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4)
這裏的姑娘們,看起來更加開放一些,說話聲音也并不會可以降低,非常豪爽利落,相比起來更像是路邊的野花,朝氣蓬勃又随遇而安。
歌女拿着琵琶唱了一首《塞外曲》,聲音悠遠動聽,繞梁三日不絕耳,琴聲時而如珠翠,時而如嘆息,時而萬馬奔騰,時而寂寞無聲。讓聽曲的人真的感受到了塞外的風情。
顧言之一邊吃着剛上來的飯菜,一邊指揮徐慕卿道:“唱得好,付錢。”
徐慕卿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驚訝程度無異于見到鬼了。他轉動眼珠子,可憐兮兮地看着陳謙君,希望能夠得到來自教主的安慰,結果陳謙君也道:“唱得好。”
教主都說唱得好了,徐慕卿除了掏錢,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了。
這家八方來儀的菜做的非常合顧言之的胃口。或許是因為地方差異的原因,之前點的菜在京城,在常德都吃過,可是那味道跟這裏比真的是差遠了。
顧言之立刻夾了一塊魚肉放到陳謙君碗裏道:“你快點吃,這個菜是我愛吃的。”
“……”陳謙君。陳謙君原本的口味偏清淡,可是架不住顧言之是一直肉老虎,無肉不歡。于是陳謙君每天都被迫地吃着顧言之給他夾的東西。
徐慕卿在一旁看着眼紅,無奈只好也夾了一筷子菜放到陳謙君面前的小碟子裏,然後眼巴巴地看着陳謙君,希望他能吃掉自己夾的菜。
陳謙君:“……”
顧言之速度非常快地立刻夾起那塊肉放到嘴裏,故意發出砸砸的聲音,表示這一塊肉真的是肥而不膩,香嫩滑口,是他最喜歡的那種味道!
徐慕卿啪一聲,折斷了兩根筷子,立刻起身道:“我去找找另外三大長老。”
陳謙君剛想問什麽事情那麽急,就聽顧言之在一旁解釋道:“他去找另外三個人哭訴去了。”
“你不管?”陳謙君問。顧言之向來都是不舍得讓自己教衆受委屈的,怎麽看見太陰長老去哭訴也不聞不問?
似乎知道他想的是什麽一樣,顧言之道:“我不讓別人欺負,沒說不讓我自己欺負啊?”說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對陳謙君道:“而且你不覺得他那樣子,看起來讓人有一種非常想要虐待他的沖動?”
看着對方明顯無語的表情,顧言之的表情更加豐富了。他真的非常想讓對方看見,自己的臉上也是可以有這麽多表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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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開始做鬼臉,扮豬扮狗,怎麽搞怪怎麽來。
陳謙君扭開頭,顧言之的表情簡直讓他不忍直視。一旁的歌女已經走了一輪下來,如今看着這兩個人的表情,立刻笑了一聲道:“兩位感情真好。有一位這麽英俊帥氣的丈夫,又貼心懂得哄你開心,你就不要那麽別扭了。”
後面的話,歌女是對着陳謙君說的。
“……”顧言之道:“你弄錯了,我們兩個不是。”
歌女眨眨眼睛道:“是我見兩位郎才女貌,所以還以為是一對,抱歉是我疏忽了。”
顧言之重複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詞語:“郎才女貌?”
歌女指着陳謙君道:“這位長得如此漂亮,想必女扮男裝的吧?”在鳳翔,由于有很多女人也通商,為了行事方便,她們通常也會做男人打扮,所以一開始歌女便這樣猜測了。
顧言之嚴肅說了一下,指着陳謙君道:“你認真看看這張臉,粉面就是玉樹臨風相貌非凡,哪裏像女人了?”
歌女被顧言之問得說不出話來,只好頻頻賠笑。
沒多久,周圍便突然人聲鼎沸,仿佛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樣。顧言之非常想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于是便也伸長脖子看,卻由于人實在是太多了,顧言之什麽都看不見。只好抱怨陳謙君為什麽脖子不夠長。
“這就是闖關失敗的下場?”現場突然有一個人略微不安地這麽說着。
☆、二十章
闖關?是什麽好玩的東西?
顧言之一聽就來興趣了,巴巴地跑到那群人裏聽八卦。陳謙君無奈地坐在原地,喝了一口水,又走到顧言之身後站定。
那個人太能折騰,萬一一不小心将自己的身體弄壞了怎麽辦?
陳謙君如此想着。
有個人站在自己身後,顧言之聽得就舒服多了,至少不會有人一直在他旁邊擠。
其實事情非常簡單。鳳翔因為是通商要地,平日裏在這裏來往商旅非常之多,所以便有了各種奇怪的買賣。
消息買賣就是其中一種。而昆侖殿又是所有做消息買賣生意中,消息最靈通的地方。
據說全天下,只有昆侖殿不願查的事,沒有昆侖殿查不到的事。玉羅剎花了十年時間沒有找到的人,昆侖殿幫查到了;寒水宮主想要的藥,昆侖殿也告知了詳細地址;就連十二年前,連挑十幾個門派戰無不勝的黑蜘蛛,昆侖殿也能輕易查到他的死穴。
昆侖殿的消息也分為一二三等,不同的等級需要不同的東西來交換。三等消息需要錢,很多錢;二等消息需要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而一等消息,卻并非有東西就能交換過來的。
想要去昆侖殿買一等消息的人非常多,其中不乏一擲千金的巨賈富豪,可是昆侖殿并非接待每一位客人。光有錢,并不足以讓昆侖殿出動他們的暗探。
據說昆侖殿有四位店主,各自精通琴棋書畫。想要買一等消息,必須要通過他們的考驗才能進行交易。
顧言之看了看剛才那個一進來就唉聲嘆氣的人,他的身上被幾根琴弦勒得死緊,似乎能看見破裂的皮肉,他只能動動兩條腿;頭上頂着一盒滿滿當當的棋子,讓他不敢随意晃動;背後被人寫了幾個大字,顧言之懶得細看;臉上被人用墨水花了一個烏龜王八。
有人問他如此一臉狼狽的回來,怎麽就不先把身上那些都去掉。那人站得筆直,臉上的表情因為烏龜的畫像變得非常滑稽。他道:“四位店主說了,既然琴棋書畫都比不過,不如比耐力,我要是能保持這樣的姿勢十天,他們便跟我做交易。”
顧言之輕輕笑了一下,便轉身走了。他問陳謙君:“你對那個昆侖殿可有什麽看法?”
“裝神弄鬼。”陳謙君的回答非常簡潔,卻說出了他們兩個同時得出的結論。
雖然對外言說得自己通天曉地,但是卻對重要的信息出處限制,說明他們并非真的無所不知。
顧言之輕輕哼了幾下,這些往來的商賈或者是武林中人誰會真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要闖過這一關似乎比登天還難。至于那些曾經被他們解決的事情,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到底有沒有這麽一回事,還是未知數呢。
顧言之輕輕轉動了一下眼睛,便轉頭望着陳謙君道:“喂酸捕頭,你不是整天吟詩作對嗎?說不定你真的可以去買到他們的消息哦。”
陳謙君淡淡看了他一眼,最後還是同意了他的話。
與其在這個地方如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還不如找那個昆侖殿,說不定他們真的有那些消息。
顧言之輕輕點頭,打了個哈欠丢下一句“明天吧”便自己走回了房間。
他最近确實發現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他總喜歡将鏡子當成是陳謙君,然後對着鏡子非常嚴肅地各種問候,将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問候到了子孫十八代。然後再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對自己讨饒。
想象着陳謙君一臉委屈看着自己的樣子,顧言之別提有多爽了。雖然這一切不過是腦補出來的。
其實要說他對陳謙君真有那麽大的仇恨?沒有。他不過是氣竟然有人到唯我神教做奸細,出賣他。他最恨出賣和欺騙,可是那個做出這些事情的人偏偏是陳謙君的哥哥。
于是顧言之非常理所當然的兄債弟償了。
顧言之看見陳謙君的臉露出一系列非常凄慘痛苦無助的表情之後,終于心滿意足地準備去睡覺。
可是剛躺倒床上的顧言之突然發現似乎有什麽不對勁。
他突然從床上跳起來,不安分地在屋裏來回走動。
沒錯,他正在用唯我神教教主之心度天下第一神捕之腹。他每天看見陳謙君這樣的表情覺得非常爽快,萬一陳謙君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也對他的身體做出這樣那樣的事情怎麽辦?
這麽想着,顧言之終于坐不住了,悄悄地準備爬牆到旁邊的房間。
顧言之跟陳謙君的房間是連着的。可是這半夜三更的,顧言之當然不能明目張膽地從人家房門口走進去,于是他便爬起了窗戶。
要說爬窗戶這種事情,顧言之還是做得非常得心應手的。
他輕手輕腳地将自己的腳跨到了隔壁房間的窗臺上,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另一條腿跨過去。
他剛準備伸手推窗戶,就見窗戶吱呀一聲打開了,他猝不及防便倒了進去。
陳謙君淡定地看着爬在地上的顧言之,似乎已經習慣了魔教教主做出的各種無法按常理推斷的事情了。
“你在這裏做什麽?”陳謙君伸手将對方拉起來,見對方身上只穿了一件純白的中衣。
顧言之一點都沒有偷窺不成被抓個現行的惱怒,反而大大方方走了進去,看着陳謙君身上穿的花俏的裏衣。非常滿意地表示,果然還是自己的衣服看起來舒服。
見對方不僅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反而不停打量着自己,陳謙君微微挑了一邊眉毛道:“夜漫漫,月依依,急徐晚來風,明滅莊周夢。”
“……”顧言之一聽陳謙君念詩,頓時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原本他就極讨厭念書,如今見到對方用自己的臉,用自己的嘴,說出這麽酸酸的句子,簡直就要失眠了。
他非常迅速地上前捂住陳謙君的嘴,一雙眼睛惡狠狠道:“你要是再用我的身體念一句試試看!”
陳謙君輕輕松松便拿開了顧言之緊捂着自己的手,淡淡問:“如何?”
顧言之純粹只是威脅的話,還真的沒想過會如何。如今也不準備将自己說的話收回去,只是故作深奧地冷哼兩聲,表示後果非常嚴重。
他走道床邊,自己躺了下去道:“我就是要在這裏睡,怎麽了?”
“那我便去隔壁。”
顧言之立刻阻止道:“雖然我們的身體已經換了有一段時間了,可是我一直無法相信你會善待我的身體,所以我覺得晚上我還是要抱着自己的身體睡覺才安心。”
“……”陳謙君說:“我不會對你的身體怎麽樣。”
“知人知面不知心。”說着,顧言之也不顧陳謙君的反對,便将他拉到床邊,強迫地按着他躺下去。
其實客棧的床并不大,一個人睡正好合适。可是兩個人,尤其是兩個身形并不矮小的大男人來說,在這麽一張床上擠着,确實非常不舒服。
陳謙君是已經習慣跟別打大通鋪了的,可是顧言之從小衣食無憂嬌生慣養的,根本就沒有人有那個膽子跟唯我神教教主搶一鋪床。
顧言之抱着自己的身體,覺得果然還是自己身體抱起來比較舒服。要是可以每天抱着自己的身體睡覺的話……
陳謙君非常不習慣有人抱着自己睡覺。雖然抱着自己的人有着自己的臉,可是那種感覺讓他非常不自在。
但是轉頭,他便看見了顧言之的睡臉。這個人怎麽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睡得如此熟的?
陳謙君對着自己的睡臉看了一陣子,便不在看。那張臉他是在是太熟悉了。不過如果什麽時候他們兩個人要是把身體換回來了,說不定他可以看看真正的教主到底是怎麽睡覺的。是不是也會像在這樣用四肢把身旁的人纏起來,然後露出一臉毫無防備的表情。
早上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陳謙君就醒來了。看着一旁依然在熟睡的顧言之,他只好輕輕一動一下他的手臂。因為顧言之一個晚上幾乎都沒有變換姿勢,所以現在的陳謙君已經全身酸痛了。
顧言之睡得正香,卻突然被人打亂了自己的美夢,自然心情非常不好,反射性地對着自己面前的人就是一拳揍了過去。
“……”陳謙君表示,為什麽這個怪家夥睡着了還能揍人,而且正好揍道他鼻梁之上,非常痛。
顧言之一拳打過去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對方用着的是自己的身體,萬一被自己打斷了鼻梁怎麽辦。
“混蛋,你怎麽能讓我英俊的臉被打成這樣!”顧言之突然從床上跳起來,緊緊拉着陳謙君的領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仔細觀察,就怕錯漏了什麽地方沒看見。
☆、二十一
“我為什麽要對你的身體負責?”
話雖這麽說,可是真正打人的其實是他自己吧?這種惡人先告狀的情況到底是什麽回事啊?
陳謙君淡淡看着顧言之,然後突然鼻腔一熱,一條血柱就這樣流了下來。
陳謙君:“……”
顧言之原本迷迷糊糊,這下子突然看見自己的臉上挂了一條如此醒目的血跡,立刻驚醒,随手拿了一塊布就給陳謙君擦幹淨鼻子下的血跡。
“你用來擦的是我的衣服。”陳謙君看着顧言之手上已經染血的衣服。而且這件衣服還是……
“咱倆誰跟誰,你的還不就是我的。我用我自己的衣服擦我自己的臉,還有錯?”顧言之說起這樣的話來向來臉不紅心不跳,理直氣壯得好像那真的是他自己的衣服一樣。
“……”陳謙君覺得,他很少能對一個人出現那麽多無語的情況,顧言之無疑已經排到了第一位。他跟這位魔教教主簡直可以用天差地別來形容。
顧言之揉了揉自己完全沒有清醒的眼睛,反正都已經醒過來了,幹脆起床吧。也可以去昆侖殿打探一下情況。
似乎突然想到什麽,他問陳謙君:“你早上起床有沒有幫我練內功?”
“我不知道你的內功心法。”
顧言之之前每天都會花幾個時辰的時間練內功。他雖然見過陳謙君每天都練功,可是跟他練的完全不一樣,他都不能用。
“要是以後我的武功退步了,一定就是你的原因!”放下話,将所有的責任全推給了陳謙君,顧言之便自己去找了一件衣服穿。
他早就穿膩了陳謙君那些顏色單調的衣服,而且還總是跟別人的一個樣子。如今既然有自己的衣服,自然不願意再穿陳謙君那些質地普通的衣服。
好在他向來喜歡比較寬松的衣服,所以如今用陳謙君的身體穿起來,也不會顯得小了。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陳謙君的身體似乎真的比他高。
陳謙君原來的素衣穿着顯得謙謙君子,如今換了一些顏色鮮豔的,卻又顯得非常風流倜傥。顧言之想了想,覺得還是因為裏面是自己的靈魂,所以才讓陳謙君看起來也變帥了。
兩個人随意收拾一下,便非常有默契地去找了傳說中的昆侖殿。
昆侖殿的所在地非常顯眼。整個鳳翔城,最高的地方就是昆侖殿。
昆侖殿從外面看起來像是一個非常尖細的高塔,用薄薄的一層金漆漆上,在陽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仿佛一把利劍直沖雲霄,向天之權威宣戰。
顧言之一看便搖搖頭,道:不知那昆侖殿主人到底是個什麽心态,建了這麽一座詛咒人的尖塔,分明是想死嘛。
陳謙君沒說話,而是直接走了進去。
他們剛走進昆侖殿,便有一個看起來和藹可親的小眼睛老頭子立刻笑吟吟過來迎接,問需要什麽樣的買賣。
顧言之輕輕甩了一下頭,說:“我需要的東西,向來都是最好的。”
小眼睛老頭子立刻換了一個凝重的臉色,努力将自己的綠豆眼睜成黃豆眼,來顯示自己對這項買賣的重視,接着用非常周正嚴肅的聲音對兩個人道:“二位貴客請跟我來。”
說着便将兩人引向塔深處。
越往裏走越是黑暗,似乎将一切都吞噬掉的黑暗。可是當兩個人走到正廳的時候,卻忽然柳暗花明了,仿佛之前的那些黑暗不過是他們的錯覺。
整間大廳非常明亮,四周挂着金、石、土、革、絲、木、匏、竹八音,每一件都是當代絕品,價格不菲。
而大廳正中間,放着一把明顯非常受重視的琴,周圍各種護琴調音器具,便知道主人時常護理此琴。琴尾微熏,似曾遭火劫;琴身雕刻精細,精美非常。
那小眼睛老頭子道:“主人正在沐浴焚香,還請兩位稍等片刻。”
說着他便留下陳謙君和顧言之兩個人在這房間,自己走了出去。
“你怎麽看?”陳謙君輕輕打量了一下四周,便問顧言之的意思。
顧言之聳肩道:“他為了見本座一面,竟然要沐浴焚香如此隆重,給他一個機會。”
“……”
顧言之見陳謙君一臉無語的樣子便道:“難道你讓我自己去摸那些都是毒的東西嗎?”
陳謙君沒有想到,顧言之眼睛如此利,一眼就能看出這主人根本就不準備讓他們坐下,因為就連旁邊的椅子上,也撒滿了毒藥。
“我覺得我好像忘記了什麽。”顧言之突然轉頭對陳謙君道。剛說完,他就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道:“我忘記告訴四大長老了!”
陳謙君:“……”
“算了,反正他們來也是礙事。不過不用擔心我們會在這裏等太久而被餓死。”說着,顧言之從懷裏掏出一塊餅,自顧自吃了起來。
“……”陳謙君不知道要用什麽語言來形容這位魔教教主了,難道他去闖關還要随時攜帶吃的不成?
看着陳謙君的眼神,顧言之想了想,最後還是把一塊餅分了一半給陳謙君,總不能填飽了別人餓着了自己吧?
見陳謙君并沒有接過的意思,顧言之怒了,道:“怎麽嫌棄我咬過?要嫌棄也是我嫌棄好不好!”說着便又拿着吃了起來。
這時候,側面的門突然打開了。走出來一個看起來不過而立之年的英俊男子,正是昆侖殿店主之一的王逢年。王逢年哈哈大笑走過來道:“想不到最近來買消息的人越來越多了。”
可是王逢年看見顧言之手上的餅時,笑容立刻就僵硬到了臉上,他用一種神聖領域被侵犯的語氣道:“你們怎麽可以在我的琴房吃東西!”那表情,就好像被人侵犯了的處子一樣。
顧言之正好将最後一口餅送入口中,他将嘴巴塞得滿滿地道:“伊歐唔哦唔哦伊……”
陳謙君聽不下去了,便在身後幫他順背,道:“吃下去再說話。”
那王逢年被氣得雙眼通紅,就要将顧言之趕出去。顧言之将餅咽下去才開口道:“來者是客,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王逢年冷哼一聲道:“你這種不懂音律不懂琴,竟然在我的琴房吃東西的人,不配當我的客人!”
顧言之一臉無所謂道:“你又沒說不能帶東西進來吃,客人來了端茶送水的都沒有,要是我不自帶茶水,是不是就要餓死克死在這裏了?”
王逢年立刻甩袖轉身,走向剛才進來的那扇門,還不忘回頭道:“你們快走,我不接待你們這樣的客人。”
顧言之道:“我記得昆侖殿的規定是但凡來闖關的人,要通過店主的考研,我們尚未闖關,你怎麽能讓我們就這樣離開呢?原來昆侖殿的主人是如此食言而肥之人。”
王逢年被顧言之說得無話反駁,又想那人看着粗俗,必定不通音律,便留下來道:“你們來彈奏一曲,如果我挑不出毛病,就算你們過關。”
陳謙君問:“你讓我用哪一把琴?”
王逢年上下打量了一下陳謙君,發現對方長相竟然如此不俗,氣度不凡,跟一旁站着那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人相差了何止十萬八千裏。
“來人,将我的九霄環佩琴拿過來。”
九霄環佩是一把唐琴,算是雷威的得意之作,到如今沒有八百年也有七百多年了,可謂價值連城。可是這人竟然将九霄環佩輕易讓人彈奏。顧言之聞言不由得看了那把被當成珍寶的琴一眼。
很快就有人小心翼翼地将九霄環佩帶了上來。桐木面,杉木低,髹紫漆,乍看之下精美絕倫。
另又有人端上紫檀木桌,放在陳謙君面前。複又有人端上清水讓陳謙君洗手。
顧言之覺得,等他們這些麻煩的程序做完了,估計天都要黑了。終于等他們折騰完,陳謙君盤腿坐下,輕輕試了一下音。
琴音清冷,仿佛越過了千百年,如瑤池清泉一般緩緩流入心間。
陳謙君擡頭看了顧言之一眼,便輕輕彈了起來。
顧言之第一次聽他彈琴。原本一直以為捕頭不過是一個到處辦案抓人的人,就算面前這個人有“儒捕”之稱,也不過是嘴上念叨幾句酸溜溜的詩詞,傷春悲秋一番。
他從沒見過陳謙君傷春悲秋,就算是他彈的這一曲《雁落平沙》,也是秋高氣爽。
當陳謙君最後将手擡起,看向王逢年的時候,就見王逢年有些呆愣地看着他,道:“想不到少俠小小年紀在琴上就已經有如此高的造詣,真是難得。這曲《雁落平沙》,竟然不同我聽過的任何一曲,委婉流暢又志氣高遠,看似飄渺卻又近在眼睛。真是蕩氣回腸,餘音繞梁。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與少俠論琴三日三夜不眠不休。”
王逢年的轉變簡直讓人突然從地下到了天上,之前一臉嫌棄,如今卻恨不得抓着別人的手說個不停。
顧言之郁悶地拍開王逢年的手,道:“這樣我們就算過關了。”
王逢年被人打斷非常不爽,一臉嫌棄地看着顧言之道:“他過關了,你沒有。不送!”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一廢話
金、石、土、革、絲、木、匏、竹八音就是古代的八種樂器 恩~
原為中國歷史上最早的樂器科學分類法,西周時已将當時的樂器按制作材料,分為金(鐘、镈、铙)、石(磬)、絲(琴、瑟)、竹(簫、箎)、匏(笙、竽)、土(埙、缶)、革(鼗、雷鼓)、木(柷、敔)八類。
以上來自百度~哇卡卡卡~
其實我是臨時抱佛腳去查的 哇卡卡卡~
連我都覺得進展慢了
不過等他們闖關回來 哇卡卡卡 就有大緊張鳥!
☆、二十二
王逢年這麽一說,顧言之當場就跳了起來,差點沖上去掐他的脖子道:“為什麽我要走?”
王逢年冷哼一聲道:“你沒有闖關自然要走,不然你也坐下來彈一曲啊。”
顧言之斜視王逢年一眼道:“狗眼看人低。”
可是他剛坐下去,就見王逢年指揮人将小幾子端走了。王逢年故作驚訝道:“啊呀,不然你站着談吧。”
“妄你自诩愛琴,連站着不能彈琴這麽簡單的事情都不知道麽?這些琴都要傷心得哭了。”顧言之故意用一只極其鄙視的語氣說着,仿佛王逢年真的玷污了這些琴一樣。
王逢年被氣得找不到話來形容,就見顧言之盤腿而坐,将琴輕輕放在自己腿上。兩只爪子用力一摳琴弦,發出了非常響亮的一聲顫音。
王逢年當時就要沖過去将那琴拿下,那可是九霄環佩,不是街邊那些凡品!
陳謙君早就已經擋在了王逢年的前面,淡淡道:“九霄環佩果然是琴中極品。”
顧言之看着王逢年,滿眼都是挑釁地彈了起來。與之前試音的時候不同,他彈琴時候手指異常靈活,似乎每一個音都能顫進人心底。
王逢年似乎從那些聲音裏聽見了一個故事。從剛開始的挑釁,到後來的劍拔弩張充滿殺氣,他似乎看見兩個人相互挑釁之後,打了起來,或者說其中一個人被另一個人打了一頓,他忍不住唔了一下自己的臉,似乎打在了自己臉上一樣。
暴風雨過後突然寧靜,淡淡的喜悅,淡淡的哀傷,最後一切沉寂。他有些憂傷地看着面前那個臉上露出淡淡笑容的人,而自己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音樂了裏面。
顧言之有些俏皮地朝陳謙君眨了一下眼,卻見王逢年突然回過神來,臉色白了一下又紅了起來,最後終于變成綠色,伸出手指顫抖地指着顧言之道:“你……你……”你了半天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顧言之問:“被打得疼麽?”
這麽一問,王逢年又愣了一下。
顧言之剛才談的曲子完全是即興所作,并非任何有來歷的曲子,可是他竟然能從哪些曲調裏聽出那麽多的含義,不可謂不難得。
王逢年看了顧言之一眼,這個人怎麽可能彈得出這樣的曲子,就算他這個自诩彈琴三十年的人都無法達到這樣的境界。可是,王逢年還是道:“你簡直是亂彈琴,不過!”
顧言之淡然道:“我是對牛彈琴了。”說着,還沒等王逢年繼續生氣,他便一閃身躲過了周圍發射過來的暗器,穩穩地站在了最中間那架琴旁邊。
“你要幹什麽!”王逢年見他這個樣子,很顯然有些急了,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陳謙君在一旁道:“他要毀琴。”
顧言之豎起大拇指道:“想不到你已經如此了解我了。”
陳謙君:“……”那種行為,根本就不需要了解吧?
王逢年威脅道:“那琴上有毒,你不怕死?”
顧言之說:“有焦尾琴陪葬也不錯。你是要我的屍體呢,還是要完整的焦尾琴?”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威脅。王逢年愛琴到了瘋狂的地步,而那架焦尾琴在他心中的地位無疑就是第一,他自信沒有人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如此緊張的環境中一眼就看穿那琴的來歷。所以他才會明目張膽地将這把絕世名琴放在這裏,一方面彰顯自己,一方面嘲笑別人。
可是這個人竟然立刻就說出了這把琴的來歷,讓王逢年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
“怎麽樣,要不要留下你心中的寶貝,就是你一句戶的事情了。”顧言之已經輕輕拔起了身上配着的苗刀。
已經斷了一截,并且很多個缺口的苗刀輕輕勾住焦尾琴的琴弦,似乎只要握刀的手稍微用力,那琴弦變回應聲而斷。
王逢年的冷汗順着脖子流了下來,他看了一眼顧言之手上的刀,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些微的變化,最後卻還是咬牙屈服道:“你們過關了。”
他話音剛落,顧言之身後的牆壁便慢慢移動,出現了一條通道,似乎就是下一個關口的入口。
顧言之滿意點頭,卻沒有立刻收刀。他故意做了一個手滑的姿勢,讓王逢年立刻驚叫出聲。
看見對方如此失态的樣子,顧言之才終于笑着走進了通道。
見陳謙君依舊一言不發的樣子,顧言之道:“怎麽,看不起我這樣的手段?”還沒等陳謙君回答,顧言之道:“對于我來說,什麽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達到目的。你們這些被世俗道德規範了的人,是永遠無法理解的。”
因為有的人,并不是你跟他講理,他也會對你講理;同樣的規則,并不是适合任何人。在這個世界上,強者生存永遠都是一個硬道理。
見顧言之已經走在了前面,陳謙君輕輕道:“也許我會有理解的一天。”
通道是一個旋轉向上的樓梯,應該是通往上一層樓。想起那奇怪的高塔建築,顧言之覺得這裏或許并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
既然是琴棋書畫,第二個關口很顯然便是棋。
可是他們打開前面的門之後,出現的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棋盤。人走在棋盤上面,就像是一個小小的棋子。
“哈哈哈,我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進來了。”門剛打開就有人開口說話。他的聲音中蘊含了非常雄渾的內力,幾乎将兩個人震到外面去。
“你說很久是多久?”顧言之四周打探,卻只看見滿目黑白相交的顏色,看得人眼花缭亂。
顧言之注意到坐在地上的一個人,他只是坐着,一身黑衣坐在一個點上,似乎在等人跟他一起下一盤棋。
那人聞言想了想,道:“或許是三天,或許是三個月,或許是三年。”
“你傻了?連在這裏坐了多長時間都不知道?”顧言之道。
那人突然眼睛一亮,看着顧言之道:“你來陪我下棋,你贏了就讓你過關怎麽樣?”
“在下陳……顧思,前來請教。”陳謙君說着便也踩了上去。他剛踩到一個點,房間裏便突然出現了什麽聲音。兩個人擡頭一看,就看見一顆巨大的白色棋子緩緩落了下來,正好落在陳謙君站着的位子上。
那人瞬間便移動了自己的位子,很快便也有一枚黑色的棋子緩緩落下。那個速度讓顧言之恨不得上去踹兩腳讓它別跟烏龜爬一樣。
那人突然就笑了起來,道:“老夫王重年。哈哈哈年輕人,你不懂了吧,下棋下的就是定力。”
雖然自稱老夫,可是對方的年紀看起來也并不大,約摸三十五六歲的樣子,相貌周正,衣冠整齊,看起來頗有些君子風範。
顧言之轉了轉眼睛問:“定力不足是不是就輸了?”
王重年立刻道:“那是自然。”
顧言之聞言便要踩上棋盤。王重年立刻道:“你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