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清晨的陽光還未穿越過城市的樓房，稍嫌朦胧的六點半，少有的鳥叫聲傳入耳中，叫醒淺眠的自己。在這個城市居住的不算短了，卻還是第一次聽到清晨的鳥鳴。搖頭嘆氣，探手摸出枕下的香煙，在吞雲吐霧中慢慢的清醒。一夜的半夢半醒，好像酒醉般的難耐。
叼着煙走進衛生間，望着鏡中憔悴的自己，諷刺的笑容爬上唇角。很久不曾有過這般滋味了，從何時起淡忘了過去的堕落？從何時起選擇了冷淡的生活？或許從離開董钰琦之後，便把自己的人生看做是一場戲劇吧。眼鏡，我這樣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真想找你問問看。
洗漱過後，開始精心的打扮，這是最近兩年內養成的習慣，或許這樣的方式會讓自己有安全感，算是所謂的僞裝吧。
穿着完畢，坐在電腦前繼續吞雲吐霧，等待他的電話。想了一夜的結果就是順其自然，既然不确定，既然決定畫個句點，又何必約束自己太多。八點，電話準時響起。
“出來吧，我在街口。”
挂斷電話，背起挎包走出家門。将自己融入人群，帶上太陽鏡，遮擋起眼裏的冷漠。川流不息的街道，預示着早高峰的開始，搖頭嘆氣，這樣擁堵的大街，交警可是要忙的焦頭爛額了，只可惜不能幫他的忙，只能祝他長壽了。
站在熟悉的街角，尋找着他的身影。揉了揉跳動的眉心，感嘆自己怎麽會選擇了這麽個地方。開運街與湖西路的交彙，一個高峰口，在這樣來往的密集人群裏，得有多好的眼力才能找到他。
“喂，你在那？”閉上眼睛，打電話詢問吧。
“我在路口這裏，你到了嗎？”
路口，我也在路口，只是這人群...... “你找我吧，黑色短袖T恤，牛仔短褲。”
聽着電話和耳邊的嘈雜，等待他給我的提示。
“諾諾，你什麽時候染的頭發？”
“說出你的位置，到你身邊再說。”忽略他的問題，看來他是找到我了。
“在你那邊的右上角，路燈附近。”
擡頭望向他說的位置，咒罵出聲。“靠，都是剛才那幾輛公交車礙事，不然早過去了。”挂了電話，等待下一個綠燈的到來。
他長高了不少，望着身邊人和自己身高的差距，感嘆時間真是改變了很多，應該有一八零吧。
“抱歉，剛才隊裏來的電話。”
“沒事，去哪裏。”
“先和我回家換衣服吧。穿軍裝不方便，要不是因為你想看我穿軍裝的樣子，我就穿便裝回來了。”
坐進他攔到的出租
車內，将視線放到窗外，不去看身邊更加耀眼的人，再耀眼又如何，永遠不可能屬于自己，只會徒增傷痛。
“為什麽染了頭發？我喜歡你黑發的樣子。”
“有什麽差別嗎？只是換了個顏色而已，這張臉還是我的，依然沒變過的難看。”
“說什麽呢，我家諾諾最好看了。還記得你昨天答應我什麽了嗎？”
“不記得。”
“你說什麽......”手機鈴聲制止了他靠近我的手，“等下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望着車窗外的街道，突然間很讨厭這樣的熱鬧，真想搬到森林裏居住。
“衣服找好了嗎？......沒，我不是自己一個人回去......還有你兒媳婦呢。”他在和誰講電話？什麽意思？
皺眉看着他，等待那通電話的結束，只可惜，一直到了小區門口才收線。
“誰來的電話？”
“我媽，問我到了沒。”
“就是這裏？”
“嗯，下車吧。”
跟着他走向最近的一棟樓，聽着他在那邊自言自語。“應該是這棟了，三單元是......”
“你前面那個門。”
“啊，走吧，我媽在家等着呢。”
“你自己上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那怎麽行，我都和我媽說了，帶她兒媳婦來的。你不上去怎麽成。”
“于理不合，你自己上去吧，下次我再來拜訪。”開什麽玩笑，去見他母親？
“兒子，這呢，你倆快上來。”
晴天霹靂，真恨不得現在有口下水井，能讓我跳下去，可惜這聲音就在頭上響起，想躲都不可能了。硬着頭皮跟着他上樓，考慮着怎樣才能躲過他母親的盤問。
辦法想了一堆，只不過都沒用上，因為他母親什麽都沒問，看來是我不太受歡迎呢。這樣正好，省了很多麻煩。
這樣的一天還真的是簡單的可以，逛了趟勝利公園，跑了趟新天地，順道在裏面解決了午餐。然後整個下午，就是在賓館裏度過的，他睡覺，我玩電腦，樂得清閑。主要還是因為他頭一天沒有睡好，而我也需要時間整理下情緒，誰讓他莫名其妙的送了我一條項鏈，還是我最愛的款式，雖然價錢不高，卻也夠讓我疑惑的了。
晚上，他母親邀請我到他家裏吃飯，沒辦法只能應約前往。不過還好，他母親并沒有問我什麽，只是一些我可以應付自如的問題。吃過晚飯，為了保存我良好的形象，很勤勞的幫忙洗完了碗筷才離開。
“今天謝謝你。”
“沒什
麽，只是随手罷了。”
回去的路上我始終保持沉默，不是找不到話題，而是不想再去聯絡太多，畢竟做了決定，再聊也都是多餘的。
“我到了，回去的時候小心。”打開車門準備下車，卻沒想到他也走了下來。
“有事？”
“嗯”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思考着究竟還有什麽事情沒有講清。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明天晚上的車。你......能來送我嗎？”
“這麽快嗎？不再多呆兩天？”鎖緊眉頭看着他。
“嗯，只給了兩天的假期。你會去嗎？”
“不了，今晚過後，你我便不再有任何關系。”平靜的看着他，原來這句話不難說出，心不是很疼。
“說什麽呢？”他憤怒的抓着我，手臂傳來火辣的痛感，卻只是讓我皺緊了眉。相較于他曾經帶給我的傷痛，這點不算什麽。
“不是你說的，當你一天媳婦？馬上就12點了呢。”忍着疼痛扯彎了嘴角。
“我說讓你明天當我一天媳婦，在我沒說出是哪個明天之前，你一直都是我洛宇楓的老婆。”
仿佛用盡全力般吼出了他想說的話，卻像一盆冷水澆的我瞬間冷到骨子裏。他在說什麽？開什麽玩笑！擾亂了我四年，在我好不容易振作起來之後，他還想再次闖進我的世界？
“洛宇楓，我不是玩具，別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這麽可笑的話，虧你說的出。”冷笑挂在臉上，“憑你的資本，什麽樣的妞找不到。別踐踏我的自尊心。”
“我是真心的，在部隊裏我想了很多，才發現我最喜歡的是你。”他的眼神溫柔的能滴出水來。“凱諾，我愛你，和我在一起好嗎？”
愛我？在一起？有些激動，但更多的是難以置信。理不清混亂的思緒，只能呆呆的看着他捋順我耳邊的發，留下最後一句話，轉身離開。
紅色的車燈，伴随着汽車尾氣消失于街角，而我卻一直站在原地注視着遠處的街道，眼神朦胧的望着。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麽，只是想整理那混亂的思維，讓大腦清醒些，直到路人好心的詢問才回神上樓。
坐在床邊抽着悶煙，耳邊聽着最喜歡的鋼琴曲【天空之城】，手裏握着他送給我的項鏈，墜子上的紫水晶閃着夢幻的光輝。回想着他今晚的話，回想着四年來的種種，更加的心煩氣躁。丢開手中的項鏈，拿起一旁的啤酒猛灌半瓶，試圖喚回清醒的思緒。
“我不會強迫你，但是希望你考慮好，慎重的做出選擇。明晚七點，我在長白路火車站的進站口等你
。我期待你來......”
“我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期待你來，我會等你......”
耳邊一遍遍回響着他之前的話語，撕扯着本就脆弱的神經，我一點都不懷疑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啊......洛宇楓，你個王八蛋......”躺在床上氣的大吼。
混蛋，本以為可以就這樣忘掉你，回複正常的生活，偏在決定好後你又出現。本想着最後任性一次，為那段可悲的戀情劃下句點，卻換來了你意外的告白。你到底想把我逼瘋到何種程度！懊惱的揪着發絲，猛灌啤酒。卻不想自己的大喊驚到了臨屋的大哥。
“怎麽了？丫頭？誰欺負你了？”陳哥驚慌失措的推門詢問。
“沒事，陳哥，心煩而已。嫂子呢？”
“回娘家了。”陳哥打開燈走到我身邊的椅子上坐下，“每次有什麽事，你都會不開燈然後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胡思亂想。說吧，這次又怎麽了？”拿起桌子上沒開封的啤酒，自顧自的打開喝起來。
“又跑我這過酒瘾了，真看嫂子不在家沒人管你。”放下酒瓶點燃煙，嘲諷的說着。
“臭丫頭，別拿我尋開心。快說，怎麽了。”
“哎......”略微嘆口氣，幽幽的講述起讓我困擾的事。直到抽沒了半盒煙，喝光了桌上的酒才算說完。
“人總是會成長，或許曾經年少輕狂，但終究有想清楚的時候。既然你始終念念不忘，何不給彼此一個機會，就像你朋友說的，人生如戲，你還年輕，何不再賭一場？贏了，你會永遠幸福；輸了，也不過是給自己一個終結的理由。人生也像巨大的賭場，每時每刻都在贏和輸之間周旋。我能說的就這些，還是要靠你自己考慮。”陳哥站起身走向門口。
“陳哥，你很不負責。喝了我這麽多酒，酒瘾解了，卻只扔給我這些，到頭來還不是要我自己想。”
“做決定的是你，我只不過是給你意見而已。”
室內又暗了下來，恢複了之前的寧靜。想着陳哥的話，陷入了沉思。時間慢慢流逝，樓下嘈雜的聲音也漸漸歸于平靜。坐起身點燃一根煙，應該是深夜了吧，樓下的路邊攤估計也收工了，不然一定會吵鬧不休。打開房門準備去衛生間洩洪，卻看到了挂在門把手上的袋子，是燒烤，這麽熟悉的味道，應該是樓下那對老夫妻的手藝。
從衛生間回來，開始坐在床上解決那一袋子的美味，陳哥還真是了解我，知道我會餓，也知道我的喜好，這樣的關心，讓心中不覺溫暖起來。
算了，不
想了，就像陳哥說的，既然放不下何不賭一場，反正也是想不通。吃飽喝足睡大覺，順其自然吧，是福是禍終歸是要嘗試後才知道。洛宇楓，但願你真的想通了，而不是和以前一樣，選擇和我展開另一場游戲。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揉着脹痛的眉心，感嘆酗酒的嚴重後果。起身開始收拾自己，再次帶着僞裝面對世人，鏡中的人，早已脫離的當年的稚嫩，有些時候連自己都在懷疑，究竟從何時起不再天真的看待這個世界，不再笑臉迎人。
車站總是人多嘈雜的典型代表，來來往往的陌生面孔，或焦急或欣喜，或憤怒或傷悲，千篇一律都脫離不了離別的情緒。争吵，叮咛，謾罵，各種不同的高低音組成了一首擾人的交響樂，卻沒人理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時間中。搖頭輕嘆，就是在這樣的情景裏，仍舊改變不了自己不合群的本質。
收回思緒在人群中尋找那熟悉的身影，他站的還真是顯眼，出口二字的正下方，他一個人将那個通道入口硬是分成了兩個。擡起腳一步步走向入口的那個人，卻在他看得到的位置停下，等待他跑來。不是不想走，只是這樣的腳步太沉重，追的太久的關系吧，厭倦了這樣的追逐，或許以後将會是我停留在他能看到的位置，然後讓他來找我，那樣就是考驗他真心的時候了。
“小諾，我就知道你會來。太好了。”洛宇楓激動的抱着我，唇角微微上揚，嘲諷的笑容在他放開我的時候隐去。
“但願你能做到你所說的承諾。”
“我會的，小諾，相信我。”
看着他眼內的真誠，有些晃眼，是真是假，真的分辨不清，是自己從沒真正看透人的虛假，還是從未了解過此人，種種的疑問直到送他上車離開仍舊沒有得到答案。算了，順其自然吧，一直都是得過且過的不是嗎！與其想的過多頭疼，不如不去想來的自在。洛宇楓，但願這次你不會讓我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