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越京城長平城的春天早已經到來,不管男女老少都已經換上了輕薄的春衫,在西胡還要往北的塔塔城,春風剛吹了起來,草地才剛剛有了綠色。
阿勒同騎着馬,帶着烏桓部在草原上練習騎射。
從大越回來之後,阿勒同日夜兼程到了塔塔城,路上遇到放牧的牧民他就停下腳步去打聽,雖然牧民們對王帳發生了什麽不清楚,可他還是打聽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王帳那邊好像有了很大的動作,本來該來到夏季牧場的一個部落,少了大約一半的成年男人,聽說是被汗王給召集走了。
還有一戶牧民的兒媳婦是烏桓部的女兒,她最近剛生長子,給娘家送信去,卻沒找到娘家人的蹤跡,本來應該在老地方的娘家人,這次卻沒來放牧。
要知道她的娘家人可是知道她大概的生産日期的,再加上她這胎是頭胎,按照西胡人的風俗,可是重視的很,娘家人應該在她預産期的前幾日就到了的,可娘家人不僅沒來,還找不到蹤跡了。
這就很可疑了。
阿勒同越打聽,心情就越沉重,若說先前他心裏還有一兩分的僥幸,現在卻是一分僥幸都沒有了。
等到了塔塔城不遠的地方,見到自己外祖父的殘部,他心裏的僥幸徹底放下了,對父汗最後的一點感情,他也放下了。
烏桓部只逃出來一半的部衆,逃出來的人中,一半多還都是老幼,先不說這些人戰力如何,光是收服這些人,阿勒同就費了不少力氣。
最後他還是得了塔塔城城主的幫助,才算是收服了烏桓殘部。
這會兒天已經不算太冷了,阿勒同帶着人出來訓練,他□□騎着寶馬,身上只穿了單衣,跑在最前頭。
到了空曠地方,阿勒同調轉馬頭,對着身後人人喊道:“我在大越聽說了一句話,令行禁止,将軍下了命令,不管對錯,士兵就要立刻執行。”
“從今日開始,不管我下了什麽命令,你們都要聽從,不問對錯。”
“記住了嗎?”
他身後跟着人齊齊喊道:“記住了。”
阿勒同點點頭,從馬上下來,一拍馬屁股,那寶馬就朝着遠方跑去,阿勒同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忽然伸出手放進嘴裏,吹了個口哨,本來正在奔跑的白馬,立即停下蹄子不動了。
阿勒同手指着自己的那匹寶馬,高聲喊道:“跟我一起手裏的弓箭射向它,違令者斬。”
說完這句話,阿勒同伸手從背後取下弓箭,搭箭上弦,朝着自己的寶馬而去。
這匹馬是阿勒同最心愛的寶馬,他愛這BBZL匹馬甚至超過了自己的妻子,以前在王帳的時候,他的妻子和這匹寶馬一同生了病,阿勒同會親手照顧這匹寶馬,卻只會抽空才去看妻子一眼。
見阿勒同的箭朝着那匹寶馬而去,阿勒同身後的兵士都有一瞬間的猶豫,不過大部分的兵士,還是很快就取出背後的弓箭,朝着那匹寶馬而去。
剩下沒有動手的兵士,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也跟着射出了弓箭。
最後只有四個人沒有射出弓箭,他們不知道是于心不忍,還是怕阿勒同事後算賬。
阿勒同回過頭來,看向自己身後的兵士,朝着自己的親随揮揮手:“誰沒有射箭,把他從馬上拉過來。”
等那四個沒有射箭的兵士都被押了過來,阿勒同輕輕說道:“我剛才說了,違令者斬。”
見他是來真的了,那四個被壓着跪在他身前的人趕緊辯解:“大王子,我......”
他的話沒說話,胸口就中了一箭,阿勒同冷冷地看着他倒下,接着從背後取出第二支箭,又射向了跪着的第二個人。
剩下的連喊帶叫磕頭求饒,阿勒同卻一言不發,只是重複剛才的動作。
等到這四個人都胸口中箭倒了下去,阿勒同才朝着那些還坐在馬上,低着頭不敢看你他的兵士喊道:“令行禁止,我的命令是什麽,你們就要跟着做什麽,絕對不能違抗,要不然這便是你們的下場。”
阿勒同說完,就對着自己的親随說道:“把這四個人帶回城去,好生安葬了,他們的家人也都要好好照顧。”
回到塔塔城,阿勒同的妻子見他一頭汗走了進來,趕緊親自拿了手巾給他擦汗。
阿勒同從妻子的手上接過了手巾,說道:“這樣的小事我自己做就好了,你身子重了,還是不要做這個了。”
他的妻子摸了摸肚子,笑道:“離着生産還早着呢,草原上的女人生産前一刻還能做活呢,我拿個手巾算什麽。”
阿勒同的妻子和孩子,都被西胡王給殺掉了,他來到塔塔城後,先是收服了住在城外的烏桓部衆,接着才去城裏拜訪了塔塔城城主。
塔塔城城主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從收留烏桓部的那一刻起,塔塔城的城主就想要和烏桓部的首領結盟了。
只是那個時候烏桓部亂哄哄的,還沒有選出一個能令大部分人認同的首領,等阿勒同收服了烏桓部來見他,塔塔城城主自然好生款待了他。
雙方的利益一致,西胡王是他們共同的敵人,結盟是最好的選擇,聯姻則是把兩方利益綁在一起最簡單的選擇了。
塔塔城城主膝下只有一個女兒,跟勒同的年紀倒是相同,去年剛沒了丈夫,她和阿勒同的婚事,很快就定下來了。
婚後不久,阿勒同的妻子就懷孕了,預産期正好在最熱的時候。
對這個孩子,阿勒同還是很期待的,塔塔城的城主只有妻子一個女兒,雖然說把女兒嫁給了自BBZL己,可只有妻子生下了兒子,兩人的結盟才會更加牢靠。
從這日起,阿勒同每天都要帶着人出城訓練,他恩威并施,原先還對他有些不滿的烏桓部衆,對他也越來越心悅誠服。
這日天氣明顯熱了起來,阿勒同帶着衆人訓練完畢,坐在一個小土坡上喝水,來了塔塔城之後,阿勒同多了一個習慣,沒事的時候就站在高處,看向東南方向。
“大王子,您在看王帳的方向嗎?”
阿勒同搖搖頭:“不是。”
他手下的人只以為他在看西胡王帳的位置,以為他忘不了母親和妻兒的血海深仇,卻不知道,阿勒同看的是大越的方向。
阿古拉的臉上有些驚訝,大王子看的不是王帳的方向,那他看的哪裏?
阿古拉也看向東南方向,那裏除了是王帳的方向,還是......
“大王子,您是在看大越嗎?”
阿勒同點點頭,又拿起水囊喝了幾口水,問道:“阿古拉,你覺得大越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阿古拉想了想,說了四個字:“富庶,奢靡。”
大越可真是富庶啊,不說大越的皇帝招待他們的西苑了,就連街上的店鋪裏,都有數不清的物産;大越可真是奢靡啊,他們皇帝竟然用那麽珍貴的絲綢,做空地上的帳幔。
阿勒同點頭道:“是啊,大越富庶奢靡,可我們只看到了一個長平城的樣子,還沒見識過大越其他城池和地方的樣子呢。”
“在草原上,不管走多少地方,景色都是差不多的,可大越卻不一樣,煙雨蒙蒙的江南,碧波浩蕩的大海,險峻秀麗的山峰,走上一百裏,風景就變了。”
阿勒同又喝了幾口水,輕輕問道:“阿古拉,你喜歡大越嗎?”
“當然喜歡了,大越實在是太美麗也太富有了,哪個人不喜歡呢。”
阿勒同的聲音還是很輕:“我也喜歡,以前我以為能做到西胡的汗王就是最好的了,可去了一趟大越,我才知道,問鼎中原,才是一個王者最該做的事。”
阿古拉立即說道:“大王子,您有這野心是好的,可眼前我們還是要先跨過眼前這個困境,去年汗王朝着塔塔城發兵了兩次,都被您帶着我們給擊敗了,現在天氣暖了起來,汗王怕是又要發兵了。”
“這個我知道,五年之內,我一定要打敗汗王,等我打敗他以後,再休養生息五年,便是我揮師南下之日。”
這是他的野心,也是他今後一生要做的事。
他之前的眼光太短淺了,只看到了草原上的一畝三分地,去了一趟大越,他才知道這天下那麽大,怪不得以前草原上的那些王者,在統一草原之後,都要進攻中原的。
那麽富饒美麗的地方,誰不向往呢。
慕長歌的病,一直到盛夏才算好,只是好了的慕長歌卻有些地方不同了,原先最喜歡騎射劍術的她,開始更愛讀書了,本來跳脫的性子也安靜了不少,看着更BBZL守規矩了。
慕長歌也開始更多的出現在昭明帝面前,尤其是他生氣的時候。
見慕長歌來了,吉祥趕緊走了幾步,小聲道:“三公主,你可算來了,快進去看看吧,陛下這回氣的可不輕。”
“吉祥,你先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父皇因為什麽生氣了,我才好去勸啊。”
吉祥湊近慕長歌一些,小聲說道:“南邊發了水災,大堤決口,淹死了不少百姓,可那大堤是剛修好沒兩年的,陛下因為這個才氣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