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連棠退回來, 在祁衍對面的蒲團上坐下,“我想等這陣風波過去,回侯府拿上金腰帶, 再向太後提退婚。”
祁衍蹙眉, “皇室退婚涉及衆多,可不是歸還一個金腰帶就能完事的,退婚地點、時間、雙方親屬、史官、見證人、這些都安排好了麽?”
連棠忪怔, “皇室退婚這麽繁瑣麽,我們沒過六禮呀。”
祁衍觑她,“過了六禮還叫退婚?那叫廢黜。”
連棠恍然大悟,看來她之前想的太簡單, 以為歸還了定親信物就萬事大吉, 她忘了, 時下別說皇家, 普通人家退婚也得脫層皮。
愁。
她眉頭擰成一疙瘩。
祁衍看她苦惱的小表情, 心生無奈,她還是沒學會向他求助。
之前他不想插手她的事, 怕耗費他為數不多的精力, 哪知後來的事豈止耗費精力,命都差點搭上。
他清晰記得在禪室的煎熬, 若不是那夜她來,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那一遭。
這之後,他才意識到, 只有幫她解決所有的麻煩,他才能專心做自己的事。
他只好任命。
既然小姑娘不來找他幫忙, 他只能主動提出, “退婚的事, 朕幫你解決。”
連棠瞳孔一震,驚訝于祁衍的直接。
他幫忙解決金腰帶的事,已經夠她感激的了,聽這話的意思,他還要親自出面幫她退婚?
其實退婚,她還是挺忐忑的,尤其聽到還有那麽多繁瑣的程序後,如果有皇帝出面,她的心就可以放到肚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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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件事其實還有更優的方案。
連棠先謝恩,而後道:“今日在壽康宮,聽太後說,奉賢太妃一事過後,祁麟可能不想娶我了,倘若如此,由他提出退婚豈不更好。”
祁麟是皇子,又是男方,天然的占據了主動位置,他想退婚就是一句話的事,不需要元寧帝方才說的那些程序,甚至都不需要退還定親信物。
這樣可以解決很多麻煩,連棠願意等一等。
聞言,祁衍按了按眉心。
夜已經有點深了,屋子裏沒有燭火,如銀的月輝灑滿一室,也點亮了少女的眸子。
她眼瞳閃着水光,雙頰白皙泛着一點粉,塗了胭脂的紅唇,豐澤盈潤,仿佛吸飽了月光,在寂靜的夜裏,特別能蠱惑心智。
祁衍壓下心裏的躁意,聲音帶着不悅,“不要指望祁麟。”
連棠心裏納悶,陛下怎麽突然不高興了,她這個提議明明兩全其美,為什麽不能試試,疑惑道:“有何不妥?”
祁衍面色冷肅,眼瞳和外面的夜色一樣黯黑無光,只那眼白部分仿佛又悄然爬上幾道血色。
連棠等了半天沒等到答案,不免有些洩氣。
她知道祁衍深謀遠慮,他說不能指望祁麟,她是信的,但她也想知道自己哪裏想岔了,他遲遲不回答,是她考慮問題太膚淺了麽?他根本不屑回答?
正當她默默懊悔間,耳邊突然傳來祁衍低醇的嗓音,“沒有男子不想娶你。”
連棠擡頭,睜大眼睛看着元寧帝,心髒仿佛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縱然事出有因,晦暗的夜色裏,猝然聽到這句話,也夠讓人臉紅心跳的了。
若不是祁衍不近女色,連棠都要誤以為他在對自己表白。
對別人來說,元寧帝不近女色是傳說,對連棠來說卻是真真實實的感悟,那日在馬車裏,她明明乞求他對自己為所欲為,他在失控的情況下,也只是扯爛了她的衣服,留在她身上的痕跡,更像是咬痕、抓痕,而不是吻痕。
想到這裏,連棠無意識擡睫偷瞟了一眼祁衍薄薄的唇,突然發現他緊抿的唇線好性感。
啊——,她在想什麽啊,連棠勾頭,軟膩的脖頸洇出兩團緋紅。
祁衍将少女的嬌羞盡收眼底,那是沒有辦法移開眼的好看,含情眼,桃花腮,豐唇,軟頸,還有少女甜甜的體香,像隐在黑夜裏無處不在的勾子,能把冰山刨出坑來。
兩人同時沉默,任越理越亂的情愫在幽暗中蠢蠢欲動。
祁衍幹咽了下嗓子,喉結上下滾了一圈,“待推行了科舉新政,朕來安排你退婚的事。”
頒布新政也就是幾日後的事,連棠自然能等得,她甚至希望再晚一點,元寧帝的話她是不信的,萬一祁麟不想娶她呢。
不知為何,連棠今晚和元寧帝在一起,莫名心慌,她本想就此退下,但人家剛許諾幫她那麽大一個忙,她感覺自己應該有所表示,遂細細道,“我給陛下按摩,您再眯會?”
祁衍猶豫了一下,“你身上餘毒未消,早點回去睡覺。”
連棠起身,旋裙走到他的身後,“我每日睡的晚。”
祁衍還沒來得及拒絕,一雙軟若無骨的小手觸上他的太陽穴,他肌肉一僵。
等元寧帝呼吸變得均勻,連棠才停下發酸的手指,輕手輕腳的離開。
連棠走後,祁衍做了一個夢,夢中他坐在大紅的喜床上,對蒙着喜帕的新娘說,“沒人不想娶你,朕也一樣。”
層層紗幔落下,火紅的嫁衣淩亂的堆在地上,影影交錯,暖帳生香。
翌日清晨,常福匆忙走進陛下起居的後堂,見元寧帝已經自己換好了龍袍,手裏拿着換下來的舊衣,臉色冷的像千年寒冰。
他把衣服扔給常福,“直接燒掉。”
接下來幾日,祁衍很忙,因為要接見的人太多,他大多在勤政殿辦公。
連棠見自己按摩對祁衍的失眠有效,本想着每天幫他按摩助眠,誰知第二天就沒見着他的人。
她在書閣留到很晚也沒見祁衍回來。
祁衍有通宵處理政事的習慣,現在正值新政推行前期,連棠毫不懷疑他在勤政殿一定會忙到天亮。
她心裏焦急,卻也沒有辦法,勤政殿是前朝,她去不了。
連着幾日,祁衍都沒回來,連棠越來越擔心他的建康。
這一日清晨,連棠起床後正在用早膳,宮女慌慌張張的來報,說明月宮殿門開了。
連棠欣喜不已,連忙更衣去見祁芸。
明月宮不複往日的活力,暮氣沉沉的,根本不像公主住的地方。
連棠跨進殿門,看見祁芸坐在軟塌上,穿戴一新,只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珠子一動也不動。
看見連棠進來,她緩緩垂下眼睫。
“公主。”連棠不在意祁芸的怠慢,快步走上前,坐在軟塌另一側,問,“聽說禦花園新進了一批秋菊,我帶你去瞧瞧可好?”
人天天悶在屋子裏容易鑽牛角尖,出去透透氣,看看美好的事物,反而容易想開。
祁芸神情恹恹,不看連棠,也不說話,就那麽轉手裏的一只空盞。
連棠見她還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也不多勸,就坐在一旁陪着她,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坐了一上午,祁芸突然把手裏的杯盞推到連棠面前,“我渴了。”
連棠彎唇一笑,“公主等着。”
連棠招手讓宮女上茶。
喝完茶,祁芸幽幽嘆了一口氣,“其實母親的事不能怪你,我只是怪我自己,可我又不知道怪自己什麽,不該救你,還是不該告訴陛下?”
自從那件事發生後,祁芸就不叫元寧帝父皇了。
連棠感同身受祁芸的糾結,她之所以走不出來,是因為她還是心善,她一邊不可能眼睜睜看着連棠被害死,一邊又接受不了母親受到這麽大的懲罰,她促成了這樣的結局,卻不知道該恨誰,只能自責。
連棠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公主,我知道生母受罰你心裏不好受,但是你不能再自責了,發生這樣的事,你怪誰都可以,唯獨不能怪自己,你心眼好,是你救了我,救了大家。”
如果連棠被淩.辱致死,祁衍一定會讓奉賢太妃殉葬,所以實際她也救了自己的母親。
祁芸搖頭,苦笑,“你知道麽,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如果重來一遍,我會不會為了救你,再一次告發母親。”
她期期艾艾的看了連棠一眼,“答案是不會。”
連棠并不介意她的直率,“任誰都會做這樣的選擇,芸兒,我們都不是聖人,會犯錯,會有私心,這很正常。”
祁芸面有動容,對連棠放下了一點戒備,喃喃道:“棠棠,你說陛下為何突然變了,母親本就有些上不了臺面的手段,這些年他都能視而不見,這次為什麽這麽殘忍,非要殺了母親?”
她擡起淚眼,無助的看着連棠,“你常在陛下身邊,你說這是為什麽呀,你為母親求情後,雖然免了她的死罪,但母親最要臉面,讓她在徐家佛堂吃齋念佛,還不如殺了她。”
連棠幫她拭去眼淚,“陛下禦下一向嚴格,那刺客直接進志物館擄人,置皇家顏面何在,禦林軍被賜死了一批人,這件事鬧得大,陛下若不管束,大皇子和皇家的臉面都保不住。”
顧忌到祁芸的心情,連棠沒有說太妃手段太陰毒這個原因。
祁芸蹙眉,淚水撲簌簌落下來,她突然緊緊抓住連棠的手腕,哀求,“我知道這件事鬧的有點大,可是,你能不能幫我求一下陛下,不要讓母親在族裏清修,随便去哪個山裏的寺廟也行,在徐家她真的受不了,棠棠,我能看出來,陛下很器重你,你幫我求求他好不好?”
連棠面色為難,“陛下這樣做是全了徐家的顏面,若換到外面的寺廟,那就是在打徐家的臉。”
祁芸絕望,哭着撲倒在榻上。
元寧帝這幾日都在勤政殿,連棠差事少,正好抽時間多陪陪祁芸,祁芸雖然心裏還有隔閡,慢慢也接受了連棠的存在,偶爾也願意和她聊兩句。
連棠前世讀書多,這時候就派上用場,每天換着花樣給祁芸講新鮮事,祁芸沒空傷懷,漸漸舒展了眉頭,也願意去禦花園走走。
連棠見祁芸越來越好,終于安心,囑咐明月宮的宮人好好陪公主,自己則回攬月閣處理公差去了。
連棠剛一走,祁芸就換上一身深色的便服,悄悄出宮門,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在徐府的角門停下,祁芸給看門的小厮一錠金子,門打開一條縫,她一閃而入。
祁芸來到徐府建在西北角的庵堂,一眼就看到一身姑子道袍的母親,她頭發白了大半,随意挽了一個禿髻。
祁芸的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母親一向精致,哪裏這麽狼狽過,她輕輕走過去,顫巍巍叫了一聲,“母親。”
奉賢太妃愕然回頭,看見祁芸,眼睛瞬間紅了,旋即又叱喝,“你不能來這裏,快回宮去。”
祁芸看着母親深陷的眼窩,蒼白的嘴唇,心被剜了般疼,她拼命搖頭,“母親,讓我陪您一會,我偷偷來的,沒人看到。”
奉賢太妃顫抖着抱住了女兒。
祁芸朝屋裏掃了一圈,佛堂不大,光線晦暗,除了香案,還有一張地鋪和一個小方幾,被子又破又硬,方幾上一個掉瓷的大碗,裏面只有一個發黴的饅頭。
“他們就讓你睡這裏,吃這些!”祁芸暴怒。
奉賢太妃惶然把祁芸的頭按進自己的懷裏,“芸兒,別看,別看...”
連棠在祁芸的殿中忙了幾天,終于回到攬月閣,書桌上已經疊了一堆公文。
她埋首案牍,每天忙完回到明月宮的時候,祁芸已經睡下,她只能問宮女祁芸的狀況,宮女說,“公主很好,請連姑娘不必牽挂她。”
索性科舉新政即将落地,她有忙不完的事,暫時把祁芸放在一邊。
祁衍沒來過攬月閣,若不是知道推行新政的艱難,她真的要懷疑,他是有意回避她。
她擔心他的身體,變着花樣讓禦廚準備吃食,布膳的宮人回話,“陛下都吃了。”
連棠心裏得到一絲安慰。
秋天的最後一天,落了雪,同時皇帝的禦令下達到大齊的每一個角落:科舉考試采用新的篩選制度,寒門學子和世家大族站在同一起始線, 各憑本事。
那日的早朝炸了鍋,幾家歡喜幾家愁,但太後生辰宴上元寧帝的雷霆手段震懾了一大批想犯上的閣老文官,他們此刻的喧嚣,更顯心虛。
正如連棠所料,這一世的新政并沒有掀起上一世那樣的驚濤駭浪,至少表面上如此。
塵埃落定之後,祁衍就該回攬月閣了吧。
連棠從早忙到晚,先是指揮宮人把書閣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又去廚房親手安排了膳食,焚上香,燒好炭盆,就等着慰勞一下辛苦這麽一陣子的皇帝。
可是,祁衍沒來。
第二天也沒來。
連棠派人去問,回話,“陛下白日在勤政殿,晚上歇在寝宮。”
書閣仿佛被遺忘了。
連棠心裏卷過一絲落寂,她在書閣的窗前站了很久,看着窗外化了一半的雪,突然覺得書閣好清冷。
又獨自待了會,連棠熄了燭火,準備回住處。
她在書架間穿行,下意識朝竹簟的方向看了一眼,猝不及防,眸中出現一個人影,長身如松,眉眼俊毅,還端坐在原來的位置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拿着一本奏折。
連棠睜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看到的是真人,而對方似乎也感受到她的凝視,緩緩轉過臉來。
連棠只看了一眼,目光還沒相接,就迅速轉過身子,背對着他,心裏好像揣了一只活蹦亂竄的小兔子,砰砰砰的跳。
祁衍什麽時候進來的?
祁衍起身走過來,在書架的另一面站定,隔着擺放的稀稀拉拉的書看她。
連棠耳邊全是他铿锵有力的腳步聲,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她的心上,背部很熱,像對着麥芒。
默了幾息。
祁衍開口,嗓音帶點啞,“明日來宣德殿,你和祁麟退婚。”
連棠背對着他,只“嗯”了一聲,其實她的行為算大不敬,但不知為何,今日她就是想小小的任性一回。
祁衍能感受到她的排斥,他甚至能想象到她氣鼓鼓的樣子,臉蛋鼓着,像熟透的蜜桃,唇瓣微撅,盈潤潋滟...
在那個荒唐的夢中,她被欺負狠了,就是這副模樣。
這就是他不敢來書閣的原因,他怕那些不該出現在他生命中的旖思。
他閉眼,将這些念頭抽離,而後對着書架對面的背影淡淡道:“回吧。”
連棠慌忙離開。
翌日,連棠剛起床就看到忠毅侯府送進宮的金腰帶,是常福去取的。
連文亭原本還想反抗,一看見常福就軟了一截,再看到先帝的賞賜記錄,連滾帶爬的奉上了金腰帶。
連棠走進宣德殿的時候,元寧帝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男方親屬原本是太後,沒想到祁芸也來了,她看連棠的眼神有點怪。
連棠這邊的親屬請的連文亭,他剛失去金腰帶,不想見到連棠,最後常福改請三房的連文平。
連棠沖三叔福身,感謝他能來,連文平沖她擺擺手,“都是一家人。”
皇家婚姻的見證人,須德高望重,祁衍請了東陰先生,他游離在政治之外,名氣又盛,絕對堪當此任。
人都到場後,東陰先生主持儀式。
皇帝和太後分坐上首禦座,連棠和祁麟站在大殿的正中央。
連棠重生後就在等這一刻,心裏激動。
祁麟則像趕鴨子上架,表情比哭了還難看,沒了奉賢太妃他就像沒了主心骨,突然被告知元寧帝要他和連棠解除婚約,他茫然走進來,看到連棠的那一刻才想起反抗。
“棠棠,我不要和你解除婚約。”
連棠徑直把金腰帶交給見證人,口氣堅決道:“可是殿下,我想解除。”
祁衍眼神突然變得陰戾,“棠棠,你為什麽要離開我?”
連棠還未開口,突聽祁芸的聲音響徹大殿,“因為她想嫁給父皇。”
晴天霹靂。
所有人都震呆了,不約而同的望着連棠。
連棠美目圓睜,緩緩轉向祁芸,“你為何會這樣想。”
祁芸冷嗤了一聲,“因為這是事實,父皇一心想殺了母親,就因為母親那日在攬月閣撞破了你們摟抱在一起。”
“祁芸,你說的是什麽!”太後暴喝。
祁芸蔑然一笑,眼睛死死盯住連棠,厲聲質問,“我說錯了麽?”
連棠眼神一晃,想解釋,“祁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就是說,真的有這回事!”祁芸大聲打斷她,眼裏全是驚恐,那日在徐府母親說的時候她還不相信,此時面對現實,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場面混亂、難堪。
祁麟人快傻了,嘴唇抖了幾抖,沒說出話來,只目光絕望的瞪着連棠。
如果是旁人他還可以争,如果是父皇...
他不敢想。
太後氣的發抖,一轉臉,質問元寧帝,“你費盡心思把我們都召集到這裏,就是為了那點私心?”
祁衍目光閃了一下,親自主持這場退婚,他确實有私心。
太後痛苦的搖頭,“你竟真的要娶自己未來的兒媳?”
“母後!”祁衍這一句聲音不高,卻聽得衆人心頭莫名一栗。
他目光又掃過臺下衆人,最後落在祁芸身上,“還有你們,沒有弄清事實,随意曲解捏造,該當何罪?”
天子震怒,天地變色,衆人吓得都縮起了腦袋,呼吸都掐了。
祁芸卻拼了命也要為母親讨回公道,她迎着元寧帝的目光,指着連棠問,“父皇,您敢說您不會娶她?”
連棠心頭一顫,手指掐進了肉裏。
殿內的空氣凍住了般,衆人屏息凝神,努力降低存在感。
祁衍順着祁芸的手指看去,冷眸中的柔軟一閃而過,他轉身,聲音沉沉壓在人的心口,“朕病體沉疴,這一生都不會娶任何人。”
作者有話說:
小小小虐一下,寶子們不會跑吧,酸酸澀澀後才能暴甜呀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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