士?”

他将擦幹淨劍身的帕子嫌棄的一丢,桀骜,不屑一顧道:“也不過如此。”

這話,也不知是在說方才想要刺死他的死士,還是在說黃家。

倒在地上的死士死死的看了眼晏呈,嘴巴吐出一口鮮血,頭一歪,魂歸西天。

晏呈轉身,剛走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了劍劃破風的聲音,咻咻咻的,兜鍪下他的耳朵動了動,眼眸微微眯起,身邊的人高呼一聲,“殿下小心——”

只見黑夜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原本倒在了地上的死士堆裏一躍而起,手持着長劍,呲牙咧嘴的朝着晏呈的背影而去,看這陣勢,像是要将晏呈的命留在藩地。

就在劍的尖端要刺進晏呈的背部時,他一個轉身,徒手,用食指和中指夾住了劍。

那死士卻是笑了一聲,倏地,晏呈的嘴裏溢出一抹血。

他的背部也傳來了疼痛。

他的身後,立着另一個黑衣死士,手持長劍,刺進了晏呈的背部。

盔甲被刺爛,可見其力道。

居然,兩面都有死士。

而一直在與另外一群死士搏鬥的将士們,看見太子殿下被刺傷,嘶吼一聲,奮力一博。

晏呈強忍着背部的疼痛,食指和中指一個用力回勾,将劍鋒一轉,又用內力将劍一推,刺進了死士的額頭正中間,就在行刺成功的另一個死士看的目瞪口呆時,晏呈回手,将刺進了他背部裏的劍一拔,側眸,将劍狠狠的刺進了他的下身。

死士瞬間嘶吼尖叫,死相慘烈。

在晏呈的帶領下,将士們一舉将黃家人拿下。

而與此同時,蘇維從黑夜中趕來,夜裏沒燈,月光也昏暗,他看不清晏呈的臉,不知晏呈受傷,見将士們已經将黃家死士們捉拿,想起方才的來信,低聲道:“殿下,京都來信,說是許小姐和溫大人私下會面,聊了好一陣子。”

蘇維話落,晏呈噗嗤一聲,從嘴裏噴出一口鮮血。

而後直直往後一倒,暈了過去。

蘇維愣了好半晌,回過神來,臉色都吓白了。

天爺,向來自強的太子殿下這是怎麽了!?不就是與溫大人見個面麽,至于醋暈過去麽!

作者有話說:

前三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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