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更
第33章 二更
“東昭狗, 都該死!”
闵天澈坐在急速推進的輪椅上,一手摟住趙長翎的腰,将她挂在自己腋下, 一手擎着大刀極利索地,一刀捅進了男人的心髒。
熱燙的鮮血濺灑開來,一如趙長翎腕邊散落的琉璃珠, 噴濺而出灑到了各處。
這兒的動靜引得一些宮人跑了過來,卻又被場面的血腥給驚得摔在地面,身體膠在地上想移移不開。
陣陣驚懼的嚎叫聲,響徹耳際。
闵天澈突然想起目睹永裕伯府三公子被澆灌砂漿時, 蹲在荒地邊嘔吐的趙長翎。他默默用帶腥氣的手掩住了身旁長翎的眼睛。
長翎突然被蒙蓋雙眼時,無措了一下,兩手條件反射地抓緊了瘋六的臂膀。
爾後,她靠坐在瘋六懷裏, 坐在他膝邊, 感覺輪椅被他推轉得激烈, 空氣中彌漫的腥氣越來越濃重了,濃重得讓人呼吸一口就忍不住把胃腸嘔出。
尖叫聲不停地變大。
後來還有幾聲刀劍铿锵, 似乎身後那兩名男子的下屬也前來試圖沒過幾招之後,就又歸于沉寂。
繼而, 在尖叫停頓的間或,長翎仿佛聽見有皮肉剝離, 有骨頭被逐寸逐寸敲碎, 從皮肉裏剝離而出的聲音。
她喉間有厚重的異物堵住,胃部劇烈不适,屏住呼吸,抓着他臂的手只能換成壓緊他覆眼的手, 生怕他的手松脫後,她會看見何種凄烈的畫面。
長翎被瘋子遮蓋了眼,沒見着。可那方趙月娴主仆二人就不是了。
趙月娴還未從被東昭狗淩.辱的刺激中緩過神,又目睹了如此慘烈血腥的場面,臉色發白,委頓在地上,身上、臉上都沾了不少東昭狗子的肉碎和鮮血。
“小錦...小錦...”趙月娴嗫嚅着,握緊了一旁同樣吓得六神無主的小錦,看着闵天澈帶着趙長翎離去的背影,努力地爬起來,看着散落一地沾滿血腥的琉璃珠,眼神空無道:
“小錦...我...我不能死...我還要當皇後呢...當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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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的時候,是趙長翎引吭高歌歡快地推着瘋六出去的,回去卻是二人渾身像被血浴過,長翎被闵天澈用手臂箍着眼睛,安靜乖巧地縮在他懷裏,由他轉動着輪子回來。
李公公眼見二人這副模樣,吓得手邊的瓷器摔了個稀巴爛,忙上前來。
“殿下!皇子妃!都怎麽啦?發生什麽啦?受傷了嗎??”
“李公公。”闵天澈神情已經平靜了,吩咐道:“去準備沐浴的水,和幹淨的衣物。找人來伺候皇子妃沐浴。”
“是!是!”李公公忙不疊地扭頭去準備,剛走出幾步又折回來問:
“殿下...可要準備傷藥?你們...”他看了二人身上大片大片浸染的血色,“可有受傷?”
闵天澈低頭望了望懷裏不聲不響的人兒,“皇子妃大概...撞了一下,擦傷些皮吧。”
“我身上無礙,就是臂膀處被皇子妃撓了口子。”他又捋了捋袖道。
李公公詫異地看了半晌,才點點走了。
趙長翎坐在瘋六的膝邊,已經一言不發很久了。闵天澈以為她昏過去了,伸手扳她的身子。
這一扳動,長翎伏在他胸膛處狼狽兮兮的臉朝他看了過來。
他怔了怔。
她的眼眸周圍,都是剛才被他捂眼時印下的污血,觸目驚心的污血中,一雙耀目的眼睛,眼底依舊幹淨清澈得一塵不沾。
她純淨的目光越發刺眼,逼得他不得不移開目光。
“殿下...您,殺人了呀...”
她在說什麽傻話。闵天澈皺了皺眉,企圖又用手掩蓋她的目光。
“你也不是第一次看我殺人,有什麽好驚訝的。”
趙長翎點了點頭。
有些呆呆的,“但我是...第一次看您用這種眼神殺人的。”
長翎全身虛軟的,只能依靠宮人攙扶着才能進入浴桶浸泡。
她還在禁不住回想剛才的情景,在思考瘋六為什麽會出現那種異常的眼神。以前他雖然也時常發瘋,時常殺人,但據她觀察,每次殺人時,他目光是澄明的,甚少會出現像剛才那種絕望到可怖,讓人身臨其中也不禁顫栗的眼神。
究竟是為什麽?
但很快她就找到一個填補的理由。
對了,當時...趙月娴好像也在。
長翎閉起了眼睛,竭力從混沌的腦海中還原當時的情景。
對了,趙月娴被人淩.辱了!她怎麽就能忽略這樁!一定是那慘烈的場面...哦不,她根本沒親眼看當時的場面,是當時她被自己的想象唬住了,所以吓得忘記了趙月娴這樁。
趙長翎完全忽略了瘋六當時還曾提及到的“母妃”。
對!瘋六一定是因為心愛的人被他們淩.辱,所以才會發瘋,出現那種可怕到絕望的眼神的,而并非是因為遭遇過什麽可怕的事。
嗯,所以,他一定是愛慘了趙月娴了。
思路暢通之後,長翎感到整個人都松快了起來,忘記了那些自己幻想出來的噩夢,才恍然發現腕邊的琉璃珠串給弄丢了。
一定是在現場弄丢的!啊!她還打算找機會高價換取銀子的!
二人沐浴過後,換了身幹爽的衣物,檢查了發現長翎身上一點傷也沒有,連擦傷皮都沒,二人中最嚴重的的反倒是闵天澈手臂上那幾道,被趙長翎緊張惶恐之下撓出了的口子。
長翎歉疚地低了低頭,随即試圖口辯道:“那...殿下不也弄丢我珠子了嗎...扯平好了啦...”
“你手串丢了?”闵天澈蹙眉道。
“殿...殿下!”二人在談話間,李公公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睜大眼睛道:“殿下在永安坊道上殺了三名東昭皇的親衛,并将他們削骨剁肉成泥了??”
李公公此言一出,長翎捧起茶盞的手一頓,“砰”一聲摔了下來,摔了個稀碎。
雖然當時她在現場,但畢竟沒有親眼看見,也不知道,聽人從口中用簡單的語言總結起這件事來,會對她內心産生如此大的驚蕩。
“他們...該死!!”闵天澈咬牙切齒。
“可是...此事東昭皇知道了,正派人來找殿下過去...”李公公憂慮道。
闵天澈被人帶走,趙長翎雖然不放心,但想到待會可能經過的那條道上,沾滿了血糊糊的肉泥,三個活生生的壯漢,就這麽被個失了心智的瘋子從頭到腳,從骨頭到內髒皮膚頭發都剁得血糊糊黏在地上,就怕得兩股戰戰。
但是...但是那人曾經用命救了她一命,并且鼓勵她、影響她頗深,望着闵天澈被人押着輪椅孤獨地往前行的背影,趙長翎又覺得自己辜負了那個人的一條命。
那人最在意的,就是闵天澈了。
遂沒等瘋六被人押運遠,趙長翎就跑得氣喘籲籲地跟來。
“殿下!!請...請讓我跟着...好照料您。”
東昭皇在自己的住處,恒和宮召見了此事涉事的人。
他坐在殿堂正首的位置,萬順皇帝也來了,坐在下首旁聽,趙月娴臉色蒼白,被賜座在中間,一旁還停放着三個大木箱,發出陣陣腥臭之氣,讓趙長翎跟在闵天澈身後一踏進殿堂就忍不住惡心想吐。
“六殿下,進內堂之前,請先将輪椅收起。”有侍衛走來,給闵天澈擡來了肩辇。
“輪椅上并無藏利器,那把大刀本宮已經收好,怎麽,還得防本宮這瘋子出來砍人不成?”闵天澈嘲道。
“請殿下恕罪,卑職也只是聽命而已。”
“殿下,您不想坐肩辇的話,我扶您走過去吧?”長翎屈蹲下來,體貼道。
因為她明白,瘋六肯定是不肯坐東昭人擡的肩辇的。這殿堂中到處都是東昭人,看他平日只要一提到東昭就激動的情形看,他應是極厭惡東昭人的。
果然長翎沒有猜錯,闵天澈點了點頭,很快就同意由她攙扶着進去了。
看見闵天澈由他的皇子妃扶着走進來時,皇上也不禁愣了一愣。
雖然知道他現在能扶着走,但他還并沒看見他在人前用雙腿走,此時看到了,皇上欣慰中又帶了點酸澀。
而東昭皇卻似一早已知曉一般,只是抿唇笑了笑:“有八年了,是吧?如今澈兒倒是長成好一副英俊兒郎模樣了。”
“早聞澈兒雙腿已經大好,進宮那天設宴到現在,一直看到的都是坐在輪椅上。現在才終于看你走路,可是...依朕看,這可不是跟當年離開東昭時差不多嘛。”
“叔叔可能有所不知,”皇上捋了捋胡子道:“澈兒十歲那年離開東昭,雙腿微瘸,拄拐能走,可在同年,發生了些意外,以致雙腿廢了,不能走路,終日只能坐輪椅。現在是大好了,又能重新拄拐站起,已是萬幸。”
“哦?是幸事嗎?那...澈兒心中可歡喜了?”東昭皇睨了睨闵天澈的腿,眼神意味不明道。
闵天澈僵着臉沒有說話。
皇上也有些尴尬,一味替他說好話。
“叔叔,先商量這次的事情吧,這次的事...”
“這次的事情,朕得先問過澈兒,才能斷定不是?”東昭皇朝萬順帝笑了笑。
“是、是...對。”萬順帝點頭。
“澈兒,你說說看,當時情形怎麽着?你為何要殺害朕的人?你父皇說你有苦衷,現在朕問你,你可有什麽苦衷呀?”東昭帝問道。
“沒有苦衷。他們三人,死有餘辜。本宮...還嫌他們死得不夠慘烈呢。”闵天澈陰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