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攝政王他慈悲為懷。
忠王府的屬官主要是長史司的官員,很明顯《青雲掩月》的作者參考了明代的屬官制度。
長史司下轄各事務官,除內官外,此時都被宴雲河召喚到了議事堂內。
王府右長史名叫鐘百道,是一個年約五十的老人,宴雲河并未在農大學妹的人物簡介中見到過這個名字,而簡介中的右長史也不叫鐘百道,那麽此人十年後不是已死就是辭職不幹了。
以宴雲河地觀察來說,他推測此人十年後是已辭職了,當然,更大的可能是被王府開除,因為此人完全不管事。
比如此時,王府一幹事務官,從長史到倉庫大使,只有鐘百道自進門打了個招呼就神游天外,是半句話都不肯多說的。
在場衆人聽聞王爺要重建善堂,無不皺起了眉頭。
典簿更是大着膽子直言道:“王爺打算從何處支取費用?”
宴雲河說道:“暫時先從王府支取,之後孤會劃分些田産到善堂名下,此後善堂的一應支出就由那些田産負擔。”
底下的事務官議論紛紛,宴雲河道:“你們有什麽建議盡管說便是。”
他的眉不經意地蹙起,因為事務官們的嘈雜讓他想起大鄭混亂的朝堂,此時的面容不由顯得些微不悅,使得一張昳麗的面龐更多了幾分淩人的氣勢,讓人不敢多看一眼。
即便他臉色蒼白,也無人敢把他當成病貓,大家都記着這是只吃人的老虎。
事務官們噤若寒蟬,莫說是建議,連開口都不敢了。
宴雲河不知道這是原攝政王在王府內慣來說一不二,無人敢反駁他,即便有,此時也不在王府內了。
他揉了揉眉心,名望值還是太低了,他已經感覺到了精力不濟,但他也真的需要旁人給些建議。
于是他點了鐘百道道:“鐘長史可有什麽建議對孤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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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百道冷不防被點了名,也不見他有什麽怔愣,開口便是:“此已有先例,我們遵先人法度即可。”
宴雲河微微嘆氣,善堂如今都開不下去了,先人的法度顯然是不行的,他也知道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善堂無産。
所以才說劃分田産以供善堂,但任何機構都少不了人的管理,他更想聽聽這些人有什麽好的制度。
掃視一圈,宴雲河知道自己在這裏無人敢有什麽意見,于是起身道:“工正先修葺善堂,鐘長史和大家再商議一下此事的章程,過後孤要你做出一份詳盡的計劃書,明日交于孤。”
鐘百道不曾想突然擔此「重任」,還不等他以病推辭,王爺已經出了議事堂,他按下心中的疑慮,看向在座的事務官,“諸位有什麽話此時盡可道來。”
宴雲河出了議事堂,吳餘聖已去辦理說書人一事,除了吳餘聖,他也不知其他人的本事,自己更是毫無管理經驗,深深體會到用人的艱難。
他若是什麽HR大佬就好了,一眼便能識得人才,或是天生的領導者也行,能使人甘願為他效力,偏偏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前世連在社會上歷練的經驗也沒有。
随身的內侍隔着十米遠在他身後,自從王爺醒來,就不願意這些人貼身伺候了,這些內侍很是惶恐不安,整日戰戰兢兢,唯恐是做錯了什麽。
觀雨、聽風向來軟弱好欺,在大家都想避着點王爺,以免被殃及池魚時,就被派來貼身伺候王爺了,宴雲河冷不丁看到身後的人,沖他們招了招手,兩名內侍連忙小跑着上前低頭哈腰道:“王爺有什麽吩咐?”
“你們可識字?”宴雲河微微側身問道,他還是不習慣這些人的謙卑姿态。
內侍齊齊搖頭,前朝有宦官為禍,自此後的內侍宦官們就一律不準讀書。
宴雲河擺擺手,讓他們退下了,古代識字率确實不高,即便是他那個年代,老一輩不識字的也大有人在。
兩個內侍更加不安,退出一段距離後,互相使了個眼色,也不敢多說一句,只暗道王爺的心思越發難猜了。
宴雲河身虛體乏,今天只出了一趟門,就感覺像是跑了馬拉松,只能回去躺着休息了,所幸,下午的時候他的名望值又漲了一點,漸漸也緩過那股勁來。
不能出去走動,他只能窩在書房看書,為了盡快融入,只要帶文字的,他都會看看。
書案上有不少拜帖,宴雲河統統拒見,想也知道此時拜見的都是些什麽人,他現在也沒有精力應付這些人。
更何況見的人多了,也只會暴露他的無知,還是暫時保持些距離為好,起碼給人虛實難測之感。
十幾年的閱讀習慣也不是能輕易改變的,況且他對毛筆字也沒什麽研究,之前因為右手受傷,一直沒有碰過毛筆,如今正好,看書累了就寫上兩筆。
開始還很滞澀,宛如幼兒學字,漸漸就有模有樣起來,想來是身體的肌肉記憶,他是寫不出這麽一手毛筆字的。
下午吳餘聖來回禀的時候,宴雲河再次叮囑了一通之前小麥種子的事,人氣值也是很寶貴的,他可不想浪費。
《我是攝政王》每晚九點才會更新,反正他這篇同人文人氣低迷,宴雲河主要是看農大學妹有沒有留下新評論。
他總覺得自己的穿越農大學妹應該是知情人,只不過不能在評論區透露給他。
晚間的時候果然更新了,正是他選擇卸任的事,宴雲河松了一口氣,這一章有關外貌的描寫果然少了許多,他今天終于不用尴尬入睡了。
農大學妹第一時間留言:“退了也挺好的,朝堂險惡,不如先猥瑣發育。”
當然也有幾個不贊同的,認為宴雲河太慫,沒有當主角的氣質,看起來太憋屈,不夠爽。
宴雲河不知道他們說的爽是哪種爽,只知道若是再爽下去自己只能先去死一死。
相比混跡朝堂,他還不如去種田,他現在什麽都不多,就是地多,光都城外的王莊都有千頃呢,更別說還有封地。
次日下午,鐘百道就來交了計劃書,宴雲河看沒有标點符號的繁體字看得頭暈,多虧了九年義務教育,起碼他還是能看明白的。
這份計劃書不可謂不詳盡,連每日供應的吃食标準都做了備注,老幼廢疾各有标準。
至于管理制度,宴雲河此時只要求一點,獎罰分明,計劃書也做到了。
宴雲河習慣性地點了幾下桌面,說道:“善堂既然要收養孤幼,總要教這些孩子些傍身的本事,若有想學種地的,就送去善田那邊,再請些手藝人,木工竹匠的,多少教一些。”
他看了看低頭狀似沉思的鐘百道,“此事就交給鐘長史了,以後善堂的所有賬本都要交于王府進行核查,一應收支明細不可少。”
鐘百道沉默一瞬,這才拱手應下,及至出了門,面上才顯出深深的疑慮。
看來王爺是真的忘了不少事,竟開始用起他來了,之前這位王爺強橫霸道、疑心頗重,因為鐘百道是先皇時期指派的,對他是全然不信任。
若不是記憶缺失,是斷然不會用他的,也不知此一時是福是禍,且走一步看一步吧。鐘百道看着頭頂青天,只能按下心中的憂慮,先去将王爺交待的差事辦好。
于是京中百姓發現攝政王府的人先是修葺了廢棄多時的善堂,接着将街頭巷尾陰暗處的乞丐統統收進了善堂。
有人看到醫館的大夫這幾日在善堂進出頻繁,顯然是在為那些乞丐診治,接着又看到城西那老邁的木匠也進了善堂,據說要将那木工手藝傳給小乞丐們。
那老木匠孤寡老人一個,行動不便,都要吃不上飯了,如今有了個好去處,自然讓人為他慶幸,不免感慨攝政王可真是個好人啊。
而此時京中亦流傳出攝政王帶兵平叛的故事,那故事中的攝政王英明果敢、忠心不二,對待身邊的士卒更是親如手足。
說書人講起攝政王的故事,打仗之時天寒地凍,攝政王見一守門小兵衣衫單薄、瑟瑟發抖,就解下自己的披風親自披在小兵身上,還言道若有什麽難處只管說與他聽,原來這小兵母親病重,急需用錢,他不得不削減自己的用度,為母親看病。
攝政王至孝之人,為了守孝至今還未娶王妃呢,聽了小兵的話,當即就贈予小兵財物,讓他寄回家中為母親診病。
這個小兵也沒有辜負攝政王的一番好心,在戰場之上奮勇殺敵,最後從一個守門小兵成長為了軍中将軍。
關于攝政王的故事還有不少,只不過宴雲河只聽過這個小故事,這個集忠孝仁義與草根逆襲于一身的故事流傳最廣,最為人津津樂道,讓聽完之後的宴雲河不禁感嘆:古往今來,大衆果真最喜歡升級流。
至于故事的真假,那誰知道呢?反正大家都這麽說,就這麽是吧。
宴雲河覺得自己最近漲起來的名望值,應有一大半是來自這些小故事的,而實事代表——善堂,恐怕貢獻了一半還不到吧,怪不得人們總是喜歡營銷,還把營銷做成了一門學問。
若讓宴雲河選,他大學一定選修營銷學,主修的話還是留給他最愛的農業吧。
回複了些許精氣神,宴雲河終于能夠走出王府大門了,關于攝政王的小故事就是在第一次出門時聽到的,之後他就去了善堂視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