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梅林中間的書亭裏, 清俊潇灑的文人雅士正揮毫潑墨,柳成寅也在其中。
連蓉見攤子冷清,湊到連棠跟前, “反正這會也沒客人, 咱們去書亭看他們作詩如何?”
連棠心在硯臺上,哪都不想去,搖頭拒絕。
連蓉怏怏, 又去望沉露,沉露哼了一聲,轉過身子,連蓉只好踮腳, 朝書亭張望, 在一衆人裏尋找柳成寅的身影。
陸陸續續有人從書亭出來, 路過連棠的攤子, 問問硯臺的價格, 就搖頭走了。
忙乎了半晌,一個硯臺也沒賣出去。
這和想象的不一樣啊。
連棠盯着那一牛車的硯臺發愁。
花嬷嬷見連棠忙裏忙外, 手凍紅了都沒察覺, 她急忙走過去,把連棠的手踹在她的袖筒裏暖着, “看你的手,冷的跟冰碴子似的。”
嬷嬷不提醒她還未覺,這一說, 她才發現兩手都凍得沒有知覺。
未幾,柳成寅交卷出來, 帶來一群同窗來買硯臺, 小攤一下子熱鬧起來。
連棠笑盈盈的招呼, 不知什麽時候,連蓉也站在她的旁邊,用扇子遮面,只留一雙杏眼,波光流轉。
柳成寅帶來的都是風華正茂的青年,突見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出現在眼前,自是驚豔了一番。
但細看之下,二人又有不同,一個穿着利落的窄袖襖裙,簡單的衣飾壓不住明豔的容顏和內蘊的氣質,另一個裙擺精致,面魇妍麗,錦扇遮面,單看也是好看的,但對比之下,就顯得輕浮,看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
連蓉明顯感覺到大家先看到的是她,最後卻都圍向連棠,氣死了。她扭了扭腰肢,倒是引來幾個小販不懷好意的打量。
有人看上一臺山水硯,問連棠,“這個多少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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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棠笑嫣嫣道:“這是邢州上好的端硯,只要三百文錢。”
“三百文!”衆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有人默默放下手中的硯臺。
連棠自然知道她的硯臺是貴的,但她兩世都是宮裏的禦筆,用的都是精品硯臺,在她心裏,硯臺和筆一樣是文人的武器,肯定要用好的,只有剛習字的稚兒才會買幾十文的次硯。
可她不知道的是,筆墨紙硯對一般家庭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更遑論清貧學子。
不過柳成寅的同窗也不是全清貧,手裏有富餘都給他面子,買了硯臺,連棠一下子出手十幾個。
這足夠她高興一會了。
柳成寅對連棠抱歉,“能幫你的不多。”
連棠卻興致很高,“先生客氣,你給我們帶來了好的兆頭,畢竟開張了呀。”
柳成寅淡笑,看她的眼睛裏有微亮的光。
連蓉見柳成寅一直圍着連棠,正眼都沒看她一下,氣不過,指着牛車道,“才賣了十幾個而已,這還一大車呢,我看這些硯臺,你今天怎麽拉來的,還要怎麽拉回去,這麽冷的天,也不嫌折騰。”
花嬷嬷一聽,她這是專戳人肺管子,不留情道,“我說大小姐,您這大冷天的,穿成這樣都不嫌折騰,我們嫌什麽折騰。”
連蓉今天在家打扮了足足兩個時辰,要說折騰确實沒人能跟她比。
今天來的都是青年才俊,未出閣的小娘子盛裝出席,什麽目的,不言而喻。
女兒家的心思被當衆戳破,尤其還是當着心上人的面,連蓉羞的想找個地縫鑽。
但無論連蓉怎麽折騰,柳成寅都沒分給她一絲關注,他只是替連棠心焦,“我再替你抓些同窗過來。”
“不用。”連棠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袖口,“硯臺不便宜,他們若是被硬拉來,看在你的面子上買了我的硯臺,就等于你欠了他們一個人情。”
柳成寅身子僵住,視線落在連棠拉着他的袖口上。
連棠忙松開手,沖着他讪讪一笑,“我太急了。”
柳成寅其實有點失望,她的眸子太澄清了,沒有一絲雜念。
松開柳成寅的袖子後,連棠四顧張望,尋覓客源,當目光掃到來時的方向,她猛然怔住。
迎面浩浩蕩蕩走來一群人,為首的竟是元寧帝。
他目光銳利,不偏不倚撞上連棠的目光,她掙紮了一下,朝後避了避,用柳成寅的身子擋住了他的目光。
他...應該沒認出她吧?
書亭裏的翰林攜衆人着急忙慌的出來見駕,遠遠的就磕頭跪拜,“參見陛下。”
其他人這才知道來人是皇帝,撲通撲通立刻就地跪下,山呼“萬歲”。
新政以後,打開了普通讀書人上升的渠道,今日來的大多是要參加春闱的學子,他們這聲“萬歲”不是禮制上的口號,而是對這位君王的真摯祝願,所以聲音特別的響,震的梅枝上的殘雪,撲簌簌往下掉。
連棠耳朵都快被震聾了,她趁機跪到貨攤後面躲着。
祁衍率一行人浩然前行,在梅林入口處停下,離貨攤不遠。
連棠心如擂鼓在敲,低着頭,讓自己盡量不要那麽顯眼。
祁衍對詩會的督辦道:“今年的詩會是新政頒布後的第一屆冬日詩會,爾等務必好好操持,讓有才者盡展其才。”
總督洪聲應下後,又大着膽子提議,“詩會還有一炷香的時間結束,微臣鬥膽,請陛下欽點今日的頭彩。”
祁衍順口應下,“好,你們先繼續,結束了朕過來”
皇帝讓大家繼續,卻沒說平身,督辦的翰林不敢起身,其他人就更不敢動了。
連棠躲在貨攤後,倒是可以搓搓凍僵手,捂成拳頭,放在嘴邊,小口的哈氣。
“你跟朕來。”一道晴空霹靂在連棠頭頂炸開,她顫巍巍擡睫,看見祁衍,小聲道了句,“是,陛下。”
他的陛下臉色很不好看,目中隐着薄怒,“那還不快走。”
連棠麻溜的起身。
連蓉沒見過皇帝,忍不住悄悄掀起眼睫,偷窺天顏,只瞧了一眼,她就面紅耳赤,心跳如雷。
天底下竟有比柳公子還好看的人,含怒的五官,線條立體逼人,威凜凜的氣勢裏又帶着寵溺,連蓉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看着連棠跟着元寧帝離開,連蓉從來沒有這麽嫉妒過她。
連棠可沒覺得自己有什麽值得“嫉妒”的,她邁着沉重的步子跟在祁衍身後。
衆人還在低頭跪着,除了四寶齋的幾人,沒人知道皇帝帶走了一位女子。
連棠跟着祁衍走進梅林,穿過去後,看到一輛寬大的馬車,常福笑盈盈撩開車簾,扶着祁衍和連棠依次進入。
車廂裏燃着暖爐,溫暖如春,和車外簡直是兩個世界。
兩人坐下後,祁衍的目光落在連棠交疊着的一雙小手上,紅撲撲的,像熟透了的紅蘿蔔。
感受到祁衍的目光,連棠默默把手往袖子裏縮了縮。
祁衍嘁了一聲,把大手伸過去,語氣不好,“拿來。”
明白他的意圖,連棠把手完全藏進袖子,赧笑,“陛下,不用。”
祁衍壓低眼縫,斜觑着她,“這雙手可是朕的禦筆,若是凍壞了,拿不起筆,別怪朕不給你發俸祿。”
連棠心裏一驚,她現在最缺錢了,要買小院,買了小院還要布置,哪哪都要銀子,沒有俸祿可不行,她利索的把凍僵的小手放進他的大手裏。
祁衍雙手合攏,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他每日晨練,手掌帶着一層薄繭,軟中帶硬的質感給人安全感。
連棠低着頭,任由男人體中的火力渡過來,燒紅她整個身子。
祁衍嗔她,“為何拒絕朕給你的紫貂皮,這麽冷的天不是正好派上用場?”
驟冷驟熱之下,連棠的手開始發麻,連帶着聲音也有點打顫,顯得楚楚可憐,“請陛下以後不要再給我賞賜了。”
祁衍蹙眉,“為什麽?”
連棠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語氣堅決,“就算我當年無意間救過陛下的命,陛下也從刀疤臉手下救了我的命,咱們抵平,互不相欠,以後我只是一個吃皇糧的下屬,陛下不必再給額外的賞賜。”
祁衍輕輕搓她發麻的手指,聲音很沉,“你非要和朕泾渭分明?”
連棠的手指一點一點恢複知覺,對他的觸撫更加敏感,她想逃,可他的五指遒勁有力,她的像面團,被他揉來搓去。
她心裏一亂,心裏話脫口而出,“你給的,我還不起。”
在他面前,她雖然渺小,卻完全可以自食其力,她不想承擔那些不屬于她的東西,她怕自己貪心,越陷越深。
祁衍面無表情,把暖熱的手還給她,轉身從箱匣裏拿出一件白裘披風,給她披上,再慢條斯理的幫她細好領帶,聲音很淡,“那就欠着,不用你還。”
連棠垂睫淺聲,“要還的。”
詩會快結束了,祁衍囑咐連棠在車裏待着,自己下車去了書亭。
連棠暖好身子,也回到貨攤,回來時,她身上多了一件白裘披風,毛色又密又亮,沒有一根雜色,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沉露哇了一聲,“小姐太好看了。”
她臉上紅暈還沒褪去,隐在毛絨絨的風帽裏,像梅花精靈降到人間。
連蓉穿的單薄,此刻眼裏都是連棠身上的那件裘衣,白色裘衣好看,但舍得穿在身上的卻沒幾個,因白色不耐髒,裘衣又洗不得,這麽貴的料子誰糟蹋的起。
她是看着連棠跟陛下走了,所以這間裘衣是陛下給她的?
嫉妒,不甘。
同是連家的女兒,她憑什麽啊,柳公子幫她,連陛下都對她另眼相待。
可她明明剛被大皇子抛棄,怎麽這麽好運。
想着想着,連蓉眼睛都紅了。
其他人則圍着連棠,對着她身上的披風啧啧稱奇,沉露伸出手,想摸一下,半路又縮回來,“別給摸壞了。”
連棠一把将她裹進披風裏,“進來暖和暖和。”
沉露嘻嘻的偎進去。
而不遠處的書亭裏,氣氛就莊肅多了。
元寧帝端坐上首,身邊坐着一群翰林,下首是答完詩題的才子們。
總督查把選出來的三幅作品放到皇帝面前,畢恭畢敬道:“啓禀陛下,這是今日詩會的前三甲,請陛下點出今日的榜首。”
祁衍一一查看,邊讀邊颔首,閱完後朗聲道:“不錯,都是我大齊未來的棟梁之材。”
他挑出其中一副,問:“柳成寅是誰?”
總督立刻着人去叫他,很快柳成寅信步走進書亭,在元寧帝面前跪下。
他的外形太打眼,祁衍幾乎第一眼就認出了他,是方才被連棠拉袖口的那個男子。
祁衍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指着詩稿問,“你寫的?”
“回陛下,是草民拙作。”
恭恭敬敬,不卑不亢,挑不出錯。
祁衍執卷的手頓了一下,而後把書稿遞給總督,“榜首。”
總督當場宣讀,“今日詩會陛下欽點的榜首是——柳成寅。”
柳成寅得榜首的消息頃刻傳遍梅林內外,連棠忍不住替他高興,“我就知道,榜首肯定是他的。”
連蓉卻沒想象中興奮,人都是貪心的,有了皇帝做對比,柳成寅在她心裏略微失色。
祁衍帶着一行人從書亭出來,在連棠的貨攤前停下。
只見小姑娘臉又變得紅撲撲的,不知是高興的,還是凍得,而他方才剛送她的那間白裘大衣,此刻正蓋在花嬷嬷的膝蓋上,沉露和連蓉偎在嬷嬷身邊,半邊身子都鑽進裘衣下。
三人見皇帝來了,欲起身跪拜,祁衍擺擺手,罷了她們的禮。
連蓉立刻從裘衣下鑽出來,理了理雲鬓,挺直腰杆。
連棠見祁衍目光盯在自己單薄的衣服上,讪讪解釋:“我要賣貨,穿那個不方便,再者嬷嬷年老,不經凍。”
祁衍拿起一塊端硯看了看,問,“還有多少?”
連棠指了指牛車,對自己的業績有點不好意思,“還剩一整車。”
祁衍凝了她一眼,轉身沖衆人道:“剛才聽總督說,這屆詩會作品的質量非常高,這說明我大齊青年一代人才濟濟,朕甚欣慰。”
“常福!”他轉身道一聲,“把這些端硯全包下來,今日參會者,每人賞一個。”
“包...包下來?”四寶齋掌櫃吓暈了,眼睛直直盯着連棠,仿佛不敢相信。
現場的才子們先沸騰了,又是一陣地動山搖的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梅林的氣氛熱漲到極點。
連棠被氣氛感染,眼睛不覺落在祁衍的身上,心裏又欣然,又糾結。
又欠他一筆。
連蓉回到家裏就開始哭,她本想引起柳成寅的注意,凍了一天,他沒正眼看她一下就算了,卻親眼見連棠那丫頭出風頭。
還是皇帝親自出面成全她。
連蓉越想越覺得,不知不覺間連棠已經走到了她觸不可及的高度。
她抱着被子嗚咽,“她都被退婚了,怎麽還好意思去招惹別人。”
姜夫人一邊責怪女兒,一邊又心疼,“你說說你,一個女子,非要背着我去出去丢人現眼,這下好了,凍個半死又氣個半死,你圖什麽?”
連蓉高聲嚷嚷,“女子怎麽了,誰規定女子不能出門,連棠出門還掙了一大筆銀子呢。”
這句話簡直戳到姜夫人心窩子上,她都聽說了,四寶齋今天做了一旦大生意,銀子都用籠箱裝,而且還是皇帝親口禦定的單子,以後這四寶齋借着皇帝這塊金字招牌,想不出名都難。
她心痛啊,四寶齋本是她的鋪子,若不是連棠,現在抱着籠箱數銀子的就是她了。
姜夫人愛財如命,怄的心疾都快犯了。
母女倆各有各的不甘,氣氛一時沉重的可怕。
連棠這邊卻是另一番景象,連橫也回來了,幾人圍在連棠身旁,看她對賬。
連棠算完,止不住翹起嘴角,“咱們的院子,可以買的大一些。”
沉露先歡呼起來,“我今天算是知道什麽叫出門遇貴人了。”
皇帝一句話就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是天下最大的貴人。
連橫眼睛閃着晶光,“真的麽,阿姐,我們真的會擁有屬于屬于自己的宅子?”
連橫拼命讀書的原因之一,就是想盡快帶着姐姐開新府,沒想到提前實現了,他對着連棠許諾,“姐姐先委屈點,等我将來給你換大宅子。”
連棠默默橫兒的腦袋,“嗯,姐姐等着,明日啊,咱們一起去看宅子。”
連棠的假期只剩一天,翌日一大早她就帶着房裏的人去四寶齋盤賬,準備好一切,一行人正準備去看房的時候,卻有一個房牙主動找到四寶齋。
他開門見山,說手裏有一套急于出手的三進宅子,亭臺水榭、假山花園一應俱全,家具都是新制的,買下不用拾掇就可以入住。
因為急于拿錢換命,價格給的很公道,只要六百兩。
一席話說的沉露他們心動不已,他們為了那個一進的宅子可是準備了六百五十兩,這個三進,位置就在皇城門口,竟然只要六百兩,簡直便宜的喪盡天良。
房牙含笑看着連棠,他相信,這樣的房子,沒有人會拒絕。
連棠卻不為所動,她不相信天下會掉餡餅,這個餡餅還正好砸到她的頭上,牙房找上門就夠令人懷疑的了,還是兜售這麽便宜的宅子。
她大小也算半個商人,不相信有人上着杆子把肥肉喂別人嘴裏。
真有這麽便宜的宅子,房牙自己就吃下了,然後再擇機高價賣出,怎麽可能找到她的門上推售。
不管這個人出于什麽目的,這個房子都不能要。
她客客氣氣的把牙房送出門,然後帶着大家重新找。
一路上沉露還在可惜,“三進的大宅子啊,還有水榭花園,小姐您是怎麽狠下心拒絕的?”
花嬷嬷擰了她一把,“聽姑娘的,她的判斷不會錯。”
沉露低聲應好。
接下來的半天時間,連棠他們跟着新找的牙房看了五套皇城邊一進的宅子,最後終于選出了一套心儀的。
那套宅子離皇城和東陰先生的住處都不遠,房舍家私維護的都不錯,稍加打掃就能入住。
院子不大,五髒俱全,除了大門進來的兩間倒座房,還有四間正房,院子裏有花有林,還有一灣小溪潺潺流過。
大家太喜歡這裏了,當下就開始打掃,早點收拾好,可以早點入住。
沒成想,大家興致高,收拾完才發現天色已晚,此時若走,回到侯府已經落鑰,姜夫人沒準不給開門,與其吃那個閉門羹,不如在這裏歇一夜,連棠明日上值也方便。
決定後,連棠讓飛絮和沉露去隔一條街的坊市買幾床棉被,又和嬷嬷去食肆買了熟食,新家的第一夜就這麽湊合着住下來。
條件雖簡陋,大家心裏卻特別踏實。
夜幕深沉,天空中綴着幾顆銀星星。
小院靜寂,萬物沉睡,沒人發現一道黑影“嗖”的一聲從屋頂飛過。
勤政殿,祁衍坐在寬大的龍椅上看折子。
不知為何,他這兩天不喜歡去攬月閣,總覺得裏面太冷清,索性就在勤政殿辦公。
過了一會,常福進來,回禀,“打發去四寶齋的牙房沒把事辦成。”
“唔——”祁衍繼續看奏折,眼也不擡的問,“為什麽?”
常福回,“連姑娘機靈,見房價遠遠低于市價,怕其中有詐,沒要。”
祁衍目光一頓,牽唇笑了,“看來是朕的手段太拙劣。”
常福心裏暗曬,陛下非要挑這一片最好的宅子,可不就容易露餡。
略一思忖,祁衍又道,“等日後她們搬進去後,派一隊人暗中守着。”
常福應是,“奴才明日就去安排。”
子夜,元寧帝批完了呈折,還是沒有睡意,他撿了一卷書來看。
淡淡的倦意剛襲來,忽聽常福哭爹喊娘的跑進來:
“陛下,不好啦,連姑娘住的房子起火了。”
作者有話說:
那啥,評論區為啥都在叫老男人,我們明明芳齡24,正宗微大齡鮮肉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