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裏突然刮起了一陣風。
村裏戲聲依舊,村前山下,烏淳整張臉埋在許時耀懷裏,低聲嗚咽着。
烏淳一開始只是有些委屈,誰知這些委屈在遇到許時耀那一刻瞬間化為淚水,趁烏淳不注意時從眼角迅速滑落。
眼淚一經流出,便再也控制不住。
“怎麽了?”許時耀緊蹙着雙眉,語氣裏透漏着擔憂,他一只手懸在烏淳腰間後,隔着一段距離,并沒有碰上。
懷裏人的身體依舊小幅度顫抖着,許時耀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有些無措,又恨自己最笨,即使到了這樣的時候,依舊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語。
“烏淳。”許時耀懸在烏淳腰間後的手終是碰了上去,将烏淳從自己懷裏拖拽出來,在看到對方水汪汪還透着點紅的雙眼時,許時耀微愣,不知不覺間,右手拇指指腹輕輕劃過烏淳眼底。
烏淳全身僵硬地站在那裏,甚至呼吸都不敢太大動靜。
雖然知道許時耀是想幫自己擦掉眼淚,但是總感覺這個舉動怪怪的,有些說不出來的氛圍。
再加上許時耀身上涼的體質,冰涼的指腹與炙熱的眼淚相碰撞,竟讓烏淳內心生出一種別樣的感覺,對方的手指每在眼底劃過一次,烏淳的內心就如同被輕輕撓了一次,有些心癢的感覺。
“那個…”烏淳輕輕推開許時耀的雙手,感覺耳垂隐隐發熱,烏淳側過眼神,一時不敢與許時耀對視,“我沒事了。”
說完這句話後,烏淳頭頂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一擡頭,烏淳就對上那雙滿含關心的雙眸。
“先上去吧。”許時耀說。
烏淳就像是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頭微微低着,跟在許時耀身後。
思緒亂飛,烏淳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許時耀什麽時候停下了腳步并轉過身來,等意識到時,烏淳已經一頭紮進了許時耀懷裏。
烏淳使勁嗅了嗅,對方身上的味道就如同他身上的溫度一樣,淡淡的木香混着清涼的味道,這個味道并不濃烈,只有在很靠近許時耀時,才能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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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淳。”許時耀再一次開口喊他。
烏淳依舊低着頭不敢看他,即使烏淳沒有做錯什麽,但烏淳一想到自己今下午自信滿滿地拍着許時耀告訴對方自己今晚會帶來好消息,結果哭着鼻子回來。
冷靜下來的烏淳只想找個石頭縫鑽進去。
烏淳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誰知在面對許時耀時,烏淳脆弱的按鈕被再次打開,每次只要一受委屈,就會不由衷地想到對方。
“烏淳,擡頭看我。”
烏淳無法繼續逃避,只得與許時耀對視。
“你回去之後,發生了什麽?”
烏淳撇了撇嘴,表示很不想說。
就在這時,烏淳又聽到對方淺淺的一聲嘆息。
“你也不肯跟我說了嗎?”
不知是不是烏淳的錯覺,烏淳總覺得許時耀說這句話時,有一絲委屈?
烏淳抿了抿雙唇,再一次與許時耀四目相對,猶豫了一會兒,最終将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誰知自己話音剛落,烏淳就聽到對方一聲低笑。
“就這樣?”許時耀問。
這樣還不夠?
烏淳來的路上甚至設身處地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是許時耀,看到自己當初那麽信誓旦旦的樣子,結果事情辦成現在這個鬼樣子,內心肯定會失落。
烏淳不想讓許時耀失落。
他已經夠可憐了…
五年以來除了叮囑自己守護以外,對方沒有記錄其他的東西,或許不是沒有遇到可以記錄的東西,只是怕記錄下來,總有一天,難免失落。
“對不起啊。”烏淳小聲說道,話音剛落,烏淳就覺得腰間被一只手摟住,下一秒烏淳雙腳便離地,沒多久的功夫烏淳整個人已經坐在了松樹上。
“這有什麽對不起的,你盡力了,別苛責自己。”
烏淳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許時耀,擔憂說道,“你別失望,我會想辦法的。”
“我不會失望,我只會擔心。”
“擔心?擔心我嗎?”
下一秒,烏淳只感覺頭頂被輕輕敲了一下,緊接着,許時耀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還有別人可以讓我擔心嗎?”
聽他這麽說,烏淳內心竟然竊喜起來,他是許時耀唯一能接觸的人類,在許時耀這裏算是最特別的存在。
“特別”這個詞就讓烏淳內心止不住高興,他雙腳在半空中晃來晃去,剛才煩躁的心情也因為許時耀這句話漸漸消散。
如果不是許時耀突然斥責的一句話,這份開心的情緒能伴随烏淳一整晚。
“下次不許這樣了。”
烏淳不解地看向許時耀。
“不管發生什麽,都要第一時間跟我說。”
烏淳拽過許時耀寬大的袖口,低聲嘟囔道,“我不是害怕你失望嘛。”
“我不會失望。”
烏淳擡起頭,就見許時耀一字一字重複道,“你做什麽,我都不會失望。”
……
月色明亮,烏淳盯着許時耀俊朗的面孔,一時之間出了神。
烏淳的內心就像是被人用小錘輕輕敲了一下,他立即甩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怎麽自己一個男生對帥哥也泛起了花癡。
“那個,今天上午有人抱你了,你能感覺到嗎?”烏淳急忙轉移話題。
“沒有,但能看到。”
“感覺不到嗎?”烏淳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
看到烏淳的表情,許時耀又回味了一下當時的感覺,因為烏淳的原因,許時耀自是知道擁抱是什麽滋味,他也看得到,那個婦女是在擁抱他,只是和烏淳的擁抱不同,許時耀并沒有那種直接的感覺,只是內心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許時耀也不知道該怎樣去具體描述那種滋味,如果說鬼有心髒的話,就好像那一瞬間,心髒某一塊缺失的部分被填充彌補,有些幸福,但也有些疼痛。
“她是誰?”許時耀沒有直接回答烏淳問題,反而問道,他感覺,那個婦女或許與自己有關系,許時耀內心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你猜一下?”烏淳說。
“我媽媽?”
“對了!”烏淳激動地拍了一下雙手,“她今天來看你奶奶,我們剛好遇到了,我就讓她過來了一趟,只可惜…”
烏淳突然覺得這是什麽事,許時耀唯一能接觸的人類,竟然是自己這個外人。
家人的一切接觸,他通通感覺不到,命運對他也太殘忍了些。
這邊烏淳憤憤不平,另一邊許時耀眼神卻向山下望去,那個他每次晚上守着看一夜的小院子。
“她好嗎?”
“好,你就放心吧,我今天和阿姨聊了很久,阿姨說家裏這幾年生意越來越好,能保證生活的同時還有多餘的資金幫助一些需要幫助的人,阿姨說這幾年換了一個房子,吃住都比以前好了起來,一切都越來越好,只是…”烏淳說着停了下來,他看向許時耀,對方的喉結微微抖動着,眼神裏的情緒複雜又飽滿,雙手也漸漸攥了起來。
烏淳低笑了一聲,他手伸過去,輕輕握住許時耀的手。
“阿姨說,日子是越來越好,只是很想你…”
烏淳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後,對方的手輕輕抖了一下。
半響,烏淳聽到他說,“她好,就好。”
這一次,烏淳明顯的感覺到對方語氣裏的隐忍。
記不住了又如何,曾經那份血緣關系的牽扯不是那麽容易斷的,這大概就是親人之間獨有的吧。
烏淳此刻很想擁抱一下許時耀,他這麽想了,也這麽做了,烏淳松開攥着許時耀手的手。
“許時耀。”
等許時耀側過頭來時,烏淳伸開雙手,“抱一下。”
看到對方臉上不解的眼神,烏淳又一次重複道,“讓你抱一下,你就抱一下。”
等許時耀剛擡起一只胳膊,烏淳就迫不及待地抓住那只胳膊一用力,他和許時耀,再一次擁抱到了一起。
“你會哭嗎?”烏淳問。
“不會。”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
“那你們都是怎麽表達難過的情緒?”烏淳又問。
“該怎麽表達,才算正确?”
聽到許時耀這句話,烏淳忍不住想給許時耀翻一個白眼。
宣洩難過的情緒還要問正不正确?或許需要,只不過烏淳從來沒顧忌過。
“你想怎麽表達就怎麽表達,沒有什麽對錯之分。”
烏淳說完一會兒,才聽到許時耀的回答。
對方說了一句“好”,緊接着,烏淳只感覺環着自己腰間的那雙手越擁越緊,因為體型差的原因,到最後看去,像是烏淳被許時耀整個人摟在懷裏。
當然事實也是。
感受到對方的動作後,烏淳先是愣了一下,進而嘴角微微上揚,也用力抱住了對方。
……
那晚烏淳依舊在許時耀失憶後,再次像對方“介紹”自己後才回家。
第二天烏淳也沒有賴床,六點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烏淳嘴上跟外公說出去晨跑,事實則是又溜去了十裏山。
誰成想就又碰到了那個猥瑣男。
昨晚把這一茬忘記了,許時耀的樹皮上也沒記錄,估計對方大腦裏早就沒有了這號人物。
“我說大叔,都說了這樹不能動,你就放棄吧。”
烏淳不耐煩地說道,再次将樹隔在自己身後。
“小兄弟,你看這樹這麽漂亮,在這豈不是可惜?”
烏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就見對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片,塞到烏淳手裏。
“我是個藝術家,這棵樹有很大的改造潛力,應該放到更大的地方,讓人觀賞。”
烏淳瞥了一眼自己手裏的卡片,瞥到了上面的名字:杜正德。
狗屁藝術家,烏淳将那張卡片撕成兩半塞回對方手裏。
“不用了,這樹在這就很好。”烏淳說着還不放心地又警告了一句,“再說先來後到,這棵樹,我先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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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毛豆:
我現在寫到他們別扭的階段,就卡文,氣得我一邊寫一邊罵我那不争氣的鬼兒子,總結一句話就是:他躲他追,他插翅難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