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八、還家

君九淵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懷中之人還有一息尚存,現在不應該悲傷失落,而是應該盡快把他帶出去回到人界。

于是君九淵便解下自己的外袍蓋住薛柳檀逐漸冰冷下去的身體,橫抱起他闖出顧府。然而顧府已亂,路上受到了許多阻礙,等好不容易闖到門口,天已亮了。

君九淵這才感覺到異常,抑或應該這樣其實才正常,他感覺到從薛柳檀體內散發出的人類氣息。薛柳檀是人,散發出人類氣息這本正常,可之前卻沒能察覺,這又是什麽緣由?想來他是用了什麽藥物控制了吧?那這藥又是從哪裏來的?這樣逆天的東西使用之下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不過這些都只能等薛柳檀醒來了才能一一問清。

“七弟!”君九淵似乎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但又覺得是幻覺。此時行至門外都不再有阻礙,出了門便見到了一個故人,“三哥!”君九淵略驚,出現在眼前那一襲飄逸白衣,長發垂肩言笑晏晏的俊朗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堂哥——君式微,在君式微身後還跟着幾隊侍衛。

“三哥來遲了。”看着君九淵懷中受了重傷的人類,君式微自責道。

“不說這個,我現在趕着離開蛇族。”兄弟相見的喜悅仍不能成為阻礙他出去的障礙,而且他現在隐隐擔心君式微出現是來阻止自己的。

君式微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和聲道:“三哥不是來阻止你的,你可放心離去,顧長陽被我們控制了。”說到這裏他一改之前的親和,冷笑一聲,道:“他對我們君家做的種種如今我要一一讨回。”

聽到這裏君九淵不禁一驚,顧長陽居然被控制了?君家早已沒落,哪裏有這個能力?

君式微似看出了他的疑慮,解釋道:“七弟放心,在你為了小妹的事奔波的這些日子裏,我們幾個也不是什麽都沒幹的。”君式微見薛柳檀似乎越來越不好了,急忙道:“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日後找時間再聽我一一道來,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你要離族直接走最近的路便是,為兄絕對保你暢行無阻。”

“如此,多謝三哥。”說着君九淵便帶薛柳檀火速撤離,臨了對君式微道了句:“希望三哥不要與顧錦琮為難。”。

“為兄明白,只抓顧長陽,覺不累顧家其他人。”君式微答得倘然,算來他與顧錦琮也是少年舊友。

以君九淵的腳程,從蛇族領地去到拘陽峰本也不需太長的時間,但此次,他卻覺得路程異常漫長,異常艱辛。終于回到在拘陽峰的薛氏山宅,君九淵把薛柳檀放在床上也顧不得給他蓋被便沖到薛柳檀存藥的房間找藥去了。

他記得薛柳檀曾提過一個名叫“來歸”的藥,說是那藥可在受重傷痼疾時保住心脈,且自己能被救回來便是托了此藥的福。

薛柳檀還說那來歸比較獨特,一定要放于檀木瓶中儲存才可,所以君九淵并不太困難地便找到了放着“來歸”的木瓶,打開後發現裏面僅剩下半瓶藥粉。

君九淵略一思考,上次自己是吃了一半,想來薛柳檀是人類用量應當減小,但也拿不準具體的量。可情急之下需此物保命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只得用溫水化開,給薛柳檀喂下了剩下的大半。

薛柳檀這個人平日裏溫和慣了,即便此時昏迷不醒仍是十分好伺候,喂藥也并不難,君九淵用瓷勺便成功喂進,不過這樣倒是讓人放心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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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藥後君九淵再探他的脈搏,發現穩定許多,雖然還是虛弱,但确實沒有惡化的趨勢了,而且心脈确實已經護住,想來那藥并沒用錯。

這樣君九淵才稍稍放下些心來,終于開始給薛柳檀檢查傷口。傷得其實不算重,左腿上鑲進一枚暗器,好在暗器上沒有倒刺,取出倒也不算困難,胸口的劍上也并不難處理。這對于看慣血肉橫飛的君九淵來說真的算不上什麽,但這傷在薛柳檀的身上,便讓他見了遍體生寒,恨不得傷的是自己。

一切整理包紮完畢後,君九淵靜靜坐在床邊,沉沉盯着床上面色泛青的薛柳檀,這樣一個弱小的凡人,竟然可以為了自己獨闖蛇族,路上還不知遇到了怎樣的艱難險阻,越想便越覺得心疼。

君九淵伸手将薛柳檀的發絲鈎到耳後,月光灑在他的臉上,平日裏總是笑着的人,現下嘴角下耷,雙目微阖,眉峰緊聚,顯得異常的哀傷。君九淵想起薛柳檀提過的自己的身世,便替他覺得孤單起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放下你一個人。”

夜,顯得異常漫長,順利的話,明日,酒圻才能送解藥過來。

不知不覺間天已亮了,君九淵一宿沒睡守着薛柳檀,就像當初薛柳檀守着自己那樣。他躺在薛柳檀的身側,将他輕輕擁入懷中,只有感覺到懷中人的體溫以及淺淺的心跳,方能覺得安心一些。但他仍舊不敢閉眼,生怕一睜眼,眼前人便會失去氣息。

君九淵也已疲乏得很,前日在水牢裏本就休息不好,昨日又親眼看見薛柳檀被傷而自己不能救,最後竟讓他倒在自己懷中,種種打擊讓他看起來也十分疲憊。

君九淵起身,準備去蓄水池裏舀一瓢水醒醒腦,到了才發現,由于自己情急之下只給薛柳檀的卧房點了爐子,而沒給宅中其他地方點上,此時蓄水池表面已結上了一層薄冰。哎,沒有薛柳檀,整個宅子都透着一陣清冷。想來那人在時,如此大宅上下一副井井有條,不想不過幾日,竟一片灰敗,池中結了冰,案上積了灰,平日裏也不怎麽見他打掃啊。

君九淵拿瓢底在冰面上一壓,那層薄薄的冰不堪重壓裂了開來,沉了下去。君九淵舀起一瓢水往臉上潑去,冰冷的觸感讓他清醒許多,那人不過是在沉睡罷了,不過幾日便會醒來。

恍惚間察覺到門外熟悉的氣息,君九淵用袖子随意抹了把臉,也不懼寒,推門便出去。門外之人,正是酒圻。

雪白的世界裏柳樹下的那抹玄黑背影顯得是那麽的突出但不突兀。“酒圻!”君九淵難掩心中的興奮與期待,第一次見到酒圻讓他覺得如此欣喜。

一襲黑衣的酒圻轉過身來,也不言語,從懷中掏出一顆黑色蠟丸來,往君九淵那裏一抛,便準備走了。

君九淵接過解藥,脫口而出:“等等!”

酒圻未搭理他,但卻停下了腳步。

君九淵低着頭,想了想問道:“錦琮……他可還好?”

酒圻聞言,轉回身來定定看着君九淵,深如寒潭的眸子,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麽。就在君九淵認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只聽他低聲緩道:“無礙。”

君九淵釋然一笑,道:“還好。多謝。”

“此藥口服,只能解毒,并不能救命,我們只能助你至此,剩下的還得靠你自己。”酒圻破天荒地說了一長串與顧錦琮毫無相幹的,說完不停留也不再看君九淵,馬上離開了。

君九淵看着酒圻離去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微微上揚嘴角,心中覺得安慰,想起裏面躺着的薛柳檀,他忙回屋去了。

其實顧錦琮也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受了傷還要頂着心理壓力去父親房裏盜藥,最後還得到父親被君式微控制了的消息,心中波瀾起伏卻一直憋着不與外人說。父親雖錯,卻始終是他顧錦琮的生父。

這些酒圻都看在眼裏,雖放不下心,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守在顧錦琮身邊,卻還是依着他,迢迢趕來送藥。他不願意同君九淵多說,是不想君九淵對顧錦琮再有什麽想法,即便是友情的關心也不希望,但若君九淵真的對顧錦琮的生死不管不問,他大概會與他一決雌雄,在法力上見真章。

可當君九淵真的問起顧錦琮時,酒圻只覺心中一陣異樣,就像是自己的東西被他人觊觎一樣,他恨不得顧錦琮只是他一個人的,哪怕是從別人口中聽見顧錦琮這三個字都覺得是對他的玷污與亵渎。

想着那個面色灰白似乎永遠一臉死寂的人,酒圻不禁加快了腳程。別人眼中的愁雲慘淡,在他眼裏卻遠比煙花燦爛。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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