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世上還有我江心遠惹不起的人?”江心遠兩指捏住她的下巴,緩緩摩挲她咬出血痕的嘴唇,“你也不用激我,說出來聽聽。”

齊笙被迫仰着臉看他,見他面上散發着沉怒,有些心驚:“說出來你會為我報仇嗎?”

江心遠聞言輕笑,眼角輕挑:“報仇?你不是自願失身嗎?”話音未落,便覺掌中的小臉用力地掙動起來,力氣之大他幾乎要握不住。滿臉的倔強,令他心弦微松,說到底她并不是故意失身——想到這兩個字,心頭不禁又湧起怒火:“你只管說來!”

齊笙被他捏得下颌生痛,仿佛要碎掉了,強忍着痛楚,道:“不是旁人,正是當今太子殿下,吳正瑜。”

“你說是誰?”江心遠眼睛微眯,目光陡然淩厲起來,不再掐着她的下巴,手指飛快下滑,精準而狠戾地扣住她的喉骨:“吳正瑜?你可不要騙我,他貴為太子,如何同你有接觸?”

“咳咳——不錯,正是他——咳——你怕了?”齊笙仰起的臉帶了幾分譏嘲。

江心遠面上的惱怒一閃而過,很快恢複冷靜之色,沉郁得幾乎不像他。齊笙眼睛一閃,又道:“你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打探,前幾日瑜王府是否住着一名嬌客,吳正瑜每日從宮裏回來都會去探望!”

江心遠仍然不信,鋒利的眼神如刀一般,在她臉上刮了數個來回。良久,冷哼一聲,翻身坐起,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拉起來:“你換身衣裳。”

說完,一掀簾子走了出去。

齊笙長舒一口氣,摸摸額頭,已經沁出一層薄薄的冷汗。低頭看着身上,衣裳被江心遠撕得七零八落,幾乎不能蔽體。不禁咬住嘴唇,突然而來的刺痛令她想起,方才緊張之下竟把下唇咬破了。懊惱地攥緊拳頭,跺了跺腳,着手褪零落的衣裳。

衣裳被江心遠破壞得太厲害,幾乎找不見扣子,系帶也糾成死結。兼之雙手軟得厲害,略一用力便顫抖得吃不住,索性學着江心遠的樣子,嗤嗤幾下撕個徹底。

即便江心遠不大可能進來,齊笙仍是飛快地從包裹裏翻出一套衣裳,直到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才略為安心。

包裹裏是她為了跟許四爺出海而準備的男裝,穿起來并不麻煩,不一會兒便換好了。攏了攏頭發,輕輕拍拍胸口,鼓足勇氣掀開簾子走出去。

江心遠并不在屋裏,聽到院子裏有說話的聲音,齊笙不由好奇地探頭看去。這一看,不由得眯起眼,站在院子裏同江心遠說話的人,赫然是李明翰。

他似乎早已不再開醫館做大夫,渾身氣度同之前大有不同,意氣風發,顯然大受重用。齊笙想到不久前看到他随在江夢予的轎子旁邊,不知做什麽事情,心裏便不甚痛快。這個人她再了解不過,不論他僞裝成什麽樣子,無非就那麽一個目的,即不擇手段地往上爬!

此時看來,江夢予似乎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雖然齊笙對江夢予亦無好感,然而看着李明翰風光的模樣還是覺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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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注意到李明翰的目光,江心遠也回過頭來,神色冷淡地看着齊笙道:“我還有事,你暫且在這裏住下。若被我發現你逃跑——”他後面的話沒說出來,然而其中之意不言而明。他不再看着齊笙,轉過頭拍拍李明翰的肩膀:“明翰,這些日子麻煩你看着她,辛苦你了。”

“為公子分憂,是明翰應盡的職責。”李明翰低頭抱拳誠懇地道。

江心遠點點頭,越過他朝外走去。齊笙只見李明翰微擡起頭,看向她的眼神似譏似諷,當下也不回應,無視他直接朝江心遠走去:“江公子且慢,齊笙有要事相告。”

江心遠停下腳步,轉過身:“你有何事?”

齊笙對李明翰看了一眼,李明翰裝沒看見,江心遠沒有發現,只對她皺起眉頭道:“明翰不是外人,你有事便說罷。”

李明翰當下感激地道:“多謝公子看重,只是齊姑娘既有要事,我還是退開為好。”

說罷也不顧江心遠的挽留,當下走出院子,并體貼地關上院門。如此忠心識趣的屬下,很是合江心遠的胃口,故而看向齊笙的目光便有些不悅:“我還有事,你有話快說。”

這就是男人,前一刻把你放在心上,下一刻便對你頗多不耐,連多看一眼都不願,翻臉之快,令人嘆服。齊笙并無傷感,反而覺得好笑,他對李明翰這種小人給予信任,如此剛愎自用,只怕下場好不到哪裏去!

“齊笙所言非虛,那個人,的确是吳正瑜無疑。”齊笙說罷,便覺江心遠冷漠之餘更有不耐,顯然不信她,頓了頓又道:“你不相信,也是自然。畢竟我一介平民,同高貴的太子殿下有交集顯然不合常理。即便是有,太子殿下也不可能看上我這等姿色。”

“可你是否知道,齊五爺是為吳正瑜做事的?”

江心遠漫不經心的表情在聽到最後一句話後,驟然淩厲起來:“你此言當真?”

“是真是假,總歸齊五爺已經被你抓起來,你仔細盤問便知。”日頭已經升得很高,站在敞亮的院子裏,齊笙一身空蕩的白衣,顯得極為單薄。薄唇上小小的傷口,下巴上被江心遠用力掐出的青痕,更顯得可憐。

江心遠便覺有些對她不起,想擁她在懷裏,輕聲撫慰。但是一想到她曾被吳正瑜……心下便升起郁怒,只道:“我會調查。”

頓了頓,似是看她低頭垂眼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惜,原想摸摸她的腦袋,最終卻只伸出手輕拍她的肩:“你在這裏好好住着,有什麽需要就跟明翰說,你二人本是舊識,他不會虧待你。”

齊笙點點頭,就在江心遠以為她不會開口,就要轉身離去時忽然道:“齊五爺雖非我生父,然而于我畢竟有教養之恩,如果,如果可能,請江公子留他性命。”

江心遠腳步一頓,沒有吭聲,擡腳走了。

齊笙依然站在原地,直到視野中出現一雙精致的黑靴,才緩緩擡起頭,對上李明翰似笑非笑的目光:“你可真是,叫我怎麽說呢,嗯,天生做妾的料。”

齊笙淡淡地道:“彼此彼此,你也是天生做畜生的料。”

對着他,齊笙毫無保留,任何惡毒的不雅的話都說得出口。因為對着這個人,她完全理直氣壯,無需顧及什麽。而李明翰似乎也是如此,兩人曾一起生活多年,對彼此了解甚深,又結下不可調解的梁子,所以他的那些心思亦無需遮掩。

“你有何不願意的?做公子的妾,對你的姿色來說,啧啧,顯然是祖墳冒青煙了。”李明翰雙手抱胸,很不客氣地将她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打量個遍。

“你如此說來,倒讓我忍不住懷疑,你倒有副好皮相,莫非你已經淪為公子的……不對不對,江心遠不似好這口的人,莫非是江老爺?喔,還是說把你送給了別的甚麽人?”

齊笙口下無德,倒叫李明翰一時無言,俊秀的臉龐微微猙獰,目光刺人,好似要撲上來打人。如今他比當年更加不擇手段,打女人的事他不是沒做過,齊笙毫不懷疑他會動手,微微後退,看着他的眼神充滿防備:“我勸你不要動什麽念頭,你打架厲害,我也不是吃素的。”

李明翰的眼睛閃了閃:“說什麽呢?許久不見,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聊聊才是。”

方才他的确生氣,這般混賬話已經許久無人敢在他面前說起,自從他得到江心遠兄妹的青眼之後,雖然嫉妒他的人只多不少,然而當面诋毀他的人卻越來越少了,後來更是不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許久未聞的話此刻從齊笙口中說來,尤其刺耳。李明翰本想給她點顏色瞧瞧,然而對上她毫不服輸的眼神,不由得神色微凜,漸漸收起狂妄的念頭。這可不是尋常的大小姐,掉以輕心必吃大虧。當年在小鎮上時她便不曾吃虧,你打她一巴掌她咬掉你一塊肉,你踢她兩腳她切你一指,狠辣心性毫不輸他。

看來他得意太久,竟有些大意了。李明翰的眼睛閃了又閃,漸漸浮現出真誠的笑意來:“笙兒妹妹,當年之事是我不對,但那也是沒辦法。如今過去多年,何必再揪着不放?我們和解吧?”

齊笙暗中冷笑,嘴上卻道:“好啊,你搬凳子出來。”

李明翰笑了笑,依言進屋去搬凳子。

此刻,江心遠站在關押齊五爺等人的牢前:“齊五,我聽說你原是為吳正瑜做事?你此次偷藏的軍械,便是為着吳正瑜了?”

不久前江心遠收到暗樁的消息,說齊五爺的一座産業中發現違禁物品,數目巨大,比他們原定的數目超出兩倍還有餘。江心遠心存疑窦,更生出貪意,想藉此關押齊五爺,将這批軍械全部收繳,套出他的目的并進一步壓榨。不料齊笙的話令他警醒,難道齊五爺明着投靠他,暗地裏卻為吳正瑜辦事?

齊五爺神情淡漠,連眼皮子都不曾擡:“江公子是聽那頭白眼狼說的吧?算我齊五識人不明,花了三年時間,反而養了一頭白眼狼出來。江公子若信不過我,便請回吧,齊五無話可說。”

就在這時,隔壁牢房中傳來一聲尖利的叫聲:“娘,你怎麽還護着她?她都不管我們了!我們蹲在臭烘烘的牢房裏,可是她呢?指不定在哪裏逍遙快活呢!”

“好,好,我小人之心!她可憐,她有理——還不是因為她是你的親生女兒,我只是你們抱養來的?你們都以為我不知道,哈哈,我不僅知道,我還知道她有一枚裏面刻着她名字的寶玉,不過可惜被我失手摔碎了!”

齊夫人低低的聲音響起,很快便被一陣低泣聲打斷:“爹,娘,你們在哪裏?女兒正在受苦啊,這裏又潮又臭,還有蟲子咬我的腳。嗚嗚,他們都不管我,爹,娘,你們快來救我!”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送到。

預祝妹紙們元宵節快樂喲~~咱們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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