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心思

雖然看穿了楚靜安的小把戲,但宴雲河并沒有直接揭穿,反而在楚靜安離開時,也送了一個望遠鏡給他。

楚靜安接過望遠鏡,握在手裏,沉默半天,宴雲河都怕他那小腦袋瓜子再想出點什麽奇怪的東西,忙道:“之前你送我很多東西,這個就當回禮了,有來有往才算做朋友嘛。”

“為什麽你對每個人都這麽好?”

宴雲河沒想到楚靜安憋半天憋出這麽一句,一愣之後回道:“有嗎?我覺得這都是正常的來往。或許是你以前體會少,才有現在這樣的感覺。”

看楚靜安一副不得其解的模樣,宴雲河有些好笑地拍了下他的頭,“再說了,你都想什麽呢?我怎麽可能對每個人都這樣?也就是你,換個別人敢這樣,我早趕出去了,怎麽還會送東西給他?”

楚靜安的眼睛瞬間就亮了,“我是特殊的?”

“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确實是絕無僅有的。”宴雲河想到楚靜安身上的謎團,他始終有種直覺,楚靜安或許和更文系統有着一些聯系。

楚靜安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他的喜悅和之前的低沉有着肉眼可辨的區別,宴雲河甚至覺得之前的楚靜安是難過的。

可楚靜安為何會難過呢?宴雲河不敢細想,他将楚靜安對他的感情歸類為雛鳥情結。等楚靜安能夠真切地體會到所有情感的時候,或許他就不會只為自己而難過了。

想再多也無用,宴雲河覺得相比起來,還是地裏的玉米苗比較可愛,暫且将這讓他頭大的情感事宜放到一邊,這世上,只有種田不可辜負。

楚靜安一到家,就被父親楚海德叫了過去,他們之間的談話向來乏善可陳,楚海德輕易不會和這個兒子閑談,談了也是給自己找氣受,就一直不鹹不淡地相處。

反而雙方都舒适,所以每次楚海德傳喚楚靜安,必然是有非見不可的緣由。

果不其然,楚海德一見楚靜安,開門見山就是一句:“你又去見忠王了?”

楚靜安向來不吝于向家人展現他對宴雲河的喜愛,此時自然沒有隐瞞的必要,直接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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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海德感覺自己又有些氣血上行,趕緊深吸口氣,道:“王莊種的那什麽高産作物,是真的嗎?”

楚靜安看看楚海德,“我也不知道,得等秋收後才能知道具體産量。”

“你整天去王莊那邊,忠王就沒和你透露幾句?”楚海德又問道。

楚靜安一張面癱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但配上他說的話足夠讓楚海德生氣,他說:“我是去看忠王的,對他地裏的東西不感興趣。”

楚海德怕自己要棍棒教育這個兒子,趕緊揮手讓他滾了,自己理了半天氣,覺得想從楚靜安那裏得到答案的自己簡直是腦子被驢踢了。

将混賬兒子放到一邊,楚海德忍不住想起今天見鄧術時,鄧術說的話。

侍讀學士鄧術說是楚海德的心腹也不為過,今日朝會之後,鄧術拉住楚海德,連問候都來不及,單刀直入道:“此陛下危急時刻,左相大人何故躊躇不前?”

楚海德雙眉不自覺皺起,“鄧大人此話何意?”

“今年秋收王莊即将豐收,良種一事必将天下聞名。且下官前幾日又見《百姓字典》一書,此也必定會青史留名,如此聲望加持下,忠王離皇位也就一步之遙。”鄧術語重心長道。

楚海德不意鄧術竟會将此話直接說出,臉色黑了一瞬,“此大逆不道之言,以後不要說出,小心禍從口出。”

鄧術卻不見惶恐,言之鑿鑿道:“下官并非危言聳聽,忠王之前是何等樣的人?難道只因為他這一年多以來的作态,大人就信了他會偏安小小的王莊不成?”

“本官自然不信,只忠王現今已經不攝政事,對朝堂事務更是從不幹涉,你讓本官如何動手?”楚海德也是無法,忠王現如今是窩在王莊,輕易不會外出,更不見他有絲毫不當之舉,從不給人留下把柄。

鄧術又道:“何必要對忠王做什麽,大人現在更應該做的是為陛下造勢,趁現在忠王王莊內的高産作物還沒傳出去,先将那祥瑞作物和陛下聯系起來才是關鍵,到時候天下人也只會将陛下視作天命之子。”

“這……”楚海德猶豫道:“若是産自王莊,豈不很容易就被戳穿,到時更是有所損傷陛下的聲望。”

“這就需要大人當斷則斷了,那種子已經種進了地裏,只要咱們保護好些許苗株,剩下的,豈不是很好處理?”鄧術的話音越來越低,“只要咱們比忠王早宣布發現新種,這事就定了一半。”

楚海德有些心動,但他也是自诩光明磊落之人,一向不屑這些蠅營狗茍的作為。然而想到皇上,他又有些猶豫,最後只道:“再讓本官好好想想。”

鄧術心中有些不滿,又不敢表露出來,只暗道這左相太過優柔寡斷,難成大事,口裏說的卻是:“望大人早下決斷。還有一事,太後娘娘和您畢竟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若是有什麽隔閡,還是盡早解決的好,免得被人鑽了空子。”

想到最近和太後的矛盾,楚海德又有些憋悶,為了皇上能坐穩這個皇位,他忙前忙後,拉攏這許多人,如今怎能不給人好處?當初忠王入洛城,那是何等赫赫聲威?

若沒有他從中斡旋,太後與皇上母子二人哪來如今安穩日子?好不容易,忠王退出了,該是論功行賞的時候了,太後又這不許那不行的,在那扯後腿,這樣以後誰還真心為你做事?

真是,這兩個兒女就沒一個讓他省心的,操心這些能減壽好幾年,還不如學那忠王,歸隐種田去得了。

這世間的悲歡向來并不相通,宴雲河也絕想不到左相為兒女發愁的場面,隔了這許多日,工部尚書祁陽舒最終還是送來了幾名匠作大師。

此事關系重大,祁陽舒也未假手他人,挑了匠官作為學習人選,匠頭和普通工匠他都不放心。親自将幾位匠官送到了王莊,路上更是再三叮囑,對于工部的機密一定要三緘其口。

及至到了王莊,祁陽舒更是慶幸自己早就敲打過。因為,忠王竟然親自到了大門迎接這些工匠,就差把「禮賢下士」四字貼在臉上。

祁陽舒回想了下自己和忠王打交道的過程,送拜帖沒人理,親自登門由仆從接待去參見,而忠王待自己的态度,客氣有餘,親近不足。

怎麽覺得自己這工部尚書與匠官比,竟然還輸了?

幾位匠官顯然也是誠惶誠恐,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受到皇親國戚的禮遇,連連彎腰作揖。

宴雲河左手拉住祁陽舒,右手攙起一位匠官,其餘和宴雲河一起出來相迎的人見狀,也上前一人架住一個,互相寒暄着就進了門。

祁陽舒有些別扭,怎麽想怎麽不對勁,這架勢怎麽有些眼熟?尤其像是那農家互相走親戚時的樣子,進門就親親熱熱地互相挽着胳膊。

雖然他不适應,但幾位匠官卻放松了不少,不見剛開始的拘謹。

落座上茶之後,祁陽舒一一為宴雲河介紹。

這位是攻木之人,擅做長弓,對各種木料知之甚詳;那位是攻金之人,擅做劍戟,看火的本事無人能及。如此一番介紹,總共五人,還都是多少和兵械制造有關聯的。

宴雲河要的也正是這樣的人,起碼他們能知道何種兵器在戰場上是有用的。

介紹完畢,祁陽舒問起此後的教學計劃,“不知王爺是如何安排的?學院好像還未建成,匠官們是先在莊子裏和幾位師傅學習嗎?”

宴雲河道:“學院一事不急,孤也沒料到祁大人是這麽雷厲風行的人。還要先請幾位匠官在這裏委屈幾日,之後大家就要相處些時日了,希望大家到時候多多交流,共同進步。”

做到匠官的工匠,手裏必定是有真功夫的,宴雲河思量着該怎麽展現自己的誠意,即便這幾人無法留在王府,那送幾個衣缽傳人來也不錯。

幾名匠官有些尴尬地笑笑,只有祁陽舒在那回道:“自當如此,以後就拜托幾位照顧一下他們了。”

他說着看向和宴雲河一同出現的幾名王府工匠,猜測這裏面哪一位掌握着煉鋼法,讓匠官運作一下,能不能将人招到工部幹活?

衆人各懷心思,表面上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用餐的時候,那氣氛都趕上親朋聚會了。

宴雲河發現今天的大菜裏面有野豬肉,想到野豬慣會糟蹋莊稼,決定過後問問怎麽回事。

給幾名匠官安排了住處,又配了個跑腿的,這些匠官才算是在王莊安頓下來,祁陽舒再不放心,也不能時時刻刻盯着,只好先告辭離去。

宴雲河這才得空問野豬一事。

趙青前來回話,“是附近山上跑下來的,往年也有過這種情況,所幸損失并不大,佃農看到就給圍了起來,屬下過去沒怎麽費力,就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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