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兩家人就這麽打起來了，誰也不讓誰，好好的結婚變成了打群架。

沈國斌去勸架，反而被林強不小心用石頭在頭上砸了個窟窿，血順着額頭流下來。林慧沒參與鬥毆，想要去勸架，不知道被誰狠狠扇了兩個大嘴巴子，扇得她眼冒金星。

沈家豪趁機鑽進人群來，把剛撿來的一坨豬糞糊到林慧的新裙子上，再鑽出人群，站在旁邊看熱鬧。

沈家怡怯生生的在旁邊看着，拉拉沈家豪的衣擺：“哥，你為什麽給後媽裙子上抹豬屎？”

沈家豪瞪她一眼：“沒出息的，給幾顆糖吃就叫人媽。你要是認這個後媽就別叫我哥。”

沈家怡縮縮腦袋不敢說話，也不敢再叫林慧‘媽’了。

打到最後，要不是公社的大隊長帶着民兵來勸架，恐怕今天非得鬧出人命不可。

黃家人被勸走了，林家人個個都挂了彩，林強和周梅芳也沒躲過。

林強那是見不得他奶和媽被打，自己沖上去幫忙的。周梅芳完全就是無妄之災，莫名其妙就被打了一頓。

再加上林慧還因為林強把沈國斌頭打出血了的事情而抱怨，怪林強不小心，氣得她當天就拉着林強回了娘家。

林家人飯也不吃了，氣都氣飽了，還成了村裏人的笑話。

雖然林慧是嫁過去當後媽的，但沈國斌畢竟也是個營長，林老太平時提起的時候也是耀武揚威的，可是現在好了，徹底沒臉了。

真丢人丢大發了。

偏偏林慧就認定了沈國斌，說什麽也要嫁進沈家當後媽，說也說不聽，罵也罵不動。

林老太一甩手不管了，自己回去了。

張紅英抹抹眼淚，往林慧懷裏塞了一疊大團結，也跟着林常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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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慧站在沈家門口，呆呆地看着家人們遠去的背影，眼睛有些酸澀。

可是她堅定，自己沒有做錯。

上輩子林桃的光鮮歷歷在目，林桃就是因為嫁給了沈國斌，才有了後來那樣的好日子。

上天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說什麽也要把握住，不能浪費了。

至于她爸媽，那是他們不知道将來沈國斌會升官，他們眼中的拖油瓶将來一個是湘城首富、一個是大明星。

等以後他們知道了，就會覺得她選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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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蹊又在湘城待了兩天，頭一天李成蹊從向前那裏搞來了兩張票，帶着林桃去看了表演。

看完表演之後，李成蹊帶着林桃去郵電局給他外婆打了個電話。

林桃在旁邊等他，聽他對着話筒‘嗯’了幾聲，然後說道：“那我讓您未來孫媳婦聽電話。”

林桃有些不知所措，李成蹊安撫她：“沒事，外婆人特別好。她一直操心我結婚的事，我就先跟她說了我們的事。”

林桃接過電話，聽着話筒裏傳來的聲音很慈祥，想象得出說話的老人家是個很好的人。

老人家特別喜歡她，雖然還沒見過她，但是認定能夠讓她孫子喜歡上的，一定是極好的姑娘。說自己年紀大了，路上不方便，否則一定要來看看她才好。

外婆說什麽，林桃都耐心地聽着，偶爾回上一兩句。

李成蹊在旁邊看着，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最後還是他主動提出挂斷電話，他們等會兒要回去。

挂電話的時候，外婆叮囑他：“以後一定要帶阿桃來看外婆啊，阿桃是個好姑娘，外婆等着喝你們兩個的喜酒。”

李成蹊笑笑：“好，外婆，我們一定來。”

後面那天林桃帶着李成蹊在桃花村閑逛，被村裏人給看到了，便問這是誰。林桃大大方方的向大家介紹，這是她對象。

村裏的老人看看李成蹊又看看林桃，不停地說兩人特別相配。

也有不懷好意的，偷偷嘀咕李成蹊知不知道林桃棺材子的身世。

“我估摸着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他能跟林桃處對象？不怕被方啊？”

“誰說不是呢？就算他同意，他家裏也不能同意啊，之前林昌不也是喜歡林桃，說什麽要娶她，後來不是被他爹媽收拾了一頓，現在跟沈家莊一姑娘說了親，下半年就要結婚了。”

那兩人嘀嘀咕咕的，沒注意到李成蹊已經走到她們身後了。

李成蹊對付這類人也算有經驗，別的不說，只說他有朋友在公安局上班，前兩天剛抓了兩個宣傳封建迷信的。改天他去問問他朋友公安局還有沒有空的，給兩個嬸子騰個地方，讓她們進去跟另兩個一起交流交流。

立馬就吓得那兩個愛嚼舌根子的婦女成了鹌鹑，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林桃從家裏拿來麻袋和茶缸子，兩人去山上摘了剛長出來的五月泡，用茶缸子裝了滿滿一茶缸。

下山的時候他們遇到一條蛇，林桃吓得屏住呼吸不敢說話，李成蹊膽子大，讓林桃退後，自己一把抓住了蛇的七寸裝進原本用來裝筍子的麻袋裏，要去給林常海泡酒喝。

傍晚的時候，兩人坐在小山坡上看着晚霞。

晚間的風吹過來，輕輕柔柔帶着溫暖，格外舒服。

兩人挨的很近，比上回他們一起去看電影時挨的還要近。李成蹊略一偏頭，鼻尖就快要蹭到林桃的面頰。

林桃意識到之後，紅着臉想要挪開一些。

但李成蹊卻沒給她這個機會，低聲說了句：“別動，頭發上有片葉子。”

林桃便忍着不好意思沒動，等了一會兒，李成蹊果然從她的頭頂拿下一片葉子。

好在李成蹊不再有別的動作，兩人吹了一會風就往村子裏走去。

回家去的路上，正巧遇到兩個年輕人迎面走來，其中一個小夥子就叫另一個‘林昌’。

李成蹊可還記得之前那群嚼舌根子的婦女說的話，聽到這個名字朝那人看了一眼，見那個林昌也在看他。

只不過剛對上他的眼神，林昌就慌亂的收回了眼神，沒敢再看了。

李成蹊原本心裏還偷偷的有點在意這個林昌，現在一點也不在意了。就這個膽子，難怪被他媽說幾句就不敢喜歡阿桃了，思想迂腐相信封建迷信不說，還不像個男人。

對于這樣的人，李成蹊心底是有些看不起的。

假期有限，兩天之後的李成蹊也該回部隊報到了。

走的那天林桃去送他，方姨還幫着準備了一些土特産，李成蹊一個人來的湘城，回去的時候倒是帶了不少東西。

“我很快就回來。”

火車站來送人的人很多，也特別的吵，李成蹊湊到林桃耳邊說話，聲音喑啞。兩人的身體靠得近了，李成蹊的鼻尖就萦繞上屬于林桃身上香香的味道，很好聞。

離別的思緒飄上心頭，林桃根本顧不得這個動作在方姨看來會不會太親密。

悶悶地點點頭：“嗯，我等你。”

李成蹊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又覺得此時說什麽都是空白的，還不如到時候早點回來見她，不讓她多等來得實在。

伸手揉了揉林桃柔軟的發頂，在列車員的催促聲中上了火車。

眼看着李成蹊上了火車，随着響動，火車慢慢地發動了，李成蹊忍不住打開窗戶，探出半邊身體，朝站在原地的林桃揮手。

林桃沒忍住追了幾步，可火車實在太快了，她是追不上的。

有些來送人的看火車開走就忍不住哭了。

林桃哭不出來，但心裏有些酸酸的。

方姨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寬慰道：“沒事，很快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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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蹊回到部隊之後，就向部隊申請了政審。

接着就是準備他跟林桃的新房，他結婚這事一向是組織上的老大難問題，各位領導得知他打算結婚了，二話不說給他分了一處附和他品級的朝向最好的房子。

房子的問題解決了，接着就是準備家具什麽的。

其實島上有專門訂做家具的，不過李成蹊還是特地去了一趟島外面，找了最好的木工訂做了家具。

衣櫃的樣式是按照林桃房間裏的那個來的，只不過比她的那個要大上一些，把三門的衣櫃改成了四門的。把這些硬件早早準備好，別的一些日常用的，可以等到林桃上島了再一起去買。

畢竟做一套家具少說也要個把月，他把這些提前準備好，到時候林桃來了不用再等這個流程，也能住得舒服些。

這次回到部隊，李成蹊基本上除了訓練，就在忙活着新家的事情，雖然還沒結婚，但俨然已經是一副好丈夫做派。

這些家具做好了之後，再通過船運到島上來。

李團長就要結婚了的事情，在島上傳的挺快的，這都要歸功于李成蹊自己，從前在這方面多麽雷打不動的人，如今忙活的這麽起勁。

部隊不少人都好奇，能讓李成蹊看上的，是個怎樣的人。

“我跟你說啊，那個李團長眼光可高的很，之前齊師長他老婆給介紹了個條件特別好的對象，人長得漂亮不說，工作也好，是個醫生呢，人李團長都沒看上。沒想到竟然要結婚了，你說那女的得長成啥樣啊？”一個婦女邊嗑瓜子邊說着。

婦女名叫黃愛娣，是島上的軍嫂。

也是個後媽，因為這重身份，在林慧剛來島上沒多久，倆人很快就熟悉了。

其實林慧心裏是有些看不上黃愛娣的，因為黃愛娣是鄉下人，而且還是那種特別典型的嘴巴大愛嚼舌根子的鄉下女人。

別看林慧家也在鄉下，但她卻看不起這樣的人。

而且黃愛娣男人才是個連長，比沈國斌的級別要低，林慧覺得跟這樣的人結交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她真正想要結交的是沈國斌領導的家屬，譬如剛剛黃愛娣說的李團長，就是沈國斌的頂頭上司。到時候他堂客要是來随軍了，她得主動走動走動。

不過她最想結交的還是師長的老婆，聽說她也是湘城人，他們可是老鄉呢。

出門在外，老鄉就得多關照老鄉。要是因為她的結交，能讓沈國斌升了就好了。

只不過她來的時間不湊巧，正好碰上師長老婆有事回家了，所以林慧目前只能勉為其難跟黃愛娣接觸一下。

“這李團長什麽來頭啊？眼光這麽高。”林慧忙着洗衣服，連擡個眼皮都嫌費勁，但對于李團長的事情還是挺好奇的。

打聽清楚了到時候上門走動時也方便些。

她跟着沈國斌随軍也有半個來月了，到了這裏之後她才明白，随軍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好，後媽也不是那麽容易當的。

島上的服務社物資不齊全，生活條件又差，有時想吃點新鮮蔬菜都沒有。

他們這間房子的采光不好，一到下雨天就特別潮，地上都能長出青苔。

而且這兒都是用的公廁，比從前她在農村時的旱廁還要髒，以前的旱廁至少只有自家人上，這兒的公廁全島上的人都能去，有時還能看到蛆爬上來。

洗澡不方便不說，她還得自己去挑水才行，每次去挑一趟水能把她累個半死。

雖說島上基本上都是女人去挑水的，可是在家的時候她還從沒做過這種事，都是她爸她哥做的。

有時候想想有些後悔，可一想到以後的福氣，林慧又只能咬咬牙忍着了。

既然上輩子林桃能夠忍受這些，那麽她也可以。她并不覺得她哪點不如林桃，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做的比林桃更好。

抱着這樣的想法，林慧對沈家豪和沈家怡可以說是非常的好了。

可是沈家豪被黃老太那個老虔婆灌輸了太多不好的思想，現在都還對她很有敵意，除了沈國斌在的時候會裝模作樣叫她一聲‘後媽’，平時都只叫她‘喂’。

沈家怡年紀小好哄一些，可她聽她哥的，她哥不讓她叫媽，她就不叫。

這日子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那個李團長的事情，她從黃愛娣口中倒是聽說過一些，只不過沒見過人長什麽樣，她也沒工夫去看。

黃愛娣搖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聽我家老錢說，他是念過軍校的。你說說看，讀過書的和沒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啊，人家還沒結婚，就忙前忙後把所有事情給弄好了，人媳婦一過來啥也不用幹，就等着享福了。咱倆倒好，啥也沒有，還得替前頭那個養孩子。不過我比你好點，老錢前面那個就生了一個閨女。你一個人要帶仨，還有一個連路都不會走，真夠忙的。”

說起這個林慧就來氣，她照顧沈家豪和沈家怡也就算了，畢竟他們兩個将來都是很有出息的，她現在對他們好，他們将來也會很孝順她。

可是最小的那個沈家平，她上輩子直到最後都沒聽說過他有多了不起，她憑什麽要照顧他啊？

“別提了，當初我也沒想到孩子這麽難帶。”林慧沒好氣地說道。

恰好這個時候午睡的沈家平又醒過來了，不知道是餓了還是尿了，哇哇地大聲哭着。

黃愛娣看她在忙，沒說什麽，走到屋裏看了眼：“是尿了，你給他換塊尿布吧。”

林慧想說管他去死，但當着黃愛娣的面表現得太過了也不好，就怕她到時候在外面亂說話。

于是瞥了一眼說道：“等我把衣服洗好再說吧。”

黃愛娣沒待多一會兒就走了，畢竟家裏也不是沒事情做。

她走後，林慧把手裏的衣服用力往盆裏一甩，朝屋內吼道：“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死你算了！”

林慧等到衣服洗好了也沒去管沈家平，就這麽讓個一歲的孩子墊着濕尿布捂了一下午。

掐着時間，等到沈國斌快要回家的時候，才不情不願的去把沈家平的尿布給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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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蹊離開的這段日子裏，時間過得不快也不慢，

林桃依舊像從前那樣做着自己的事情，尤其是等到芒種的時候，公社就開始忙起來了，林桃在公社食堂裏幫忙，每天忙得都沒空去想李成蹊了。

大概過了兩個月的時候，林桃收到了兩封信。

發現其中一封是一個月前寫的，只不過當時島上的天氣不太好，所以信一直寄不出來，到她手上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第一封信先是跟她報了平安，然後又說了他打算去打一副新櫃子，做一張新床的事情。還說島上上廁所不方便，他就讓人在院子裏建了個廁所，又詢問林桃還有什麽想要的可以寫信告訴他。

信的最後是說他很想她。

林桃看着信，仿佛看到了李成蹊提筆寫信的樣子，心頭升出暖意。

再拆開另一封信，信裏說的是那些家具都已經做好被放進家裏了，政審結果也已經下來了，他去找領導批了婚假，過陣子就可以見到她了。又提醒她收到信之後，可以不回信了，因為等信送到島上的時候，說不定他已經出島在去見她的路上了。

這封信的內容的确很讓人雀躍，林桃為此高興了很久。

只不過遺憾的是，信裏面沒有寫李成蹊具體哪一天到。否則的話，林桃可以在那天請假去火車站接他的。

除了信之外，還有一包特産。

包裹一打開，便有着撲鼻而來的海鮮獨有的海腥味。

新鮮的肯定是沒辦法保存這麽久寄過來的，所以這些海鮮全部都是曬幹了的。海鮮的品類還挺多的，應該是怕林桃不認識，所以還在每種外面貼了個紙條，寫清楚這是什麽東西，怎麽處理才比較好。

當然了，其中一些東西就連李成蹊都不知道怎麽處理，畢竟他雖然會做飯，可能讓他發揮的機會比較少，平時都是吃食堂的。

還是特地去請教了政委老婆才清楚的。

裏面有海參幹，鮑魚幹，鱿魚幹，海蛏幹還有幹蝦米。

林桃每樣拿了一些送去方姨家裏，方姨也沒跟她客氣。

聽說李成蹊就要回來了，便說那他們要開始準備結婚的事情了。過幾天芒種就要過去了，又可以休息一段時間，正好有時間可以準備。

自這天以後，林桃就掰着手指頭算日子，猜李成蹊到底哪天到。

李成蹊比林桃想象得要晚到一個星期。

這一個星期裏，林桃心裏頭七上八下的，免不住的擔心是不是路上出什麽事了，還是有什麽事耽擱了沒跟她說。

可是等到李成蹊風塵仆仆的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心裏頭的擔心和小抱怨全部都煙消雲散了。

胸腔被一種叫做喜悅的情緒填滿。

兩人忍不住擁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