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病房內，方姨已經看出來李成蹊就是林桃說的那個對象了，剛李成蹊在的時候，偷摸地看了好幾眼，是越看越滿意。

小夥子模樣端正，皮膚稍微黑了些，但男人麽，要那麽白做什麽？還不成小白臉了？

身姿挺拔，眉宇間一身正氣，看着就叫人放心。

他們家阿桃配他，還真不虧。兩人還真是郎才女貌，看着相配的很哩。

“你看出來了沒有？”方姨看着林常海。

林常海納悶：“看出來什麽？”

方姨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無奈道：“阿桃她處對象了，本來打算今天跟你說的，知道你聽了這事準高興，還特地給你多準備了幾個下酒菜，沒想到出了這回事。”

林常海顧不上別的，滿腦子的都是阿桃處對象了。

忙問：“阿桃處對象了？對象是誰啊？”

方姨笑着說道：“還能是誰，就是救了你的那個小夥子呗。就知道你們男人，平時粗心大意的，什麽都看不出來。剛剛在病房裏的時候，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樣子，我一眼就瞧出來了。”

本來林常海還抱着要是對方人不行，他可不放心把閨女交給對方的心理，可是一聽方姨說是李成蹊，便啥啥都滿意了。

李成蹊和林桃去問了醫生林常海腿的事情，醫生說萬幸沒傷到筋骨，但還是得養幾天。至于出院的話，沒什麽大問題今天是可以回家的，只不過還得按時換藥。

等到李成蹊和林桃回到病房，打算向林常海坦白的時候，林常海已經提前知道了這回事。

他對李成蹊這個未來女婿滿意得不得了。

兩人一個退伍陸軍，一個海軍，也能天南海北的聊上許多。

回去的時候，考慮到林常海的腿腳問題，而且一輛二八大杠也坐不下那麽多人，于是李成蹊便去找了江宏才，從他那兒借了輛小汽車，親自開車送他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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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蹊開車的技術還算不錯，鄉下的路不算好，但将車開的也算平穩。

只不過村子裏的路就小了，車子壓根沒辦法開進去。于是李成蹊就将汽車停在了村口，幾人下了車，李成蹊和林桃扶着林常海走路。

林家和方姨家并不在同一個方向，走到岔路口的時候，方姨說她先回去了。

林桃叫住她：“方姨，忙活了這麽久也餓了，一起去我家吃點再回去吧。”

方姨禁不住林桃勸，同意了。

就這麽一來一回的，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鄉下人平時沒什麽娛樂活動，為了省煤油費更是早早就睡下了。到了這個時候，桃花村除了夜間的呱呱蛙鳴聲，便沒有別的聲響。

到了家中，林桃将煤油燈點上，在方姨的幫助下，一起去竈房把晚上燒的那幾個菜熱了一下，便可以吃飯了。

他們家不大，但是被林桃收拾得幹幹淨淨。

李成蹊更不是會在乎這些的人，從前打仗的時候，泥潭裏都能睡覺，這兒已經非常好了。

他雖然生于紅色家庭，他的父親因為早年立過功，如今已經是首長級別的人物，但他并沒有因此而少吃苦。

“成蹊是上海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辣。”

家裏的菜都是加了辣子的，林常海甚至因為嫌不夠辣，還特地加了一小疊剁辣椒放在旁邊。

李成蹊道：“我以前在川城當了好幾年的兵，能吃辣。”

“那感情好，做我們湘城女婿，不能吃辣可不行。你快嘗嘗看，我家阿桃做的剁辣椒可香了。”林常海一聽說李成蹊能吃辣，便獻寶似的把剁辣椒遞過去。

李成蹊夾了一筷子要吃，林桃趕緊說：“跟飯一起吃，不然太辣了。”

“的确很香。”李成蹊聽林桃的，混着飯吃了一口。

林桃抿嘴笑了笑，心頭有自己被肯定的滿足感。

一頓飯吃下來其樂融融，林常海和方姨別提對李成蹊有多滿意了。

只不過再滿意，現在林桃和李成蹊也還沒結婚，只是男女朋友的關系，李成蹊是肯定不能留下來過夜的。

吃過了飯之後，李成蹊便提出要回去了。

林桃去送他，路上李成蹊玩笑道：“醜女婿可算見老丈人了。”

林桃嗔道：“你別這麽說，我爸可喜歡你了。”

“那你呢？”

反應過來李成蹊說了什麽的林桃垂下眼眸，沒好意思去看他。

雙手揪着衣角，抿唇憋了會兒，才小聲說了句：“我也喜歡的。”

李成蹊站定，在月光下看着林桃，認真道：“我會盡快把我們的事跟家裏說的，還有部隊那邊，等政審過了，我們就結婚，好嗎？”

現在說結婚聽起來早，但李成蹊得先回一趟部隊，解決政審還有住房的事情，中間還有一段對于他們來說挺長的一段時間。

李成蹊不覺得在這個時候說這話太早，他是個認定了就不會輕易改變的人。

也是為了讓林桃明白，他跟她在一起，是以結婚為前提的。

而林桃也是。

林桃沉默了一下就點頭同意了：“好。”

林桃送到了村口，看着李成蹊上了車。

林桃朝他招招手，可是李成蹊卻不急着開車，而是打開車頭燈，将路面照亮，等着林桃先回去。

林桃會意，在燈光的包裹下，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從前看過愛情小說，裏面女主角說過愛情是浪漫的。

她其實還是不太了解究竟怎樣才算浪漫，可此時此刻，她的心就像這黑暗裏的光束，明亮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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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慧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裏，林常海因為意外死掉了，變成鬼的林常海來找她索命，要活活把她掐死。

等到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林慧的眼底一片烏青，臉色十分差勁。

今天是林慧和沈國斌結婚的日子，雖然說好了不大辦，但是等會兒沈國斌會來接他們去沈家一起吃個飯。

張紅英和林老太一早就起來收拾了，此時還不見林慧起床，趕緊去叫她。

林慧精神恍惚地起了床，強撐着去洗漱，可是剛走到院子裏打了洗臉水，就看到她二叔杵着拐杖從屋裏走出來。

“鬼啊——”林慧吓得後退一步，一腳踩在了雞屎上，摔了個底朝天。

手裏的那盆水全澆在了自己身上，成了落湯雞。

林老太和張紅英趕緊過來扶她，嘀嘀咕咕地數落都要結婚了，怎麽這麽不小心，摔疼了沒有？

林慧摔一跤也摔清醒了，反應過來林常海沒死，她剛剛看到的不是鬼。

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可心中的懼怕到底消散不見，林慧罵罵咧咧的進屋去換了被雞屎弄髒的衣服。

她也不想不明不白的背上一條人命，昨晚上做噩夢的感覺并不好受。林常海沒死，她也就放心了。

不管是誰救的林常海，反正只要不是她家沈國斌救的就行。

這輩子她是當定這個後媽了，林桃休想跟她搶！

林慧穿的是條紅裙子，專門準備好結婚這天穿的。

這年頭紅色的布料很難買，正好那天供銷社進了一些，統共就夠做兩身衣服的，全被她給搶到了。

穿着紅裙子的她故意在林桃面前顯擺，林桃直接當她不存在，眼皮都沒有擡一下，跟平時一樣去喂雞，又給院裏的菜秧子澆了點水。

林慧最見不得林桃這副樣子，總覺得她好像瞧不起自己一樣。

可林桃有什麽好了不起的，處的那個對象簡直就是個小白臉，連看個電影都要林桃去買票，可真做得出來！

沈國斌雖然不如那個小白臉長得俊，可他是營長，她特地去打聽了一下，好像營長的工資一個月得有百來塊呢。

到時候她的日子別提多好過了。

林慧越想越高興，恨不得立馬去随軍。

沒過一會兒，周梅芳和林強來了，他們兩口子今天是特地請假來喝喜酒的。

他們到了沒多久，沈國斌就趕着牛車來接他們了。

雖然他們結婚不大辦，但林家還是給林慧準備了嫁妝。只不過林慧要去随軍，也就沒給她準備大件的，都是些小東西。

張紅英還從彩禮的三百八十塊裏拿出了二百塊，打算到時候偷偷塞給林慧。

說實話，桃花村雖然是鄉下，但還是挺重視結婚這種人生大事的，像林慧這樣結婚不辦酒，還坐着牛車去男方家裏的，還真是頭一回看到。

村裏免不了有看熱鬧說閑話的人，但是一聽說沈家一共給了二百多塊彩禮，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沈國斌和林慧經過幾天的相處，已經熟悉了些，不再像一開始那樣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畢竟都要結婚了，就算他的初心只是為了找個人好照顧孩子。

見林慧青白着一張臉，沈國斌問了句：“小林，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林慧低頭裝作腼腆：“一想到今天我們就結婚了，我又緊張又高興，沒睡好……”

她這一套對沈國斌還挺管用的，點點頭沒說什麽了。

見牛車就上了大房一家人，還是沒忍住問了句：“二叔他們不去嗎？”

林慧朝院子裏瞥了一眼，見林桃在晾衣服了，趕緊擋住沈國斌的視線，生怕沈國斌看到林桃。

林桃本來就比她長得漂亮，今天自己的氣色又不太好，很容易就被比下去了。

她搖搖頭：“你不知道，我堂妹那個人特別愛記仇，最近她因為我嫁給你的事情，一直跟我作對呢，總是有事沒事的找我麻煩。唉，可我畢竟是做姐姐的，也只能讓着她。有時我想想也忍不住生氣，你說她那個人又不願意嫁過去當後媽，我嫁了她又要恨我，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說完做出委屈的樣子。

聽了林慧的一番話，沈國斌對林桃的印象又差了一些。

更加覺得自己當初選擇娶林慧是選對了，棺材子什麽的他不在乎，可這樣小肚雞腸的女人娶回了家，家裏還不知道鬧成什麽樣。

到了沈家，飯菜還在準備着。

跟沈家走得近的親戚來了好幾個，見了林慧這個新娘子，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都誇着：“這新媳婦長得可真俊啊，跟咱國斌站在一塊兒可真般配。”

林慧正因為這些話感到高興，就聽見另一個聲音陰陽怪氣道：“長得漂亮心不一定漂亮，家豪、家怡，以後要是這人敢對你們不好，你們可一定要告訴外婆，外婆給你們做主！”

說話的人是沈國斌的前丈母娘黃老太，她閨女黃樹芬嫁進沈家六七年，生了三個孩子，在生老三的時候人沒了。

如今沈國斌又要結婚，她好幾天沒睡好覺。

一方面覺得她閨女可憐，一方面心疼自己的幾個外孫，到了後媽手底下，誰知道過得好不好？

她今天不請自來，就是為了給林慧這個新媳婦一個下馬威。

沈家豪今年五歲多，別看他年紀小，這孩子打小就聰明。

之前他媽死了沒幾個月，就有人給他們找後媽，只不過都被他給攪黃了。

可惜上回他爸去的時候沒帶她，否則他準把這門親也給攪黃了。

沈家怡就是個貪吃鬼，給她點吃的，就覺得這個女人好了，害他爸都要娶她了。

外婆說得對，後媽都沒一個好的。他們不是從她肚子裏鑽出來的，她不會心疼他們，只會把他們當做拖油瓶。

林老太和張紅英聽到這話炸了，臉色特別難看。

尤其是林老太，恨不得上前去打黃老太一頓：“你這人怎麽說話的？你平時就是這麽教孩子的？難怪你閨女早死！”

“你說什麽？我撕了你的嘴！”黃老太發飙了。

“撕我的嘴？你來啊，你倒是撕啊！沒皮沒臉的玩意，都前丈母娘了，我閨女結婚你來湊什麽熱鬧！”

“要怪就怪你閨女命不好，早早死了，男人是我家阿慧的，孩子也是我家阿慧的。怎麽臉都氣綠了？再氣我說的也是事實啊！”

“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