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0)
銘仰着頭問道,千萬別再吓他了,他的神經已繃到了極點,再繃就斷了。
“沒什麽,我看錯了。”
“哇……哇哇……”突然,一道娃娃聲徹底響徹雲霄。
一進來,襲業就把寶寶藏在了大衣裏,遮住了他的眼睛,現在寶寶聽到了二粑粑的聲音,反射性的鑽出大衣,恰巧看到一個滿臉血跡的僵屍從房頂垂下來。
小襲季大眼一瞬間就瞪圓了,大大張着的小嘴半天才尖叫了出來。
襲業趕緊捂住他的眼睛,輕聲哄着,心裏有點後悔帶他進來。
聽到哭聲,牆邊的兩個黑影下意識轉過頭,兩張臉在特效燈光下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只是剎那間,一個黑影反常的朝外面跑去,結果剛跑兩步,就被坑坑窪窪的地面絆倒了。
另一個黑影驚慌的跑過去,蹲下|身查看那人的情況,“摔到哪了?疼不疼?”
這是……吳幼君的聲音。
那絆倒的是……白文澤。
小餐廳內,四個大人對面而坐,窩在季銘懷裏的小襲季還在低低抽泣着。
“襲先生怎麽也有興趣來游樂場,還帶小崽……小寶寶去鬼屋?”吳幼君讪讪一笑,心裏卻不斷的感嘆,這爸爸得多缺乏常識才把小家夥帶進去找刺激啊!
襲業拿着湯匙的手一頓,心道,若不是你跟白文澤在鬼屋裏做茍且的事,我至于停下腳步嗎,這樣季銘也就不會問話,寶寶也就不會鑽出來。
白文澤自坐在這開始就一直低着頭,神情尴尬。
“剛才你們在鬼屋……”季銘猶猶豫豫的問,剛才的環境雖然黑暗,但也能看清兩人離的很近,甚至四肢交纏,難道他們在做那件事?
“沒有,”白文澤猝然擡起頭,擺着手,“我那時只是有些害怕,所以離他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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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銘嗓子一哽,扭頭看了臉色不好的吳幼君一眼,嘴唇動了動,有意把這個話題忽略過去,“你怎麽會進鬼屋?”白文澤比他還怕那些假東西,見到了,腳絕對會釘在原處動不了的,這樣的他怎麽會去那裏?
白文澤微微低着頭,看着眼前的仿歐瓷杯,聲音中透着淡淡的憂傷:“只是有些懷念那裏,便進去了。”他對季銘并不是一見鐘情,産生感情也是那次經歷鬼屋事件後。那時,他們約到這個游樂場玩,他們誰都沒進過鬼屋,都有些好奇,便買了兩張票。
一進去,他就後悔了,耳邊呼嘯的凄厲聲音,眼前詭異的燈光瞬間讓他徹底僵住了身體,腳也好像被釘到地上般,心裏明明告訴他快離開,但身體卻動不了絲毫。那時他看得出季銘眼眸裏也全是恐懼,但他發現季銘恐懼的眼底有着一抹擔憂,他是在擔憂自己。
季銘費力的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問道:“還能走嗎?”
他咬着下唇搖搖頭,他确實是動不了了。
季銘想了想,在他身前彎□,把他背到背上,說:“捂住耳朵,閉上眼睛,我帶你出去。”
他心髒猛地撲騰一下,突然意識到,他愛上這個有着相同恐懼的人了。
看着白文澤急切擺動的手,吳幼君眼眸一暗,他壓下心裏的憤懑的情緒,說道:“襲先生,我能跟你單獨談談嗎?”
襲業看了季銘一眼,發現他臉色中也帶着些憂傷,轉回頭回道:“好。”
他跟季銘說了聲,便起身跟着吳幼君走到了餐廳走廊的拐角處。
還沒等吳幼君說話,襲業就率先說道:“若是談白氏的事,你就不用說了,我不可能把資金投進一個早已破敗腐朽的公司裏。”在白氏物流大廈倒塌時,他确實動過收購的心思,但一番調查下來,他立刻舍棄了這個想法,白氏公司內漏洞太多,就像一個螞蟻巢穴一樣,若想填實,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還不如将這些人力物力投入到他自己剛起步的物流業務上。
吳幼君搖搖頭,“其實若是擱在我這,我也會跟您做相同的決定,所以我跟您談的不是這件事,我只是想拜托您幫忙把白老爺子從監獄弄出來,白老爺子年紀已經大了,受不了監獄那種苦。”白文澤的願望就是把父親救出來,他不忍他傷心。
“為什麽來拜托我,這件事你父親同樣可以辦的到?”
吳幼君猶豫了下,神情變得有些落寞:“……我父親不許我插手白氏的事,他自然也不會出手幫忙。”
襲業微點下頭:“你父親很明智,要把人弄出來,就要把那個資金豁口補上,花費不小,而且還都是有去無回,一個不慎,自己的公司也會陷進泥潭。”說着,襲業就要轉身回大廳。
“襲先生!”吳幼君急忙拉住襲業的衣袖。
襲業嚴肅着一張臉問道:“你親生父親都沒那個膽量幫你,你怎麽認為我就會出手?”
“你跟我父親不同,我父親的公司跟與白氏打交道的公司無一絲牽扯,但你的公司不同,若是你能插手,風險是最少的。”
襲業撥開他的手,淡淡說道:“這應該是你父親告訴你的吧,但他沒告訴你何為商人,商人不怕風險,就怕沒有回報,那種費力不讨好的事你以為我會做嗎?”
襲業走回座位上,戳戳仍在低泣的襲季的小臉,他不否認,他不幫忙的另一原因是他不喜歡白文澤這個人,他的幹兒子優秀他确實很驕傲,但他的幹兒子一天天被人惦記着可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鬧翻
襲業坐回座位之後,半天吳幼君才回到座位上。
他在白文澤希冀的眼光中無奈的搖搖頭,他想,這回白文澤一定會離開自己這個沒用的人吧!他不想回來,不想面對他失望的眼神,不想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自己。
意料之中,白文澤的眼眸一下便黯淡下來。
白文澤看看對面露着淡淡笑容的季銘,張張嘴,欲言又止。
見此,吳幼君心裏冷笑一聲,這個男人即便希望自己去低聲下氣的求人也不願拜托季銘,他是怕季銘跟他徹底斷絕關系吧!
呵,離開吧,離開自己吧!也許這對彼此都是最好的結局。
吳幼君拿起搭在座椅子上的外套,轉身走人。
就算知道這個人不再屬于自己,他也不願看到他與別人情深意濃。
吳幼君步伐很快,在白文澤回神之際,已經離開了小餐廳。
從頭至尾,襲業都一直低着頭喂小襲季吃蛋羹,對周圍的事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不是他冷血,剛才崽子受了那麽大的刺激,難道他還要他對這對罪魁禍首感恩戴德的幫忙麽!
白文澤腳下一動,半站起來,然後像想到什麽似的,又硬生生坐了回去。
慢慢攪拌着杯子裏的液體,良久,他垂着眼低聲道:“季銘,我突然發現,吳幼君離開後,我心裏會很不安。”
季銘一愣,對白文澤的話有些摸不着頭腦。
白文澤默默張開右手,看着五根手指,不由說道:“每次在我處在最困難的時期,留在我身邊的只有他,雖然我喜歡他還遠遠達不到他愛我的程度,但……我現在想好好愛他一次。”
季銘感覺嗓子有些澀,白文澤是他生命中第一個愛過的人,那段刻骨的感情不是說放下就能完全放下的。如今他找到了他希望生活一輩子的人,他發自內心的希望白文澤也能得到幸福,“澤,好好把握!”
“謝謝……”白文澤擡起眼,直視着季銘的眼睛,鄭重的要求道:“銘,等一下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管知道麽。”
季銘困惑重重,不過還是點下頭,他尊重白文澤的行為。
見此,白文澤深吸口氣,站起身,對着襲業的方向重重跪下去。
季銘手裏的湯匙“啪嗒”落下桌子上,人也不由的撞開身後的椅子站起來後退兩步,“澤?”
白文澤并未回應他的驚訝,而是挺直背脊,對着襲業說道:“襲先生,雖然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交際,但我還是求求您幫幫我,現在只有您能幫我。”
只是襲業仍無為所動的低着頭專心致志的喂着懷裏的崽子。吳幼君父親說的不錯,現在只有他幫白氏才不會有拖進無底洞的危險,卻也無利可圖,但對于陌生人而言,他就是不想做這種無意義且又費神費力的事。
“……襲業?”見餐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這邊,季銘猶豫的小音喊了聲。他不知道白文澤求襲業的到底是什麽事,但不管答應與否,都得給個答案,先讓白文澤起來再說吧!
“我給你的答案跟吳幼君相同,我沒有理由幫你。”聽到季銘的話,襲業終于擡起頭,幹脆的回道。他很不喜歡白文澤,很早以前就不喜歡。
“……謝謝襲先生能給我這麽多時間。”白文澤站起來,身體有些踉跄,然後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出了餐廳。
看着人來人往的游樂場,他突然異常懷念吳幼君那不算寬敞的胸膛。
但是,現在他不能去找他。
不然,他會覺得自己找他又是懷有某種目的的。
果然是自作自受麽!眼眶有些酸,白文澤不由用五指擋住臉,全身的力氣像瞬間抽走一樣,明明最适合自己的人一直在身邊,但自己卻一次又一次的推開,自己果然是蠢的無可救藥。
“我們也走吧!”襲業站起身,他可沒有留在這給人當猴子看的樂趣。
遇到這種事,季銘也沒了繼續游玩的欲|望,于是兩人拿了車,就往家走。
坐在副駕駛座,季銘的手不由的在襲季肥肥的小臉上揉捏着,“襲業……”
“有什麽想問的就問,我不會生氣的。”自白文澤說出請求後,他就一直在等着季銘的求問。
“……澤他,求你的是什麽事?”
“白氏破産了,他父親因經濟罪進了監獄,他希望我能幫他把父親救出來。”
如襲業預料的那樣,季銘臉僵了下,又立刻浮現出濃濃的憂色,喃喃自語着:“他為什麽不告訴我,以前就是這樣,不管遇到什麽難事,他都不告訴我,只會把我推出去……”
襲業不插話,也不打斷,他覺得季銘把心裏的苦悶發洩出來也好。
沉默半晌之後,季銘仍是忍不住問道:“幫他的代價是不是很大?”
“不大,但也不小。”襲業搖搖頭,他轉過頭,意味深長的說道:“若是你想讓我幫他的話,我會出手。”
季銘沒有馬上回答襲業的話語,而是靠在椅背上,輕聲說道:“襲業,我剛認識你時,覺得你很溫柔,溫柔到我嫉妒這個身體原主人的地步。但……很快,你就親自颠覆了我對你的認知,那時,我覺得你特麽就是個混蛋!”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喜歡上你,我一直覺得我們這份感情真的很不容易。”
襲業馬上明白了季銘話隐含的意思,他解釋道:“我并不是在懷疑你對我的感情。”
季銘的音調不由提高了一度,“我知道不是這樣,而是你在試探我是否還愛着白文澤,你從不相信我。”
襲業沒有說話,他在心裏不禁反問,真的是這樣麽,也許在愛情面前,他也只是個普通人,會吃醋,會生氣,會懷疑,會試探。
是啊,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因為一旦太過自信,将一切都坦白,這個人也許就會離開,他承受不住他會離開的一點點可能。
“季銘你知道嗎,當我見到你的那一刻,只覺得你的變化很大,這不得不讓我懷疑你是懷着什麽目的接近我的。于是,我開始一點點挖掘你的目的,試探你的真假。結果我開始貪戀你那份溫柔,到最後愛上你,這個結果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愛上你,是對我最大的懲罰。”
季銘心裏一突,忍不住疑惑的轉過頭,“懲罰?”
“對,因為,你永遠不會愛上我。”
“不是,”季銘急忙辯解,自己已經愛上他了,他應該知道,“我喜……不對,你說的是以前那個人?”
襲業苦笑着點點頭,“幸虧,我愛上的是你。”
“你跟那個人的關系很差嗎?”他還一直以為,那個人甘願為襲業生孩子,是因為喜歡襲業,而襲業是只要孩子不要大人的富商。現在想想還真是好笑,現實中哪有那麽多狗血的事!
“何止是差,”襲業看着前方的路,輕笑一聲,“我不僅毀了他的一生,更讓他以男子的身體為我這個仇人生孩子。也許當初讓他打掉孩子才是正确的,畢竟這個孩子是在一個父親不期待、一個父親憎恨中出生的。”
季銘覺得襲業話內的信息量太大,他有些接受不了,但嗓子卻開始發酸發脹,“……為什麽?”
“因為……我害死了他的父母,還強|暴了他。”終于說出來了,也輕松了許多,襲業心裏不由重重松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如今的季銘對自己罪行的判刑!
良久,季銘嗓子帶着絲遮不住的哽咽問道:“你也已經厭倦我了嗎?”
襲業震驚的看向季銘,他為什麽會這麽說?自己做這麽多事,就是想把他留在身邊啊!
“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原來那個我,那為什麽還要告訴我真相,告訴我這個孩子是怎麽出生的!”
“我只是不想你知道真相後恨我!”
“那我現在該怎麽辦?幫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報仇,殺了你還是離開你!”
“季銘,你冷靜點。”
“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襲業将車停在路邊,緊緊把季銘摟在懷裏,“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想瞞着你,我的心髒快承受不住了。”所以,他要在季銘自己知道前,告訴他,聽候審判,這樣,事情還有無限的可能。
季銘安靜的靠在襲業的肩上,喃喃低語着,“你承受不住就把這份重擔放到我的肩上。”
襲業搖搖頭,他握住季銘的雙肩,讓他直視着自己的眼睛,“季銘,告訴我,你能為了我放棄你根本沒見過面的親人,為我自私一回嗎?”
“害死了他的父母,還強|暴了他?!”季銘突然覺得心痛的厲害,以前那個人是想殺掉孩子吧!所以他剛來時,腦子裏怨恨的殘念才會那麽強烈。
掙開襲業的手,季銘聲音輕的可能連他自己都聽不到,“給我點時間,我需要一點時間好好想想。”
說着,季銘放下睡着的孩子,打開車門,腳步踉跄的邁了出去,他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不管不顧那些未見過面的親人,假裝沒聽到這些事,繼續跟襲業在一起生活,然後把孩子養大。
這的确是最好最正确的辦法,但……他真的做不到,他不可能視而不見,襲業把他想的太堅強了。
襲業沒有再說什麽,也沒阻止,只是把襲季用保險帶固定在副駕駛座上,開車不遠不近的在後面慢慢跟着。
只要季銘過了這個坎,走出死胡同,他們之間就再無阻礙,所以,他要忍住。
☆、評價
“師弟,怎麽一個人在外面?”
漫無目的的走了很長時間,一輛嚣張的法拉利Enzo豔紅轎車停駐在他的身邊,車的底盤很低,幾乎與地面持平。車窗慢慢搖下,一張熟悉的笑臉探出來。
“計辭?”
計辭一咧嘴,露出白白的牙齒,“要上車嗎?”
季銘嘴唇動了動,“……好。”
看到季銘上了那個小子的車,襲業眼神頓時變得幽深了些。
“不過,季銘,千萬別走不出來,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些什麽事來。”似自言自語一聲,襲業驅車向反方向駛去。
計辭手放在方向盤上,不着痕跡的從後視鏡察看季銘一眼,提議道:“要不要去我家?”
得到季銘點頭後,計辭轉動方向盤,調轉車頭。
不長的時間,車子駛進小區,在一個小型別墅前停了下來。
季銘神情有些恍惚的跟着計辭走進客廳,壓根沒看到房子的全貌,也就沒意識到他身邊這位學長是多麽多金。
計辭脫掉身上厚厚的大衣,扔在沙發上,露出裏面的阿瑪尼T恤休閑褲,他幫季銘拿了杯熱飲,說道:“家裏只有一個保姆,別拘束。”
“謝謝。”季銘呆呆的道完謝,然後捂着杯子,坐在沙發上,思緒有些混亂。
計辭仿佛沒看到似的,突發奇想的問道:“對了,師弟,你什麽時候回學校,可以的話,我們一塊坐車!”
季銘終于動了動混沌的大腦,他這些天不可能再住襲業家裏,那還不如早些回B市,“可能坐明天的車。”
“哎?不行不行,明天的票早就賣光了,最近十天的票可能都沒了。”計辭是行動派,說話間就拿出一臺手提,查火車票和飛機票,結果真如他說的那樣,票早在幾天前就銷售完了。“最近的火車票都是十三天以後的。”
“啊?”季銘之前根本沒意識到會出現這種狀況,那他這幾天只能住旅館嗎?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那就訂最近的火車票吧!”
“我也打算那兩天去學校,要不我們一塊去學校吧?”
看着計辭熱情的樣子,季銘都不好拒絕,“……好,一塊走吧。”
計辭手指又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定下午四點的火車卧票怎麽樣,還有幾個連號的空位。”
“可以。”此時的季銘根本沒心情去考慮訂硬座能省下的那幾十塊錢。
計辭嘴角勾着笑,起身拿着電腦坐到季銘旁邊,嘴唇湊近他的耳朵,輕吹一口氣,“師弟你在煩惱什麽呢?”
濕濕熱熱的風吹進耳蝸,好像順着蝸路流竄進了大腦,不禁令季銘打了個激靈,“沒、沒煩惱什麽。”
“哎,師弟你都忘了咱們是什麽人了,身為作者,不僅想象力豐富,就連觀察力也得一流。算了,師弟你不願說就不說。”
說完,計辭一蹦一跳的進了一間屋子,等出來時手裏又抱着一臺筆記本。
“師弟,來,跟我拼文,我心情不好時就寫文,心裏的悶氣立刻就消失了。”
計辭把玻璃桌上的電腦推給季銘,又打開新拿過來的這一臺,嘴裏還不停呢喃着:“別以為我沒發現,師弟你最近不僅斷更,還有太監(無結局)的嫌疑,你也知道咱們混的是個什麽殘酷的地方,就算斷更一天也能失去一半的讀者,你還敢給我斷更半個月。“
前段時間季銘每天忙着公司的事,根本沒時間寫文,一晃眼,就過去半個月,本來定好的大綱現在看着也沒了感覺,就覺得腦子不轉了似的,甚至那個世界都是陌生的,并不是他親自創造的似的,“我突然覺得我挺不适合寫文。”
計辭擡起頭一挑眉,“為什麽?”他都不得不承認,季銘身為一個作者确實挺倒黴的,不僅被抹黑,而且還被人肉,但那些難熬的日子他都挺過來了,怎麽到現在卻說不想寫文了?
“我寫文一直都是興趣,可現在那種興趣卻消失了,我突然覺得寫文是件很苦的事,費心費力費時。而且我要為我的未來做準備,我不可能把一生投在寫文上,我要提前為以後的工作做準備……”
“啪!”
突來的一巴掌狠狠烙在季銘的臉頰上,打斷了他的話語,但計辭的表情卻像那巴掌不是他甩出來的一樣,他臉上的笑容非常燦爛,非常溫柔,以至于那雙閃亮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狀,“繼續說啊。”
“學、學長?”
“不說了,不說咱們就拼文吧,浪費很多時間了。”
計辭打開世紀網頁,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飛舞着,肉眼甚至看不清他的手指按了哪個鍵。
臉上火燒火燎的疼,季銘看看投入到創作中,凝着表情的計辭,突然發現他根本不了解這個學長,而且,他怕這樣的計辭。
看了會兒,覺得計辭周遭的怒氣消了,季銘吸口氣,也打開作者後臺,點開寫文頁面,開始敲鍵盤。
現在季銘才知道,計辭這個世紀男頻第一大神不是白叫的,按手速來說,他的手速跟計辭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時間就在敲敲打打中慢慢流逝了。
一個小時後,提前調好的手機鈴聲開始熱情的唱起來。
計辭停下手,計算字數,說道:“六千字。”
季銘看着自己屏幕上算出來的“3023”,抿了抿唇,小聲嘟囔道:“暴力碼字機。”
“呵,這個稱呼我愛聽。”計辭這次又是笑的非常燦爛,不過季銘能感覺的到,計辭這次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師弟啊,你的速度還不行。”
季銘懶得理他,伸手摸摸還有些腫的臉頰,頓時疼的咧咧嘴,計辭剛才下手真重,不過剛才計辭怎麽會那麽生氣,自己想棄筆跟他沒多大關系吧!
計辭明顯對自己剛才做的事視而不見,繼續說道:“再寫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我做飯給師弟你吃,我的廚藝非常不錯哦。”
寫文是件需要堅持的事,半個月不寫,寫作思路、遣詞造句都會變得生疏,但坐在計辭旁邊,季銘卻意識到思路比平時還清晰,靈感也是一波一波的。
也許是因為他以前寫文的時候還要時刻惦記着襲季,現在寫文能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
兩個小時過去後,計辭把寫的稿發表,然後去廚房做飯。
季銘不願打斷思路,所以繼續窩在沙發上打字。
等晚飯做好後,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這半個小時,季銘将前三個小時寫出來的一萬字改錯別字,然後全部發了出去。
餐桌上,擺放的是宮保雞丁,麻辣豆腐,魚香肉絲和幹貝焖肉這些家常小菜,但菜色看起來特別引人食欲。
季銘用筷子夾了塊豆腐放在嘴裏,潤滑細膩,這味道……有點熟悉,就像滿漢樓的大廚做出來的味道似的。
跟着襲業這段時間,除了家裏特有大廚的手藝外,季銘幾乎把A市所有出名的餐廳的味道都嘗了個通透。
季銘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道:“學長是跟滿漢樓打電話訂的餐嗎?”
“是……是我親自做的,什麽訂的餐!”計辭臉反常的一紅,然後一拍桌子大吼道。
“小點勁,別把菜弄翻了。”季銘趕忙壓住桌子,“滿漢樓的食物很貴的,弄翻了多可惜。”
計辭眼睛眯了眯,“師弟你學壞了哦~”
“咳咳、吃飯,快吃飯。”季銘端起碗,筷子飛快的夾着盤子裏的菜往嘴裏塞,這種表情的計辭肯定又在想什麽壞點子。
“師弟,聽說你跟世紀第一大神沐雨是朋友。”
季銘手頓了下,接着又往嘴裏塞飯菜,聲音悶悶的嗯了聲,也不知道澤家裏的危機能不能渡過去。
計辭放下筷子,手背撐着下巴,收起了臉上的戲谑,“那你覺得沐雨的水平怎麽樣?”
“大神以上級別,可惜封筆了。”這就是季銘對沐雨的評價的。
沐雨以前作為世紀第一大神,能把第二名,也就是北刀甩下去幾條街,不單單因為沐雨資歷老,粉絲多,更重要的就是水平。
當年作協曾多次力邀于他,但他都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沐雨說過,他寫文只是想寫,他不想因為任何侮辱或是榮譽影響他的“想”。
沐雨不管在故事構造,情節把握,還是心理描寫方面都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甚至他的遣詞造句已經擺脫了華麗辭藻的堆砌,他的語言給人第一印象就是平凡,但若是想找出一個更合适的詞來形容這個人物或是環境,你根本找不到。
這就是——沐雨。
但正如季銘說的那樣——可惜封筆了。
計辭嘴角微翹,眼睛中透出淺淺的笑意,又問道:“那你的水平呢?”
“應該還行吧。”季銘有些不确定的說着,花錢買他文看的不少,打賞也不少,這應該是對他文章水平的一種肯定吧?
其實,凡是寫文的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看着自己寫出來的像坨狗屎,看着別人寫出來的都是神作!
這大概就是當局者迷吧!
“那……我的呢?”計辭最後用手指指指自己。
“大神。”這次季銘毫不猶豫的給出了評價。
“大神?嘻嘻,謝謝師弟的高度評價~~”不過,季銘給沐雨的評價是“大神以上”,自己果然超越不過沐雨嗎,即使他已經封筆了!
☆、事實“真相”
因計辭強力邀請,季銘放棄了找住處的打算,開始窩憋在計辭的小別墅,他這幾天不僅見識了計辭碼字的瘋狂勁兒,更是連計辭的脾氣都摸了個差不多。
計辭很喜歡文化,尤其是網絡文學,他可以說把所有時間和精力都奉獻給了網絡文學,他容不得任何人诋毀它,這種執着幾乎到了變态的地步。
除了網絡文學外,計辭在其他方面都意外的好說話。
這還是季銘第二次提出想放棄網文的時候發現的,那次計辭并沒有像第一次那樣直接給他一巴掌,而是一直用那雙黑的滲人的眼珠直直的盯着他。白天的時候季銘心裏就吓得一直砰砰亂跳着,晚上,計辭終于回房睡覺了,但當他半夜醒來時,卻發現一雙黑的發亮的眼睛在他眼睛上方直直盯着他看,當時差點把他吓昏過去!
季銘不懂,他只是想放棄網文,為什麽計辭的反應會這麽強烈?
“師弟,票取回來了,後天下午四點半,你有什麽要辦的這兩天趕緊去辦。”計辭蹦到季銘身邊,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興奮的嚷嚷着。
“我沒什麽要辦的。”季銘淡淡的說着,手上卻一直敲着鍵盤。
計辭見狀,眯着眼笑了笑,“師弟,你這是跟我抗議嗎?”
“沒有,我只是在碼字。”
“沒有?”計辭猛地撲向季銘,季銘一時不察,猝不及防的被壓倒在沙發上。
計辭故意把全身的重量壓在季銘身上,在他耳邊磨牙,嘴裏卻是一副無辜的語氣,“師弟,你明明是抗議我逼你碼字,怎麽能睜眼說瞎話呢?”
“真的沒有,”季銘推推鼻梁上莫須有的眼鏡,認真的說道:“我改變主意了,我最初寫文是想超越你,所以在沒超越你之前,我怎麽能棄筆投降呢!”
計辭把手放在季銘胸前,隔着衣服不帶絲毫色|情的狠狠擰了把,“真的是這樣?”
季銘點點頭。
“師弟,你這一絲不茍的性格真無趣。”計辭撇撇嘴,慢慢悠悠的坐起來。
“沒辦法,天生加後天養成的,改不了。”季銘聳聳肩,把電腦拿過來,猶豫了下,還是坦白道:“計辭,你書房有本筆記,我不小心看了點。”
“什麽筆記?”計辭漠不經心的用指甲刀磨着指甲,他書房的筆記多的能擺滿一個書架,那是他這麽多年看書做的筆記。
“《如何超越沐雨秘籍》”
“噗!”計辭反應激烈的掐住季銘的脖子,“你從哪找到的?你又看了多少?”
“就在桌子上擺着,我發現,那不是随記,而是本小說,題材,歷史加幻想,就這樣,深入的還沒看。”
計辭的血液頓時從脖子根往上湧,一個呼吸間就染紅了整張臉,“……季銘,我要殺了你!!!”
******
在離開前,季銘掙紮了很長時間,還是跟襲業打了個電話,對于襲業對這個身體做的“慘絕人寰”的事,他還需要一段時間想想,他需要過了自己心裏這一關。
來到學校後,季銘才知道,肖陽跟着何談去了國外,蕭炫也追過去。
四月份要參加的“工程大賽”的題目本來是他、楚森、何談和肖陽一塊想的,但現在四去其二,季銘和楚森的工作量将近翻了一倍。為了能進入決賽,季銘和楚森幾乎天天在指導老師的辦公室工作。
那天,他把手機放在桌子上去了廁所,結果來了個電話,楚森幫他接了。
等他回來後,楚森告訴他,他爺爺奶奶希望見見孫兒。
季銘這才知道,他父親那邊還有親戚。
但為什麽這麽長時間,都不曾聯系過他?
周末,他父親那邊來了個據說是他叔叔的男人,來接他回“家”。
季銘心裏并不想去,也不想見那群親人。
襲業說過,季銘會被他領養是經過季家同意的。什麽情況下季家的大人才會讓孩子去認賊作父,不用想都能明白,肯定是襲業開出了誘人的條件才換得了這個便宜“兒子”。
季銘見楚森在宿舍悠閑的打電話,于是順手扯上了他給自己壯膽。
奧迪車內,開車的季叔一直跟季銘唠着家長裏短,解釋他們這麽長時間沒來看他,是因為不知道襲業把他藏哪去了。
楚森聽得一頭霧水。
季銘沒有說話,任季叔自說自話。
說的時間長了,季銘的叔叔見季銘臉色半點也沒有緩和,也就知趣的閉上了嘴。
季銘的爺爺奶奶住在農村,可從村民打招呼的話語中,季銘可以猜到他這個叔叔并沒有住在這裏。
楚森四處打量着眼前這一棟就算農村也早已棄用的土坯房,麥稭和稻草搭成的廚房棚子,這種生活水平在農村也算極差的吧!
季銘在市裏住在高檔小區,季銘的叔叔開着小奧迪,怎麽看也不是沒錢的,怎麽讓老人家住在這種地方?
不過,楚森聰明的沒把疑惑問出口。
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