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7)
,成哥不在。
顧言之喝酒就跟喝水一樣,有多少喝多少,從來不會覺得醉。換了陳謙君的身體也是如此,幾兩二鍋頭下肚,看着周圍已經語無倫次的一群人,蔑視地踩到桌子上,問:“你們都有喜歡的人?怎麽才算喜歡一個人?”
趙全非常認真道:“我覺得,喜歡一個人就是時時想着她,看不見她會難受。”
武德補充:“就算看見她會難受,也還是想看見她。喜歡一個人,就像是喝了一杯好酒,總想着再喝一杯,喝多了會醉。”
一個顧言之還叫不出名字的捕頭揮揮手道:“喜歡一個人哪裏有你們說的那麽麻煩,就是一句話解決。”說着又灌了一口酒,站起身道:“就是想操她!”
這句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紛紛敬這位仁兄幹一杯以表示對他這句精悍發言的尊重!
顧言之全都對號入座了。每天晚上做那些绮麗的夢,夢裏的一切都非常真實,而且每天早上的昂揚都騙不了人。顧言之沒法說清楚到底是陳謙君的身體有感覺,還是自己的靈魂有感覺,可是他發現他想那個非常讨厭的人想得要命!
顧言之用力一拍桌,大吼了一聲:“老子明天要出遠門!”
他拍桌子的力道非常之大,嗓門也足以将醉醺醺的幾個人震懾到呆愣了一瞬間。立刻問:“老大要去哪裏?”
顧言之非常言簡意赅:“追老婆!”
于是第二天,六扇門衆人宿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家老大失蹤了。
跟顧言之這邊遇見的情況比起來,陳謙君簡直頭都要大了。他不明白為什麽顧言之突然就失蹤了,但是他确實需要一些時間來冷靜一下。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龍陽之癖,可是昆侖殿發生的事情不可否認。普通人就算再如何中了催情香,也不至于對一個男人有感覺吧?
找陳羨君的事情暫時斷了線索,四大長老又催得急,說教衆事物繁忙,一定要請教主回去主持。陳謙君沒有辦法便只有跟着幾個人一起回了唯我神教。
還沒進門,就聽見咿咿呀呀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了過來:“對黃花人自羞。花依舊,人比黃花瘦。問花不語,花替人愁。”唱完一個豔紅的身影撲了上來,準确地挂在了陳謙君脖子上,道:“你猜我唱的是什麽。”
陳謙君淡定道:“張養浩的雙調小玲殿前歡,對菊自嘆。”說完看了看挂在自己身體上的人,試探着叫:“顧望之?”
顧望之一聽,立刻放開了陳謙君,推開一步之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就差裏裏外外地看了,最後道:“你不是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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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謙君:“……”
顧望之掰着手指道:“顧思不可能等我唱完,不可能回答我的問題還答對了,不可能叫我顧望之,他都是叫我小賤人,還有我叫他顧思的時候他一定會上來揍我。”說完顧望之總結地問:“你到底是誰?”
陳謙君同情地看了顧望之一眼,心想姑娘你要不要這麽糟心?這麽被虐為哪般?
☆、二十九
顧望之見對方根本就沒有跟自己繼續說話的打算,立刻将陳謙君拖到了他的房間。
陳謙君不可能真的對一個小姑娘動手,所以只好跟着她走。
顧望之找了一張椅子踩上去,居高臨下地看着陳謙君,看了很久,終于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是顧思那個老混蛋,說吧你到底是誰,你要怎麽樣才會離開那老混蛋的身體?”
陳謙君自然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不過十八歲的小姑娘竟然如此敏銳,他卻是問:“我要不是顧思,誰是?”
這句話問得有些模棱兩可,顧望之從椅子上下來,直接坐上去,一點都沒有嫌棄那椅子上兩個腳印。
她輕輕垂下頭,露出一個非常傷心又失落的表情道:“我以為顧思那個混蛋會陪我一輩子,可是他竟然就這樣離開了。”說完她又擡頭,眼睛裏蓄滿了淚水,擡起手用力一擦道:“我就在想,你可能是哪裏的孤魂野鬼走舍上了他的身,可是沒關系,你只要好好對待他的身體就好。畢竟這身體還是我哥哥。”
說着顧望之露出一個好像這個世上再沒有她的親人的表情,簡直聞着傷心見着落淚。
陳謙君依然看着她,想要從她那悲戚的表情中看出一點虛假的成分,可是無奈只看見了對方的傷心。
陳謙君嘆一口氣,想起顧言之在話裏對自己的妹妹不自知的寵愛,便不準備再瞞着這個小姑娘。
“我也不知道怎麽離開。”
這句話顯然讓顧望之忘記了自己之前在做什麽,她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陳謙君。
顧望之是個看起來非常漂亮的姑娘,一雙杏眼水靈水靈的,好像會說話一樣。
她有些顫抖地問:“那,那個老混蛋,死了?”
陳謙君道:“他還好好的。”
只是這句話就讓顧望之放心了,之後便用截然相反的語氣和調子說話。她翹起一個二郎腿,随手捏起桌子上的點心,一口就塞進了嘴裏。完全看不出一點剛才傷心欲絕的樣子。
陳謙君:“……”之前只見過這姑娘嘤嘤嘤地唱曲兒,端的是一副愁容,想不到平時竟然如此……不拘小節。
顧望之嘴裏的甜點還沒咽下去,就鼓着腮幫子問:“哎,你叫什麽名字?多大年紀了?哪裏人士?什麽時候死的?”
“……”陳謙君說:“我還沒死。”
顧望之又塞了一塊點心進嘴裏,問:“你還沒死怎麽會到顧思老混蛋身體裏?”
說完,顧望之便看見嘴裏的點心變成了流星噴到了對方衣服上,于是扯起對方的衣袖随意擦了擦,毫不在意地繼續吃點心。
“……”陳謙君說:“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說完,陳謙君又問:“你什麽時候發現我不是你哥的?”
顧望之顯然吃的太猛了,立刻倒了一杯水,一口氣灌進去,順了一下氣才說:“從那天早上你醒來開始。”
走火入魔那天早上?
顧望之說:“顧思那老混蛋簡直懶得就像一頭豬,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不可能醒。那天我來這裏的時候,你已經醒來了,我在你面前唱曲兒你也沒反應,我追着你跑,你竟然只會躲。”
陳謙君看着顧望之,這個女子看起來似乎大大咧咧,可是卻觀察入微,似乎無論多麽細小的變化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于是兩個人立刻聊開了。确切地說,是顧望之聊開了。她覺得陳謙君看起來非常有讀書人的書香氣,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酸腐,不說話的時候非常有震懾力。
顧言之誇人的時候,從來不吝啬修飾詞。難得被一個姑娘如此稱贊的陳謙君只好全程笑着,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
“可是你哥哥不是這樣評價我的。”
聽到說起自己的哥哥,顧望之有倒不完的苦水。說顧思那老混蛋簡直就是一老大粗,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從來不會讀書寫字修身養性,帶領着魔教衆人橫行霸道,簡直讓人忍無可忍。
幾句話下來,陳謙君覺得顧望之是個非常奇怪的姑娘。要說她知書達理,她行為舉止卻非常不合禮儀;要說她粗枝大葉,她卻似乎博覽群書,談今論史都是信手捏來。
顧望之拖着剛回到唯我神教的陳謙君,一直從中午說到了晚上,茶壺裏的水喝完了,點心也吃得差不多了,顧望之才說自己非常忙,所以改日再聊。
送走顧望之,陳謙君看着碟子裏半個巴掌大一塊的點心,沉默了。
顧言之的房間非常大,裏面擺設的東西也非常多,要從這裏找到或許兩個人都見過的東西,陳謙君覺得非常有難度。
“你回來了?”
陳謙君聞言立刻回頭,卻見風飛揚一身青衣抱臂站在自己身後。
“你……是不是想要離開這裏,回崆峒派?”如果真是如此,他便讓風飛揚離開。畢竟風飛揚是崆峒派的大弟子,不能讓他一輩子都呆在魔教裏。
原本表情柔和的風飛揚一聽見這句話,立刻變了臉色,道:“我不會告訴你的!”說完風飛揚轉身離開,仿佛一刻都不想停留。
并不知道風飛揚到底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陳謙君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要讓他說出崆峒派的武功秘籍。既然如此,以後他再找機會讓風飛揚離開好了。
剛準備找找這個房間裏有些什麽東西,就見風飛揚又進來了。
這一次他手上拿了兩把劍,指着陳謙君道:“有本事就跟我比試比試,讓我看看你這個魔教教主到底有多少能耐。”
“……”陳謙君知道顧言之的內力非常雄渾,風飛揚跟他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可是對方竟然下戰書,他便不能輕易推脫。
陳謙君習慣用刀,鬼頭刀微微泛着一點藍光,一看便知道是極品兵器。而風飛揚手上那把劍一看便知道是非常普通的劍。
兩個人打着打着,便從屋內打到了屋外,又打上了屋頂。黑夜中,巨大的一盤月亮照耀在屋頂兩個人的身上,看起來竟然如畫一般。
這個時候原本就應該是唯我神教教衆們飯後散步休閑八卦聊天的時間,見屋頂上有好戲,個個仰起頭來看。
風飛揚的劍光直刺陳謙君的咽喉,卻被陳謙君輕輕後退一步化解。他腳下一彎便要去踢風飛揚的膝窩。
風飛揚擡起一腳朝陳謙君的胸口踢去,卻見陳謙君将刀背輕輕一拍,便将那一腿拍歪了。
屋頂上原本就不太好掌握平衡,風飛揚單腳站立,另一條腿不斷朝陳謙君發動攻勢,卻由于屋頂上的一點青苔,滑了一下,眼見就要從屋頂滾下去。
陳謙君反應奇快,當即就拉着風飛揚的衣襟,另一手穩固住風飛揚的腰。
風飛揚一個回頭,兩個人的距離幾乎只有半寸,因為打鬥而變得灼熱急促的呼吸噴到對方臉上,竟然讓風飛揚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教衆們表示,今天的飯後表演真精彩,他們一點都不期待教主立刻親下去。這種相愛相殺的場面,他們簡直就是司空見慣!
陳謙君非常如他們所願的放開了風飛揚,道了一聲承讓,便跳下了屋檐。
風飛揚随即也跳下,道:“不過是因為一點青苔,改日再戰!”說着風飛揚就跑了。
教衆們立刻失望地看着自家教主。教主的終身大事他們都非常在意,據少陰長老說,教主長那麽大,連初吻都還沒有奉獻出去,一度讓教衆們為教主的性福生活感到擔憂。前些日子雖然傳出教主就要辦喜事的消息,可是到現在也都不了了之了。真的是急死他們了!
陳謙君走回房間,立刻鎖上了房門。剛才那一瞬間,他差點以為站在他對面的人是顧言之!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摸了摸自己微微加速的心髒,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兩個人在昆侖殿上的情景。那一切對陳謙君來說幾乎是禁忌。他連女人都沒有碰過,更何況是男人?他甚至從來不認為兩個男人在一起會産生所謂的感情,可是他那些奇怪的反應又是怎麽回事?
他慢慢走到床邊,想起顧言之說床底夜壺裏有他的武功秘籍,想了想,陳謙君還是将那秘籍拿出來翻了翻。
可以說不愧是在武林中讓人談之色變的魔教,不愧是白道之人痛恨卻又無法對付的魔教教主,這本秘籍所記載的內功心法幾乎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陳謙君盤腿坐下便開始運行內力,将那日跟顧言之在一起的绮麗畫面一起抛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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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扇門中,來了一個一身藍色衣服的小太監,說張大人薨,皇上下旨舉國同悲,茹素三天。
不久又來了一個穿着白色孝衣的人,說是張府管家,奉主子遺命給陳捕頭送東西。
趙全等人想了好久,老大到底去了什麽地方,才想起來,老大說要去追媳婦兒了。可是這個時候離開就是擅自離職,肯定不能告訴別人。
成應全道:“你教給我把,我會拿給他的。”
張管家想了想,他知道成應全跟陳謙君向來關系好,便不疑有他将東西給了成應全。
成應全拿過來看,不過是一塊非常普通的墨玉,看樣子似乎只有一半。這塊玉他見過,那天辦案的時候看見的,後來應該在老大手上,怎麽會到了張府?
謝過張管家之後,一幹人便各自散了。
而顧言之已經在去往涼州的路上。追媳婦這件事情,簡直就是刻不容緩!
☆、三十章
從盛京到涼州距離非常遠,顧言之也不确定自己要多長時間能到。
可是沿途卻一直聽說第一內閣首輔張大人過世的消息。顧言之聽了一遍,兩遍,都當做沒有聽見。
“聽說有人聯合起來彈劾張大人。”
“要怪只怪當初張大人權勢熏天,如今他不在了,那些小人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人都死了為什麽還要計較那麽多?”
“哼,死了還有兒子孫子。看不慣他的人海了去了。”
“哎我說你說話小聲點,這些事情你我還是少談論為妙。”說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類似的言論顧言之聽了無數。卻從來沒有今天這麽煩躁。他端起面前的大碗酒。微微黃色的液體并沒有酒香,卻是刺鼻的味道,喝進嘴裏也是從鼻子辣到胃裏。
顧言之喜歡喝酒,從小就千杯不醉。可是以前他從來不喝這樣劣質的酒。教中有個少陽長老在,他不會缺酒喝。
他不知道陳謙君是否喝酒,可是他覺得陳謙君要是喝酒也該是這樣普通的酒。他現在是陳謙君,有着陳謙君的外貌,見了陳謙君一直相見卻沒有見到的人,答應了那個人一些事情,用自己的名義。可是現在他卻決定獨自離開。
他看着澄黃的液體倒影出來一張英俊又不失正氣的眉眼,煩躁的感覺越來越濃烈。他用力将碗放到桌子上,拿起那把有缺口的苗刀,便準備往回走。
小二立刻過來說客官還沒給錢。
顧言之狠狠瞪着小二,直把小二看得全身發抖,戰戰兢兢想就這樣放這個人走。
顧言之卻突然從口袋裏掏出兩文錢放在店小二手上,說了一句:“不用找!”
店小二欲哭無淚欲言又止地看着那個兇悍的客官離開,直到對方影子消失了才帶着哭腔開口道:“客官一共二十文錢。”
這些話顧言之自然沒有聽見。他反而覺得自己做得非常不錯,吃過之後付錢感覺很輕松,別人不會為了一點錢跑上來叽叽喳喳地理論,或者找幾個看起來非常兇悍其實一點用都沒有的人上來挨打。
他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陳謙君,老子是為了你才大老遠跑回去管那個張老頭的事情的,你要是敢對老子啰嗦,小心老子立刻辦了你!”
說完,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非常滿意地往回走。
趙全幾個完全沒有想到自家老大說要去追老婆,竟然這麽快就回來了,而且老婆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趙全立刻不怕死地湊上去問:“老大,小小姑娘不原諒你?”
顧言之聞言皺眉,問:“小小是誰?”
原本他真的記不起那個看起來清秀的小姑娘了,可是聽在趙全幾個人耳朵裏,卻是老大沒有追回老婆,所以非常難過,于是幹脆當做從來沒有認識過那個小小姑娘一樣。
顧言之把自己回來的目的跟幾個人說了一下,表示暫時要好好保護張大人的家人。
“謙君。”一聲非常悲切的女生從顧言之身後想起來,讓顧言之在那一瞬間想起了顧望之那個小賤人。
他回頭看,卻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左右的素顏婦人,拖着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不停抹着眼淚。
顧言之當時就覺得好像晴天霹靂,下起了大雪。陳謙君看起來年紀沒有那麽大吧,可是面前站着的一對母子又是怎麽回事?
小孩子沖上來抱緊顧言之,悶聲不吭,似乎有什麽傷心的事情卻一直忍着眼淚一樣。那素顏婦人也慢慢走過來,開始傷心地哭。
顧言之讨厭人哭,可是現在卻心情煩躁得不得了。一想到面前站着的母子很有可能是陳謙君的妻子,顧言之覺得自己的心肺都要炸開了。
他耐着性子問:“什麽事情哭哭啼啼,別人看了成何體統。”說完他自己先愣了一下,又覺得自己這樣說話簡直像極了陳謙君的語氣。
那婦人擡頭看着陳謙君,擦擦眼淚道:“對不起小叔子,我忘記了張大人的事情你一定是最傷心的那個。”
顧言之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婦人對自己的稱呼上去了。小叔子?就是哥哥的老婆?那這孩子就是侄子?
得出這個結論的顧言之剛樂了沒多久,就又郁悶了。一邊是判教徒的老婆孩子,一邊是自己喜歡的人的嫂子侄子,他要用哪種态度對付這對母子才好?
幾乎是立刻,顧言之就笑着道:“嫂子你們到這裏來辛苦了吧,快快休息休息。”想到這人以後很有可能也是自己的嫂子,顧言之立刻覺得這個婦人怎麽看怎麽順眼,連帶着那十幾歲的小孩子也變得特別可愛。
将兩人安排在距離六扇門比較近的客棧之後,顧言之捏着孩子的臉問:“真可愛,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幾歲了?”
狗蛋一聽見自己最喜歡的叔叔竟然問這樣的問題,猛得擡起頭,好像聽見了什麽非常驚悚的故事一樣。
顧言之幹咳兩聲,好像剛才問問題的人不是他一樣。
狗蛋說:“我叫陳狗蛋啊,叔叔你忘記了嗎?我已經十三歲了啊叔叔你還記得嗎?”
顧言之立刻道:“記得啊,當然記得。我就是考考你記不記得。”
暗自覺得叔叔說的話真奇怪,還有人能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年紀的?可是想來喜歡叔叔的陳狗蛋卻并沒有抓住那些怪異的感覺,而是立刻跑到顧言之面前,伸出手問:“叔叔這次要送什麽給我?”
送東西?顧言之立刻轉移話題,說:“狗蛋這個名字取得真好,特別霸氣。”
狗蛋一聽,立刻嘟了嘴。這名字多難聽啊,導致他到現在出去跟別人說自己的名字都會被人笑話一通。
他們母子這次來盛京,不過是為了給張大人上柱香,感謝張大人這麽多年來的照拂。第二件事情,就是為了陳謙君的婚事。
潘花花拉着顧言之坐下,一副準備促膝長談的架勢。她道:“小小是個不錯的姑娘,長得也不錯,難道你不喜歡嗎?”
顧言之想了好久小小是誰,才想起是那個喜歡陳謙君的小丫頭。顧言之立刻端起表情,非常冷豔高貴地表示,不喜歡!
潘花花各種勸說,表示你年紀不小了怎麽還不成親。
顧言之受不得別人在自己耳朵裏念叨,幹脆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潘花花立刻一驚,又非常興奮地問道:“誰?是那家的姑娘?”
雖然說他向來不太注重別人的看法,可是陳謙君就不一樣了,顧言之覺得一定要為自己加分,于是立刻道:“他啊長相是萬裏挑一,性格非常好,又能幹又有錢,重要的是他還很喜歡你小叔子。”
潘花花欣慰了,道:“那一定是好人家,嫂子支持你。”
顧言之一聽立刻高興了,果然他堂堂唯我神教教主親自出馬,就不信搞不定一個陳謙君。
顧言之再接再厲道:“嫂子什麽時候我要跟他成親了你一定要來,不能反悔。”
潘花花立刻喜笑顏開道:“好好好,嫂子就盼着你快點成親。”
而遠在涼州的陳謙君,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已經被顧言之和潘花花兩個人輕易敲定了。
他如今正看着面前那個一臉倔強的小男孩頭疼。
這是個看起來非常清秀的小男孩,衣服看起來有些破爛,他的眼睛卻像是一只受傷的小豹子,危險又好強。
這是隐娘帶來的孩子。說是在怡紅院裏的小倌,她偶爾到盛京視察的時候發現了這個小家夥。小家夥看着非常聰明伶俐,一路上沒少折騰。
隐娘一直沒有把他扔掉的原因就是,這孩子一直吵着要找人,而他要找的那個人正好隐娘認識。就是唯我神教教主顧言之。
可是如今看着唯我神教的教主,那孩子卻似乎完全不認識這個人一樣,對隐娘道:“你說過可以帶我見我要見的人,可是我要見的人不在這裏。”
隐娘指了下陳謙君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孩子看也不看陳謙君,就堅定道:“他不是!”
陳謙君讓隐娘退下,便問那孩子話。随便問問他就知道,孩子要找的人是穿着他皮的顧言之。讓陳謙君更加驚訝的是,顧言之竟然救了這個孩子。
在他看來,顧言之雖然說不上是不近人情的人,可是一般人要是遇見了什麽危險,他絕對會是袖手旁觀的那個。他會去救人,這件事情讓陳謙君聽起來都覺得非常有意思。
“你叫什麽名字?”
孩子昂起頭,道:“顧大志!”
這麽個名字,還真不配這張清秀的小臉蛋。陳謙君便問:“你要不要留下來?”
顧大志有些猶豫。如果他留下來,是不是就見不到那個人了?可是他真的不想回怡紅院那個地方了,在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的事情,他想起來就覺得一陣惡心。
見顧大志猶豫,陳謙君便問:“你有沒有什麽想得到的東西?留下來或許我可以幫你。”
“我要變強!”顧大志突然就說得非常堅定。
陳謙君很少見到一個孩子的眼睛會出現如此堅定的東西,好像那種情緒會感染別人,讓別人也同時變得堅定起來一樣。他似乎有點理解,為什麽向來不愛多管別人閑事的顧言之會救下這個孩子了。
雖然不知道他的這個決定是否正确,可是他還是将孩子留了下來。
顧望之嘤嘤嘤地跑了過來,以來就看見那個衣衫有些破爛的漂亮小男孩。她立刻雙手撫面道:“哥,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顧望之自從知道那身體裏的人不是自己哥哥之後,反而叫哥叫得順口了。反而每當提起她正牌哥哥的時候,都會用“老混蛋”三個字來代替。
顧望之又看向顧大志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顧大志。”
一聽這名字,顧望之立刻來了興趣,指着陳謙君道:“你知道嗎,他小時候也叫顧大志。”
陳謙君:“……”這才是他救人的真正原因吧?
“你找我有事?”
顧望之立刻回過頭來,對陳謙君道:“聽說張叔大張大人,薨。”
☆、三十一
“你說什麽?”陳謙君似乎不相信自己聽見的事情。
顧望之非常認真地看着陳謙君,又重複了一遍。陳謙君這才相信。
自從他跟顧言之交換身體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張大人。他知道那時候張大人的身體已經非常不好,可是他終究沒能去見張大人最後一面。
顧望之問:“你要去見他嗎?”原本朝廷的事情跟唯我神教沒有什麽關系,顧望之自然也不愛管。可是她知道陳謙君是六扇門的人,而那個張大人對他諸多照拂,所以顧望之才會将這件事情告訴陳謙君。
“去。”張大人生前待他如親兒子,他自然要去給張大人上一柱香。
顧望之說:“消息從京城傳到這裏浪費了幾天的時間,如果我們現在快馬加鞭日夜不停,說不定還能趕上張大人下葬。”
連東西都不用收拾,他們便備了最好的馬。
“我跟你們一起走。”顧大志突然拉着陳謙君的衣服,語氣非常堅定。
陳謙君微微皺眉頭。他們并沒有時間照顧這麽一個小孩子。
仿佛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什麽一樣,顧大志立刻道:“我會騎馬,不會給你們添麻煩,而且我聽說張大人是個好官,所以我也要去。”
三個人很快便從涼州騎着快馬往京城趕。現在,顧言之應該也在京城。
顧言之帶着潘花花和陳狗蛋一起去了張大人靈堂。整座張府全裝飾上缟素,悲樂響亮又冗長的曲調不停在張府盤旋,重複。偌大的張府似乎全沉浸在悲傷之中,那觸目可見的白色似乎在說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功名利祿最後只剩下一塊白布。
靈堂裏跪滿了人,最正中的鎏金靈位上用隸書寫着“明相太師太傅張文忠公之靈位”,右邊寫着“天高地厚國恩重”,左邊寫着“祖德宗功師範長”幾個字。
一群人披麻戴孝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顧言之聽得耳朵就要聾了。
可是他剛走進大門,一群人就齊刷刷看了過來。并不是因為這位前來上香的人多麽了不起。以張大人的地位,任何人來這裏都是正常的,可是這個人竟然在這樣的日子,穿着一身紅衣。
潘花花出門前就說過,別人辦喪事,哪有人穿大紅色的。
顧言之說:“辦喪事也不能歧視紅色,作為紅色會非常傷心的。”其實他完全是因為已經穿膩了白色。
這下子果然所有人都看向他,有的人眼中還有着憤恨的情緒。
顧言之不以為然,走上去準備給張大人上一炷香,結果還沒摸到香,就先被人拍了一下手。周圍立刻湧上來兩排穿着素衣的護院。
他轉頭去看,那是個看起來非常瘦的青年。青年正用非常憤怒的目光看着顧言之道:“無論如何我父親已經仙逝,你們還想怎麽樣?”
顧言之道:“我知道他已經去了,我沒想讓他怎麽樣。”
“嗣修,”另一個看起來眉目周正的青年道:“他是六扇門的陳謙君。”
被稱為嗣修的青年這才仔細打量着顧言之,最後依舊怒目而視道:“我常常聽我父親提起你,說你為人如何好,卻原來只是騙我父親大人。”
顧言之微微皺起眉頭,道:“我為人如何輪不到你來評價。今天我就是給老頭子上一柱香。你無權阻止我。”
話說完,他便用非常快的速度将香點燃,插到了香爐中。心中默念,這是為真的陳謙君上的香。
那邊潘花花和陳狗蛋已經跪了下去,以頭磕地非常響亮地叩了三下。
顧言之道:“有的人穿着孝衣來祭拜,未必誠心;有的人穿着紅衣來祭拜,卻并非惡意。如果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搞不懂,你怎麽做他的兒子?”
“等等,”那個長相周正的青年叫住了顧言之,道:“我父親遺言,要發棺回江陵下葬,你……”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去。”顧言之說完便帶着潘花花離開了張府。
潘花花道:“小叔你今天真是沖動,萬一真的惹惱了他們怎麽辦?”
“可不就是要惹惱他們麽。”顧言之笑了起來,讓整張臉都變得非常柔和。他說:“張老頭生前讓我保護他的家人,我就是想看看他們的能力底線在哪裏。”說完顧言之自己嘆了一口氣,就他們那樣的性格還有那群看起來并不如何的護院,張老頭給他辦的事情簡直就是任重道遠。
顧言之有一種被一個已經升天的老頭子坑了的感覺。
事情那麽麻煩,他要是真的将那麽一群人護送到江陵,要什麽時候才能去找陳謙君啊?
他嘆了一口氣,躺在屋頂上,喝了一口酒。月亮朦胧的光線将他的面部照得也有了一種朦胧感,好像是被輕紗籠罩了一樣。
“你來找我有什麽事麽?”顧言之微微偏了頭,便看見直立在屋頂上一個一身白色公服的人,他的腰間挂了一把細長的苗刀,跟顧言之腰間的是一個款式。
逆光看不見對方的容貌,可是顧言之已經知道是誰。
成應全慢慢走到顧言之身邊坐下,也看着月光,道:“我心裏有很多疑問,不知道該不該問。我怕我問了之後會得到我不想要的答案,可是如果不問卻有不甘心。”
顧言之嗤笑了一聲,道:“你還是不是男人,怎麽那麽多猶豫的事情?”
成應全非常自然地将一壺沒有拆封的酒壺拿起來,打開封,灌了一大口,自嘲道:“是啊,遇上那個人的事情,我都會變得猶豫不決。”
顧言之看着月亮,感受着夏夜的風。周圍的蛐蛐叽叽喳喳叫個不停,讓他的心情越來越煩躁。
他毫無預兆地翻身,将那白衣青年壓在自己身下,道:“我知道你的想法。”
他知道,這個人從一開始似乎就對陳謙君抱着一種情愫,他總以為自己隐忍得非常好,可是他不知道他每當看見這張臉的時候,眼睛都會變得特別亮。
顧言之之前并不介意別人喜歡陳謙君,可是自從他發現自己似乎對陳謙君也有這麽一種想法之後,便對別人的目光非常敏感。他又非常煩躁,在他自己的感情沒有着落的時候,竟然一個兩個都要來說喜歡陳謙君。他不是那種能容忍自己喜歡的人跟別人在一起的情聖。這種事情,還是趁早扼殺在襁褓中的好。
顧言之慢慢靠近成應全,将他的雙手反抓到頭頂,嘴角露出一絲邪惡的笑容道:“你不就是想讓我這麽做麽?”
看見對方已經呆愣住的表情,顧言之簡直就要氣炸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