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烏淳就這麽一路跑回了家裏。

外公還沒回家,估計是在山上看到了什麽事,又和村裏幾個話語權比較重的人商量去了。

烏淳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水溫并不算很高,只是天氣比較熱,一杯熱水喝完,烏淳整個人才緩過來。

“怎麽回事?”烏淳踢了踢自己的腿,剛才自己就像是控制不住這雙腿一樣,而且這雙腿就像是安裝了定位器一樣,從啓動開始就朝着外公的家裏,且速度越來越快。

烏淳在原地跳了兩下,又在屋裏來回跑了兩圈。

“停!”烏淳大喊了一聲,緊接着在屋裏某個地方停了下來。

明明是受自己控制的。

烏淳坐在凳子上,雙手拖着腮,思索了半天只能将自己剛才的行為歸為內心的恐懼上,人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大腦往往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實際行動往往會與內心所想大大相反。

“可我明明也不害怕啊?”

烏淳仔細想了一下剛才的過程,他現在除了臉跑得有些紅,心跳也漸漸勻速了下來,完全就是一種運動之後的感覺,而不是那種劫後餘生感,而且烏淳确定,他剛才是沒有任何一丁點的恐懼心思。

烏淳從小就膽子大,加上對鬼神這些事從來都是嗤之以鼻,根本不會被這些事情吓到。

烏淳正想着,院子裏外公的聲音傳來。

“淳淳,你咋還沒睡啊?”

烏淳擡起頭,看到外公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走到屋裏給自己倒了杯水,好長一段時間神情才恢複過來。

“不是說不讓你等外公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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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今年年紀有七十五,身子骨看起來倒是非常硬朗,甚至比那些才六十歲的老大爺都要好,只是年紀大了,總歸是舍不得自己居住的地方,所以每次都會以身子骨不行了作為不去他家的借口。

“外公今晚你們談的怎麽樣?”烏淳問。

“別提了。”外公說着擺擺手,搬過一個板凳坐在烏淳身邊,手裏拿着那把蒲扇,給烏淳扇風,“熱了吧,你看這臉紅的,怎麽不把你爸爸買的風扇拿出來用。”

“我不熱,外公你跟我說說呗。”烏淳再次使出了吃晚飯時的招數。

“我們一開始去的時候,都還挺好,大師說了幾句,那玩意也沒反應,但是大師說對方同意了,我們本來就打算回去,那幾個人就說來都來了,就砍點木柴帶回去,我們一想也是,剛砍了沒兩根,突然的就起了風,然後他們就大喊着鬼就跑了,我只能跟着跑回來,回來一問才知道他們說是好像有白色衣服長頭發鬼的影子在他們周圍晃來晃去。”

“外公沒有看到嗎?”烏淳問。

老頭子摸了摸自己滿是胡渣子的下巴,想了一會兒說,“我是真沒看到,當時有棵松樹下面被挖了一個很大的坑,樹根都冒出來了,我就想着這樹長得太慢了,就想給把那個坑埋上,埋了剛一半,他們就跑了。”

“那肯定是他們吓壞了,自己想出來的。”烏淳想也沒想便說道。

由于內心的恐懼而産生幻覺,這是一件再也正常不過的事情。

“淳淳啊淳淳。”老頭子說着從位置上站起來,站到烏淳對面,搖晃着手裏破舊的蒲扇,慈祥地笑着看着他,“你還小,不要輕易給一些事情下定論,時間不早了,趕緊睡覺去吧。”

……

烏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外公家的窗戶很大,外面縫了一層紗網,這樣即使窗戶開着,蚊子蒼蠅也飛不進來。

除此之外,烏淳的床上還撐了一頂蚊帳。床就在窗戶旁邊。

烏淳坐起來,看向窗外。

月光明亮,好像這裏時間越往,月光就會越亮。夜很靜,樹梢一動也不動,這個村子四面環山,無論從哪個方位看去,都能看到山頂,一座連着一座,仿佛永遠看不到盡頭。

住在山裏的人,要走多久,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翻過這一座又一座的山,就算翻出去後,外面的世界,就一定是自己想要的嗎?

烏淳總是能在母親嘴裏,聽到她對這個地方的熱愛。

夜裏,烏淳緩緩嘆了一口氣。

烏淳拿起旁邊的外套,想出去坐一會兒。

夜裏不穿外套,估計會被蚊子叮的全身是跑。

只是烏淳将壓在外套上的褲子拿起來時,突然感覺褲子口袋裏似乎裝着東西,他手伸進口袋裏,就摸出一個綠油油的松果,握在手裏,涼意從手心傳來。

這東西又是怎麽出現的?

烏淳仔細想了一下,自己根本就沒有摘松果,這東西怎麽會出現在自己的褲子口袋裏?

這除了松果自己張腿跑進去的要不然想不到其他的解釋。

而且烏淳就在一棵松樹旁停留了一會兒,“松樹?”

烏淳突然想起吃晚飯時外公說得那句話:松樹林裏的長發白衣鬼。

那棵顏值高的松樹?

烏淳仔細回想起當時的場景,當時只覺得那棵松樹顏值高了些,但現在想來,那棵松樹顏值高的不合理,特別是在村民時不時偷着砍伐的情況下。

烏淳看着手裏的松果,就感覺像是握了一塊燙手山芋。

“又胡思亂想。”

烏淳二話不說,直接爬下床,将那棵松果扔到了外面。

第二天早上,當烏淳一覺醒來,看到那棵松果安安靜靜地躺在自己枕邊時,烏淳第一次有了恐懼。

還真是邪乎了。

難不成昨晚自己看到松果時,就是放在了床邊,扔松果這件事,是在夢裏發生的?

烏淳看着那棵松果,心裏五味陳雜,最終,他還是将那棵松果放到口袋裏。

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再去那座山上看一看。

外公吃完早飯,就趕着一群羊出了家門。

烏淳洗了一下昨天滿是灰塵的衣服,從棚子裏翻出一個草帽,提着一個框子拿着一個小鋤出了家門。

既然要去山上,順道沿路挖一些藥草。

烏淳還記得有幾種草,之前外公總是挖來曬幹了泡水喝,說是打火,剛好适合這個季節。

還沒到正午,天氣還不算熱。

外公放羊應該到下午才會回來,記憶裏的外公就是這樣,每天早上吃完飯腰間挂着一個水壺,手裏提着一個袋子,裏面放着兩個煎餅,當做午飯,就這樣趕着羊出了家門。

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是這裏大部分人的生活狀态。

這裏的人也熱情,無論誰家有事,村裏幾乎都會過來幫忙,就是現在在路上,烏淳遇到幾個根本不認識的婆婆,她們倒是認識烏淳,二話不說從框裏拿出幾個蘋果,扔到烏淳的小籃子裏。

剛走到山底下,烏淳籃子裏就有了好幾個水果。

烏淳從籃子裏拿出一個蘋果,從身子随便擦了兩下,就咬了一口。

那棵松樹果然顯眼,高出其他松樹不少,而且身形挺拔,非常好辨認。

烏淳又咬了一口蘋果,嘀咕道,“我倒是看看有什麽牛鬼蛇神。”

說着三兩口解決掉蘋果,爬上了山。

這個季節的松果大多都是綠綠的,烏淳走到那棵松樹旁時,一眼就看出,自己身上的松果就來自于這棵樹。

樹長得別致,就連長出的果子都是別致的。

烏淳有這樣一種感覺,這棵松樹是這裏的王,而其他的全部是他的子民,都要聽命于他。

人分個三六九等就不說了,就連樹都這樣。

烏淳将手裏的籃子和小鋤扔到了地上,決定上前一探究竟。

“說!是不是你塞我身上的。”烏淳拿着手裏的松果指着面前這棵樹說道。

當然是得不到回應。

烏淳只是一時興起。

“是因為離湖水近,所以才長得這麽好嗎?”烏淳将手裏的松果放回口袋裏,伸開雙臂抱了抱這棵樹。

“真涼快啊!”烏淳感嘆道。

這課松樹表面長得光滑,抱住時,涼意走遍全身,對于這炎熱的夏季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饋贈。

烏淳兩條腿也纏了上去,現在他這個樣子,整個人攀附在這棵松樹上,臉還時不時的上下蹭兩下。

就像是抱了一塊不冰人的大冰塊。

這裏其他的樹也是這樣嗎?

烏淳又轉頭抱起來其他的樹,一點感覺都沒有,而且還弄了自己一身樹皮。

而且烏淳還發現,只有這棵樹的顏色,不是黑的,它的樹幹是那種很淺的顏色,透着一點點綠。

這肯定就是高貴的物種。

烏淳豎起了一個大拇指,然後又抱了上去。

“真的是太涼爽了。”

烏淳抱着愛不釋手,現在他的周遭,有一種那種剛進入秋天時秋高氣爽的感覺。

不知不覺,烏淳整個人爬了上去,躺在了一個分支上面。

等他意識過來,才發現,自己距離地面已經有一段距離了。

烏淳躺在分出來的樹叉上,樹叉并不粗,烏淳使勁晃了晃,但沒感受到晃動。

“還挺結實的嘛。”

烏淳翹起二郎腿,已經完全将自己來的目的忘得一幹二淨,好像只要靠近這棵樹,就是涼爽的,讓人舍不得離開。

烏淳又掏出了自己口袋裏的松果,跟這棵樹上的仔細對比了一下,然後,烏淳将松果放在了一個小樹叉上。

“還給你了。”

烏淳又躺了一會兒,眼看着太陽馬上就要爬到正頭頂,應該是快要十二點了。

烏淳還惦記着藥草,就戀戀不舍地從樹上爬下來,拿起小鋤就在附近挖了一些,沒一會兒就滿了籃子。

烏淳擦了擦汗,準備回去,想将沒吃完的水果暫時放到口袋裏,結果一摸口袋,發現剛被自己放回去的松果竟然又出現在自己口袋裏。

烏淳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

自己長這麽大就是不信鬼神,但是現在這情況誰來給他解釋一下。

烏淳轉身盯着那棵松樹看了一會兒,突然他跑過去,将松果扔到松樹下面,提起框子拔腿就跑。

烏淳一口氣跑到外公佳,額頭出了一層汗,後背也被汗水浸濕。烏淳大喘着氣,急忙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

沒有,什麽都沒有。

烏淳緩緩松了一口氣。

肯定是剛才自己弄錯了,松果怎麽會自己出現在口袋裏呢,一定是自己剛才沒放回去。

烏淳提着籃子,将裏面的藥草在門口一塊比較幹淨的地方倒了出來,打算晾曬一下。

将所有藥草都倒出來時,烏淳看到,那棵松果靜靜地躺在藥草中間…

……

五年前他剛選中那棵松樹作為自己容身的場所時,那棵松樹還很小,很不起眼。

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原因,五年的時間松樹長得飛快不說,顏值也越來越高。

高顏值使它在每一次夜晚裏奪過了砍伐者手裏的斧子。

那些人總是會說,“長得太好看了,砍了可惜。”

但是他們不會知道,即使他們砍別的樹,也會變得困難。

五年來晚上偷偷砍伐的事件依然有,但數量卻少了很多,這裏很多松樹得以生存了下來。

白天他活動受限,畢竟他是鬼,只能在夜晚從松樹裏出來,白天他只能躲在松樹裏。

但是沒想到,就像昨晚那樣,那個“人”又能輕而易舉地碰到他。

對方似乎是感受不到。

他站在松樹裏,只能任憑對方挂在自己身上,臉時不時在自己臉上蹭兩下,手死死地勾住自己的脖子,腿更是纏在自己腰上。

他只能用別人看不到的雙手拖住他,這要是摔倒地上,有對方疼得。

結果對方得寸進尺,直接爬到了自己懷裏。

因為他在的原因,導致這棵樹的樹幹只分出兩個分支,就像人的兩只手一樣。

對方躺在一個分支上,枝幹很細,根本無法承擔他的重量。

只能他出手,換句話說,對方看似躺在樹幹的一個分支上,實則是被自己抱在懷裏,而且對方還非常不老實的在自己懷裏蹭了兩下。

五年來第一次出現這樣的狀況。

能直接接觸他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說明對方身上的陽氣很弱,這種情況下髒東西很容易近身,他想了想還是将自己一部分精力注入到了松果當中,放在了對方身上,做完這件事後,他面前又出現了那張類似樹皮的東西,他在原先那句話做了簡單修改後随手一揮,樹皮消失在黑夜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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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毛豆:

救命,為什麽佩佩改樣了,咋不是翻頁了?這樣看着好別扭,還有口袋寫作是好用,感覺排版不大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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