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3)

去抱着自家老大,使勁憋眼淚。

顧言之見狀,立刻擠出幾滴眼淚道:“你們都是我的好兄弟。”

衆人:“老大,你确定你不是走舍了嗎?你怎麽會哭?”

顧言之立刻擦幹淨眼淚道:“老大我也是人,自然也會哭。以後我會哭得更多的。”說着想起能看見陳謙君一臉哭相,他不知道為什麽感覺非常爽。

“對了,我現在上路沒有什麽盤纏。”顧言之向來是有便宜就占,不管多小的占了就是便宜。

衆人立刻二話不說,将自己手上值錢的東西全都放到了顧言之手上,道:“老大您可以随時去找我們。”

說了句“我會的”顧言之立刻就走了。

成應全皺了皺眉頭,道:“你們不覺得老大最近非常奇怪?”

吳德道:“我覺得他已經變得不像他了。”

趙全抹眼淚道:“可是老大竟然為我們哭了,我真的好感動。“

成應全、吳德:“……”

顧言之道同源當鋪的時候,東西都已經裝備好了,外面站着華麗的紅漆馬車看起來非常拉風。

四大長老表示,教主出行,必定不能跟普通人一樣,一定要相當大氣上檔次。

陳謙君并不習慣坐馬車,他習慣騎馬了,可是長老們卻表示,作為教主怎麽能抛頭露面。

陳謙君道:“是教主不是千金小姐,為什麽不能抛頭露面?”

四大長老才不會說是因為害怕教主把他們甩了才說出這麽沒有邏輯性的話呢。

Advertisement

之前追教主已經把他們幾個人的老命都追去了半條,這樣的事情怎麽能再次上演。

顧言之早就已經鑽進馬車舒舒服服地睡了起來。要知道,打了一個晚上的馬吊,現在是非常需要休息的。

陳謙君思考着,按照這個速度,他們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去到鳳翔。

而且,他哥哥真的在鳳翔?十年的時間會改變的事情實在太多,他自己都不确定現在去鳳翔,還能不能找到一點他哥哥的消息。

顧言之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将近昏黃,他又輕輕松松地睡另一個白天。

見陳謙君正在閉目養神,顧言之立刻湊上去道:“你最近有沒有幫我練功?”

陳謙君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道:“我不知道你的內功心法,你還想再走火入魔一次?”

顧言之眼睛一亮,道:“我就是走火入魔跑到你身體裏去的,說不定再走火入魔一次,我們就換回來了。”

陳謙君冷冷睜開眼睛看着顧言之道:“你确定再一次走火入魔你不會死?”

“……”這個問題真的是太現實了。

顧言之又道:“你怎麽能不知道我的內功心法?我內功心法就放在我床底下的夜壺裏。”

陳謙君:“……”誰沒事會翻夜壺?而且夜壺不都是噓噓用的嗎?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沒有随便翻過自己的東西。要不要這麽正人君子?要知道早在知道自己換了一具身體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将他所有的東西翻了個底朝天,差點把房間的地給挖出幾個洞。

睡了一天沒吃東西,馬車又搖搖晃晃,顧言之覺得自己的胃酸都要被搖出來了,掀開簾子探頭出去問:“什麽時候會到,老子肚子餓。”

趕車的溫奇道:“很快就到我們教中的據點了,再忍一忍。”

忍?顧言之可從來不認識這個字。

他當即就伸手抓住溫奇腰間的酒壺道:“這個先給我墊底,要是在不快一點找東西填飽爺的肚子,爺就把你家地窖裏的酒全都喝光!”

溫奇:“……”教主怎麽什麽事情都跟這個捕頭說,真的是讓人非常光火。

溫奇釀的酒在整個唯我神教都是及其出名的。曾經還有教衆為了換溫奇一壺酒,用了一張白玉床來交換。

顧言之可以說是唯一一個知道溫奇藏酒所在的人了。可惜溫奇說那個酒窖無論從溫度濕度甚至是空氣中的味道都是最适合存酒的,所以一直舍不得換,以至于每年都要被顧言之喝掉半窖酒。

作為少陽長老的溫奇,對教主這一人神共憤的行為簡直就是敢怒不敢言。

顧言之一邊喝着溫奇自釀的桃花釀,一邊看自己從捕快們手中拿到的東西。——他才不會承認那是騙到的呢!

陳謙君是被酒香吸引着看過去的,可是看見顧言之手上的玉佩時立刻變了臉色,就要将那玉佩搶過來。

顧言之哪裏會讓人搶自己手上的東西,立刻抓緊了那玉佩,一雙若星辰的眼睛警惕地看着陳謙君。

陳謙君道:“這是趙全傳家寶,他一直當命一樣保存着,為什麽會在你手上?”

原來如此。顧言之一臉理所當然道:“這本來就是我的。”說着又調笑着看陳謙君道:“想不到你那些兄弟挺有義氣,什麽都舍得給你。”

陳謙君伸出手嚴肅道:“既然是給我的,那就是我的,快還給我。”

顧言之是吃這一套的人嗎?太不是了。

他只是笑着收起那玉佩道:“你的就是我的,所以給你的就是給我的,在我手上也一樣。”

其實這塊玉佩的品質非常普通,若是擱在平時,顧言之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可是看陳謙君那緊張的樣子,顧言之就是不肯輕易還給他。

陳謙君顯然沒有想到顧言之會說出這種謬論,便要伸手去搶。

兩個人在馬車裏便扭打了起來。完全不像魔教教主跟第一名捕,而更像一個混混無賴和良家少年。

馬車外趕車的溫奇皺着眉頭看天空漸漸升起來的星星,教主跟捕頭感情發展得太快了,怎麽能這麽激烈呢?瞧這馬車震動的,真的非常為車底板擔憂。

而依然在狹小空間裏扭打的兩個人完全不知道外面是個什麽情況。

馬車突然震動了一下,他們便滾在了一起。

陳謙君雙手撐在顧言之耳側,兩個人的距離前所未有的近,對方溫潤的氣息噴在自己臉上,有點癢有點熱。

外面趕車的溫奇正好掀開簾子問:“教主你沒事吧?”

☆、十七章

顧言之仰頭看溫奇,陳謙君擡頭看溫奇,異口同聲問:“什麽事?”

溫奇幹笑了兩聲,道:“沒事,你們繼續。”

說着他退出了馬車,看着面前十幾號黑衣人,嘆了一口氣,提起身側兩把匕首就朝對方攻擊過去。

昏暗間,一把匕首閃着森然白光,如冰一般;而另一把則像陽光一樣閃着金光,所到之處卻必定見血。

那十幾個黑衣人自诩武功不弱,也不由得心裏發慌。

兵器向來一寸短一寸險,這個人能夠同時将兩把匕首運用得如此自如,明明短兵相接卻無法碰到他分毫,武器所到之處,煞然見血。

“他是魔教溫奇!”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麽一聲,讓周圍所有聽見的人都不由得後退兩步,如今已經圍做一團,小心翼翼地看着溫奇。

溫奇微微笑了一下,道:“剛才是誰喊的?”竟然喊那麽大聲,要是吵到教主的好事怎麽辦?

其實早在馬車外出現兵器交接的聲音時,兩個人就已經知道是自己的馬車遭劫了。可是兩個人正在非常嚴肅的對峙中,顧言之還來了一句:“你快去外面啊,你不去看看嗎?”

陳謙君:“……”他有理由相信,一旦讓這塊玉遠離了自己的視線,對方以後一定不會認賬!對于顧言之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他似乎能大概猜測出什麽了。

顧言之看着陳謙君,突然就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說:“我敢打賭,剛才溫長老肯定誤會我們了。不過沒關系,他一定會想,反正教主是在上面那個。”

陳謙君很少聽人這麽說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什麽,臉上不停凝冰,似乎就要掉出冰渣來。

顧言之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臉道:“別這樣擺我的帥臉,來笑一下。”說着就用兩只手指頭輕輕将對方的嘴角往上提。然後他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這明明是自己的臉,明明已經對着這張臉二十幾年了,可是卻似乎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臉上出現這樣奇怪的表情。

外面的溫奇聽見裏面的笑聲,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一定要跟另外三個家夥說,明天換一個人趕教主的車。

這麽想着,他速度飛快地朝前面的一堆人沖過去。對方為了自衛而集中在一起,反而方便了他的攻擊。

一白一金兩道光閃過去,非常準确地對準了這些人最脆弱的地方。十幾個人只來得及伸手捂住自己的雙眼,倒在地上不停喊着。

溫奇輕輕甩掉匕首上的血跡,微微笑着抽出扇子搖了搖,道:“饒你們狗命回去通風報信,就說是我溫奇做的。”說完也不管地上還在鬼嚎的一群人,趕着馬車走了。同時為自己又替唯我神教增添了光榮一筆感到非常高興。

他習慣性地摸了一下自己腰間,卻空空如也。他嘆了一口氣,看樣子明年又要多釀一點酒了,教主怎麽找了個媳婦也那麽愛喝酒呢?

趕着車子走到他們約好的地方的時候,另外三個人已經酒過三巡,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數星星了。

歐陽德道:“怎麽這麽慢?”

“路上遇見了一點小蝼蟻,不過我只刮了他們的眼睛。”溫奇坐下來喝了一大口酒。自己的酒被未來的教主夫人搶了,他口渴了一路。

徐慕卿拿出一塊扇子甩啊甩地道:“啊呀,你不在,不知道我們三個多無聊。”

溫奇剛準備好好感動一下,就聽見隐娘補了一句:“三缺一。”

溫奇:“……”所以他的作用就是補桌子角?

“啊呀,我就說不要分那麽散啦。”徐慕卿道。

隐娘冷冷看着他道:“其實你是想跟教主一路吧。”

“讨厭,才不是這樣!”徐慕卿一點都不贊同隐娘的話。

陳謙君在一旁看得直抽嘴角,魔教這群家夥果然奇怪,這太陰少陰兩位長老,簡直就是性別颠倒。

顧言之早就撲倒桌子上吃了起來,誰都不招呼。雖然不是他自己的身體,可是餓着了難受的還是他。

四大長老看着那個正撲在桌子上狼吞虎咽的捕頭,非常擔心對方一個不小心就噎死。

風卷殘雲一樣将桌子上的食物全都吃掉一半,顧言之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然後自己找了一個最大的房間進去休息了。

太陽太陰少陰三大長老:那是教主的房間。

溫奇慢悠悠看着他們表示:他跟教主還要分彼此嗎?

于是在三大長老期待的目光中,溫奇非常冷豔高貴地看了一眼陳謙君。三人會意,立刻道:“教主您要不要洗個澡?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洗澡水。”

陳謙君:“……”為什麽這些長老們的眼神那麽古怪?魔教裏果然是一群奇怪的人。

四大長老目送教主離開之後,一起坐在桌子邊,一邊打馬吊,一邊八卦教主的隐私。

徐慕卿依舊是輸得最慘的一個,這一次因為聽見教主跟捕頭似乎已經有了實質進展,一邊咬手帕掉眼淚,一邊數家當,實在是非常讓人心疼。

歐陽德這才想起重要的事情來,捋了捋花白的胡須,問溫奇:“你說遇見人偷襲?”

溫奇道:“沒錯,而且他們在偷襲之前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他們應該是沖着那個捕頭來的。”

隐娘想了想,道:“也許是沖着夜明珠來的。”

歐陽德道:“明天換一個人趕車,我們依舊分開行動。”

突然,徐慕卿興奮道:“自摸,我終于胡啦!”

那三個人看了看他的牌,冷冷道:“詐胡三倍,給錢。”

徐慕卿淚牛滿面,他再也不要跟這群兇殘的人打馬吊了!

顧言之坐了一天的馬車,覺得身體是疲憊,可是想起在陳謙君哪裏看見的表情,又覺得很有意思。他很快就從床上跳了起來,跑到銅鏡面前看了看。

雖然兩個人換身體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他卻總覺得自己似乎一點都不了解對方。

他學着陳謙君的樣子做了一個非常嚴肅又認真的表情,卻似乎完全沒有對方的感覺。他又皺着眉頭,用手指将嘴角像兩邊拉開,想知道同樣的表情要是出現在這張臉上會是什麽樣子。可是不管怎麽看,臉是對方的臉,表情卻還是自己的表情。

他自言自語道:“果然是因為本座長得比較風流倜傥英俊潇灑的緣故嗎?”

想了想,他又迅速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了,看着鏡子裏對方的身體。

啧啧,不得不說,雖然他的身體沒有什麽內力,用起來總覺得有點弱,可是身上的肌理卻顯得蘊含了無窮的力量,跟自己的身體看着有很大的差距。

顧言之随便捏了捏,還是非常結實的。雖然說陳謙君的身體沒有什麽內力,可是他将外功練到了極致,簡直可以說是爐火純青。這些從他跟人打架就能看得出來。

最後又捏了捏腹部的肌肉,最後一臉嫌棄道:“哼,不過是多了點肌肉嗎,小爺換回自己的身體照樣能把你打飛。”

四大長老這一次便分開行動,顧言之和陳謙君便坐上了徐慕卿的馬車。

溫奇有些不滿地看着身後馬車裏優哉游哉吃着東西的歐陽德和隐娘,道:“為什麽我要幫你們兩個趕馬車?”

隐娘道:“你假傳消息,昨天晚上教主根本就沒有跟那個捕頭睡在一個房間。”

溫奇:“……”你能找個更爛的借口嗎?

顧言之看着馬車裏一言不發的陳謙君,好奇地湊上去說話:“聽說你還沒有成親,你到底多大年紀了?”

陳謙君一點也不想回答顧言之的問題,掃了一眼顧言之堂而皇之挂在腰間的玉佩,閉上眼睛不說話。

顧言之從來就是受不得冷落的人,以前無聊的時候還可以練練內功,如今這具身體完全聚集不了一點內力,他只能無聊地找陳謙君說話了。

“哎,你有沒有中意的人啊,她長什麽樣子啊?”

“聽說你有個哥哥,他長什麽樣子啊?跟你像不像?”

聽見哥哥兩個字,陳謙君張開眼睛。

太好了,中計了!他就是要問出那個到唯我神教做卧底的混蛋!

陳謙君道:“你很無聊?”

顧言之白了陳謙君一眼道:“我不無聊幹嘛要找你聊?”雖然對方怎麽看都是更加無聊的樣子。

“我十幾年沒有見過我哥哥了,所以他的相貌已經很模糊了。”

顧言之挑了挑一邊眉毛不削道:“切,你連你哥哥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馬車搖搖晃晃,讓顧言之非常不舒服,徐慕卿趕的馬車跟溫奇比起來,簡直相差了不止十萬八千裏。

無聊的顧言之只好伸頭出去道:“你趕的什麽車啊,晃得人難受!”

徐慕卿面上小心道:“我這就趕平穩一點。”可是等顧言之将頭伸回馬車之後,徐慕卿雙手都快将馬鞭折成了牙簽。都是那個小妖精勾引的教主!長得那麽男人,他竟然好意思勾引教主!

☆、十八章

鳳翔所在地比較偏北,越往上走,風沙越大,漫天黃沙有時候都看不清前路。在這樣的情況下似乎連聽覺都有點失靈了。

徐慕卿向來愛惜自己的一副皮囊,可是現在卻被迫一個人在外面忍受風沙。都怪之前教主身邊那個妖精說不要帶太多人到鳳翔,才讓他這個堂堂唯我神教太陰長老當車夫!

他憤恨地又甩了一下鞭子,讓那馬兒奔跑得更快一些。馬蹄揚起的沙幾乎全撲到了他臉上,非常均勻的一層黃沙。

突然三匹馬同時停了下來,前蹄高高擡起,發出驚恐的嘶吼。徐慕卿伸手揮了揮前方的塵,想要看清楚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麽,卻偏偏刮起了風,讓他只能閉上雙眼。

馬車裏兩個人原本一直沉默着,這突然的變化讓沒有內力支撐的顧言之一下子就滾到了陳謙君腳下。

他哈哈大笑了兩聲道:“怎麽樣,看見自己的身體滾在我身下是什麽感覺?”

陳謙君淡漠開口道:“裏面裝的是你的靈魂。”

顧言之表示,他一點都不介意內在。見陳謙君沒有再說話,他只好坐回原位。可這時候,外面趕車的徐慕卿突然道:“坐穩了!”于是馬車以之前三倍的速度朝前奔去。

顧言之這還沒坐穩,就又滾到了陳謙君腳下。他說:“你看,你說你的身體怎麽就那麽喜歡趴在我身下?”

陳謙君:“……”這個魔教教主敢更蠢一點嗎?

這一次還沒等顧言之站起來,馬車頂就被人開了一個洞,一把泛着銀光的利劍直直插了進來。

說時遲那時快,陳謙君單手拿起鬼頭刀就将那劍砍斷了。

顧言之道:“果然不會是本座的收藏品,真真……”還沒等他的話說完,周圍就又有各種武器插了進來。

顧言之立刻從馬車上滾了下去,對着徐慕卿吼:“你那麽多毒藥都用到豬身上了嗎?"吼完發現自己一嘴全都是沙子,立刻閉嘴不再說話。

徐慕卿道:“不是豬,是蛇。”說着便立刻朝着兩個人走了過來。

風沙這個時候更大了,讓人完全無法睜開眼睛。只有任由那些砂礫用力撞擊着皮膚。

這麽大的風,完全無法使用毒藥。徐慕卿縱然是江湖中人人談之色變的毒郎君,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随便撒毒。讓他來趕這個馬車,簡直就是虧大發了。這種時候就應該讓歐陽德那個老頭子來的。

顧言之伸手推了推陳謙君,用聲音以及眼神示意:“恩恩!”你上!

他音節剛落下,陳謙君就已經在一丈之外,只在一瞬間就撂倒了三個人。

顧言之和徐慕卿用手擋着風沙,眼睛眯成一條縫發出感嘆聲。

“恩恩恩!”我真帥!

“恩恩恩恩!”教主真帥!

可是對方顯然并不準備讓他們有看戲的機會,很快就從他們後面偷襲過來。

顧言之雖然內力被封,可是聽覺還是非常靈敏。他只靠聲音就能判斷出對方的具體方位以及動作。

徐慕卿武功不弱,所以雖然不能用毒限制了他的發揮,跟對方打起來卻絲毫不會占下風。

沒過多久,漫天風沙停了下來。周圍稀稀拉拉的樹木和房屋上都布滿了黃色的沙,更像是一幅用沙造就的畫作。沙地上有新鮮的血液噴湧而出,給這單調的顏色增加了一絲豔麗,荒涼又凄美。

一聲奇怪又尖銳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那些來攻擊的黑衣人突然全都消失了個無隐無蹤,仿佛從未出現。如果不是地上還躺着幾具屍體,他們幾乎要以為這只是一場夢境。

顧言之見現下四處風沙已停,确定如今開口不會啃滿嘴殺,才道:“真極品!”

陳謙君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顧言之是在補說之前沒有說完的那句話,只好嘴角抽搐地對剛才前來偷襲的黑衣人做了個評價:“是東瀛忍術中的地遁術。這些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徐慕卿一邊拍拍自己身上的沙子一邊拍馬屁道:“教主真是博學多識,連東瀛忍術都知道!”

顧言之被誇得很開心,雖然如今在自己身體裏的人是陳謙君,可是那一點也不妨礙他把那些誇獎完全接收。他哈哈笑了兩聲道:“那是自然。”

徐慕卿斜視了顧言之一眼,內心吐槽一句:馬屁精。

顧言之見陳謙君沉默不語,便徑自上了車,對徐慕卿道:“快點趕車,要是天黑到不了鳳翔,今天晚上你就睡沙地上好了!”

徐慕卿委屈地看着陳謙君,希望自家教主能夠出來替自己說話,可是陳謙君什麽話也沒有說就跟着進了馬車。

徐慕卿:“……”嘤嘤嘤,我竟然失寵了!

徐慕卿趕的馬車雖然不夠平穩,可是速度并不慢。加上他如今心情郁悶,便拼命趕着馬車,那些沙塵砸在臉上微微刺痛的感覺似乎能讓他忽略到內心的微痛。

而裏面的兩個人正在非常嚴(深)肅(情)對視。

最終還是顧言之打破了沉默,他道:“你必定知道這幾次平凡來追殺我們的人到底是什麽人,什麽目的。否則你不可能那麽淡定,就好像這一切完全就在你預料之中一樣。”

還沒等陳謙君開口,顧言之就哼了一聲,繼續道:“之前我也猜測這些人或許是對着唯我神教來的,畢竟想要置我們于死地的人可不少。但是我聽見四大長老說對方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這些人分明就是沖着你來的,你還敢推辭?”他又補充道:“別忘記了現在我們是栓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陳謙君看着顧言之,最後道:“你能找一個好聽一點的比喻嗎?之前我也并不确定,不過我想我并沒有那個能力讓他們這樣花大力氣追殺。我想他們原本只是為了血玉鳳凰和夜明珠,但是後來他們看見我也參與到這件事情當中,所以在想盡一切辦法除掉我。”他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出來,卻最終還是選擇了告訴對方:“這些是錦衣衛的人。”

顧言之道:“錦衣衛跟你們一樣都是朝廷的走狗不是嗎?”

陳謙君:“……”

顧言之補充道:“現在擁有我高貴靈魂的你的身體并不算在內。”意思就是,如果你的靈魂換回來了,你也是一條走狗。

陳謙君直接忽略了顧言之的這一句言論。從他對顧言之的了解,這個人完全關注天下之事,江湖中的事情似乎也專門挑選自己感興趣的去關注。

“六扇門跟錦衣衛雖然都是替朝廷辦事,可是職責不同,由于各種利益權利的沖突矛盾,錦衣衛跟六扇門之間的關系可以說是水火不容。而即使六扇門內部,也有非常大的分裂。我是張大人的人,雙方對我都有一些忌憚。如果因為這件事被我抓到他們的把柄,他們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所以,他們要在我回京之前除掉我這個後患。”

陳謙君将其中的關系詳細分析給顧言之聽,可是很顯然顧言之的側重點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顧言之端着一張大媽臉道:“哎你說你是張大人的人,你跟那個老頭子到底是什麽關系啊?不是我說,那個老頭子看樣子就縱欲過度,你确定你要繼續當他的人?”

陳謙君:“……”

見對方一臉便秘的表情,顧言之不死心地繼續追問:“你快說啊,難道真的是這樣?怪不得他一看見你就兩眼放光呢!”

“你見過張大人了?”

“見過啦。”

聽見對方竟然真的見過了自己一直想見的人,陳謙君立刻追問:“張大人跟你說什麽了?”

顧言之看着陳謙君抓着自己的手。這個人雖然說不上冷漠無情,可是平時臉上的表情卻并不會這麽豐富。現在一聽那個張大人,整個人仿佛都坐不住一樣激動得竟然主動過來抓自己的手。難道他跟那個張大人真的有什麽?

這個認知讓顧言之感覺非常,非常不爽!

他撇過頭,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為什麽要回答你?”

陳謙君只好道:“張大人對我有恩。”

“所以你就以身相許了?”

陳謙君:“你能不能別用我的臉做那種惡俗大媽的表情,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那種禁忌的話題?”

顧言之用力一拍大腿,道:“原來現在世風已經如此開明,報恩已經是如此天理不容的話題了嗎!”

陳謙君撫額,他怎麽能妄想讓對方這個魔頭用正常人的思維方式去思考問題?他果然還是太天真了。不過他現在更關心的問題是:“張大人跟你說什麽了?”

顧言之一撇嘴,道:“他問你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為什麽一把年紀了還不肯成親,是不是長得太醜武功太差沒有人要。”

“……”這明顯不是張大人會說的話,可是陳謙君還是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問:“他有沒有說過我哥哥的事情?”

“哥哥?”顧言之一甩手道:“你都十幾年沒見過你哥哥了,他沒事跟你唠叨你哥哥幹什麽?難道張大人的真愛其實是你哥,你不過是個替代品?”

“……”陳謙君憋了很久,最後只說了一句:“算了。”

顧言之轉頭,輕輕翹起一邊嘴角,露出一個可愛又邪氣的笑容:想從他嘴裏套消息?門兒都沒有!

☆、十九章

自從陳謙君跟顧言之坦白那些人的身份之後,顧言之也沒有多說什麽,反而似乎真的在幫他。

當然那只是似乎而已。顧言之還是想要把那個幕後人揪出來。朝廷要對付唯我神教并不是沒有理由。

在武林當中,大部分人都是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安分守己地練練武功,做些門派鬥争。也正是因為那些自诩為武林正道的人有那麽多陰暗的心思,內鬥嚴重,所以朝廷對之一點都不忌憚。

可是唯我神教不同。唯我神教原本就在天高皇帝遠的涼州,北邊是鞑靼,西邊還有吐蕃。神教處于幾個王朝交界處,又跟鞑靼關系親密,所以朝廷一直擔心唯我神教有反心。

加之,朝廷曾經多次派人跟唯我神教教主接頭,卻都是無疾而終。如此,唯我神教在朝廷眼中就好像是一個大毒瘤,不除之不快。

這些事情顧言之自然清楚,他有時候雖然混,可是凡是跟唯我神教相關的事情,他都不會輕易放過。

但是很顯然,他對朝廷的事情就并沒有那麽了解。比如他會認為,既然錦衣衛跟六扇門都是替朝廷辦事的,那麽他們的目的應該一直。可是從陳謙君的口中得知,他們似乎又有矛盾。

顧言之一路思考着進了鳳翔城。

當然并不是因為他性格嚴謹心思細密喜歡琢磨,而是因為陳謙君在跟他說完那麽多事情之後,完全沒有繼續跟他說話的意思,沒辦法只好将這些事情全想了一遍。

進城之後,顧言之非常嚴肅地問陳謙君:“我問你,你現在是六扇門的人,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哥哥其實是錦衣衛的人,你要怎麽辦?”

陳謙君微微皺了下眉頭,道:“我哥哥不可能是錦衣衛的人。”

“我是假設,假設你好不容易找到的哥哥跟你的立場正好對立呢?”顧言之說的非常嚴肅。事實上,他很少這麽嚴肅地說話,因為他為數不多的嚴肅的時間,全花在了怎麽跟顧望之較勁當中。

陳謙君并沒有思考太久,道:“我之所以到六扇門就是為了找我哥哥,如果我們立場對立,那麽我退出六扇門便可。”

顧言之挑眉,說得确實非常輕巧,于是他非常歡喜地得出了一個結論:“這麽說你真愛其實是你哥哥,所以千辛萬苦都要找到他?戀兄情節會不會太嚴重了一點?”

“……”陳謙君表示,他跟這個思維跨越到天邊的人很難繼續交流。

戀兄?陳謙君握緊拳頭。他哥哥當年一句話不說就離開,留下懷孕的嫂嫂,如今狗蛋已經十二歲到了上學堂的年紀,卻連自己的親身父親張什麽樣都不知道。

想起狗蛋每天晚上都帶着一身傷痕回來,陳謙君就有點怨恨哥哥的不負責。以前狗蛋還會跑回家裏哭,自從他發現哭沒有任何用之後,就學會了如何将那群罵他沒有爹的孩子揍到爬不起來。

鳳翔雖然位置比較偏北,可是也算是一個商賈重鎮,平日裏來來往往的商人非常多,其中更加不乏有錢人。所以就算顧言之的馬車再怎麽華麗,也不會引起旁人的側目。

顧言之掀開車簾對那個憋着氣趕馬車的徐慕卿道:“我們不去據點,就随便找一個客棧。”

徐慕卿頭也不回,道:“可是客棧人多口雜,只怕會有麻煩。”

“人多口雜才去呢。要是人不多口不雜,誰去那種地方?”顧言之說着也不理徐慕卿怎麽反應,就坐回了馬車裏。

徐慕卿憤恨地用力拍了一下馬車,最終還是認命地找了一家看起來似乎還不錯的客棧。

客棧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八方來儀”四個大字,雖然看似有一些年頭了,卻頗有一點氣勢。

陳謙君下了馬車,首先就看見額匾上的四個大字,不由得稱贊:“好字。”

徐慕卿正非常痛苦地跟店小二說明他們的三匹馬要用上等草料來喂。痛苦是因為,他堂堂唯我神教太陰護法不僅成了馬車夫,還成了一個跑腿打下手的小厮!

轉頭看那個讓他變成這副德行的罪魁禍首,如今正坐在一張空桌上笑眯眯地點菜,還讓一旁站着的小姑娘給他唱小曲兒。

徐慕卿恨得牙癢癢,卻又不能真的對教主的人做什麽,只好冷傲哼了一聲,坐在顧言之對面,扇着扇子看着陳謙君道:“教主想吃什麽上樓上吃就好了,何必在這裏跟人擠?”

顧言之無比自覺地回答:“就是要人多才好。”

徐慕卿一瞪眼,道:“我問教主,我問你了嗎?”

“本座……”顧言之想了想,還是改口道:“本來坐在這裏就是為了停一下周圍的信息。我們現在什麽線索都沒有,你還要閉門造車?難道你空想就能把敵人想出來?”

被顧言之這麽一說,徐慕卿只好低頭喝茶。

鳳翔位置比較偏北,這裏的姑娘們也不如盛京裏的姑娘們那樣嬌滴滴地像一朵小花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