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師兄……」正當高雲恐懼的心跳都快停止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訝異的聲音,接着一個英俊的少年飛身而入,來到高天面前,大聲道:「師兄你怎麽了?你怎麽變成這幅樣子了?」

錢忠和花語随後進來,對高天道:「皇上,這個年輕人自稱是你的師弟,非要見你,老奴本來不敢做主,要來禀告皇上,但花語出來說皇上極有可能随大皇子而去,他……他就闖進來了,兵士守衛們根本攔不住他。」

高天茫然的擡頭,看着眼前的年輕人,想了好久,才忽然道:「哦,你……你是沈潇?對了,師傅有一次過來時,對我說起過你。」

沈潇點頭道:「沒錯師兄,就是我,師傅之前在我那裏,說你今年除夕之日有一大劫,還讓我來助你,可是……可是……」他看着高天懷中的高歌,心道人都死了,我怎麽助啊。

高天凄慘的一笑:「晚了,師弟,你來晚了。」他從懷中取出一塊五色琉璃的精致石頭,遞給沈潇道:「你把這個還給師傅,告訴他,不肖的徒兒愧對他的恩情,要離他而去了。」他又緊了一緊懷中的高歌:「沒辦法,這個人……這個人是我生命中的全部,他走了……我……我真的沒有辦法獨自活下去了。」

沈潇看了一眼高天懷中的高歌,忽然皺了一下眉頭,他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忽然沉聲道:「你們誰知道他是怎麽死的,一五—十的告訴我。」他沒有問高天,那人現在看起來就是一副行屍走肉的樣子,問了也沒用。

花語和錢忠雖然不知道沈潇的身份,但親耳聽高天稱他為師弟,又聽他說是來助師兄渡劫的。因此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希望,便由花語将事情飛快的說了一遍。說完了,沈潇便皺眉道:「奇怪,那個來給他送飯的太監既沒說他喘症複發,那麽即使複發了,應也不至十分嚴重,這被褥上的血雖多,卻也不是致死的量。」

他又看了看四周,忽然恍然大悟道:「是了,我明白了,我原來就覺得這屍體有些奇怪,如今看來,此人乃是凍死的。」他一把拉起高天,将他懷中的高歌放到床上,欣喜道:「師兄啊,你糊塗了嗎?難道忘記師傅傳授的萬煙大法嗎?師傅曾對我說過,若被陰寒之極的功法傷害或者凍死之人,用此大法便可回生啊。」

他這一說,高天也想了起來,不由一下子豁然站起,失神道:「是了,萬煙大法,萬煙大法,我怎麽把這個給忘了呢。」他忽然抓住沈潇的胳膊,激動道:「師弟,這萬煙大法最耗功力,我……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原來高天和沈潇的師傅是一位學貫古今功力通天的奇人,他曾對二人言道:世間死法千種,但唯有凍死之人,因是嚴寒導致機體快速喪失功能,而髒腑又因嚴寒環境能保持新鮮,因此若施法得當,哪怕千年亦能起死回生,其萬煙大法便是為此而煉成的。

當下高天和沈潇就地替高歌施法,高雲和花話錢忠等人在外面焦急等待,此時已是傍晚,因為高歌這件事鬧得,好好的團圓午飯也沒吃。花語看着天色自言自語道:「老天有眼,保佑殿下快醒來吧,或許還能趕得上吃餃子放煙花發賞錢呢。」她因為屋內這許久沒有動靜,料想這事兒有門,于是又開始替自己的賞錢打算了。

忽聽門「吱呀」一聲開了,衆人一驚,連忙上前,就見高天露出個腦袋,匆匆道:「快吩咐人搬幾個大木桶來,裏面依次放上涼水,溫水,熱水,記着,一定要嚴格把握這幾樣水的溫度。」說完不待衆人細問,他「砰」的一聲,就又關上了門。

花語等不敢怠慢,忙命衆太監宮女照辦,因天氣嚴寒,一時間便在院內架起火堆燒水,然後按照高天的吩咐準備好了浴桶,只聽裏面嘩啦啦一陣水聲,又過了好久,忽聽沈潇驚喜的叫道:「成了,師兄,你看他,有呼吸了。」

花語和錢忠小景先就松了口氣,接着又聽高天在屋裏痛哭失聲,只叫皇兄,三人連忙進去,拉起高天道:「皇上且先別忙激動,将殿下移至暖閣要緊。」一邊說,早有人備好了暖和的軟轎,高天将高歌用大裘包了個密不透風,就要往軟轎裏抱。

卻見沈潇笑着伸手,将高歌的臉露了出來,一邊笑道:「師兄,救起這人不易,別費盡千辛萬苦救活了,再憋死過去豈不冤枉。」一句話說的衆人都忍不住掩嘴偷笑,然後太監們擡起軟轎,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禦秀宮。

高歌雖然救活了,但身上的病症尚多,高天和沈潇細細為他診治後,師兄弟兩個商量着開了方子,沈潇便在這裏過了年,看見高天日夜不離守在高歌的身邊,他想起自己家鄉那個人,不由得也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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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察覺出他的異樣,反正無事,使問出了口,聽沈潇幽幽嘆道:「我想說,師兄的心情我是最理解的,這世間,再沒有什麽能比失去愛人這件事更痛苦了,唉,只怪我當初年少輕狂,只以為他是嫌我沒有功名,若……若早一日将真情出口,何至于到這步田地。」說完又搖頭唏噓不已。

高天再細問,沈潇就不肯多說了,只是苦笑看着床上的高歌道:「師兄既尋回愛人,便當好好珍惜,莫要像我一般,苦苦等待一場,以為終于老天開眼時,那人卻……卻早已杳無蹤跡了,他……他帶着一個孩子,貧苦無依,這些年我一直暗中尋訪,卻從未得到半絲回音,有時候,我……我都害怕他也許在什麽地方,捱不了凍餓,就那麽悄悄的去了……」

他說到這裏,已是滿眼淚花,高天剛剛經歷一場生離死別,尤為明白這種刻骨銘心的情感和惶恐無依的心境,于是連忙安慰了一番,說師傅既然知道他有大劫,讓沈潇前來相助,卻從未說過沈潇會有什麽劫難,可見他們有情人總有成為眷屬的一日,如此這般,方讓沈潇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到了第三天,高歌終于醒來,沈潇見他病症雖重,卻已難不倒自己的師兄了,他本是朝日國的王爺,每日裏也是政事繁忙,于是就告辭而去,高天知他事忙,何況自己還有一個皇兄需要忙活,也就沒多做挽留,師兄弟兩個就在禦秀宮外分手,沈潇自去了。

高歌醒來,先是滿世界的找那支簪子,及至高天手心裏托着那根木簪出現在他面前,他一把奪過簪子放在心口上,禁不住淚如雨下,然而無論高天怎麽賠罪,怎麽問他,他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麽緊緊的抱着簪子閉目做待死狀,給他藥也不喝,飯也不吃。

這下可急壞了高天,情急之下想起自己雖然已經是被高歌列為拒絕往來戶,但好在還有一個他心疼喜歡的弟弟在皇城,當下也顧不得之前對高雲的諸多嫉妒猜疑,連忙找三弟幫忙想想辦法。

高雲在高天篡位之前住在雲起宮,誤會解開後,高天便仍讓他居住在此處,只是奇怪這個三弟以前也都待在禦秀宮密切注視高歌的狀況,怎的今日卻不見了呢?

剛到了雲起宮外,就聽見裏面一陣稀裏嘩啦乒乒乓乓的聲音,根據高天的經驗,此乃為衆多物品被無辜摔碎的聲音,當下不由得一怔,暗道誰這麽大膽子,雲兒現在恢複了王爺的身份,竟還有人敢招惹他,正要上前,就聽裏面傳來一行哭一行罵的聲音,不是高雲還有誰。

「你這個溫蛋,枉我一片真心待你,只恨不得連心都扒開來給你吃了,結果……結果你卻是二皇兄的卧底,你這個騙子,你現在還有臉來找我……滾,你給我滾,嗚嗚嗚,你看見我又當上王爺了是不是?給我滾開。」

高天「噗通」一聲撞上背後樹幹,險些跌倒,萬萬沒料到三弟竟然和自己派去的卧底搞上了,早知如此,哪裏還用得着誘他謀反,那就不會再有後來的許多變故,不由得唏噓感嘆,暗道老天爺的确是看不得人過好日子啊。

只聽一個同樣帶着哭腔的聲音道:「雲兒,你……你不能這樣說,你拍拍良心,從你被關進大牢裏,我哪天不是做了你愛吃的飯菜送給你,哪一夜不在鄰着你的牢房裏過夜,到後來連獄卒都看我這個多出來的犯人不順眼了,若不是我,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嗎?還紅光滿面的去見皇上,說實話,我都怕皇上見了你的氣色生疑呢,嗚嗚嗚,忠義不能兩全,我既選擇了對皇上忠,我也是沒辦法啊,不然你說,我是那種賺貧愛富落井下石的人嗎?我對你的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鑒啊。」

高天滿臉黑線,心想好嘛,自己這個最得力的臣子比自己還會說甜言蜜語,哦,難怪高雲坐了這麽長時間的牢,結果去見自己的時候,比高歌可滋潤的多了,原來原因是出在此處。此時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幹站在院子裏。

卻聽屋裏又鬧了一陣,然後劉鶴州的聲音又有氣無力的響起:「好吧,既然雲兒執意不原諒我,那我就不在這裏礙你的眼了。」他慘笑一聲:「本來……本來想着我時間不多了,能有一日開心便算賺了一日,誰知到頭來仍是要形單影只,罷了罷了,又能怪得誰來,只能怪我太忠心,又太癡情,既不想背叛皇上,又偏偏對敵人鐘了情,罷罷罷,一切便如浮雲,我到了如今的地步,還有什麽看不開的呢?」

高天一驚,心想劉愛卿何時抱恙,怎的自己都不知,而且聽起來這病還挺嚴重的,忽聽高雲驚叫一聲,透過半開了的門看去,只見他從背後一把抱住劉鶴州,驚恐道:「你……你怎麽了鶴州?你不要吓我,如今……如今漫天的烏雲都散了,我們……我們的好日子才正要開始呢,你……你不要吓我啊……不,老天不會如此殘忍的……」

劉鶴州還沒看見院子裏直挺挺石化的高天,高興的回過身一把擁住高雲,連連點頭道:「對對對,老天不會這樣殘忍,所以雲兒你既然原諒我了,我就不用害相思病死掉了,我們以後就可以快快樂樂的在一起了……」

這一回不但是高雲,就連高天都想暴走了。他大喝一聲:「行了,你們鬧夠了沒有。」然後快步走進屋去:「雲兒,皇兄醒了,卻是水米不進,藥也不肯吃,你卻還在這裏和情人胡鬧,皇兄他簡直白疼了你。」

高雲一怔,接着就冷冷一笑道:「這有何難,你再把我綁了,去告訴皇兄說,他不肯吃飯,就把我給宰了,他到時自然會吃飯又吃藥,你窮擔心什麽。」

高天跺腳道:「你胡說什麽?如果在之前,我當然可以用這樣的手段逼迫他,但現在,我在他心裏的印象已經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哪還敢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深深吐了一口氣,上前一步強笑一聲:「好了,雲兒,我的好弟弟,這次你就幫幫哥哥吧,如果幫了我,我把皇位讓給你,如何?」

高雲幹嘔一聲:「別,我剛剛吃飯,好弟弟,嘔。」他又作勢了一下,然後冷冷道:「皇位?皇位現在還對我有吸引力嗎?何況我和鶴州的事,你既然都知道了,還指望着我來做皇帝嗎?」他說完,看見高天有些發綠的臉色,又嘆了一聲道:「算了算了,看在你對大皇兄也是一片真心的份兒上,我幫你去勸勸他吧,不過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關鍵還是你自己。」

高天喜道:「行行行好好好,只要你勸他就好,我當然要精心守護在他身邊的。」一邊說一邊竟給高雲做了個揖。

再說高歌,自從高天出去後,他便坐起了身子,只不過雙目仍然緊緊盯着那根木簪,沒有別的表情動作。花語看看他,終于還是忍不住上前道:「殿下,既然如此在意這根木簪,為什麽就不肯原諒皇上呢?你知道嗎?這幾個月來他也不好受,奴婢就從來都沒有看見他笑過。」

高歌的眼睛有了些神采,看向花話,忽然有些緊張的問他道:「天兒……你說天兒沒有笑過?他……他很不開心嗎?我為什麽會活過來,我記得我應該已經死掉了啊,花語,剛剛天兒在這裏,我不敢問他,你告訴我好不好?」

花語心中奇怪,暗道殿下為什麽不敢問皇上,難道他還怕他,別開玩笑了,現在應該是皇上怕殿下才對吧。不過她當然不會将這疑問出口,于是便将事情的經過和高歌詳細說了一遍,然後又嘆道:「聽那位沈公子說,皇上為了救你,真是拿命去拼呢,奴婢見皇上出來的時候,臉色比死人還白,到現在回想起,腿還有些發軟。」

高歌失神的道:「原來……原來天兒都知道了,他全部都知道了,還好還好,還好我活了過來,不然扔下他要怎麽辦?他是真的會自殺的,天啊,太可怕了。」

這番話讓花語更加奇怪了:「殿下,聽你話裏的意思,你是不恨皇上的,但……但為何你不肯和他說話,不肯吃東西不肯喝藥呢?你知道你這樣做,萬一再餓死了,那就救不回來了,救不回你,皇上他也一定會随你而去的啊。」

這一句話如同當頭棒喝一般,頓時讓高歌醒了過來,他震驚的看向花語,喃喃道:「是啊,是這樣的,我真笨,我……我怎麽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花語的耐心終于失去了,翻了個白眼,低聲吼道:「那麽殿下,你明白告訴奴婢好不好?你到底恨不恨皇上,你到底想不想原諒他啊?」

高歌聽了花語的河東獅吼,連忙縮了縮身子,委屈道:「我……我不恨天兒啊,我……我知道他是誤會了我,我本來想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可是後來我又沒告訴他,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被子翻過去,不就是……不就是怕他知道了真相傷心嗎?我……我都不恨他,那還何來原諒之說呢?」

花語大奇道:「既然如此,殿下你為何不理睬皇上,你可知皇上現在又急又怕又愧又痛嗎?難道他這樣,你都一點不放在心上?」

高歌急道:「我……我不知道他現在又急又怕又愧又痛,奇怪,你認為他會有這些情緒嗎?」他旋即又搖了搖頭:「不會的,他是天兒啊,是天下間最沒心沒肺的人,他才不會有這種軟弱的感情呢。」他嘆了一口氣,以手支着下巴,看向桌上的補湯補藥,似乎很煩惱的樣子。

花語絕倒,有氣無力的道:「殿下,你是皇上最愛的人,又是皇上冤枉了你,令你差點身死,而且身子又差成了這樣,他就算再沒心沒肺,也不可能還像你想像中的心如止水吧?算了,反正你既然這樣說了,就拜托你快點原諒皇上吧,這幾個月雖然你在遭罪,但皇上也在遭罪,喜怒無常的,連累我們這些下人也都跟着遭罪。」

她最後得出結論:「所以,如果想要大家都不再遭罪,你還是趕緊和皇上說話,然後好好吃飯乖乖喝藥好不好?」

高歌有些為難:「我……我是可以和天兒說話,我也可以好好吃飯乖乖喝藥,可是……可是你看看我現在的身子,瘦的只剩下一層皮了,雖然現在我很想吃肉,但我很害怕等到我病好了,不想吃肉的時候,天兒還會逼着我喝豬蹄湯,雞湯,肉湯,燕窩海參鮑魚魚翅那些大補的東西,我讨厭那些東西啊,他……他以前就是這樣的,所以……所以我現在也很煩惱,花語,你給我出個主意,要怎麽樣既能和天兒說話,又不用吃那些其實并不好吃的東西呢?」他有些天真有些期待有些興奮的眼神直直看着花語。

「撲通」一聲,花語倒地不起,然後二話不說,爬起來就奔出門去,正迎上對面而來的高天和高雲,她強擠出一絲笑容:「皇上,奴婢已經和殿下好好的談過,他有些條件想先和你簽訂一下,請皇上進去吧。」

看見高天興奮奔進去的身影,花語連忙拉住高雲的袖子:「哦,王爺,你就不用跟進去了,你的承受力不如皇上,奴婢實在很怕你聽完殿下的條件後,會忍不住吐血。」她的眼圈忽然一轉:「不然王爺,我們來打個賭吧,就賭皇上的跌倒聲和大吼聲會在多長時間後傳出來,賭注就一百兩金子吧,我賭半刻鐘,如何?」

半刻鐘後,房內的高天不負花語所望,「咕咚」一聲坐在地上,然後空氣中傳來他的大吼:「休想,你的身子現在還皮包着骨頭呢,就想逃避那些補品,不可能,這決不可能。來人,把給皇兄準備的所有食物補品都給我端上來。」

「不要啊……」可憐的某人發出餘音不絕的慘叫,驚起了禦秀宮外兩只正在巢中歇息的喜鵲,它們茫然飛上半空,歪着腦袋看下面的皇宮,只不過它們當然不知道,一出幸福甜美的愛情喜劇才剛剛上演而已。

番外——皇宮放牛記

最近一段時間,高歌非常郁悶。

為什麽呢?因為他現在的身子已經養的白白胖胖(他自己認為的)了,而且喘症也再沒有複發,吐血的症狀就更是成為了遙遠的過去,但高天卻還是很緊張他。就如同他之前和花語所說的,害怕自己一旦和高天說話,補品補湯補藥便會源源不絕,如今這樣的情況果然發生了。

就如昨天晚上,高天竟然很興奮的在飯桌上放了一只虎鞭,說那東西大補。就算白癡如高歌,也知道那東西是補什麽的。你說他一個夜夜被人家壓在身下蹂躏的可憐人,高天卻給他吃虎鞭,這不是明顯的諷剌嘲笑行為嗎?

高歌一怒之下拒吃,而高天卻不依不饒,一定要他吃下那根想像中就很惡心的東西。直到高歌黑着臉說了一句:「天兒,你是想讓我吃完這根東西後,在某方面狂性大發,然後必須把你壓在身下做一回才甘心嗎?」高天才醒悟過來,忙讓人将那根虎鞭撤了下去。

看吧,現在的高天在對待自己的問題上就是這麽白癡,只要聽到一個「補」字,也不管是補什麽的,就往自己這裏塞,而且固執至極,想好好和他溝通溝通,簡直就像對牛彈琴一樣,不但如此,他的人身自由也被極大的限制住了,高天吩咐,在窗前那棵棗樹的葉子沒長出來之前,不許高歌出門半步,生怕他受了寒氣。

高歌這個氣啊,天天的望着窗前那棵棗樹,就盼着那棵棗樹快點長出葉子,但是匆匆間,三月過了,四月過了,柳葉兒都長出寸許長了,桃花杏花都謝了,那棵棗樹還是光禿禿的,別說葉子,就連一棵芽兒都沒發出來。

高歌開始懷疑這棗樹是不是已經枯死了,只不過問過了所有伺候的太監宮女,都堅決的否認了這樹枯死的可能性,而高歌自己也知道,就在去年的中秋前,這樹上還結了一樹紅紅的棗子,如果說一個冬天就枯死了,的确是有些不可能。

一直到那棵棗樹終于長出了嫩芽,高歌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被高天耍了,棗樹是春天裏發芽最晚的樹木,如今已經是五月間了,端午節都要來了,自己才終于在身上發黴長毛之前,得到了出外透氣的機會。

高歌的外出得到了高天的極大重視,他本來想宣布今日免朝,但有幾個外國的使臣前來納貢,端午節将近,他想找幾個好玩的貢品拿給高歌,因此才勉強上朝。那些大臣都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個個對于「揣摩聖意」極為精通,随着太監高唱「有事早奏,無事退朝。」之語,他們見皇上的臉上分明寫着「你們最好都別給朕張嘴」幾個大字,自然就沒有人在這個時候掃興去惹高天。

于是高天接見了使臣們,說了幾句場面上的話便下朝了,然後從那些貢品中挑了幾樣滿意的,興沖沖揣了便往禦秀宮來。誰知一進門,便見一個宮女跑上前來,道:「花語姑娘讓奴婢回皇上,殿下今日氣色精神很好,天剛亮便出去了,說是要放牛,姑娘和小景已經跟上去了,說是一定只讓殿下在禦花園的範圍內放牛,請皇上立刻移駕過去。」

高天咳了一聲,這才想起之前自己答應高歌退隐山林的時候,他從高雲那裏要了一群牛,當時就因為這個,自己還生了天大的誤會,冤枉了高歌高雲,還險些讓高歌命喪黃泉,如果當日不是師弟沈潇,自己早已随高歌而去,只怕現在都投胎了呢。

那群牛一直都放在皇宮,高天早就忘得影子都沒有了,卻沒想到高歌始終還記着這件事兒呢。于是匆匆往禦花園而來,心想這下好了,禦花園成放牛場了,還不知那些奇花異草都被糟蹋成什麽樣子了呢。

但是高天對于高歌,那是恨不得把心都扒出來給他的,別說一個禦花園,就算是這江山萬裏,現在高歌想要回去,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想到這裏,高天便忍不住失笑,憶起之前自己曾對高歌說過,要讓他重新做皇上,結果那人卻懶懶的往後縮了縮,說什麽他不擅長治理國家,既然高天幹的挺好,就讓他繼續幹下去好了。

高天的心裏滿滿的漾着柔情,遠遠的看見那個有些迷糊最近更添了懶惰的樂天派,他只覺得一顆心輕飄飄的似要飛起來般,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只不過當他終于走近,看見高歌手裏擎着喂牛的「野草」時,他的腳下一踉跄,險些跌倒,與此同時,他仿佛聽見自己吐血三升的聲音。

「皇兄,你……你知不知道你拿着什麽喂牛?」高天心疼的聲音都在打顫,寒綠牡丹,是從天山絕境的溫泉邊移過來的世間奇葩,總共移了三株,結果只活下這麽一株,剛兩天剛剛開了花,他本想等這花開到極盛時期,便剪下來給高歌做補湯喝,對他的身體有說不盡的好處,誰知此時,這朵剛剛開了一半的奇葩卻被高歌摘了下來喂牛。

「啊,天兒,你來了。」某個樂天派白癡高興的跑過來,拉着高天來到那頭牛身邊,委屈道:「你看你看,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在溫泉邊找到這麽漂亮的野草,可是這些牛竟然都不肯吃,就連這頭最老實的牛牛也不肯吃。」

他指着牛頭開始控訴:「知道我是歷經了多大的艱險才保下你們的嗎?為了你們,我都死一回了,天兒就在這裏,他可以作證。」他拉過高天,很認真的看着他,讓他為自己作證。

高天翻了個白眼,心想皇兄這樂觀的性子還真要命,難道他不知道,那件事每被提起一次,我的心裏就要流一次血嗎?不過看到高歌那純樸認真的眼神,他還是忍不住投降了,攤開手,咳了兩聲,他力求鎮定的對那頭牛道:「沒錯,皇兄為了你們,吃了許多的苦頭,而且死了一回。」他想自己一定是瘋了,竟然真的會對一頭牛說出這種話。

高歌看起來十分滿意,轉過頭去繼續道:「所以小小(這頭牛的名字),你應該知道,主人我是真心對你們好的,這棵野草真的很漂亮是不是?來,你就賞個面子,吃了它好不好?」

那頭名叫小小的牛疑惑的看了高天和高歌一眼,以它有限的智慧,實在不明白這兩個對自己說話的白癡到底在幹什麽?不過也許是因為高歌的碎碎念讓它很煩,也許是它真的發覺這寒綠牡丹很漂亮,總之,它看起來終于有了興致,「哞」的叫了一聲,牛頭便向寒綠牡丹靠過去。

高天的心髒險些吓得停擺,一把奪過寒綠牡丹,他扯着嗓子喊道:「花語,快把這頭牛牽開,讓他到別處吃草,我要給皇兄上課。」然後他拉着高歌來到花壇邊坐下,擎着那棵寒綠牡丹問:「皇兄,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野草。」高歌很乖很老實很認真的回答。

高天再次有了吐血的沖動:「這是寒綠牡丹,是生長在天山溫泉邊上難得的名品,尋常人想得上一株,萬金難求你明白嗎?」

「它……它是牡丹?」高歌驚叫,然後左看右看,最後他點點頭:「嗯,如果換成粉色來看,是有點牡丹的樣子。」但是,他随即驚恐的望向高天:「天兒,它……它真的只是一朵名花那麽簡單嗎?」印象中天兒和雲兒都不喜歡花草,哦,老天保佑,但願他猜錯了。

高天一眼就看穿了高歌的想法,他微微一笑,手指摩挲上高歌嫩滑的臉蛋:「皇兄,你有的時候真的很聰明,非常聰明,沒錯,它不單單是一朵名花這樣簡單,它還是極其珍貴的補品,是我打算給你做補湯的時候放進去的,可惜,只開了一半,就讓你摘下來了,不過沒關系,雖然效果可能打點折扣,但它還是比靈芝更加珍貴的補品。」

高歌一下子跳了起來,凄慘叫道:「花語,小景,快……快把小小牽過來……它……它剛剛都被我說動了,都……都要吃這朵牡丹了,嗚嗚嗚……快把它……啊,不要拖着我走,嗚嗚嗚,我不要再喝補湯了,天兒……我不要吃這朵寒綠牡丹……嗚嗚嗚,我不要喝補湯吃補品……嗚嗚嗚……唔……」

遠處的小小動了動耳朵,回頭望了望那以奇怪姿勢疊在一起的二人,以它牛的智慧,它真的是太不了解他們了。它搖搖頭,甩甩尾巴,繼續低頭去啃地上鮮嫩的青草,然後發出滿足的「哞」的一聲。

春日豔陽下的大寧國皇宮,無論是對于人還是對于牛來說,都是十分的幸福啊!

後記——

這本書俺寫的很歡樂的說,是俺最愛的前面搞笑後面虐心的風格。而且很囧的是,竟然在看到後面的時候,讓自己淚如雨下。嘿嘿,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這說明,這部作品的虐心,還算是令俺滿意的了。

寫這個的時候,正碰上俺很喜歡的一個演員演的李建成,而李世民和李建成,楊勇和楊廣又一直都是俺很萌的兄弟,只不過一直都沒有提筆而已,這一回因為自己喜歡的演員演了俺很萌的哥哥,所以一下子,就覺得靈感如泉湧了,嘿嘿。

然後,想和大家說,這本書裏那個沈潇的故事,是會寫的哦,因為萌完皇兄這個故事後,就開始萌沈潇的那個故事了,所以,妹妹們請耐心等待就好。

總之,寫後記對俺來說還是很困難的了,偏偏編編不讓省略這個步驟,淚水,所以,妹妹們就原諒俺的湊字行為吧。

最後,感謝大家将書翻到這裏,鞠躬,下臺,哦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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