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更

第34章 一更

闵天澈此話一出, 萬順帝的臉色頓時變了。

雖然他也知道,讓這個兒子當衆承認自己有瘋病,這有些難。

但東昭皇一定要親自當面問, 他也不能強加意思,更不能說服兒子承認。

身後的趙長翎一聽,“噗通”一聲就跪倒下來。

“東昭陛下!”經過上回東昭帝的賜銅.陽, 長翎深怕闵天澈嚣張氣焰的話會激怒東昭帝,遂急急地跪了下來。

“東昭陛下,六殿下殺人是有原因的!”長翎急得脫口而出道。

“哦?把原因說來聽聽。”東昭皇托着下巴換了個姿勢,一副位高淩駕衆人的姿态道。

長翎眉心緊蹙, 偷瞥了一下旁邊臉色蒼白的趙月娴,又看了看昂着脖子獨自站立的闵天澈。

她剛才就是太急了,沒有考慮太多事情。

她認為闵天澈之所以沒把話如實地說,定是為了要維護趙月娴, 一旦趙月娴清白已毀的事被知道了, 只怕日後難以繼續留在宮裏了。

但是, 如果不能說明情況的話,六殿下定會身犯險境, 很有可能被處以極刑。

“東昭陛下,是因為那幾人出言不遜, 侮辱了貴嫔娘娘,還像調戲娘娘的時候, 被我們發現了...然後...然後他們還想殺我們...”

“誰看到?誰證明啊?”東昭皇懶散的口吻, 敲了敲扶手道。

“證...證明...”長翎急得左顧右望,袖下手心冰涼卻滲滿了汗。

“再說了,即便有東昭的人可以作證,朕這幾個親衛不過出言調戲而已, 罪不至死吧?怎麽把人弄成這樣?”

東昭皇下令讓人打開正央那幾個大木箱,裏頭血和着肉泥,已經稀巴爛發着惡臭的玩意露了出來。

長翎不慎看到一眼,忙掩住口鼻俯身下去幹嘔。

“你們來辨認辨認看,哪一箱子裏是朕的左衛,哪一箱子裏頭有朕的右衛,或者說,三個箱子裏都有?”

的确是,都混淆一塊了,說不定哪個箱子裏頭都有三人的。

堂中越來越多的人忍不住沖出去嘔吐,長翎強打精神掩着口鼻擡起頭,旁邊的趙月娴始終保持着緘默,眼睛也壓根不去亂瞟,只是不時地目光飙向趙長翎,抓皺了衣物,有些緊張的樣子。

當時只有他們二人和趙月娴主仆二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雖然沒有人證,但只要趙月娴站出來将當時的事情如實講述,找個穩婆來檢查她的身子,就會真相大白了。

調戲罪不至死,但侵.犯別國妃嫔,東昭皇不按死罪論,恐怕說不過去。

雖然東昭皇來到萬順也肆意妄為,舞姬舞跳得不好看可以賜銅.陽,但那是因為的确歌舞沒喊停,她們擅自停下,至于論罪的話按東昭的罪去論似乎不妥,但勉強也能說過去。而手下侮辱皇帝妃子的事就不行了,不好真的遮蔽包庇的。

只是,名節乃大事,讓趙月娴把這事說出去,始終對她影響頗大,趙長翎雖然讨厭她,卻也不能真的毀了一個女子。

而且...她彪了瘋六一眼,而且他也不會願意心愛的人犧牲名節保護自己吧。

“東昭皇打算要怎麽處置我,說便是了,不必轉彎抹角。”闵天澈大概獨自支撐的時間久了,兩腿開始搖晃,突然朝趙長翎的方向伸出手。

長翎愣了愣,立馬把手遞過去,扶穩了他。

東昭帝笑了笑,望了望萬順帝,道:“不打算怎麽樣。得虧啊,你有一個好父皇,那三人在軍中屢次犯錯,朕也早想動手了,只是那幾人背靠的家族,朕不好親自動手。”

“事情,就這麽過了吧。”

萬順帝掐了掐藏進袖裏的輿圖,終于松下了一顆心。

只有闵天澈清楚得很,其實不必東昭帝動手,相反,他不動手,反倒會讓東昭那幾大家族對他的仇恨愈盛,他樂得旁觀。

不過,瘋子也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

出了殿門,闵天澈坐回了自己的輪椅,他讓趙長翎到拐角處等他。

趙長翎習慣性地摸了摸手腕邊,沒能摸到那串珠子,便停下來,“哦”了“哦”,十分聽話地快步走前拐角邊,等他回來。

趙月娴等殿內那三個大箱子被擡走後,就由宮人護送着回去,出了殿門便碰到在門外等她的闵天澈,她愣了愣後停下。

“本宮剛才翻遍了,也沒能從那三個箱子找到,想來問問貴嫔娘娘,可有看見那串琉璃珠子?”

趙月娴頓了頓,按在懷裏的手緊了緊,微微發顫。

她連清白都失去了,好不容易拿到這些珠子,皇上說過的,他的珠子在誰手上,就會盡量滿足誰的願望,什麽都可以。

“六殿下...”她唇瓣蒼白,咽了咽沫,“珠子...珠子...”

猶豫一下,終于還是鼓起勇氣道:“殿下,珠子都斷掉,弄髒了,殿下若是不嫌,妾洗幹淨串好了再給您送去可好?”

說完,她竭力擡頭,雙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闵天澈想起了楚貴妃對他避之不及的樣子,連一個目光都不肯給他,冷淡無情地起座走掉的情景。

他認了,他這人的确很糟糕。

“行吧。”他淡淡地應了聲,轉動輪椅走掉了。

趙月娴揪緊衣襟的手終于松了下來,臉上早已一點血色都沒有,随即大顆大顆的淚墜下。

出身顯赫的侯府,受爹娘寵愛,是嫡長女,姑奶奶又是當朝的太後,就連正牌的侯府嫡女沒有也只能湮沒在她的光華下,會有人覺得她容易,會嗎?趙長翎會這樣覺得嗎?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切一切,都是自己咬着牙努力争取來的。

連趙長翎,也不能怪她!

·

長翎在拐角的時候就已經看見闵天澈和趙月娴說話了,她并沒有在意二人在聊什麽,只是印證了自己闵天澈剛才是在維護趙月娴的想法,一時擔心自己剛才的魯莽會惹惱他,解釋道:

“殿下,剛才那種情形...嗯,我只是擔心您,所以才會把貴嫔娘娘扯下來,我承認,是我沒有過腦子,是我草率了,給殿下您道歉,希望您原諒。”

闵天澈停下了輪椅,定定地盯着她看:“你喜歡我,擔心我又有什麽關系?我允許你的擔心。”

“謝謝殿下。”長翎松口氣,笑開了。

“可那,跟貴嫔娘娘有什麽關系?當時我也不是為了她去殺的人。”

瘋六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轉着輪子走了。

趙長翎愣了愣。

難道...不是嗎?

·

因為知道趙貴嫔被那幾個已被殺害的東昭親衛調.戲,皇上礙于周太後的面子,夜裏只能去趙貴嫔那,以示安撫。

況且,楚貴妃已經好久不肯理他了。

皇上本想坐一會,就尋個由頭偷偷地溜,讓趙貴嫔替他瞞上一瞞,誰知,就看見貴嫔手腕處挂着的琉璃珠串。

“這...是澈兒給你的嗎?”皇上有些訝異。

趙月娴本來還笑着替他倒茶水,聽他那麽一說,臉色就假意微微暗下去,也不說話了。

就這情形,不必回話,皇上也猜出來了。

他笑道:“如此,朕今夜還是走吧。”

趙月娴愕了一愕,慌忙拽緊了皇上的袍角,小聲地喚:“陛下...”

皇上轉身,嘆息:“月娴啊,那一回是朕的錯,耽誤了你啊,你不該留在宮中的。”

趙月娴沒想到他那麽說,一下子就紅了眼,急急道:“陛下,您不能這麽說,妾是願意的。妾自幼進出皇宮,看見陛下的時候,就已經心生仰慕了...”

“這...”皇上面露難色。

“陛下難道會因為六殿下,而将月兒趕出宮嗎?”趙月娴委屈垂目。

“澈兒他也知道你的心意?”皇上問。

趙月娴紅眼點了點頭。

爾後,她大着膽子拉起皇上的手纏了上來。

“六殿下他...不希望妾受委屈。”她孤注一擲道。

皇上看着她纏上來的手,陷入了沉思。

·

皇帝不巧,正正申時之前派人來請闵天澈過去一趟。

彼時如若從龍月宮過去,去到皇上那正好是申時二刻了。

李公公替六殿下請求道:“能不能,晚點去?”

被派來請人的公公和外頭的人一樣,認為六皇子在皇上眼裏地位糟糕得很,這公公在宮外收了位日後給其養老的義子,義子曾教六皇子欺負強逼過去開荒,所以這次籍着皇上的由頭,很不好說話道:

“那可不,陛下讓殿下馬上過去,晚了會如何,奴才可不好保準。還是趕緊請六殿下出來,跟我等過去吧。”

李公公嘆息一聲,走進去敲了敲內屋的門,打算問問殿下的意見。

這段時日,随着瘋六腿腳的好轉,到了申時二刻該誘發出來的瘋勁似乎減輕了。

雖然已經有所減輕,但為了防範于未然,還是每天到了時辰乖乖地待在屋內,由趙長翎陪着,長翎還是會用繩索縛緊他的身子,幫他揉按額門穴位,減輕他的難受。

此時他也是和長翎待在一塊。

“殿下,那...”

趙長翎擔憂地看了他一眼。

闵天澈不滿意她看怪物一樣嫌棄的眼神,朝她遞出了繩索,“你在害怕什麽?難道還怕我會給你丢臉不成?怕的話你将我捆得牢牢的呀。”

長翎搖搖頭,嘆息了一聲:“好吧。”

然後,闵天澈一臉不爽地,被趙長翎從腳到肩膀處都被捆得結結實實的,還套牢在輪椅上,她手裏還握了團軟布,以備不時之需。

“趙長翎!在你眼中,本宮是這麽可怕的瘋子嗎?”

長翎瞟了他一眼,想起那三個被剁成肉泥的人,苦笑了一下:“只能委屈殿下一下下了。”

闵天澈成功被她氣着,本來以為自己這些天躺她懷裏時安靜了不少,能給她帶來不少好印象的。沒想到...

他身上捆綁的繩索數量便是她對他真實想法的反照了。

“李公公!去給本宮拉件大氅來披着!這個樣子讓本宮如何面聖?”闵天澈燥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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