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直到徹底看不見三人的背影, 晏呈的目光才從窗子外收回。
繼而又看向了跪在屋內的男人。
男人一襲灰衣長袍,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 看上去異常瘆人, 眼眸狹小,看上去有些貪色貪財。他看向坐在主位上不怒自威的男人,心下發怵, 脊背發冷,連呼吸都不敢多喘一會兒。
晏呈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案上, 響起啪的一聲, 背往後靠, 轉動着手中的白玉扳指,面色如常,語氣平靜, 道:“孤把你救出來, 不是讓你給孤跪一天的。”
說罷,他目光将跪着的男子從頭打量了一番,嘴角一勾,道:“君胭,你可知,孤尋你何事?”
跪在地上的男子一聽, 虎軀一震,低聲道:“草民不知。”
昨日君胭便被人在黃家的暗室內找到, 找到時, 他正端着馊飯吃,渾身狼狽不堪, 見的第一個人就是毒砝。
晏呈不信, 毒砝沒有将那些事情說給君胭聽。
而今, 君胭說出這句話,屋內霎時間,氣氛墜入了冰點,他周身上下瞬間沉寂下來,面色一暗,像是陰府使者,可怕瘆人。
晏呈起身,邁着緩慢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君胭身邊,鑲金絲的黑色靴子不留情面的踩在了君胭的手上,輾轉碾壓,屋內頓時響起君胭的尖叫聲,“啊,疼,殿下饒命。”
常年以來在暗室生活,吃的是狗都不如的馊飯,他身軀已經很消瘦,自然經不起晏呈這樣的折磨。
驚呼了幾聲後,晏呈蹙眉,道:“你若是還不實誠說,那麽孤就讓你生不如死。”
踩幾腳他都受不住這種疼,更何況生不如死的那種,君胭和毒砝雖然是同門師兄,但骨子裏卻是個貪圖富貴名利的人,不然當年也不會為了榮華富貴而做出草芥人命的事情。
君胭呲牙咧嘴,喊道:“殿下饒命,草民沒膽子面對殿下,當年的事情全是皇後娘娘一人所為,當年只同我說過要我拿胭脂制毒,不讓我多問,若是知道殘害的人是安妃娘娘,草民說什麽都不願意。”
他所說的話,的确是真心的,當年黃素婉找到他,只同他說要殺了一個妃子,但是萬萬沒想到,此人是安妃娘娘。待下了毒後,方才知道那人是安妃,他曾有段時日睡得不甚安穩。聖人寵愛安妃誰人都知,若是安妃出了什麽事情,他定然擔不起這個責任,也難逃一死。
“下了毒後,草民想要進宮去給安妃解毒,但是半路給黃家的人知道了,便将草民拖入了暗室,”一關便是數十年。這些時日,他簡直過的沒有一點兒尊嚴。
“草民知道現下說什麽都無益,若是殿下有用得到草民的,草民定當效忠殿下,絕不會有二心。”
晏呈同君胭置氣,安妃也不可能活過來,當務之急,就是要将體內的毒在年前給解開,于是他看了眼一直站在屋內,一言不發的毒砝,“你同他說。”
毒砝立刻點頭。
晏呈走出了門,轉身,踩了臺階往下。
.......
百合坊內的菜肴香味彌漫,顧帆遠執起木箸,夾了一塊京都名動的醉鵝。
淺嘗一口後,顧帆遠便贊不絕口,說道:“我得給家裏人捎封信,以後都不回淩安了,京都山好水好人也嬌,比淩安好多了,”顧帆遠說完,還要拿手肘去動一動秦昭,“你說是不是,日後你在京都娶一個官家小姐,多好。”
秦昭沒有搭理他,夾了一塊醉鵝放在他碗裏,道:“快些吃吧,話怎麽這麽多。”
顧帆遠卻不依不饒,笑着打趣,“怎麽,秦大哥還打算一輩子不娶不成?”
誰知,話一出口,臉色就變了。秦昭差點成了他的姐夫這件事情,他給忘了!
顧帆遠正愁,該如何将這個尴尬化解掉,誰知,更愁人的事情來了。
只見包廂外響起禮貌的敲門聲,紅兒應聲,問道:“誰啊?”
說話間,紅兒已經走去開門。
下一瞬,她臉色一驚,回返,低聲對着許芊芊道:“小姐,殿下來了。”
許芊芊木箸上的藕片啪嗒一聲掉入了碗裏。真是哪哪都能見到他,見顧帆遠已經探頭探腦的看向門口,許芊芊面色一僵。
紅兒:“小姐,要去請嗎?”
門已經打開了,晏呈卻不進來,不是要去請,是何意?許芊芊擱下木箸,起身去門口。
這人怎麽還是這樣,高姿态一點兒都沒變。
許芊芊将人“請”進來了,晏呈自然而然的坐在了許芊芊的身邊。
蘇維立在身後,低頭腹诽,難怪在樓上的時候發了那麽一大通火,原來是看見了許小姐在這裏“私會昔日情緣”——秦昭。
晏呈和顧帆遠不算陌生,和秦昭也不算,兩人起身行禮。
晏呈一邊執起木箸,一邊給許芊芊的碗裏添了幾塊肉絲,漫不經心的道:“無需多禮,都是自家人。”
顧帆遠是她的弟弟,秦昭是她的哥哥。
許芊芊沒有否認,執起木箸,将他放入碗裏的肉絲慢條斯理的吃了進去,小嘴吃的油光光的,她垂下眼眸,翹卷的睫毛輕輕的顫了顫,像是蝴蝶要起舞一般,振顫迷人。
晏呈一邊和秦昭、顧帆遠聊天,一邊餘光看着許芊芊,見她碗裏沒菜時,又夾了幾筷子。
當得知這餐晚膳是秦昭封了少将軍請的時,目光一頓,将木箸放下,沒再給許芊芊的碗裏添菜。
許芊芊看着面前空空的碗,秀氣的眉頭微蹙,餘光瞥了一眼根本沒打算再夾菜的晏呈,思忖片刻也知道這人在氣什麽,于是也識趣的不給他找不痛快,乖巧的說了聲飽了。
許芊芊乖巧的時候,就像是嬌憨的瓷娃娃,讓人心一癢。
晏呈的手摩挲了幾下,終是沒忍住,繞到後面捏了捏許芊芊的垂下來的手。
許芊芊想掙紮,卻發現掙脫不開,又怕動靜太大,無奈之下只能讓他握着有一搭沒一搭的把玩。
這頓晚膳,的确用的有些久。
散去時,日頭落下,黃昏灑落一片,雪白的地,暖橙的天,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顧帆遠撐起傘,帶着許芊芊上了馬車,秦昭緊随其後。
馬車緩慢駛遠。
晏呈自個兒舉了一把黑色的傘,立在紛飛的雪地裏,目光清明,神情莫辨。
蘇維适時上前,“殿下,我們要回宮嗎?”
晏呈沉吟片刻,須臾後,道:“不回。”他還有話沒和許芊芊說完。
男人執着黑色的油傘,一襲湖藍色的華服,外罩了一件渾白的大氅,身高筆挺,氣質渾然天成,仿佛是落入凡間的神祗,鑲金絲的黑色靴子踩在厚重的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鞋印,就是他存在的痕跡。
白色的大氅,黑色的油傘,和天地彙成一團,他的背影慢且自在,慢慢的走遠,在暖橙的天光和雪白的大地裏化成了一個小點。化成了一個黑色的小點,最後再消失。
......
月高挂,顧帆遠和秦昭因為路途遙遠奔波,早早的便歇下了。
倒是許芊芊,獨自一人坐在淺雲院的回廊下,廊上的紗燈冒着暈黃的光,一排的紗燈全都點燃,将整個院子照的溫暖又惬意。
她披了一件紅色的大氅,手上捧了一個小金湯婆子,湯婆子裏頭微微冒着熱氣,隔着爐身熱意傳到了她的手心內,好不暖和,她的目光看着天邊的月和星,那雙黑亮亮的眸子裏多了幾絲柔和。
身後傳來了腳點地的聲音,而後是快且堅定的步伐聲,沉穩有力。
她嬌小的身影一頓,聽腳步聲就已經知道了是誰,但是她卻沒有回頭,依舊仰着小腦袋看着天空。
身後的腳步聲停下,男人的影子籠罩住她。
晏呈看着她散落的三千青絲,手中的食盒放在回廊的石桌上,輕聲問道:“看什麽,這麽入迷。”
許芊芊淡聲道:“看月亮、看星星。”她回頭,歪着頭道:“殿下怎麽又來了?”
晏呈眉頭微微一挑起,修長的手将食盒裏的菜肴拿了出來,一道一道的放在石案上,燈下,手被凍得有些紅,他又拿了一壺熱酒,待一切弄完後,他才看向許芊芊,嘴角一勾,“知道你沒吃飽,特買了宵夜給你。”
不得不說,這一桌子都是許芊芊愛吃的,她只看了一眼便胃口大開,也沒矜持,起身,正欲坐在石凳子上,卻被晏呈拉住了。
他在許芊芊的注視下,解下了自己的大氅,而後鋪在了石凳子上,目光溫柔,道:“冷,穿暖和了,你坐。”
許芊芊拒絕,晏呈卻充耳未聞,自顧自的坐在了對面的石凳子上。
許芊芊無奈坐下。
圓月高挂,月光皎潔,繁星閃耀,是團圓的好時節、好寓意。
晏呈給許芊芊的杯盞中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添了,而後舉起杯,道:“今日我高興,能陪我喝幾杯麽?”
許芊芊沒有酒瘾,但酒香味,讓她有些蠢蠢欲動,她舉起杯子,淺笑道:“能陪殿下喝酒,是臣女的榮幸。”
說着,她便雙手舉杯,正欲低一點酒杯碰晏呈的杯身時,卻被他微微擡起手,而後他将杯身降低,用自己的杯口碰了一下許芊芊的杯身,輕聲道:“我該敬你才是。”
“第一杯,敬你不離不棄。”
許芊芊手一顫。
他說完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而後又往自己的杯裏倒了一杯,再次碰了許芊芊的杯身,一杯下肚,有些話,好似說出口就沒那麽難以啓齒,他喉結滾動,開口道:“第二杯,向你道歉,那些冷漠、做錯的事情、傷害過你的、讓你受了委屈的事情,我在這都向你道歉。”
許芊芊眼眸一顫,看着他喝下第二杯後,低聲道:“殿下,你喝醉了。”
晏呈卻恍若未聞,倒了第三杯,許芊芊伸出手,想要去拿酒壺。卻被晏呈巧妙躲開了,他嘴角一勾,倒了滿杯後,笑道:“這點小酒灌不醉我,這第三杯,是我最想與你說的。”
許芊芊擡眸看向晏呈。
晏呈目光微紅,沉吟良久後,又放下了杯盞,問了一句,“綿綿,給我跳一曲舞可好?”
許芊芊将杯子擱在案上,寒風吹過,将她吹的迷了眼,她輕聲道:“殿下,臣女不會。”
晏呈笑了,無比篤定道:“你會。”
他在她的目光下,從食盒的最底下,拿出了一支蕭。
許芊芊看他準備的那麽齊全,應是不容她拒絕。
她神色一頓,眉眼低垂。
她前世,只在那年,喝醉後,在大雪裏給晏呈獻過一曲舞。
那之前,他都不知,她會舞。
兩人都有前世的記憶,是秘密又不是秘密。
許久後許芊芊都未說話。
直到,晏呈說了句
——“子時一過,就是我的生辰,綿綿也不願滿足我的心願嗎?”
許芊芊檀口微張,眼下已經是十一月十五日,明兒就是十六。是晏呈的生辰沒錯。
她莞爾一笑,看着廊外漫天的大雪,有些為難的撓了撓小腦袋,散落的三千青絲被風吹起,她在晏呈強勢的注視下,舉起酒杯,輕輕的碰了碰晏呈的酒杯,柔聲道:“生辰快樂,殿下。”
晏呈垂眸看着杯中的酒,被她的杯子撞得水波微動,薄涼的那雙眼多了幾分笑。
許芊芊起身,走到了院子裏,踮起腳尖在梅花樹上折了一支紅色的梅花,用纖細的手指輕攥着。
簫聲起,風聲靜止,大雪紛飛。
她回眸,垂落在腰間的三千青絲随風飛起,卻不淩亂,大氅的尾部也随着風飄起,大雪紛飛,紅色的身影在雪地裏顯得格外顯眼,她眼眸一顫,一個轉身,大氅解開,裏面居然也是一襲紅衣。
她的腳尖點地,一只手執着一支梅花,另一只手蘭花指輕轉動,而後微微往前傾,轉了一個大圈,鸾回鳳翥,羽衣蹁跹。裙擺随着舞資,翩然靈動,月光灑下,紗燈輕照,她像是落入凡間的仙子。
晏呈一襲湖藍色的華服,立在大雪上,手執着蕭,蕭放在唇邊,吹出優美的曲子,他的目光不由得看癡,腦海中只浮現了幾句詞,
——羅衣從風,長袖交橫,駱驿飛散,飒擖合并。
随着她的舞姿愈來愈快,簫聲也越來越綿長悠遠。
子時一到,街道上響起打更人的聲音
——“子時到,小心火燭......”
在許芊芊轉最後一個圈,停下來時,晏呈腳尖點地,騰飛而起,半空中,他将蕭背在身後,伸出手,将許芊芊攬如懷裏。
待将她的氣順好後,晏呈垂眸看着她,放在她細腰上的大手輕輕的收緊。
晏呈道:“綿綿,我有一個願望。”
許芊芊擡眸看着他,身上還因跳舞有些滾燙,她喘着氣,道:“什麽願望?”
晏呈喉結滾動,目光缱绻溫柔,他聲音輕輕溫柔,借着酒勁,借着圓月,借着他的生辰,問出了放在心底的最想知道的話,“綿綿,你還願意做我的妻嗎?”
作者有話說:
前三十紅包。
推一波我的預收文(下本開的)
《偷穿他的白襯衫》by小莊周(娛樂圈、久別重逢、破鏡重圓,男女主小時候就認識,女主的母親是男主家的保姆,很甜又很酸嗚嗚嗚嗚,總之我愛了!!!)
池焰高一的時候家裏新請了一個保姆,保姆帶着一個女兒,跟在背後,怯生生的喊了他一句,“池少爺。”
後來,池焰給她吃給她住,帶她體驗上流社會圈的生活,也酷愛看她偷穿他的白色襯衫。
好友說:“白眼狼養不熟的,到時候跑了,有你慌的。”
池焰不屑一顧,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還沒有什麽事可以讓他慌的。
事實證明,白眼狼的确養不熟,南青杬在他們大三時跑了。跑的幹幹脆脆,絲毫不拖泥帶水。
三年後。
南青杬成了南家的私生女,作為南家的私生女的她,被打包送去聯姻。
而池焰成了高高在上的成功人士,投資圈公認的男神。
池焰二字在上流圈子已經成了無人能取代和超越的地位。
●
池焰覺得三年前被這個女人毫不留情的給甩了,他氣的不行,在最後,也還是低聲下氣的挽留她,卻等到了她的一條短信。
——【先生,我們不熟,請不要再發騷擾短信。】
池焰看着手機上的他和她的卧室溫馨二人照,氣的肝疼。
所以當再見時,他一臉淡漠。
“南小姐,請你認清現實,這段婚姻,不包含任何的私人感情。”
後來。
南青杬覺得這段婚姻的确是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她,打包了行李往橫店去,劇組拍攝為時兩個月,正好可以讓她和他避開尴尬的“無愛”婚姻。
然後當晚,南青杬這個十八線的小明星就上了熱搜。
點進去一看,就是池焰的集團官方微博@了南青杬。
——@南青杬:老婆,在哪?別鬧了,回來,媽要見你。
娛樂圈炸了,商業圈投資圈也炸了。
●
後來,南青杬笑他,“你是不是早就喜歡我了?”
池焰蹙眉,咬着煙,半晌後輕嗤一聲,“池太太還有哪裏不确信的,告訴我,我幫你一一解答。”
初見,池焰就栽了。比南青杬載的還早。
1:甜文1V1。
2:男主霸道偏執,女主可可愛愛
3:文案3.12,已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