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巧用心思得父令

沈羽回返正殿,本想着回禀淵劼,侍從卻道吾王在王子卓處還未歸。沈羽便只能在殿外候着,直等到天快亮,才見淵劼匆匆回來。她急忙下拜,淵劼卻一路擰着眉頭,帶着沈羽進了殿中,便讓秀官兒關了大門,沈羽身子還未站穩,淵劼便怒聲吼了一句:“你尋到卓兒與洛兒之時,可瞧見那哥餘阖?”

沈羽被淵劼這一聲驚了一跳,只拿了那字條雙手呈上:“并未,臣去之時,除了公主與王子二人,只在地上發現這字條。”

淵劼擡手拿了,看了一眼便又将那字條揉成一團兒狠狠丢在地上,咬牙只道:“偌大行宮,萬餘将士,卻能讓區區一人只身來去自如,擄我兒女,害我長子!”

沈羽只垂手躬身站着,聽他如此說,也不敢言語。淵劼卻又氣道:“如今伏亦中毒,卓兒又變得迷迷糊糊,此一番秋獵,真是大煞風景!”他轉頭看向沈羽,終究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洛兒怎樣?”

“醫官瞧過了,公主無大礙。只是身子太弱,還需休息。”

“沈卿,對我洛兒,倒是上心的很。”淵劼目光複雜地看着沈羽,沈羽不敢擡頭,都覺得如芒在背,慌忙回到:“公主王子皆是人中龍鳳,出不得一點兒差錯,臣定盡心竭力護之周全,不敢怠慢萬一。”

“這哥餘阖說的話兒,沈卿,作何感想?”淵劼未在糾纏此事,卻又轉而言他,目光斜斜地定在地上那一團紙上:“黃口小兒,竟用我兒的性命相要……奸詐至極!”

“吾王,”沈羽拱手只道:“眼下王子亦病重,臣以為,若哥餘阖真有解藥可救王子亦,不妨……”

“嗯?”淵劼怪哼一聲打斷了沈羽的話,之後便是詭異一笑:“沈卿難道真覺得,他能救我兒?”

沈羽搖頭只道:“哥餘阖如今破釜沉舟,只為了救自己族人,這樣的人,雖然作風奸詐狡猾,冒犯吾王,卻能見其尚算義氣,”她微微擡頭看了看淵劼,複又低下頭去:“況王子亦病勢沉重,若無解藥,恐真的性命堪憂。”說話間,跪下身子:“臣請吾王旨,放了皇城中那些哥餘人,與哥餘阖,換得解藥,以救王子亦。”

淵劼沉吟片刻,便是長嘆,疲憊地擺了擺手:“你下去吧。我需好好想想。”

沈羽還想再說,可聽着淵劼語氣已不容再言,只得再拜,起身離開。淵劼彎下身子将那揉成團的字條撿起來,徑自坐在臺階上,借微亮天光看着上面的字,面上肌肉不住抽搐,眼光之中劃過或是狠厲或是悵然之色,旋即,一聲微不可查的低哼。

天色大亮,正殿門外傳來侍從聲音,只報着公主入殿求見吾王。片刻殿門一開,一抹陽光自漸大的門縫中鋪灑進來,桑洛跨過門檻,便就在這朝陽映照下,慢着步子一步步的走到淵劼身邊,跪下磕頭,只道了一句:“洛兒參見父王。”便再不起來。

“洛兒……”淵劼嘆道:“看來,是有事求我。”

桑洛只道:“洛兒方才去瞧了牧卓王兄。”

說起牧卓,淵劼愁容又上了臉:“你也瞧見了。”說着,雙手一拍膝蓋,冷哼道:“就因着這哥餘阖一人,伏亦中了毒,牧卓也變得呆呆傻傻的。”他站起身子将桑洛扶起來,輕輕拍拍她的手:“洛兒莫怕,父王定會将哥餘一族盡數剿滅,為你們出這一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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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桑洛那平靜的面容上卻是微微一笑,輕輕搖頭,轉而拉住淵劼的手,擡眼瞧着淵劼只道:“父王,女兒此來,便是為了哥餘族一事。”

淵劼略顯驚訝的哦了一聲,偏着頭看着桑洛:“洛兒,有什麽話想說?”

桑洛抿嘴淺笑:“洛兒,請父王旨意,放了哥餘族那些人。”

淵劼當下眉毛一皺,手一甩将桑洛的手甩開,低聲呵斥了一句:“放肆!”

“父王,”桑洛複又跪下身子,再拜說道:“哥餘阖将我擄走,跟我說的明白,他說王兄是中了他下的毒,過不幾日就要死了。若父王不能了他心願,為了區區幾個哥餘叛賊,難道真讓王兄就這樣離開人世不成?”

“舒餘國中,女人不可胡亂參與政事。”淵劼開口冷聲說道,“你方才說的話,我當沒有聽見。回去好好休息。莫再多想。”

桑洛卻依舊跪着不走,輕啓朱唇淡聲說道:“若是國之政事,洛兒自然不敢胡亂多言,可眼下,伏亦王兄中毒已深性命難保,牧卓王兄渾渾噩噩不知受了什麽重創,父王因此事憂心忡忡一夜怕都未睡,這是洛兒家事,洛兒不能不說。”

淵劼那皺着的眉微微一松,轉身看着桑洛,桑洛卻又磕頭道:“想那哥餘阖做了這樣多的事兒,無非也就為了保那幾個哥餘叛賊的性命,若父王寬恩,下旨放了那些人,哥餘阖将解藥呈上,好歹先保下王兄性命。”她擡起頭,挺直着身板目光狡黠地看着淵劼,唇角浮起一抹笑意:“況,洛兒只求父王放了那些哥餘叛賊,卻未求父王不殺他們。”

淵劼眼神一晃,旋即明白了桑洛的意思,面上那一抹冷色微微轉淡,若有所思的複又坐在臺階上,擡了擡手,拉着桑洛坐在自己身邊,眼神卻瞧着那透着光的殿門,許久,啞聲說道:“洛兒之意,是讓父王假意放了那些哥餘族人,先換來解藥。日後,再行收剿?可若是……”

“那哥餘阖雖然功夫高強,能數次進出行宮不為人知,可心思卻不多,他擄劫洛兒,想用洛兒與王兄性命做交換,卻又貪多,将牧卓王兄也擄了來,結果在路上露了馬腳,沒了法子只能倉皇而逃。可見此人心機不深,想得簡單。若父王可寬恩下去,他定以為父王受了要挾,此人自負非常,到時必定得意洋洋,又怎會想到咱們還有後招?”說着,桑洛莞爾一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若那些哥餘人真被放出來,他不可不去接應,彼時父王大軍一到,一網打盡,哥餘盡滅,王兄無事,父王安康,洛兒,才能放心。”

桑洛這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竟将淵劼都說的愣了。他吸了口氣眼中都難掩贊賞地仔仔細細瞧着桑洛,連話兒都忘了說。便只就是如此看着。看的桑洛急忙複又跪下身子磕頭只道:“洛兒妄議了,父王莫怪。”

片刻,淵劼哈哈大笑,再次将桑洛扶起來,點頭只道:“洛兒所言,深得我心。可若我放了那些人,他不将解藥交出來,便又如何?”

桑洛低嘆一聲:“事已至此,若真如此,怕只能聽天由命,望上天垂憐。”

淵劼面容緊了緊,舒了口氣嘆道:“如此,就傳令下去,着孟獨,放了那些哥餘族人。”

桑洛心中一喜,又道:“洛兒還有一事,萬望父王恩準。”她看了看淵劼,微微低頭,片刻才又擡起,眼中帶着一絲憤恨:“洛兒請父王賜鐵令牌,随後軍去圍剿哥餘叛賊。”

淵劼眉目一凜,不解其意:“此事,我交于旁人便可,洛兒卻為何要請鐵令?”

桑洛卻道:“哥餘阖害我兩位王兄在前,擄劫與我在後,鬧得洛兒一家不安,險些喪命。縱觀眼下軍中,能殺得了哥餘阖的,除了孟獨的龍弩衛,怕也只有狼首沈公,可孟獨在皇城剛剛放了人,必不好追出來,眼下,只能派人半路攔截……可……”她嘆了口氣:“可沈公年少善良,聽聞曾在朔城戰中與哥餘阖有些交情,洛兒怕他一念之差,又将仇敵放走。是以,想請父王鐵令,若沈公陣前退縮,洛兒尚可以父王鐵令號令與他。”

淵劼閉口不言,面上嚴肅,顯是正深深思索,許久,微微颔首卻言語猶豫說道:“洛兒身子孱弱,又是我掌上明珠,此事,我或可交于……”

“父王,”桑洛急忙說道:“洛兒自這幾日受了這些事兒以來,深覺周遭危險,人心難測,”她咬着嘴唇看着淵劼:“此事關乎王兄安危,關乎舒餘國安,父王要在此地守着兩位王兄,安定軍心,此事重要非常,洛兒,實在信不得旁人。”

淵劼沉聲不語,面色愈發凝重,桑洛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生怕淵劼想出什麽端倪,可如今箭在弦上,她已無法回頭,只得默默在旁候着,不敢再多說一字。可那臉上依舊是一副受了極大的委屈使了小性子一般的憤然模樣。

許久,淵劼伸手入懷,将黑色鐵令拿出,放在桑洛手上,輕輕拍拍:“此鐵令,我便交給洛兒。帶我傳令兵一出,兩日後,你回返皇城,我讓沈公随行。”

桑洛面色凝重,點頭只道:“父王放心,此事,洛兒做得好。”

“但只一件。”淵劼又道,仔細的看着桑洛:“萬事小心。便是殺不了哥餘阖,洛兒,也需安然無恙。”

桑洛聞言心頭一揪,眼眶一紅,竟落下淚來,死咬着牙關下拜磕頭,此一行,她實在無意瞞騙淵劼,可眼下形勢緊迫,她萬般無奈只能出此下策,只盼着諸事順意,莫再出什麽岔子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  自古套路得人心,公主你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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