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公主的眼睛還濕潤着,卻目光灼灼的,如同一團燃燒的正烈的火焰,哪裏有自己以為的害怕狼狽,只有一股狠絕之情。
不管哪個男人,被人用匕首抵住那個地方,心裏都會狠狠顫一顫的。
阿勒同臉上的笑凝固住了,嘴角甚至都來不及合上,他看着那個小公主,沒有說話,只是手裏的缰繩扯得更緊了。
這匹馬還在跑着,慕長歌依舊被颠的頭暈腦脹很是想吐,可她還是牢牢抓住了自己手裏的匕首,抵在那個西胡大王子的身下。
見阿勒同看向自己,慕長歌握着匕首的手又用力了幾分,同時抿緊嘴唇眯了眯眼睛。
見他不說話,慕長歌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對視着。
盡管慕長歌的臉龐還有些稚嫩,甚至嘴唇還有些顫抖,可她的手卻很穩很穩,因為這是她現在唯一想到的生路。
她心裏知道,阿勒同把她拉到了馬上,不會真的對她做什麽,只是想要戲弄她一番,等戲弄夠了,就會把她放下,到那個時候她就安全了。
她是安全了,可阿勒同必定要狠狠嘲笑她和兩個皇兄一番,這嘲笑不僅是對她的嘲笑,同時也是對大越的嘲笑。
她是大越的公主,她不能讓自己的國家被人嘲笑。
從阿勒同用那樣的目光盯着她看的時候,她和阿勒同之間就必定有一個人要落下風,大越和西胡之間,也一定要有一個國家要丢臉。
教導太子哥哥的太傅曾經說過“遇事不驚處事不亂”,越是慌張越不可能想出對策,只有冷靜下來,才能想到脫身的辦法。
掙紮之間,慕長歌想到了自己身上帶着的東西,她心中很快有了對策。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側起了身子,一只手還在揮舞着,一只手卻摸到了腰側,抽出了自己腰間的匕首。
父皇來西苑是為了招待西胡的使者,按照慣例,來了西苑是一定要騎馬打獵的,今天父皇就帶着大越的子弟和西胡使者一起圍獵,既是宴請,也是比試。
因為父皇母後太過疼她,根本就不讓她學騎馬,慕長歌覺得無聊,才帶着人出來玩的。
出門的時候,慕長歌換上了自己的騎服,還揣上了父皇賜給她的名匕,羊角。
羊角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兵器,據說是用天外飛石做成的,很是鋒利。
馬兒漸漸停了下來,慕長歌手上又用力了一分,她露出個無可指摘的禮貌笑容,對着阿勒同說道:“大王子,這把匕首是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削鐵如泥吹毛斷發,若是我的手抖了一下,大王子你必定血流如注。”
看着阿勒同漸漸變得鐵青的臉色,慕長歌繼續笑着說道:“當然你可以BBZL把我從馬上給扔下去,可到底是你的動作快,還是我的手快,誰也不知道。”
“尊敬的阿勒同王子,你的父汗可是一國之主,難道他會為了一個殘廢的兒子,就同我大越國開戰嗎?”
慕長歌一字一句,把阿勒同剛才說過的話,又如數送還了回去。
阿勒同臉色鐵青,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嬌生慣養的小公主竟然有這樣的心機,在這樣的情形下還能想出這樣一個法子,制住了自己。
夏日的衣衫輕薄,小公主手裏的匕首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兵器,即使不是削鐵如泥的神兵,必定也是鋒利的很。
他根本就不敢賭,要是小公主真的下手傷到了自己,就像她剛才說的,難道自己的父汗還會為了一個殘廢的兒子,真的同大越交戰嗎?
即使兩國真的交戰,那自己的傷也只是個借口,就算真的有人會為了自己傷心,那也只是一時的,過不了多久,自己身邊的人就會尋找新的出路。
父汗會覺得自己給他丢臉,一個殘疾的兒子根本就不會再值得他有任何的關心,自己就會像是個沒用的物品一樣,被扔到一邊。
母親和她身後站着的烏桓部,也會把目光投到自己的弟弟身上,要知道,母親可不是只有自己一個兒子,現在她和烏桓部站在自己這邊,只是因為自己年長又勇猛,有更大的可能繼承汗王的位子。
要是自己真的殘疾了,那就徹底失去競争汗王位置的資格,母親和烏桓部,會徹底的放棄自己。
至于身邊的親信,樹倒猢狲散,也會棄自己而去的。
就算這個小公主手裏的匕首只是讓自己受些皮外傷,可傷在那個地方也是很丢人的,這會是他一輩子的污點,對他的名聲很是不好。
慕長歌見阿勒同臉色變幻,盯着自己的眼神幾乎要冒出火來,卻不說話也沒什麽動作,就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麽。
自己只是個公主,若是真的殘疾,父皇母後怕是會更疼寵自己。
阿勒同卻是個王子,若是殘疾了,也就失去了争奪王位的資格,那他在他的父汗母後眼裏,就沒有什麽價值的。
為了這樣一點小小的争端,把自己搭進去,實在是太不值當了。
“阿勒同王子,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你是西胡的使者,我雖然是個未成年的女子,也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大越和西胡算得上友好鄰邦,我是大越的公主,怎麽會真的對你做些什麽呢。”
話雖然是這樣說,慕長歌手上的匕首卻絲毫沒動,還是牢牢握在手裏。
金屬清涼的觸感,透過衣衫傳到肌膚上,讓阿勒同的神經絲毫不敢放松下來。
慕長歌見他不動,就接着說道:“我的皇兄和你的族人,已經追上來了。”
慕長歌說着,低下頭看了一眼握在自己手裏的匕首,朝着身後的慕慎思和慕慎言喊道:“三哥四哥,阿勒同王BBZL子只是跟我開個玩笑,他沒有惡意的,你們不要害怕。”
她說話的語氣是輕松而愉悅的,一點也不像被人抓走又被吓壞了的樣子,反而像是個找到了什麽新奇玩具的孩子,說話時都能讓人聽出來正高興的很。
慕慎思慕慎言已經騎馬帶人趕到了這裏,慕慎思急急喊道:“長歌,你真的沒事?阿勒同,你趕緊把長歌放下來。”
慕慎言也喊道:“阿勒同,若是長歌有什麽事,我們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難道你想讓兩國交惡嗎?”
既然人都追上來了,阿勒同也不再壓制着慕長歌了,高聲笑道:“我只是跟你們大越的小公主開個玩笑,臨清王東陽王又何必如此緊張,剛才小公主都說了我們西胡人善騎射,我只是想帶着小公主在這裏遛上一遭。”
按照他先前的設想,只要自己把人抓上馬,這個小公主肯定吓得大喊大叫涕淚橫流,全無公主的尊貴與禮儀風度,到時候自己再把她放下來,好好嘲弄一番,剛才被她羞辱的面子自然找回來了。
可沒想到的是,這個三公主年紀雖然小,卻是個厲害的角色,在這樣的危機下卻絲毫不見慌亂,反而反過來制住了自己,讓自己騎虎難下,只能順着她的意思走。
這樣的女子,長大了不知道是個什麽樣子的?
阿勒同的話說完,慕長歌就接上他的話:“三哥四哥,我真的沒事,你們快來接我下去。”
她又重複了一句:“阿勒同王子只是同我開個玩笑。”
不管這到底是個不是玩笑,既然慕長歌和阿勒同都說是“玩笑”了,那阿勒同的這一舉動,就只能是玩笑。
阿勒同是西胡的使者,若是真的因為這件事發作起來,影響的是兩個國家之間的關系,現在昭明帝和西胡的虛闾汗王都不想徹底的撕破臉皮,即使真的鬧了起來,這件事也只能是個玩笑。
西胡的大王子,剛才只是跟大越的小公主開個玩笑。
阿勒同的馬停了下來,被慕慎思和慕慎言帶着大越子弟團團圍住,接着兩人齊齊下馬,一起把慕長歌從阿勒同的馬上抱了下來。
到了這個時候,也沒人顧得慕長歌已經十幾歲了,是個大姑娘,即使是哥哥也不鞥随便抱了。
三皇子四皇子走過來的時候,慕長歌悄悄收回了自己手裏的匕首,把雙手籠在了衣袖當中。
阿勒同都親口承認是開玩笑了,即使自己收回了匕首,他也不會真的再做些什麽了。
慕慎思慕慎言把慕長歌抱下去的時候,阿勒同臉上也帶着客套的笑:“小公主果然膽氣過人,在我的馬上絲毫不見慌亂,倒是兩位王爺的臉色怎麽變了,難道你們的膽色還不如一個女孩?”
慕慎思沒有說話,把妹妹抱下來以後,先是從頭到腳地把她打量了一遍,見妹妹真的沒事,臉上也沒什麽恐懼害怕的情緒,才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慕慎言見慕BBZL慎思沒說話,立即正色說道:“阿勒同,你這玩笑屬實過了,長歌年紀才多大,若是真的吓到了她怎麽辦?我們是長歌的兄長,你劫持了她,我們自然被吓到了。”
阿勒同同樣收斂了自己臉上的笑容,端正了臉色:“東陽王,我剛才就已經說過了,我只是跟小公主開個玩笑,在草原上,我經常這樣和我的妹妹們玩鬧,她們最喜歡我騎馬帶着她們在草原上奔馳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