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豔陽高照，坐在矮窗邊隔着玻璃眺望遠方的街道，悠閑惬意的品着手中廉價的茶，如此的逍遙，感覺對了就好，不在乎喝進肚子裏的是什麽。雖然有些小小的遺憾，誰讓大哥沒收了我的啤酒。打開電腦播放着喜歡的輕音樂，流瀉的悲傷小調讓我不自己的亂抒發情感。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仰頭飲進杯中茶，卻在咽下去時嗆了出來。
“文不對題，真懷疑你怎麽會是文科優等生。”
“咳咳......”茶水嗆進氣管，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輕撫前胸，慢慢捋順氣息，漲紅的臉一定很好笑，不然眼前的人不會挑高了他那好看的眉。
“注意形象，難怪沒有男人喜歡你。”看着人坐到身邊，拿着我的煙點燃。
“收利息的，記得晚上還我一盒。”
“你的煙都是我買的，也讓我收利息嗎？”
“額！算了，你抽吧。”這要是算利息，我得賠多少啊。他就是一個邪惡的集合體，至今就沒看到他受挫折過。“找我什麽事？不會只是為了糾正我的錯誤用詞吧。”
“是又如何？”看着他潇灑的吞雲吐霧，恨不得擡手撕了那鎮定自若的臉。
“我的用詞有不對嗎？沒什麽感覺。你可能為了這點事來我這裏？”才怪，信你都有鬼。默默在心裏加上這一句。
“我記得你的語文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怎麽今天的用詞卻犯了這麽大的錯誤。”
望着那勾起的唇角，恨不得一板磚拍掉。“誰讓你把我酒沒收了。而且我也沒錯啊，只是以茶代酒罷了。還有，我也不過是上初中的時候語文好點而已，不依然是拜你所賜嗎。真是的，之後還不是和你一樣辍學了。”別過頭叼煙抱怨。
“酒不是拿來給你當水喝的。茶可以代替酒，太陽能代替月亮？現在是白天。”
“額......你贏了。”被頂的無話可說，只能在一旁咬牙切齒。還真會緊抓不放，連個字都不允許錯，真是一板一眼的可以。
“先生，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我要休息了。”揉着被他氣得發脹的眉心，沒好氣的趕人。
“最近你有看到夢佳嗎？”
手一頓，繼續揉着眉心。“沒有，他不怎麽和我聯系。怎麽？找不到他了？”糟糕，他怎麽突然想起夢佳了，這回事大了。得想個辦法才行。
“夢佳之前說希望我帶他去哈爾濱轉轉，正好最近剛辭職，準備帶他去。”
“額，這樣啊。沒打他電話嗎？”我暈，怎麽趕的這麽巧啊。
“電話關機。算了，既然你不知道，我問問別人吧。”
“等一下。”眼看着人要出門，驚呼一聲，“額......那個，聽說夢
佳姑姑來了，好像是來接他去玩的。會不會......是去他姑姑那裏了。”胡亂扯了個比較貼合實際，而且大哥也不會去查的謊言。
“是嗎？”
“嗯，我前幾天有看到她。”十分肯定的點頭。
“那就算了，等他回來再說吧。”看着大哥離去的背影，頓時如洩氣的皮球般癱坐地上。天啊，這個謊言能拖多久啊，萬一露餡了，可就慘了。
回身抓起電話，撥給對方，密謀着如何偷天換日的把事情暗地裏解決掉。對不起了大哥，我可不想你出事。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慢慢平息激動的情緒，月的光輝照耀着地上的自己。終于解決了，明天大哥就會被人打包帶走，其他的事情就要靠自己處理了。動腦筋還真是累人，尤其是算計人的時候。真不明白為什麽大哥整天算計人，卻看不到他有一絲疲憊呢。
翻過身趴在地板上，拉過一旁的煙灰缸，點燃香煙開始吞雲吐霧，想着解決的辦法。
“姐姐？”貓兒般的聲音，好像怕驚擾了誰似的。
“小睿，我還沒斷氣呢，不用這樣，我沒精神分裂。進來吧。”有氣無力的叫着門口的人。
“我以為你出去了呢，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麽。”小睿神秘兮兮的關上門，然後鎖好，跑到我身邊坐下。
“又是煙？”沒興趣的窩在地上繼續抽悶煙。
“錯，這次是酒。”
“快拿出來，憋死我了。”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快速坐起身。我想我的雙眼一定是放光的，因為小睿在發抖。
“姐，別拿你看獵物的眼神看我。我有條件，繼續給我将故事。”
“OK。沒問題。”爽快的答應了小睿的條件，抓過她拿出的啤酒，猛勁的灌了兩口。“啊，真爽。憋一天了。”
“好啦，快講吧。”小睿不耐煩的催促。
喝下去一罐啤酒後，擡頭看着窗外的夜空。“小睿，還記得洛宇楓嗎？”
“當然記得，可他不是當兵去了嗎？”
“他回來了。”
2010年的初春，因為某些特殊的事情，我辭去了老家影樓的工作。再次踏上了旅途，這次的目标，又是長春。算一算，他也快回來了吧。
長春的生活還真是千篇一律，每天不是上班，就是一個人在家對着電腦發呆。比較不錯的是，這次租的房子是曾經的一位哥哥的，對我比較照顧，他們夫妻倆沒事會找我聊聊天，以至于生活的不會太過煩悶。
如同每周的休息日一樣，弟弟總會跑到我這裏，讓我幫忙清洗他的髒衣服和床單，誰讓我這裏有洗衣機呢。
洗衣機在身後不停的運轉，站在洗衣機旁對着那一堆髒衣服發呆，真不知道這小子怎麽穿的，每次都能搞出一大堆，他是在泥
堆裏生活嗎？
“老姐，這是誰空間？為什麽放着我照片。”
擡頭看了眼電腦屏幕，“那是我以前的QQ。”繼續埋頭和髒衣服奮鬥。
“密碼多少，我上去看看。”弟弟興奮的說着。
“老密碼，你知道的那個。”沒在擡眼瞧他，誰叫這小子就知道給我找麻煩呢。
搞定一波之後，等待洗衣機裏的第二波，抽空坐在床邊看雜志。
“老姐，有人找你。”
“誰啊？”頭不擡眼不睜，繼續看我的雜志，反正找我的人屈指可數。
“洛宇楓。”
“咚......”雜志掉落地板，僵硬的轉着頭看着身邊人的臉。“你說誰？”一定是聽錯了，不可能是他的。
“姐，你叫那麽大聲幹嘛。是一個叫洛宇楓的，不信你自己看。”弟弟沒好氣的起身坐到一旁。
熟悉的QQ號碼，熟悉的名字，熟悉的稱呼，真的是他。
“妹妹，你在嗎？”還是叫妹妹，呵呵。
“怎麽不說話了？是你嗎？”怎麽說？說什麽？說你又來打擾我的生活？
“妹妹，我想你了。”
“還知道想我？我以為你死了。怎麽？複活了？”忍着心中的怒火，拿文字發洩我的不滿。
“你是我妹妹，我能不想你嗎？”
“兩年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你還當我是你妹妹？”
“對不起，我當時身不由己，原諒我好不好？”
原諒？莫名其妙消失兩年，擾亂了我的生活方式，現在和我談原諒？身不由己？那為什麽所有人都知道了，而我卻不知道。
“怎麽原諒？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還是從別人嘴裏。而那時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當兵去了。難怪我會被人嘲笑。”忍着眼眶的淚，口不擇言的斥責他，發洩心中的不滿。
“你現在在哪裏？”
“長春。”
“我今晚到長春，明天去找你，給你當面道歉。到時候你怎麽罰我都可以，好不好？”
轟的一聲，腦袋像要炸開了一樣，他要回來，就在今晚？不可能，現在才九月初，怎麽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回來，部隊也不可能放假的。
“好，我等你解釋。”
給了他我的電話號碼，然後關掉QQ，起身繼續清洗衣服。手裏無意識的揉搓着，腦海裏回想着他剛才的話，今晚回來？這怎麽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然而，就算自己再是不相信，還是要承認他确實要回來的事實。
電話鈴聲打破了室內寧靜的氣氛，望着手機熒幕上顯示的時間和陌生的號碼，蹙緊了眉，這麽晚了，會是誰？
“喂，你好，請問哪位？”接起電話，職業化的詢問，就算是脫離了曾經的工作圈，有些習慣還是難以改變。
“妹妹，是我，”洛宇楓
？這個時間，部隊應該早就熄燈了，怎麽還能給我打電話？而且電話裏這麽吵，不時有特殊的聲音傳入耳中，很熟悉，好像是......
“你在火車上？”
“嗯，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就到長春了，不知道你睡下沒。”
“還沒，火車幾點到站。”
“十二點多吧，車有些晚點。”
“怎麽會突然回來？你應該還沒到退伍的時候。”
對面的人沉默了，好像在想着如何回答我的問題，“請假回來的，奶奶去世了，明天下葬。”
“難怪，不好意思，看開點。”不知道如何應付這樣的情況，只能笨拙的安慰他。
“沒事，明天事情結束我就去找你，帶你出去玩。”
“再說吧。”
“那我到時候再給你打電話。”
“好。”
“你早點睡吧，注意身體。”
“謝謝，車上注意安全。”
收了線，坐在床上，點燃一根煙，看着煙霧在屋內彌漫。有些陌生的對話，刺痛着脆弱的心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間的關系，曾經的激動，只是在最初聯系到他的時候才有。現在這樣的平靜，是連自己都會納悶的情緒。
躺倒在床上，環抱着自己，回想着一天來發生的事，不知道自己再次面對他時會是怎樣的心情。上一次的見面，還是在三年前的聚會上，在認識他一年的時候，那時的害羞和激動，如今還會有嗎？帶着沉思，進入夢鄉，迷蒙中最後的想法是走一步看一步，明天他是不可能過來的，畢竟是他奶奶的葬禮，到時候再說吧。
第二天一上午沒有聯絡，堵在心口的悶氣終于吐了出來。今天沒有出現，起碼讓自己的思考時間又多了一天。靠在椅子上發呆，思索着見到他後該說些什麽，手機卻再次響了起來。
“喂，你好，那位？”
“我是你哥，怎麽？沒存我電話嗎？”
“沒有，忘記了。”
“一會兒存上。”
“嗯。”聽着電話裏有些粗啞的嗓音，以及沉重的呼吸聲，眉頭不自覺皺起。“你喝多了？”
“嗯，有一點，親戚都在，就多喝了兩杯。對不起，今天我過不去了。”
“沒事，我早就知道。你去睡會吧，能好點。”
“嗯，那我去睡了。”
挂斷電話，嘆息着靠回椅背，還是沒辦法不關心他。擡手揉着有些疼痛的眉心，昨夜根本沒有睡好，老是醒來，一會真該補眠了。起身給自己倒杯水緩解有些發幹的喉嚨，剛坐下就看到QQ在閃，誰來的消息。
點開消息提醒，發現是洛宇楓。不是去睡了，怎麽還有心情發消息。
“妹妹，明天我過去找你。”
“嗯，知道了。你去睡吧。”
“明天你早點起床，我去接你。
”
“還有事嗎？沒事我也要躺一會兒了。”
“明天做我一天的媳婦，可以嗎？”
這是在胡說什麽？他在做夢嗎？本就有些混亂的思緒，更是炸開了鍋，沒有休息好的大腦更是疼了起來。搞什麽鬼，他回來就是為了擾亂我嗎？
“你喝多了，去睡吧。”
“我就問你可以嗎？”
執拗的個性，還真是他的作風。揉着越來越痛的額頭，思考着如何回複他。四年了，曾經的自己最為期盼的就是這樣的一句話，可是如今得到了，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是因為時間太久了，所以淡了那份情嗎？閉目回想着最近兩年的種種，想着自己的生活和作法，不覺有些痛恨起自己。
擡手敲擊鍵盤，給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好，我答應。”
“嗯，那我睡了，明天見。”
“拜。”
關掉電腦，站在鏡子前穿戴整齊。
洛宇楓，這個答案不是給你的，而是給我自己。放縱自己一次，讓自己好好的愛你一天，然後給這段可笑的感情，劃下一個徹底的句點，從此以後再也不會聯系你。我不會再讓自己追着你的背影，會徹底的忘掉你，當從你身邊離開的那一刻起，就是凱諾重生的開始。
現在的我，需要去買些啤酒，為自己的重生提前慶祝。只是自己不知道，那一句無心的承諾，卻把自己帶進了無法逃離的深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