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案
青年都是血氣方剛的,有點由頭就能紮翅的幹上一仗,何況是當過步兵的高原,更是個二踢腳脾氣,一點就着,還TM是雙響的。
這不,那文剛淌着哈喇子對着一個長的挺白瓜子臉的姑娘吹了段甜蜜蜜,就有一個待業青年摸樣的人沖了出來
“就JB你那糞坑嘴還TM吹口哨呢,也TM不怕崩出屎來”男人滿嘴髒話,上來就叫嚣
“艹,就這破鞋老子也瞧的上眼,呸”那文不光骨頭硬,嘴也不含糊
“去尼瑪的”
男人沖了上來,剛才一直看着他們沒有說話的高原,兜頭就砸了男人一酒瓶子,啤酒沫子混着血從男人的頭上流下淌了一臉
“艹”男人改沖高原撲了過來,高原也懶得以多欺少,幹脆一對一,咱單練,一抓一踹,兩下就給撂倒了。
“胖子,下把別幹着撩閑的事,你要是看着誰好就花錢取回家,少TM招貓逗狗的”高原咂摸了一口白酒,扔了一個花生米進嘴裏,“來,哥幾個,喝酒”
“哥,這真不賴我,是那娘們拿眼神勾我”那文長的威猛,卻特別懼高原,高原說一他不敢說二,趕忙撇清自己。
“得了得了,喝酒吧”長海趕緊打圓場,這四個人裏要是沒有長海這個溫和的人,大概也玩不起來。
就這樣喝喝酒打打架,日子悠哉的過了一年,直到在皇寺廟會上的一架,徹底改變了高原的命運。
大年初四的皇寺廟會,聚集了城市不少的年輕人,街道上滿耳都是鄧麗君的《小城故事》多。80年代初,沒有KTV沒有酒吧夜店,年輕人的消遣主要是看電影,逛公園,還有就是一年一次的廟會。廟會彙集了各地的美食絕活,連一向不愛湊熱鬧的高原也跟着逛的起勁。
那文這種純吃貨,奔着各個小吃攤就去了,北京的鹵煮兒,陝西的涼皮兒,四川的麻辣燙……,那文吃的滿嘴流油,毫無形象可言。
羅衛東在前面跟個小孩似的看什麽都新鮮,一會弄弄皮影,一會吹吹糖人,不斷的喊着,“诶,你們看這兒個,真有意思诶”
因為羅衛東太一驚一乍的了,高原都不好意思跟他一塊走,只是跟着長海在後面慢悠悠的邊走邊聊。
“你不買什麽?”高原看着長海問。
“不了,年年都是這些東西,看看就行了”長海到底也是年輕人,見到新鮮玩意兒哪能不動心,只是他得給弟弟攢錢上大學,所以能省則省。
“省點好”高原接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說,這年頭大家都不富裕,誰瞧不起誰呀。
突然高原被孜然和羊肉的香氣吸引了,直勾勾的向着攤子走去。那個年月肉價也不便宜,小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就夠買10幾斤肉的,牛羊肉吃不起,能聞到這麽醇香的羊肉串的時候都不多。
高原走過去問“師傅,多少錢一串”那時候稱呼通常都用師傅,顯得尊敬,現在可沒什麽人用這土鼈詞兒了
“3毛錢一個,五毛錢倆買10串送2串”
“給我來10塊錢的”高原這把算是大出血了,一下就幹掉六分之一的工資,誰讓他是大哥呢,大哥就是得敞亮,大哥就得請客掏錢。
四個人一人一把大串,不顧形象的吃的滿嘴流油,光顧着香也不看道了,那文就撞上一人。
那文這個人嘴拙,支支吾吾的吭哧了半天,也沒道明白歉,但是意思絕對是到位了。
沒想到根本不接着,對着高原來了句“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機床廠的高原嗎,你挺牛逼呗?”
高原扔掉釺子,笑着說了句“我牛逼習慣了”本來高原不願意多言語,但是這夥人都是機關子弟,一貫的橫行霸道,往那一戳就帶着瞧不起人民的架勢,到處找茬打架,市內五區就沒有不知道他們的。
“艹,老子倒要看看你有多牛逼”一夥人沖了上來,亮出了家夥貨,軍匕,槍刺,刮刀,剔骨刀,冷兵器一應俱全。
而高原他們的武器,只有串羊肉串的鐵釺子。高原把三根釺子夾在手指之間,手指瞬間就變成了鋒利的叉子,他抓住一個人的領子,三根叉子插在了那人的腿上。
高原撂倒一個,又對上了第二個,正在他打的起勁兒的時候,他聽到身後有人軟倒的聲音,倒下的人無聲無息,血腥味湧了出來。高原回頭,看在大海躺在地上,鮮血在他的的确良白襯衫上暈開,像一朵盛開的牡丹。
“大海!”高原發出一根嘶吼,紅了眼睛,他眼裏什麽也看不見,只能看見不斷盛開的牡丹花,直至眼前變成一邊血海。
“老大,大哥,咱得為大海報仇啊”那文和羅衛東的喊聲換回了高原的神智,他醒過神來,用叉子連插了兩個,那文和羅衛東各紮了一個,把對方的人全撂倒了。血順着鐵釺子一滴一滴的滴在雪裏,混合着孜然和羊肉的味道,有一種奇異的香氣。
大海的身體已經開始變冷了,可是高原還是背着他拼命的往醫院跑,他甚至希望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大海,他不斷的向背後的大海喊話,“大海挺住,我一定救你,挺住!”
可現實終究是殘酷的,大海死了,無聲無息。他23歲的生命就停止在了大年初四的皇寺廟會上。
醫院的太平間外,高原,那文,羅衛東,三個人坐在冰冷的地上,翠綠的牆圍子和慘白髒污的牆壁像監獄裏的高牆和電網,把他們團團圍住,逃脫不得。
“老大,你說咱們紮的那幾個人能死不?”羅衛東雖然平時跟着高原嚣張慣了,可畢竟年齡小些,真遇到事就完犢子了,慌的邪乎。
那文也抱着腦袋撓着頭“要是他們死了,我們也得死,這可咋整啊”
高原看着太平間外慘白的天花板,聲音像死海一樣,沒有半點波瀾,“償命呗,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然後耳朵尖的羅衛國聽見外面的警笛聲,吓的腿肚子直轉筋,顫聲說,“大哥,警察,警察來了,俺們快跑吧”
見高原不動,那文急的快哭了,啞着嗓子說,“走吧,哥,就算咱要自首,也得先把家裏安排明白再走啊”
高原最終還是擡起屁股跑了,他确實還有沒做完的事。
晚上,三個人摸黑跑到了羅衛國市郊的二舅母家裏躲着,幾天後聽說捅的那幾個人沒死,總算把心放下了一半兒。然後,三個又聚在了高原的宿舍裏。高原從櫃子裏拿出一個鐵皮餅幹盒,裏面是一毛一塊,一點一點贊起來的300塊錢。
“這是我上班這幾年攢的,聽說大海媽媽身體不好下不了地,還有個弟弟還在上中學,家裏挺困難的,我這一進去也用不上了,明兒個羅衛東你給拿過去”
“大哥!”羅衛東驚訝的喊,壓根沒接高原的錢,“幹啥呀,哥!
那文更是拽着高原的胳膊,嘶吼道“老大你要幹啥呀,你不能去自首”
高原拍拍那文的後背,又摸了摸羅衛東的頭發,無畏的說“那些人都是子弟,受了這麽重的傷放不過咱們,這是總得有人扛着,你們都有父母兄弟,我孤家寡人一個沒啥舍不下的。再說是他們先動手的,還捅死了大海,我這算是防衛過當吧,蹲幾年號子也就放出來了,到時候老子還TM是一條好漢,還給你們當老大”
“老大””你別去了“那文和羅衛東都已經嚎上了,鼻涕眼淚一起下來,混成一團。
高原沒有再接茬,只是交代他們照顧大海的家人,就去警局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