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很久,沒有一起睡了

尚恭少躺在病床上,他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前兩天,他沒睡上一個安穩覺,他每每閉上眼睛,不是轟然的爆炸聲,烈火沖天;就是子彈穿過重重樹葉,射到一個人的心髒去。

他經常失眠,在驚坐而起的夜裏,常常一個人呆坐着回想在部隊的日子。

受過的傷,不計其數,流血不流淚,倔強的年少,等不在年少,他寧願流淚不流血。

後來,他才懂得,有些事情不必須靠流血來洗滌,其實眼淚也可以洗淨很多污垢。

他希望,流淚不流血,因為,流血對于他來說,多半意味着犧牲。

齊少蘅在深夜裏,匆匆忙忙的過來看望自己的領導,邵陽跟随他過來,他已經漸漸的肯定自己的想法,對于尚檢察官的身份,那可能只是個幌子。

郝揚威回去交代了任務,他派人去找那小偷回來,他的時間期限是明天早上七點,他要看到逃犯。

梓悅接了任務,齊少蘅因為剛過來,很多事情還不怎麽熟悉,所以,他被指派去做別的事情。

尚恭少昏昏沉沉的睡了兩個小時,他醒來時,剛剛還坐在床邊的齊少爺,早已人影無蹤,留下郝揚威一個人,他靜默的守在沉睡在病床上的人的身邊。

尚恭少轉頭看着默默無聞的人,他笑。

郝揚威問,餓了嗎?”

尚恭少轉頭,還是笑,“你當我是豬啊,這才過去幾個小時。”

他伸出手,撫摸了一把坐着沒動靜的人的臉。

郝揚威不知在想着什麽,他看到對方醒來,想起要問的就是他餓了沒,倒是忘記了,他們一起吃過晚飯的,最近發生的事情,一茬連着一茬來,這讓從不把情緒外露的人,除了繃緊神經,他再不能做什麽來表示內心的煩亂。

尚恭少摸着人家剛毅冷峻的左側臉,他說,“揚威,你是在想我麽?”

郝揚威一雙冷冽凜冽的眼眸,直盯盯看着說話沒經過大腦的人,還真當以為這些是兩個情人之間的情話了呀,也不想想各自的身份和眼下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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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恭少強撐着起身,他親了反應遲鈍的人一口,郝揚威黑着一張臉,他把人家的手拿掉,時不時神經錯亂的人,他又忘了吃藥!

郝揚威起身去打了一杯溫水,他把藥拿過來,“醫生配的藥,必須吃。”

尚恭少看一眼男人修長優美的指間,他拿了那些藥過來。

尚恭少感覺傷口隐隐作痛,為了自己能好受一點,他接過了遞過來的開水,然後把藥丢進嘴裏,含一口水,即刻吞下去。

郝揚威看着對方把藥吃完,他才坐下旁邊。

當兩個人沉默的相視,尚恭少突然深情的說,“揚威,我想回家。”

郝揚威突然轉開的視線,猛然轉回來,他凝視着側躺着的人。

他說,他想回家。

他想,他應該知道,他指的家,是什麽家?

郝揚威放下了拿過來的水果,他看了看時間,淩晨一點鐘,這時候回到家,大概兩點左右,他驀然回答,“好。”

他将受傷的人扶起,真的就帶他回了自己的住處。

尚恭少任由着這個人,他讓他抱着自己,走上七樓,他們不坐電梯,也沒有多說話,尚恭少摟住對方的脖子,把半張臉埋在人家的頸窩裏,他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每一次,都是如此的沉穩持重,毫不紊亂。

郝揚威拿出鑰匙開了門,他把人扶進去,将他安頓在沙發裏,他去開了熱水器,然後進廚房,下米煮粥。

尚恭少坐在客廳裏,他無事可做,艱難的試着伸出手,拿過一旁的報紙,他邊看報紙,邊時不時張望在廚房衛生間以及卧室裏走進走出的隊長。

他記得,他喜歡喝粥;他記得,他會在疲倦不堪後,喜歡沖個熱水澡,只會輸送筋骨。

在部隊裏,條件很艱苦,身為少爺的某人,他經常挑戰教官的忍耐力,寬容度。

尚恭少一個人坐着啞然失笑的時候,郝揚威剛從廚房裏走出來,他說,“水熱好了,先進去洗澡吧。”

他忽視了傻笑的人的容光,尚恭少問,“你還記不記得在部隊的日子?”

尚恭少放下報紙,郝揚威把人扶起,他接下去,會陪着這個人洗澡。

尚恭少不知心裏在想什麽,或者,他是想給不善言辭,不善于承認自己感情的郝隊長一個臺階下,他想挖掘一個話題,以作為化解他們之間即将進入的尴尬境地,尚恭少不知道,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了怎麽去給別人找退路,給別人留點面子。

他其實可以借此機會,為所欲為,盡情的嘲諷,盡管揭穿,男人沉默裏的動搖之情,然而他沒有,相反的他還這樣為對方着想。

他想告訴他,我也用心在對待我們的感情,即使,它成了曾經!

尚恭少由着對方為自己脫衣,因為手上有傷,動手的人必須極盡小心謹慎,哪怕是一點水,也不能噴到傷口上。

尚恭少看着面無表情的人,他在專心致志的為自己做着一些不同尋常的幫助,兩人在熱氣滾滾的浴室裏,當轉身面對面,有人,還是不安分的做了些不該有的舉動。

尚恭少迷蒙蒙的眼睛,他的眼前都是濃得化不開的霧氣,他想問,揚威,你說,我們這算是什麽?

他伸出還完好的一只手,他将抱住自己的人的脖子摟緊,他把臉埋在他的肩窩裏,水汽太濃,兩個人,都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莫名其妙的纏綿悱恻,悄然結束是他看見受傷的人的手上,滲出點點的血,他把人抱起,出了浴室,走向卧室。

尚恭少任由照顧的人擦幹了自己的身體,然後,他轉個身背對着說,“今晚,你陪我睡。”

郝揚威拿了一個杯子出去盛水,他回來的時候,還蹙緊眉心糾結自己傷口的人,他正盯着天花板,望眼欲穿。

“還不睡?”

“你還沒回答我,睡這裏還是睡沙發。”

郝揚威停下擦頭發的動作,他很想說,“外邊還有房間,不用睡沙發。”可躺着,眼睛死盯着天花板的人,他眼睛眨也不眨的說,“今晚,陪我睡!”

郝揚威無奈的作出答應,“好。”

有人,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不得不承認,他還想得到被在意的感覺,即便,這種在意,需要讓自己厚着臉皮去求。

他不問,付芹柔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你的郝揚威?他不問,郝揚威,你知不知道,付芹柔,有可能從頭到尾都在欺騙你?

尚恭少不明白自己這是想要進行哪一出的戲,他曾經高傲不可一世,然而為了一個男人,他發現自己變得面目全非。

一邊想起在部隊裏的日子,一邊夢見那爆炸聲後全身是血的女子。

他亦步亦趨,他進退兩難,他舉步維艱,他不知所措。

郝揚威轉頭看一眼背對自己的人,他側過身,提醒他,“別壓着傷口。”

尚恭少依言轉過來,他轉頭看着與自己同床共枕的人。

他們的睡姿都很筆直,不會造成那些不必要的麻煩,本來,有人曾希望,彼此的關系不要有任何關聯,可現在,尚恭少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像是在乞讨。

省級廳長的兒子,要問他當年有多傲岸,去看他拿的獎項和問他最初的夢想就知道,原來,他曾不屑與任何人為伴。

郝揚威伸出自己的手,他讓受傷的人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尚恭少不能翻身,一翻身會牽制到傷口。

郝揚威看一眼閉着眼睛的人,他覺得他心浮氣躁,這樣并不能很好的休息!

尚恭少感覺凝注在臉上的視線久久沒有移開,他,睡覺,他想翻身,可是傷,疼!

郝揚威轉開視線,他的手鉗制住想要翻身側躺的人,尚恭少不能再亂動,他只能平躺着,郝揚威感覺對方慢慢平靜下來,他也閉上了眼睛。

尚恭少睜開眼,他仰望着臉上的天花板很久,當逼着自己入眠,他把臉微微靠向男人的臂彎裏,其實,如果還有的路可退,他寧願,遠離!

郝揚威醒來時,原本枕在他手臂上的人,不見了。

“恭少?”

他吃了一驚,轉頭尋找。

尚恭少站在卧室門口,他說,“起床吧,邵陽打來電話,說是小偷已經抓到。”

郝揚威看了一眼時間,早上五點半。

“你早餐想吃點什麽?”他問坐在客廳裏看報紙的人。

尚恭少放下報紙躺在沙發裏,他說,“喝粥。”

邵陽放下電話時,他感到一臉驚奇,他的表情上寫着,“尚檢,居然住在郝隊家裏,他們兩個人,在一起?

郝揚威進了廚房,他問,“你怎麽會跟蹤那個小偷?”

尚恭少不回答,他反問,“一年前,華容小區,發生命案是你接的案子?”

“對。”

“死者是誰?”

“一位演員的女朋友。”

“為什麽,她會驚動到你。”

尚恭少起身走進廚房,他越過郝警官的肩膀去看鍋裏滾沸的粥,他終于忍不住想其它問題,“為什麽,我看到粥,就越來越餓?”

郝揚威轉頭看一眼又要神經錯亂的人。

“要不,我煮飯給你?”

“還是算了吧,你上班的時間到了。”

尚恭少把人趕出去,他一個人去拿了榨菜出來,邊吃邊打電話給剛出門的齊少爺。

他說,“齊少蘅,我命你十分鐘後趕到時代廣場等我。”

齊少蘅走出小區,他回,“尚處,我還要去刑警隊,你不能這麽為難我!”

尚恭少喝一口熱氣騰騰的粥,“啧啧,齊少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盡職盡責兢兢業業了,難道就因為你的領導不再是我?”

齊少蘅邊開車邊聽東張西望,他裝好了耳麥,繼續對抗,“嗳,你也別吃醋,我就覺得,郝隊比你有權威,真的!”

齊少蘅心裏樂呵着高興,尚恭少聽着手下的直言不諱!

“行啊,臭小子,看我回去,怎麽整你,居然敢吃裏扒外。”

尚恭少把粥喝完,他把碗丢在洗碗池裏就拿了鑰匙出門!

齊少蘅聽到那窸窸窣窣的鑰匙敲擊聲,他趕緊打轉方向盤,“看吧看吧,你又倚強淩弱。”他是被逼着轉向的!

尚恭少把手上的鑰匙丢在了車頭,他吸了口氣,生生忍着傷口的疼痛,駁一句,“齊少蘅,你也不看看你那剽悍的身材,誰才是恃強淩弱!”

齊少蘅下了車,他才走沒幾步,即刻被身後的人按住頸項,“哎哎哎,尚處,你這是承認,您是被被被被被……”以下省略千個被動字,至于為何消音,那是因為,尚檢察官知法犯法,徇私枉法,他捂住了齊少爺的嘴,他說,“小子,我來提醒提醒你,誰才是你領導。”

齊少蘅趕緊張牙舞爪的伸手,大庭廣衆之下,兩個大男人在廣場上以暴制暴,而站在邊上觀看的某位警官,他雙手插在褲袋裏,袖手旁觀。

“臭小子,你又出賣我。”

“不是,真的不是我的錯,是郝警官跟蹤過來。”

郝揚威站在高高的臺階上,他的眼神裏就是這麽表示,“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跟蹤你了!”小心我一槍弄瞎了它!

齊少蘅有氣無力的坐在階梯上,他給兩位領導豎拇指,他敢發誓,如果還有的選擇,他絕不會再求老爸同意自己來巷城跟着身後這有一腿的小兩口受罪。

郝揚威以尚少爺傷勢未痊愈為由,他把人帶回去。

齊少蘅看着兩個并肩走回去的人,他恍惚看到當年那兩個言笑晏晏并立成雙的軍官,很多人,都知道他們在一起,也有人,不允許他們這麽放肆。

當年,他真的很在乎他,至于有多在乎,也只有被在乎的人,他自己懂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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