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烏淳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是白天的農活不累嗎?那些人還有心思晚上來跳湖玩。

加上剛經歷了勸說受挫,烏淳內心那股煩躁的勁剛消下去沒多久又再次高漲起來。

不得不說,不論在哪裏,都會有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人。

當晚烏淳和許時耀并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兩人又聊了幾句,烏淳就趕回了家。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村裏就變天了。

烏淳第二天醒來外公罕見沒在家,淘了一半的米被扔在盆子裏,籃子裏的菜看樣子是剛從菜園子裏挖出來,上面還沾着泥土。

烏淳院子裏喊了幾聲沒人回應,又走出院子喊了幾聲,依舊沒人答應,而且烏淳還發現今天的十裏村有些怪。

整個村子與之前來說略有些安靜。

按往常來說這個時候路上應該有來來回回趕往地裏的農民,但是今天一條街道望到頭,一個人都沒有。

烏淳疑惑地摸了摸後腦勺。

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烏淳正欲返回家裏,就聽到不知從哪個巷子裏傳來一聲吆喝聲。

“昨晚十裏山又鬧鬼了,趕緊去十裏山,有大師驅鬼了。”

驅鬼?

烏淳心裏閃過不好的預感,他沒再耽誤時間,急忙向十裏山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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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接近十裏山人越多,烏淳穿過人群走到山下時,被擁擠在一起的人堵住了去路。

前面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論着…

“據說昨天老張家的兒子出來砍樹,又看到鬼了,自己跳到湖裏才僥幸保住了一命。”

“對啊,據說那鬼眼睛和舌頭都在外面,嘴的周圍還全都是血,看着就磕碜人。”

“還有啊,白天鬼不是怕光嗎?剛才那大師做了一陣法後,發現原來白天這鬼藏在樹裏,晚上就出來禍害人,你們說說之前誰家那兒子,說是摔下了湖,估計也是被這鬼推下去的。”

“我看也是…”

烏淳在聽到“樹”這個字眼時,大腦裏緊繃着的一根弦突然斷裂,他不受控的往後踉跄了幾步。

“壞了!”

烏淳用力擠過前面擁堵的人群,朝山上跑去。

越往前擁擠的人越多,熙熙攘攘的人群裏,烏淳依稀能夠聽到前方傳來的聲音。

“村民們,經過我的研究,就是這棵樹裏藏了鬼,你們難道沒發現這棵樹長得很不一樣嗎?美麗的外表只是這只鬼掩飾邪惡的方法,村民們,你們都被迷惑了!不過今天既然我路過此地,定能幫你們除去這只十惡不赦的鬼。”

烏淳的心髒幾乎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麻煩讓一下。”

烏淳用力推開擋在路上的人,內心裏不停對自己說道:快點,再快一點。

前面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烏淳的心髒不遠處就像是架了一把刀,等某個時間點一到,牽引着那把刀的繩就會斷裂,刀尖會直插自己心髒。

“麻煩讓一下好不好。”

烏淳突然感覺這半條山路今天竟然這樣漫長,許時耀明明就在前方,但烏淳此刻卻不能像之前那樣快速跑到對方面前,現在烏淳眼裏,眼前這些烏壓壓的人群,全是阻礙,阻擋他和許時耀見面。

“村民們,大家不要急,等法做完,樹砍了,就除完鬼了,跟我倒數十個數。”

幾乎在場的人全部都喊了起來。

“不要。”

烏淳大喊着,只可惜沒人搭理他,此刻在場的人除了烏淳,都興致高昂的倒數着樹,他們眼裏寫滿了興奮,鬼馬上就除了,日後他們夜晚砍伐的時候,不會在遇到阻礙,更不會受到傷害。

這些人眼裏,他們以後的生活,将會在鬼被除掉之後,開始朝着更好的方向走去。

烏淳的雙手漸漸攥成拳頭,他已經紅了眼眶,眼神也逐漸由着急演變成了恨。

烏淳恨,恨這些什麽都不懂的人,恨這些什麽都懂卻自私自利的人。

這樣的村子。這些人,如何能配得上許時耀,葬送輪回的守護。

“等一下。”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烏淳先是一怔,進而臉上露出笑容。

是外公。

“大師,你是哪個村子的?這附近有名的我都認識,怎麽就沒見過你呢?”

趁外公拖延時間的功夫,烏淳推開一個又一個擋在前面的人,走到人群前面時,看清了那個所謂的大師。

很普通一個人,放在人群裏,并沒有什麽顯眼的地方。

烏淳有一種感覺,就像是某個在地裏幹活的人突然被抓過來扮演一下所謂的大師。

烏淳将眼神從那個大師身上移去,往旁邊看時,就看到了所謂大師的人手團裏,那個藝術家站在裏面。

烏淳頓時明白了過來,腦海裏閃過昨天那個藝術家跟自己的對話。

“小夥子這個山是不是鬧鬼啊,鬧鬼可就太好了。”

烏淳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腦。虧自己昨天還覺得自己那樣說會将人吓走,現在看來,純屬是自己蠢。

對方就是利用村裏人迫切除去山上的鬼的心态,來達成自己見不得人的目的。

烏淳惡狠狠地盯着人群裏的那個藝術家,他好像記得對方說過自己的名字,似乎是叫杜正德。

“外公。”烏淳繞到外公身邊,同外公一樣,開口質問那個大師,“對啊,大師,你是哪個村子的。”

“你個小孩子懂什麽,你是這裏的人?聽口音不像啊,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手。”

“我外孫,懂得多着呢。”還沒等烏淳開口,身邊的外公就不樂意地将手裏的東西扔到一邊,大聲說道。

“我說老爺子人家好心來除鬼,管靈不靈的總得試一試,你看這山上的鬼煩擾咱多久了。”

身後立即有人來勸說。

烏淳現在看着身後這群人,心裏就窩火,同時心裏有有些心疼。

許時耀就站在被人群包圍在中間的松樹裏,白天雖說他只能被困在松樹中,但對于外面的事情能夠看得一清二楚,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此刻的許時耀看着自己這五年奮不顧身守護的人卻喊着要殺掉自己的容身之所,心裏該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烏淳越想心裏越覺得難受,就越替許時耀感覺不值當。

圖什麽呢?

守護了一群這樣的人。

眼淚順着烏淳的眼角滑了出來,烏淳急忙擦掉。

不能哭,此刻一定不能哭。

哭了氣勢就弱了,現在這個以少敵多的情況,氣勢堅決不能弱。

身後跟着起哄的人越來越多,烏淳明顯慌亂起來,身旁的外公卻依舊無比鎮靜。

“大家別急,我只是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我好像在哪見過,哦,我想起來了,今年開春前面那個村子有戶人家蓋新房子,咱倆是不是一塊搬過水泥磚來着,我說你怎麽不到半年的功夫,突然從搬磚的變成大師了,誰介紹你來的來着?”

身後的風向也随着外公這句話開始有些一些改動。

“搬磚的?到底準不準啊。”

“對啊,他說得也不無道理,要是周圍村子裏的大師,咱應該也認識啊,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我都沒見過這人。”

“我也是第一次見。”

……

烏淳心中一喜,他靈機一動,突然上前走了幾步。

“杜老師,你怎麽也在這。”

烏淳的語氣裏充滿了驚喜,真的像是見到熟人一樣,他走到杜正德面前,假惺惺地和對方握了握手,然後回頭對外公說道,“外公,這就是我經常跟你說起的杜老師,人家可是搞藝術的,可厲害了呢。”

烏淳承認,他說這些話時,胃裏忍不住犯惡心。

“怪不得剛才就覺得杜老師這個名字耳熟,原來是我的外孫跟我念叨過你啊。”

烏淳忍不住想給外公鼓鼓掌,他們現在就像是一場臨時發揮的戲份,沒有彩排不經商量,但必須要唱好。

“大家,不是我阻撓除鬼,只是鬼這東西記仇啊,你想想萬一除不掉,我們以後的日子豈不是更慘,之前幾個很有名的大師都無動于衷,我實在是不放心啊,畢竟大師做完法就走了,我們,甚至是我們的下一代,都還要在這個村子裏住下去不是。”

外公這番話說得可謂是苦口婆心,特別是最後一句話,很難不讓這裏的人仔細思索一番。

“大家,這個盡管放心,我的确是藝術家,最近來找靈感,這個大師是我朋友,我們都是外地的,所以你們不認識。”

烏淳瞅了一眼杜正德,真是個可惡的家夥。

烏淳忍住想上去揍一頓對方的沖動,他是不是有什麽病,對這棵樹有那麽深的執念。

目前的氣氛膠着不下,大家會因為外公說得話有所顧忌,但外地來的大師似乎也說得過去。

沒有人規定大師只能是本地人。

就在這時,人群後方突然響起一位老者的聲音。

“這棵樹不能砍。”

聽起來,像是個老婆婆。

烏淳踮着腳尖看去,就看到人群後方,許時耀的母親扶着一個年紀跟自己外公差不多大的婆婆走了過來,村裏的人似乎對這個婆婆都十分尊敬,不由分說地讓出一條道路。

“孫仙姑,你怎麽從廟裏出來了。”

這就是孫仙姑!

烏淳記得外公跟自己說過,離這裏不遠處有座廟,據說守護着這裏的平安,而據說這孫仙姑,就是廟裏的神仙選中的侍女,專門負責傳遞兩邊的消息。

孫仙姑很小就被養在廟裏,一般她給人做法事,從來不收費,她本人更是很受尊敬。

孫仙姑環視了一下四周,手裏的拐杖狠狠地敲了地面兩下,憤憤說道,“我再不出來,就要有人把我請來的神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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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毛豆:

我…我我的腿被蟲子咬腫了,太疼了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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