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阿離……”
“殿下回來了沒有!”十一搖着小九的肩急吼吼的問道。
小九茫然的搖着頭。
“去, 将府中所有的近衛召集過來!快去啊!”十一咬着唇,急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安親王出門赴宴卻失蹤了,這樣的消息不能大張旗鼓的嚷嚷。
否則, 後果也許會變得更加不可控。
十一和塵檀發覺異樣時,已在萍水樓翻找一遍, 卻未找到他家小王爺的身影,這才一路疾馳奔回親王府報信。
片刻間, 塵墨已經帶着王府所有的近衛聚在了前院。
他皺着眉吩咐:“十一去誠親王府上找五爺!小九你去仁濟堂, 塵檀去世子府。我帶着人先去萍水樓!周叔, 你們就在府上守着,有任何消息及時差人來尋我們!”
衆人領命分散而出。
世子府和誠親王府距離更近,得到的消息最快。
尉遲昭瞧着自家小厮領着塵檀進來時還愣了片刻,正驚喜的想要問問他怎麽突然來了,就發現這小孩兒嘴一撇眼淚就要往下掉。
塵檀一見到世子爺, 是當真急得快哭出來了——
世子還在自己的府上,根本沒有去赴宴, 他家小王爺真的出事了!
“世子爺……”
塵檀雖急, 卻也分的出輕重,他瞅了瞅周圍的仆役衆多,不敢明說。
Advertisement
尉遲昭看着塵檀的模樣,立即猜到了他有事要說, 擺擺手讓周圍的人都退下,才壓低聲音安慰道:“塵檀,你別慌,來尋我可是有什麽急事?”
塵檀小聲道:“我們小主子丢了……”
聽塵檀簡單說了下來龍去脈後, 尉遲氣得當場罵街:“看不出來燕穆寅這個慫貨還他娘的長本事了啊!”
·
原來, 安親王帶着十一和塵檀到達萍水樓時, 懷王就已經在雅間內等着了,十一本欲跟着主子一同進去,卻被懷王大大咧咧的攔着說:“哎,我們兄弟吃酒,你們都在門口候着便是了,不必跟着!”
十一看了看雅間內除了懷王,已有兩個世家子坐在裏面了,侍衛也的确是都候在門邊,便只得按着規矩留在了門外。
索性,除了他和塵檀,還有三個近衛在暗處跟着,應沒什麽問題。
候在門外,過了約一刻鐘的時間,十一察覺到有些不對——
按理說各家主子來赴宴的時間應差不了太多,這一刻鐘過去了,還不見有一人前來,實在不應該。
十一悄悄讓塵檀下樓去瞧瞧,可有什麽不妥的,自己試圖靠近雅間觀察一番。
塵檀下樓剛走到一半,便被不知哪裏冒出來的人攔住了,十一敏銳的察覺到有異,顧不得禮數強行要闖雅間,卻被門口的其餘幾家侍衛阻攔。
十一和塵檀雖功夫了得,卻畢竟只有兩人,又不敢将動靜鬧大,便稍耽擱了一點時間才解決完。
等闖進雅間時,發現已然空無一人,自家小王爺不知所蹤。
·
比起尉遲昭聽到消息時的憤怒,誠親王和雲江離聽聞後的反應除了驚詫,更多的是不解。
能幹出在京城中劫走親王這樣的事,這人腦子怕是有點問題。
可越是不能理解,也就越擔憂燕穆寧的安危,因為,此時蠢也等同于不按常理出牌,眼下他們根本猜不出到底是何人做出的事。
小九的話音剛落,雲江離冷着臉轉身就向外走:“簡霜,派人去翊親王府附近盯着。”
餘下幾人都自覺的跟在雲江離身後一言不發,阿骁跟老齊對視一眼,意思很清楚——
有人居然真的敢在老虎頭上拔毛!
敢動小王爺,這不是直接碰雲江離的逆鱗麽?
阿骁心想:這個狗膽包天的人是當真沒見過雲江離的手段吧。
雲江離到鳳陽坊的時候,遠遠看見已經有人将萍水樓圍了起來,便知誠親王的人是先到了。
他剛進了萍水樓的大門,便聽見萍水樓的老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嚎着:“王爺啊,小的當真什麽都不知道啊!您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打王爺們的主意啊!”
雲江離走到誠親王身旁,看到地上還躺着兩個狼狽不堪的人,正是先前與懷王在一起的兩位世家子。
“你來了?”
誠親王擡眸與雲江離打了招呼,滿面帶着肅殺的戾氣,擡腳踢了踢地上二人:“迷藥,還沒醒。下手真他娘的狠,兩盆冰水都沒潑醒。”
“方才從另一個雅間的櫥櫃裏找出來的,真是奇了。”
雲江離走近兩步,厭惡的看了眼地上的人,冷聲喚道:“老齊。”
老齊應聲上前,不用雲江離再多吩咐,直接蹲在那兩人面前,從袖中摸出針包,旁人都未看清他的動作時,兩根閃着寒光的毫針已然刺向了地上癱着的兩人。
“咳咳——”
兩針下去,人便醒了過來,兩位纨绔的世家子迷迷糊糊間張口便想罵人:“誰他娘的敢……”
話音戛然而止,看清眼前坐着的人是誠親王,瞬間屁滾尿流的爬起來跪在地板上:“誠王爺!不知、不知是您來了!”
“少廢話,人呢?”誠親王一個字都懶得多說。
二人有點懵,面面相觑:“什、什麽人?”
這兩位世家子也是京中出了名的廢物草包,整日與懷王厮混在一起,不像是能翻出什麽浪花兒來的人。
三兩句便問了清楚,這兩個炮灰是當真什麽都不知道,只知懷王今日大手筆,包下了萍水樓請客。
懷王拍着胸脯,說這次能請來恒親王、安親王還有尉遲家的世子爺,這倆沒見過世面的便巴巴兒的主動求着跟來了,想着沒準兒能趁着這個機會巴結到上頭幾位爺。
兩蠢貨沒想到,安親王是真來了,他倆激動的要命,端着酒杯哐哐哐就是三杯,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顯然,就是兩個炮灰而已。
萍水樓的老板在旁邊哭的都快抽抽了,直喊着冤枉:“各位主子爺,我一個做生意的,好容易遇上個大手筆,說要包下我這酒樓一日,我哪裏有不應的道理啊!其他的小人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誠親王聽完,一個字都懶得跟他們廢話,留下一隊人處理,自己和雲江離、尉遲徑直往懷王府去。
·
燕穆寧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着疼,鼻息間還殘留着迷藥的味道,嗆的他忍不住幹嘔了起來。
嘔了幾下,什麽都吐不出來,翻湧的難受反而幫他恢複了幾分清明。
他強忍着不适費勁的睜開眼,想要辨認一下自己身在何處。
燕穆寧眯着眸子,發現自己是半靠着坐在一個矮榻上,手被反捆在身後的床柱上,雙腳也被捆了起來,屋內沒有窗子,只燃着一盞燭火,他無法判斷現在的時辰。
屋內沒有生火,床榻上也只有一層薄薄的軟墊,燕穆寧渾身冷的厲害,他試着掙動了幾下,發覺手腳都軟的厲害,根本無力掙脫繩子。
他開始慢慢回憶發生了什麽事,自己去萍水樓赴宴,然後……
那兩人便莫名其妙的喝多了。
之後……忽然有人從身後用浸了迷藥的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他便瞬間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是不是因這大半年經歷了太多事,小王爺此刻竟然沒有慌張。
反而冷靜的出奇,他沉下心,忍着想要嘔吐的惡心感,分析着自己的處境。
眼下自己身上沒有受傷,只是被關在屋裏,雖冷了些,但所幸性命應是無礙的,只是他猜不出,這人綁了自己的目的是何。
懷王,在這件事情裏,做了多少?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小腹,不知道崽崽怎麽樣,這小東西是不是又吓壞了?
小王爺扯出一個無奈的笑,心中默道:崽,對不起啊,跟着爹爹怎麽總讓你擔驚受怕的。
“吱呀——”
門被推開了,燭火微弱的跳動了幾下,一個人影走近了燕穆寧。
“你竟然醒了?”
“竟然真的是你?”燕穆寧不解的看着懷王問道:“你瘋了嗎?”
“哈哈哈!對啊,我瘋了!”
懷王真的是平庸,長相平平,毫無皇族的氣質:“老七,沒想到吧。就是我,便能把你綁了來,你不是聰明嗎?那你猜猜……我為什麽綁你啊!”
沉默了一瞬。
“三哥不知道你這麽做吧。”燕穆寧垂眸不看他,只是平靜的陳述着。
翊親王是瘋,但是他有腦子,如今綁了自己這種事不但威脅不了任何人,得不到他想要的不說,還有可能會直接斷送了性命。
這事,不會是翊親王讓懷王做的,所以只能是懷王自作主張。
也不知是被燕穆寧太過于淡漠的态度刺激到,還是被一語中的的羞恥,懷王猛然憤怒了起來,微弱的光映着他格外扭曲的臉。
他單手揪着燕穆寧的衣領,将人拉扯到自己的面前,狠毒說道:“我做這些事,都是為了三哥!我不需要他知道!他會理解我的苦心的!”
燕穆寧有些厭惡的偏了偏頭,想要避開離自己距離太近的人。
這個動作再次激怒了懷王,擡手就是一巴掌,力道大到直接讓燕穆寧口中彌漫起了血腥味。
血腥沖的他有些反胃,燕穆寧控制不住的幹嘔了一下。
“呵。”
懷王冷笑着:“真是嬌氣啊!”
“燕穆寧,你我同年出生,憑什麽你就是在寵愛中長大,而我處處不如你?”懷王坐在矮榻邊,有些頹廢的垂着頭。
燕穆寧方才被掴的一下很重,此時太陽穴痛的厲害,似是有人用針在紮着他,他輕嘆一聲,阖眸忍耐着開口:“哥哥們對你我一樣,可你卻自輕自賤。”
“燕穆寅,放開我,再執迷不悟你真的就回不了頭了。”
懷王似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沙啞難聽的笑了許久才開口:“瞧瞧你,明明受制于我,卻依舊是這樣一副驕傲的樣子,真讓人讨厭。”
他還要說什麽,門口忽然傳來很輕的叩門聲,懷王立刻跳起來,激動的沖了過去。
·
雲江離和誠親王一行人到懷王府的時,老管家迎上來顫顫巍巍的行着禮,說今日清晨懷王離府後,便一直未歸。
二人對視一眼:清晨?
方才雲江離派去翊親王府的人,已經有消息傳回來,說是翊親王今日一直在自己府中并未有什麽異樣。
其實從上次中毒之後,翊親王的身體也的确還未恢複,他自己也知道被多少人盯着,不應該折騰這一出才對。
可若不是他,那懷王又能是為什麽?
誠親王帶來的人,已經利索的将懷王府裏裏外外的翻了個遍,一點小王爺的影子都沒尋到。
“這位懷王,可有什麽其他的私宅?”雲江離蹙眉問着誠親王。
“去查查。”
誠親王吩咐着塵白,又轉過來回雲江離:“從未聽說,我這個六弟沒什麽本事,他自己那點俸祿支撐着王府已經是過得捉襟見肘,實在是……”
到目前為止,誠親王也不敢相信,自己那個草包六弟能做出這事。
眼瞅着申正時辰已過,天色漸暗。
安親王失蹤的消息這會兒還壓着,連皇上都沒敢報,可這……若是再尋不到人,怕是消息就瞞不住了。
·
迷藥的勁兒還沒過去,燕穆寧昏昏沉沉的靠着,盡量想讓自己保持一些體力。門外隐約傳來陣陣的争吵聲,聽不清晰,卻能辨認出那個氣急敗壞的聲音是懷王。
他猜對了,這事果然是懷王這個蠢貨自作主張的。
懷王綁了安親王後,便差人給翊親王府上送消息,可消息連送三次都沒得到任何回應,直到第四次,才等來了翊親王身邊的一名侍衛。
“主子說了,讓您放人,別再添亂。”來傳話的侍衛,也明顯瞧不上這個沒腦子的懷王,語氣中絲毫沒有恭敬。
懷王聲嘶力竭的質問:“為什麽!這麽好的機會三哥為什麽要錯過!你們在想什麽?他不是寶貝麽!用他去威脅,有什麽得不到的,啊?”
侍衛也失去了耐心,直白道:“您這樣擅自做主,只會給王爺帶來麻煩。”
懷王扯着侍衛的衣襟:“別他娘的給我廢話,回去告訴三哥,我不會放他,我一定會證明我不是廢物!我要為三哥拿到他想要的!”
說罷,懷王轉身踹開房門,回到了那間關着燕穆寧的小屋。
燕穆寧敏銳的察覺到懷王此刻的狀态已經不正常,他深知跟瘋子講道理是無用的,便依舊阖着眸子沒動,試圖裝作昏睡的模樣,想要避開與懷王有任何的交流。
然而自認為一腔熱血被辜負的懷王,此時只有怨氣。
“燕穆寧。”
懷王嘶啞的聲音叫着小王爺的名字。
“喂,醒醒。”得不到回應的懷王對着燕穆寧的小腿踹了上去。
小王爺吃痛,無奈掀開眸子冷冷的看着他:“怎麽?”
“诶,你變得沒有用了怎麽辦?”懷王彎腰凝視着燕穆寧的眸子,“聽說,你身邊有個大美人?是什麽少堂主?”
“你有什麽比三哥好的?那什麽少堂主定是你使了什麽手段強行留在身邊的吧?教教你這個廢物六哥,說說,你都用了什麽手段,嗯?”
“燕穆寧,明明三哥從小最疼你,而你已經擁有的夠多了,為什麽連一個身邊人都不願意讓給三哥?”
“聽說三哥中毒時生命垂危,你卻還不讓那人去救他,燕穆寧,你好狠毒啊。”
“你巴不得三哥中毒死掉吧?沒想到吧,三哥大難不死,而你……哈哈哈,你卻落在了我手上。”
懷王不停的說着。
燕穆寧聽的直皺眉,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難不成綁了自己就只是為了翊親王鳴不平嗎?
懷王自言自語個沒完,卻越說越生氣,站起身在屋裏氣得轉了兩圈,瞧見放在桌案上的馬鞭,沖過去拎起來便抽向燕穆寧。
燕穆寧眼睜睜的看着猙獰沖向自己的人,卻因被捆着,根本無處可躲,只能盡量蜷起雙腿,拼命護住小腹。
好在冬日的衣衫厚實,懷王又是個不擅武事的,只憑着蠻力抽了幾下便沒了力氣。
可他似是仍不解氣,擡手掐住燕穆寧的脖子,惡狠狠道:“你別得意,我有的是時間折磨你。”
……
越來越冷了,燕穆寧不知自己被困在這裏多久,但按着溫度驟降來猜,應早已入了夜。
外面尋他的人定是都要急瘋了。
懷王根本就不正常,燕穆寧幾次嘗試勸他,不但沒成功,反而将人刺激的越發瘋癫。
唯獨有一點這人說到做到了,他真的是在故意折磨燕穆寧。
他似乎也發現了鬥篷太厚實,方才已經将燕穆寧的鬥篷扯開扔到了一旁。
失去了鬥篷的遮擋,被再次抽了幾鞭子的小王爺終于沒扛住昏昏沉沉的暈了過去,卻轉瞬被一杯涼水潑在臉上激的不得不清醒了過來。
涼水順着燕穆寧的衣襟滲了進去,更冷了。
他控制不住的開始發抖。
“王爺王爺!”
門外傳來懷王小厮的聲音。
懷王不耐煩的瞪了燕穆寧一眼後,轉身向外走去。
燕穆寧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指尖,讓自己清醒一些。
瞧見方才潑過涼水的空茶盞,竟然被懷王随手放在了榻邊,他開始掙紮着用手指去夠。
然而他只來得及将茶盞磕碎,懷王便回來了,身後還跟着那個小厮。
懷王整個人暴躁的在屋裏不停的走,并沒注意燕穆寧。
燕穆寧将碎瓷片悄悄捏在手中,試着磨斷捆住雙手的繩子,邊聽着那小厮不停的勸:“走吧,王爺,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
“您信我一次,真的有人朝這邊來了!”
……
燕穆寧忽然松了一口氣。
終于,他們終于找到了啊……
随後,強行撐着最後一絲清明的小王爺,先是聽到了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在大聲喚着自己的名字,緊接着是木門被大力撞開的聲音……
他吃力的轉頭望去,火把将院子照的明亮,那個熟悉的身影正逆着光,大步奔向自己。
“嚓……”
繩子終于被磨斷了。
燕穆寧朝着那個身影伸出染血的手,蒼白的唇開合,無聲的喚着,“阿離……”
作者有話說:
某悠:我讓你們瞅瞅,什麽叫豬隊友!
·
感謝來寵愛我的小可愛們:你是誰家的小鹿呀、37866892 地雷1個。
營養液:好 28瓶;鬾魊魖鬽魓魌鬿魕魆魒 3瓶;書香雅韻 2瓶;游游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