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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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亂之上
吳正瑜自正陽宮離開後,直奔林貴妃的如煙宮而去。
進了殿內,宮人們紛紛跪下見禮:“叩見太子殿下。”
吳正瑜淡淡道:“起身。”一路大步往裏行去,“貴妃娘娘呢?”
“回殿下,娘娘剛吃過藥,在裏面歇息。”有宮女如此答道,有見機快地已經先一步進去,服侍林貴妃起身。
吳正瑜便放慢腳步,緩緩踱進去。空氣中飄散着一股中藥味,越往裏走越濃,不由得嘴角勾起一絲淡不可見的冷笑。
林貴妃在貼身宮女的服侍下坐起來,靠在床頭上,一頭烏黑的秀發披在背後,烏沉沉地沒有光澤。那張原本柔美的臉龐此時也瘦得下巴尖尖,眼窩深陷下去,不複曾經的光彩照人。此時沒神采地半睜着眼,一臉哀到極致反平淡的表情:“殿下貴人踏賤地,不知有何指教?”
吳正瑜對旁邊的宮人示意了下,宮人們便有眼色地齊齊退下,留兩人獨自說話。吳正瑜站在林貴妃床前,在室內掃視一周,見雖樸素許多,卻仍是從前那般潔淨無塵,開口便帶了譏诮:“宮人們對你倒是一如既往地盡心,即便此時也不曾冷落于你,想來平素你待她們都是極好的。”
他身姿挺拔,五官俊秀,與年輕時的皇上幾乎一個模樣,看得林貴妃長長的指尖深深陷入肉裏,面上卻淡淡地道:“人心都是肉長的,誰待她們好,她們便待誰好。”
吳正瑜眉頭一挑,緩緩說道:“可惜宮裏的‘人’太少,有些東西即便待她們再好,也天生就一副鐵石心腸,做事狠辣無情。”
林貴妃面色不變,偏頭看向窗外,略顯蒼白的面孔柔弱憔悴,令人不禁憐惜。
見她不為所動,吳正瑜低低地輕笑兩聲,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掌握成拳頭,忽然道:“廉王離京不歸,拿捏一衆重臣子女做質子,父皇很生氣。”見林貴妃終于有所觸動,勾起唇角緩緩繼續說道:“再有三日不歸,父皇便要派兵前往——”
林貴妃猛地坐直了,一雙無神采的眼睛忽然爆出銳利的光澤,顯示出她作為一代寵妃的矜貴與傲然:“你要做什麽?”
吳正瑜微微一笑,素來清冷的聲音在此時竟出奇地溫和:“不做什麽,我原本想把貴妃娘娘當年對我母後做的事重來一遍,思來想去覺得不甚合适,便想——”
“你想怎樣!”林貴妃臉色變了,“手足相殘,皇上不會容許你這樣做的!”
吳正瑜輕輕一笑,面容上滿是揶揄,說出的話卻帶着滿滿的憎恨,像一把劍直直刺向林貴妃:“手足相殘?!你終于承認是你害死我母後了?!”
“我承不承認有什麽打緊,皇上已經認定了不是嗎?”林貴妃索性不再裝,冷笑着道,“只可惜當初便不該留下你這個孽種,如今竟成了我兒的絆腳石!” 一邊說着,滿含惡毒地看向他,“太子殿下,您身體還好嗎?”
吳正瑜淡淡地道:“不勞貴妃娘娘操心。”
“哈哈!”林貴妃大笑起來,“太子殿下臉上的妝容很精致啊!只可惜你瞞得過皇上,卻瞞不過我。”
林貴妃開懷地笑了一陣,忽然臉色一白,重重咳嗽起來。她咳得很用力,仿佛肺都要咳出來,最後帕子上似乎染了絲絲紅跡。良久,方揚起咳得微紅的臉,半是自嘲半是解恨地道:“太子殿下,你說咱們誰先走一步?”
“廉王必定比你我都早。”吳正瑜面無表情地道。
“你——”林貴妃咬牙怒視,目光與他對上,只見那雙沉黑的眸子中盛滿憎恨,不由微微一震。
那一日,也是這樣一雙仿似的眸子,滿是憎恨地看着她,将一包藥渣丢在她面前:“林含煙,朕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你!竟然是你!你好毒的心腸!”
一字一句,分明容不得她辯解,竟又撲過來掐她的脖子,仿佛當下便要掐死她:“殺我愛人,害我愛子,你還想做貴妃?你的兒子還要肖想未來的君上?做夢!你們全是做夢!”
他親手灌她一杯毒酒,容不得她求情,決絕離去。她癱在地上,漸漸寒了心,在他心裏從來只有一個女人,只有一個兒子。哪怕她為他生了兩個兒子,個個資質優秀,其中一個被立為儲君培養多年,居然也矮那個病秧子一頭。
既然他無情,那就別怪她無義。
京郊外的一座莊子裏,吳清婉身穿素服,正端着一碗粗米飯,就着一碟子醬蘿蔔絲緩緩咀嚼。與她同桌坐着衛小雨、趙珮紋,兩人衣着甚至不如她,竟是穿着麻布粗衣,顏色老舊土氣,生生把矜貴的官家小姐打扮成了農家小娘子。
三人默默吃着,如衛小雨一般的火爆性子居然未置一詞。因為被留作質子的小姐們每日只能吃兩餐,她們跟着公主還有鹹菜可吃,其餘人便只能兩頓米湯果腹,個個餓的連路走走不動,更莫說争執了。
卻是由于先前有位小姐以上吊要挾,若不能回家便吊死在這,惹得吳正廉大怒:“還有力氣尋死覓活?想必是把你們養得太好了!”
自此,精細米飯不見了,魚肉飯菜不見了。每人每日只得兩餐,每餐一碗米粥。那位以上吊為要挾的小姐更是可憐,每日一碗稀粥,日日餓得有氣無力,別說上吊鬧事,便是下床都沒有力氣。
吃過飯後,三人到院子裏走動消食。此處為江心遠名下的一座莊子,素來閑置,當日勸得吳正廉按下回京的心思後,便舉隊移到此處。莊子外有吳正廉的近衛隊守護,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便如鐵桶一般,饒是只鳥兒都飛不出去。
好在莊子裏建造得頗有些景色,倒不顯得極悶,三人在一座涼亭裏坐下,尚未開口說話,便見一行數人自別處繞過來,以吳正廉為首,江心遠在側。三人紛紛別過頭,衛小雨甚至不屑地輕哼一聲。
自吳正瑜被冊封為太子的消息落實,吳正廉是什麽都不顧了,聽從江心遠的提議将一衆千金小姐與公子們留作質子,便連吳清婉也不放回宮。一位親兄,一位表兄,如今為了權勢竟連親情都不顧了。在飲食被苛待後則徹底撕破臉皮,雙方見了互無好臉色。
待他們匆匆行遠,衛小雨方緩下臉色,卻是以肘撐腮,頗惆悵地道:“不知哥哥現在哪裏?何時能救我們出去?”
趙珮紋有氣無力地白他一眼:“如今能救我們的,只有聖上和太子殿下,你莫指望錯了人。”
吳清婉嘆了口氣,有些郁郁寡歡,父皇不曾告知她,一向親近的二哥也未向她提前打招呼,吳正廉、江心遠簡直如半個仇人,誰有她更傷心?
“倒是阿笙好運氣,早早被送回了京。”衛小雨嘟囔道,“不然以江心遠對她的青睐,想必我們的待遇還能好些。”
趙珮紋狠狠在她額頭上敲了一記:“連親表妹都能不顧的人,會為了一個小丫頭改變行事準則?你餓瘋了罷?”
衛小雨吱吱直叫:“我就是餓瘋了!這些天來一口肉湯都沒吃到,天天幹聞着前院裏喝酒吃肉,我們只有粗米飯江鹹菜,不公平不公平!”
趙珮紋與吳清婉相視一眼,俱都有些無奈。
就在這時,“叭”的一聲,一只好大的紙包憑空而落,掉在亭子外頭的臺階上。衛小雨猛地站起來,兩步沖出亭子,四周一望,并無任何異樣。她奇怪地收回目光,轉而落在臺階上不知裹了多少層油紙的圓滾滾如同人的腦袋那般大的紙包上:“你們快來看,這是什麽?”
莊子外守得嚴實,莊子裏頭卻無什麽人,故而此時三人大驚小怪,并未引動任何人。趙珮紋令吳清婉離得遠些,自己折了樹枝,一點一點挑開圓紙包。
随着一層層剝開,三人的臉色微變,衛小雨更是瞪大了眼,最後不待趙珮紋挑開最後一層,嗷嗷叫着撲過去将油紙包抱起來,歡呼地轉圈道:“哥哥!是哥哥!”
她三兩下扯開最後一層油紙,果然裏面包着一只完好的燒雞,濃郁的香味撲鼻,衛小雨陶醉地深吸一口,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我就知道哥哥不會丢下我不管的。”
原來江心遠來的當天,向吳正廉出主意留下衆人做質子時被衛金山聽到,當晚便不見了人影。次日紛亂之中,衛小雨險些被人欺負,還曾怪衛金山的不辭而別。如今看來,只怕衛金山當日多有不便,而如今居然偷偷丢一包燒雞進來,想必救她們離開也不遠了。
就在衛小雨歡呼着喊趙珮紋分吃燒雞時,吳清婉卻注意到層層油紙之中,有一張與其他都不同。她蹲下将那張紙撿起,分明是普通的宣紙,上面用小字寫道:“且等三日。”下面則畫了一張粗犷的笑臉,旁邊同樣以小字書寫道:“我知道,一定是你。”
吳清婉心頭一動,不由得有些臉熱。微帶驚慌地擡起頭,見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她,急忙将那張白紙折起來,用帕子包了塞進袖子裏。
作者有話要說:妹紙們都哪裏去了?都說寒假來了,看文的會少很多,果然是啊!!淚……
下一更2013/1/22/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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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亂之中
一道明黃色的身影站在一座緊閉的宮門前,修長而布滿細紋的手按上冰冷的宮門,伴随着一陣吱呀聲,厚重的宮門被推開,露出令人瞠目的荒涼之景。
皇帝看着滿院的荒蕪,綠油油的莖葉從青磚縫裏鑽出來,擠開厚厚的枯草,蔭沁沁地搖擺在風中,已及膝蓋那般高。
任誰也想不到,二十年前這裏曾是母儀天下的孟皇後的寝宮。
人死如燈滅,連皇帝都不常來探望,底下宮人如何會用心打掃?吳正瑜從後面走出來,沿着記憶中的路徑走向寝宮方位。
皇帝臉色陰沉,跟在他後面大步前行,幾步便超過了吳正瑜,走在他的前面。
寝殿的大門并未全閉,不知被風吹開還是別的原因,半扇門虛掩,半扇門大開,露出裏面的遍地瘡痍。
地上堆着厚厚的枯葉,一腳踩下竟不見腳面。原本富麗堂皇的裝飾玩物不是黯淡蒙灰便是消失不見,走近瞧去,甚至有散落的破碎瓷片。
皇帝的臉色簡直難看到極點,好大膽的宮人,竟敢如此怠慢他的元後!然而,記起他自己久久不至,宮人們慣會見風使舵,便又有些慚愧。
“三歲的時候,母後便去世了。我至今回憶起來,竟不記得她長什麽樣子。”吳正瑜踩着沒過腳腕的枯葉,緩緩往裏走去,“倒是還記得有一回,我站在這裏玩,裏面母後在叫人,竟沒有一個人理她。”
“有兩個小宮女甚至在玩笑,一人說‘三殿下可真厲害,才三歲已經能作詩了’,一人說‘大殿下更厲害,才五歲已經能拉開弓了,十步以內,射靶從不落空’。然後她們看了我一眼,壓低聲音說‘可惜咱們這個……’”
“被走出來的母後聽到,命人拉出去杖斃。”吳正瑜略顯蒼白的手指劃在身前的廊柱上,指尖沾了厚厚一層灰,他輕輕拈去,緩緩又道:“我只記得母後抱着我,目光沉痛而歉疚。那時我不懂,後來想起,才知道母後的艱難。”
皇帝用力回想,隐約記起有這麽一茬,那時皇後卧床已久,都說她病重失去神智,将兩名伺候不周的小宮女杖斃。他還曾因此對她發火,連帶對體弱的吳正瑜都不親近。
“梓潼她……”皇帝艱難地吐字,“太重情義。奴婢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她居然看得比你還重,情願把那幾人配出宮,令你沒人照顧。”
“是啊,她們何其沒有良心,明知母後難做,居然順勢離去,令母後與我陷入奸人之中。”吳正瑜冷嘲地道,“她們就該留下來,活該被奸人害死,而不是早出宮去謀生活,待我長大之後扶我一把。”
皇帝微惱:“若你母後她——”可是随着吳正瑜緩緩朝裏走,自地下撿起一樣又一樣當年孟皇後曾用過的物事,拿在手中不知放回何處,那些指責與推诿的話便再也說不出來。
“大膽!”越往裏走,饒是皇帝久居高位,練就不動如山的氣質,也不由得橫眉豎目,高聲喝道:“這群奴才好大的夠膽,居然敢如此侮辱皇後的寝宮!”
只見地面上到處散落着舊衣、被褥,軟鞋、手巾等類之物,随意丢在地上,髒亂之極,不知被踩踏過多少回。而整座寝宮裏,但凡稍微值錢的物事都不見了,便連床頭鑲嵌的寶珠飾物都被撬走。
“人死如燈滅,除了最親最近之人,還有誰會放在心上?”吳正瑜面色淡淡,似早料到會是此情形。
皇帝氣得渾身發抖:“朕明明叫他們仔細看護皇後的宮殿,年年打掃,他們竟把朕的旨意當做戲言——”
吳正瑜譏笑着看過來:“父皇都不曾在意,他們豈會放在心上?”
皇帝愕然,想起自孟皇後去世後,自己再不曾踏足此地,再也掩飾不住濃濃的愧疚。
“何況,自來只聞新人笑,誰還記得舊人哭?不論有沒有人刻意安排,此番情形都不罕見。”吳正瑜俯身撿起地上被丢得到處都是的舊衣,一件件抖平抖整,搭在臂彎。
皇帝終于回過神來,心中酸澀難明。
當年因為一些事,他心中愧對孟皇後,在她去世後害怕觸景傷情,竟一次也沒來過。此時望着吳正瑜颀長的背影,也想收撿散落的舊衣物事,只是看到上面髒亂疊加的大大小小的腳印,俯下的身子頓時僵住。良久,才直起身道:“幸好你好好的。否則朕真不知如何下去面對梓潼。”
吳正瑜不答,俯身又站起,不緊不慢地收拾。皇帝站在一旁默不作聲,不知在想些什麽。直到一個小太監跑進來,禀告道:“皇上,殿下,貴妃娘娘來了,就在門外邊。”
皇帝微擰起眉:“她來幹什麽?”
小太監答道:“回禀皇上,奴才不知。貴妃娘娘一來就跪在門口,任憑奴才說什麽都不肯起來,奴才只好進來禀告。”
皇帝正心情欠佳,冷哼一聲,随手揮道:“那就讓她跪着!”
小太監退下後,殿內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吳正瑜平靜地道:“婉兒還滞留在外。父皇意欲何時接她回宮?”
皇帝默了片刻,聲音有些低沉地道:“三日後,你帶兵前往,務必将清婉與一衆朝臣的公子小姐帶回京!”
林含煙在中宮門外跪了不多久,便虛弱地支撐不下去。一旁小太監看她搖搖欲墜的模樣,在心底嘆了口氣,卻是眼觀鼻鼻觀心,對此只當做看不見。
林含煙頂着日頭,直到日上中天,才看到兩道身影從裏面走出來。
為首的明黃身影面含威嚴,隐有怒色,走過她身邊時看也沒看她一眼,徑直擦過遠去。林含煙被他衣袍走動時帶起的風拂在身上,只覺最後一絲力氣也用盡,再也跪坐不住,一下子癱在地上。
吳正瑜因關上宮門,倒是緩了半步,此時看到林含煙可憐的模樣,半譏諷半憐憫地勾唇,亦拂袖而去。
最後,小太監面帶可憐地對她說了句:“娘娘,您早些回吧。”
“本宮曉得,多謝公公關心,還望公公在皇上面前——”林含煙話未說完,小太監已經一溜兒煙直奔前頭主子而去。
未說完的話如魚刺卡在喉嚨裏,吐不出,咽不下。林含煙死死咬着嘴唇,忽冷笑一聲:“到底誰更可憐還未曾知!”
她顫顫巍巍地從地上起來,回頭望着這曾經繁華一時的皇後寝宮,良久,眉間泛起一抹得色。
正陽宮中,齊笙一身宮女裝扮,站在宮牆一角,垂首靜立。
不多時,牆角內走出來一襲月白衫子,容貌俊雅的年輕公子用手絹擦拭手指,擡眼看到一動不動垂眸站立的齊笙,眉毛一挑,走到她跟前道:“你倒是衷心。跟在本殿□邊寸步不離。”
齊笙微帶嫌惡地別開頭,不讓他碰到自己的下巴,平平說道:“太子殿下吩咐,齊笙不敢不從。”
吳正賢輕輕地哦了一聲,将擦過手的帕子往她身上一丢:“收好,本殿下還要用。”
這種沾着穢物的東西,齊笙才不肯接,扭身躲過去,見吳正賢擡腳走開,忙舉步跟上。
“他就那麽好?你為他做什麽都心甘情願?”吳正賢邊走邊道。
齊笙不答。
吳正賢似乎習慣她的沉默寡言,便又說道:“太子殿下要娶妻了,你猜會是誰家千金?能容人的還是妒婦?”
齊笙微微擰眉,公子娶妻?來不及細想,冷冷笑道:“殿下還是關心關心前太子妃,廉王妃季嫣然吧!”
吳正賢臉色微變,語調也冷下來:“廉王妃自有廉王關心,你不可造謠!”
齊笙撲哧樂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三殿下日日編排我,倒不許我回一句了?”
“本殿下說過,不許從你口中說出廉王妃三個字!”吳正賢索性頓住腳步,轉過身來盯着她道。
齊笙自不怕他,涼涼說道:“你再不擔心,可就來不及了。明日皇上就要派兵接公主回宮,你覺得廉王殿下是何下場?”齊笙看他猶不服氣,繼續道:“皇上正值壯年,他要培養新的儲君,為了江山穩固,你覺得從前的儲君會是何下場?”
攤了攤手:“很顯然的事,廉王已經失去皇上的歡心,你的廉王妃沒好日子過了。最好不過是颠沛流離,差則性命不保。”
“你住嘴!”吳正賢怒極,揮掌朝齊笙打下來。
不得不承認,齊笙說得沒錯。若皇上正值年老體邁,沒有多少年把持朝政,則朝臣定會一股腦兒向着吳正廉。可惜……
齊笙若被他打到,也就枉費齊五爺對她的一番教導了。她很輕松地躲過去,同時手中出現一根簪子,簪尖對外,語氣可惡而充滿魅惑:“你再不行動呀,美人可要香消玉殒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更2013/1/24/20:00
☆、叛亂之下
天剛蒙蒙亮,外頭仍然是一片昏暗,薄弱的光線透過紙窗戶照進屋裏,将将能看得清輪廓。
靠裏牆邊上的一張床上,一團鼓起的被子扭來扭去,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又過一會兒,似終是不耐,呼啦掀開被子坐起來,露出一團黑乎乎的人影兒。
一頭及腰長發幾乎融進周圍的黑暗,窗子底下的床上傳來一聲沉靜的低斥:“衛小雨,你一大早不睡覺,起來胡鬧什麽?”
聲音清晰,幽幽泛煞,不似剛被吵醒的樣子。果然,衛小雨抱被靠牆,不服氣地道:“你不也睡不着嗎?做什麽卻說我?”
對面又有一個人影坐起來,聲音微微帶着沙啞:“噓,都別吵。天快亮了,我們穿衣裳吧,動作都輕些。”
吳清婉并非睡得沉,剛剛才被兩人吵醒,而是壓着心事一直不曾睡着,故而聲音顯得極為疲憊。
窗子底下的趙珮紋頓時瞪了衛小雨一眼,卻好氣地發現她根本看不見,只好道:“說得也是,料來今日不會平靜,我們早做準備。”
衛小雨一骨碌爬起來,一邊摸索着穿衣裳,嘴裏猶不肯消停:“有什麽不平靜的,有哥哥在暗中保護我們,會有什麽危險?”
吳清婉笑而不語,她昨晚睡覺前便沒褪衣裳,此時掀被下床趿上鞋子,摸到木梳一下一下打理秀發。
趙珮紋卻冷哼一聲:“衛金山?你還是別指望了。”
“為什麽?”衛小雨見她質疑衛金山,腦子轉了幾圈,有些猶豫地道:“莫非朝中……有動向?哥哥不方便來救我們?”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趙珮紋拉長嗓音,突然飛快地說出下半句:“人家心裏只有公主,咱們兩個算什麽呀!”
吳清婉羞惱地丢一只枕頭過來:“好呀,在這裏等着我呢!你們這兩個壞蛋,早知道就不該告訴你們,讓你們狠狠害怕幾天!”
那日她收好寫有小字的紙箋之後,便把衛金山的意思稍微推測一番,告訴了衛小雨和趙珮紋。豈止這兩個家夥簡直沒完了,便是這種時候都不忘打趣她,大是嗔道:“小沒良心的!”
三個女孩子悄悄地笑鬧一番,便齊齊坐在趙珮紋床邊,等着屋裏一點一點亮堂起來,注定不平靜的一天正式開始。
東邊正院,吳正廉收刀入鞘,一身兵革加身,襯得他更加高大魁梧,男子氣概十足。只是面上十分不耐:“就憑他也敢來跟本殿下要人?”
在他身後,江心遠負手而立,依然是一襲深紫長衫,神情較之前多了幾分端重:“瑜王此人不可小看。蟄伏十數年之久,衆人皆以為他命不久矣,豈料居然是他刻意營造出來的假象。”
吳正廉冷笑一聲:“假象?”
江心遠聽他笑得似有深意,疑道:“皇上已下旨冊封他為儲君,由此可見瑜王的身體應當已經沒有大問題。莫非殿下以為,他連皇上都騙過了?”
吳正廉冷笑不答。真真假假,誰又說得清楚呢?
很快有下屬來報:“禀告殿下,瑜王率領大隊兵馬,預計半個時辰後便至。”
“傳令下去,牢守院內,不許一只鳥兒飛出去!”
“殿下,要不要把人都捆起來?”江心遠出主意道。
“不必!”吳正廉胸有成竹地道,“每日一餐米粥,量他們也跑不出去。”
江心遠還欲再勸,吳正廉不耐地皺眉:“你就是太謹慎了,本殿下有兩千精銳,難道還怕這些連路都走不動的廢人逃走?”
作為曾經的儲君,吳正廉有一隊近衛軍,共有五千人馬。跟随在他身邊多年,原是皇帝賜予他,待太子府建成之後充作護衛之用。得知吳正瑜将于今日帶領兵士前來,遂調遣兩千人守在莊子外頭。
在他想來,吳正瑜此番雖奉皇帝之命,然而到底他才是長兄,身居太子之位多年,在朝中不論號召力影響力都高出一籌。另一方面而言,吳正瑜常年在外養病,于皇帝心中的位置自然比不過自幼長于皇帝膝下的他。故吳正瑜此番前來,所帶兵士或有五百之數,至多不會超過一千。
而他有兩千精銳,且在此原地待命,對上吳正瑜跋涉而來的尋常兵士完全不需擔憂。
一如他所預料,吳正瑜只帶了八百兵士,其中軟甲加身者不足兩百,其餘人皆绛衣佩刀。
遙遙只見吳正瑜一身淺黃蟒袍,身姿挺直,坐于馬上紋絲不動。面上神情薄淡,目帶威嚴,不容悖逆。行至莊子前方十丈開外,手臂一揮,隊伍便原地停駐。
這時,走在馬前的一名身着深紅軟甲的統領模樣的人上前一步:“廉王接旨!”
吳正廉坐于正院堂中,聞得下屬來報,濃眉挑了挑,起身道:“聖旨?本殿下倒要瞧瞧,他帶來什麽旨意。”走出院子之前,往山莊後方瞄去一眼:“都給本殿下看好了,走失一人,唯你們是問!”
一行人走到莊子,便見十丈開外一片烏壓壓的人頭,打頭一名青年跨坐馬上,一身淺黃蟒袍,姿态威儀,頗似年輕時的皇帝。吳正廉當下便冷下臉,兄弟四人之中他長相肖舅,吳正明肖母,吳正賢與皇帝相似五分,唯獨吳正瑜竟有八分好似皇帝。随着病體“痊愈”,在皇帝面前愈來愈受重視,這種不喜愈發膨脹起來。
“廉王接旨!”随着一卷明黃布絹徐徐展開,在場之人紛紛跪地,高呼萬歲。便是江心遠心底不服,亦不得不跪地聽旨。
唯獨兩人還站着,一是昂首開立的吳正廉,另一人是手執聖旨的張統領。
“廉王為何不跪?”張統領掃視全場,見吳正廉的下巴擡得高高,身姿筆直不彎,“莫非廉王殿下要拒旨不接?”
吳正廉直直看向他的身後:“太子殿下尚不曾下馬。”
張統領回首一望,果不其然,吳正瑜安坐馬上一動不動,不曾有半絲下地接旨之意。他只作不見,轉過頭剛要對吳正廉喝道,忽然身後吳正瑜薄淡的聲音響起:“特許廉王不跪。”
一句話噎得吳正廉跪也不是,不跪更不快,直把一雙圓眼怒睜,似要脫出眶去。
“是,謹遵太子殿下旨意。”張統領暗笑,遂低下頭,宣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吳正廉品行不端,不堪帝位,免去其儲君之位,特封廉王,賜王府,封地綿州。”念罷,笑看吳正廉一眼,“廉王請接旨吧。”
吳正廉兀自生怒,瞪着馬背上神情淡然的吳正瑜,心中不平。他是個什麽東西,居然哄得父皇冊封他儲君之位?
更恨皇帝偏心,專門把他支使出來,一夕之間改立儲君,只為捧扶這個病秧子?難道大權旁落,大烏朝根基不穩?
吳正廉立在原地不動,張統領遞出的聖旨沒人接,登時便顯尴尬。這時便顯出江心遠的識時務來,他心中跟定吳正廉,早把身家性命全搭進去,此時自後方走出來,從張統領手中代接過聖旨。
張統領也沒難為他,只頗有深意地看他一眼,退回吳正瑜的馬前。
“廉王何時把莊裏的客人請出來一見?”吳正瑜松松握着馬缰,望着吳正廉緩緩開口。
吳正廉看不慣他的裝模作樣,抱臂冷笑:“想見?自己進去。”
“怎麽?不敢?”見吳正瑜立時未答,毫不掩飾心中的輕蔑,嘲弄地道,“堂堂太子殿下,連進兄長的別院都不敢,他日倘遇戰事豈非吓尿褲子?”
吳正瑜面不改色,只淡然地道:“兄長猛于虎。”
短短五個字,吳正廉面色大怒,又因仰頭同他說話,更加抑制不住怒氣:“好,很好。既然旨也宣了,那太子殿下便請回吧!”
一拂袖子,轉身便走。
未及兩步,忽聽一陣破空聲傳來,旋即身後兩聲慘叫響起。回身一看,護在身後的四五名精銳背中羽箭,鋒利的箭頭透胸而出,幾人噗通噗通接連倒地,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吳正瑜!”唰的一聲,吳正廉怒目拔刀,刃尖指向端坐馬背的吳正瑜,只見他神情坦然,好似方才一切并非他指使,“你這是何意?”
吳正瑜緩緩揮臂,頓時身後走出一隊背着弓箭的射手,約有七十餘人,個個精悍壯實。
吳正廉一見,簡直要紅了眼,他怎麽會不認得,這是大烏朝最精銳的神箭手,箭無虛發,一箭穿心從未有失手,整個大烏朝統共只有三百人。當年他曾請求父皇賜給他些許,被父皇駁回。可是今日竟撥給吳正瑜将近四分之一,這讓他如何不怒?
吳正瑜緩緩開口:“請廉王将莊內客人請出來。”
“我若說不呢?”吳正廉咬着牙道。
“既然如此——”吳正瑜擡臂打了個手勢,頓時七十五名神箭手同時彎弓,箭支如雨點朝對面射去。伴随着一陣悶哼聲,剎那間對面倒下一片。
七十五名神箭手每人一發,不過呼吸之間,對面不多不少倒下七十五人,皆是一箭穿心,無有活命。
吳正廉怒火攻心,當下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別怪我做兄長的不客氣!”
不就是戰?誰怕誰?吳正廉看着己方被激紅了眼的精銳士兵,他吳正瑜僅有八百人手,就算有神箭手又如何?勝者一定是他!
一聲令下,正式開戰。
兩千餘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在這偏僻之地交戰顯得擁擠了些,好在雙方皆是有經驗的隊伍,很快正面交鋒起來。
莊內,吳清婉三人坐在屋裏,聽着外頭傳來的兵械角鬥聲,有些坐立難安。只是吳正廉臨走前吩咐,務必牢牢看住她們,不許一人走脫。故而屋外四面皆有兩名兵士守住,連門都不許出。
“怎麽打起來了?”吳清婉一時坐下,一時來回踱步,心中焦躁。刀劍無眼,吳正瑜或吳正廉倘若傷到可怎生是好?
吳正瑜裝病日久,孱弱的模樣早深重心中,吳清婉極怕他有個好歹。而吳正廉雖然待她不親,到底也是一起長大,手足情分在心,兩人不論誰有所傷亡都是她所不願看到的。
衛小雨沖她的後背偷偷做了個鬼臉,心道吳正廉那般可惡,被砍上一刀才好呢。被趙珮紋一巴掌拍在頭上,險些咬了舌頭。
莊外,随着戰事愈來愈激烈,半個時辰後場中已堆滿浴血的屍首。其中吳正瑜這邊普通士兵倒下兩百餘人,神箭手無一人傷亡。吳正廉那邊傷亡将近四百,初時多被一箭穿心,待雙方互相融入到對方的隊伍中,神箭手的用處便小了許多。
望着精銳屬下如割麥子般迅速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