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李明翰!”齊笙死死盯着躍至江心遠身邊的矯健身影,緊咬嘴唇,渾身發抖。

她怎麽會覺得他好看?如此險惡小人,簡直可憎之極!

大虎慢悠悠地散步過來,停在中間,碩大的頭顱昂起來比齊笙的肩膀還要高,四只厚厚的肉掌好比海碗口,如小臂粗的虎尾垂在身後。冰冷的目光掃過齊笙,又看看江心遠等人,琥珀色的豎瞳漫不經心地眨着,仿佛在思考先吃哪一個。

齊笙的背後全是冷汗,掌心一片濕滑,情不自禁地後退,直到手腕上傳來掙力,才恨恨地瞪向李明翰,不甘心地掙動着小指粗的銀鏈:“李明翰,我若死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李明翰守在江心遠左側,手握腰刀橫在身前,彎背弓步,謹慎地盯着大虎,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倒是緊挨着江心遠的一名中年男子掃她一眼,眼中劃過若有所思的神色。湊到江心遠耳邊低低說了句什麽,只見江心遠眉頭微皺,朝齊笙望來。

“我們有十三人,人人手中有刀,莫非懼了這畜生?”江心遠面露傲色地道。

“不錯,男子漢大丈夫,豈有退縮之理?若連這畜生都放過,又有何資本追随廉王殿下?”湊在江心遠耳邊說話的中年男子高聲說道,“殺了這畜生!剝了虎皮獻給廉王殿下!”

“是!”十三名拿刀的侍衛齊齊喝道,眼睛盯着大虎,漸漸向前移去,呈半包圍狀網向大虎。

面對十餘把寒光閃閃的利刃,大虎張開利齒森森的大口,長長地打了個哈欠,伸出猩紅的舌頭舔舔鼻子,而後退後幾步,居然掉頭走了!步子悠閑,仿佛來這一遭,僅僅是晨間散步罷了!

如此出乎意料的一幕,讓下定決心搏鬥一場的一衆侍衛全部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大虎的身影緩緩消失在草叢中,才緩緩回過神,眼中依然充滿不可置信。

“公子,這山中有猛獸出沒,不甚安全,我們是否考慮別的出路?”一名侍衛道。

一大清早就遇到如此刺激的場面,饒是有驚無險,仍是心驚肉跳。

江心遠沉吟片刻,道:“我們只有十幾人,倘若出了山林,便會遇到追兵,到時必死無疑!而在山林中穿行,只要不遇到狼群,便無性命之憂。即使遇到狼群,爬到樹上也能躲過。”

說罷,看向右手邊的中年男子:“嶺兄以為如何?”

萬嶺是江心遠的心腹之一,由來便受到敬重,此時見江心遠詢問,抱了抱拳:“公子所言甚是有理,然嶺以為,山林中更加危險。試想昨晚這只老虎來襲,我們豈有幸存之理?況且這只老虎方才走開,也只是懼我們人多。只怕它記得我們身上的氣味,往後不時突襲,恐遭傷亡。”

江心遠不由點頭,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我們便不進入山林深處,只貼着邊緣行走。如此可退可進,夜間留兩人放哨,當是安全之策。”

Advertisement

“公子英明。”萬嶺說罷,似笑非笑地看向李明翰,“此時已無危險,李兄弟可以放開那邊的小姑娘了。”

話語一出,十幾雙眼睛齊齊看向李明翰,方才身陷險境,沒人說什麽。此時安全了,不禁紛紛露出鄙夷之色。

李明翰一本正經地抱拳,低頭道:“萬兄的指責,小弟不敢辯駁。只是小弟一心向着公子,為了公子的安全,哪怕要小弟的性命,小弟也必無半句推脫。方才事急從權,明翰處事偏頗,還請公子責罰。”

剛剛危急之下,他雖然做出令人不齒之事,然而卻不曾逃跑,而是護到江心遠身前。衆人想到此,鄙夷之色稍減。

萬嶺嘆了口氣,只道:“若公子因為一個女子責罰于你,你必定心存怨怼。可這位姑娘不僅僅是一個女子,否則公子何必千裏迢迢地帶上她?”

“公子賞罰分明,處事公道,若要責罰明翰,明翰毫無怨言!”李明翰低着頭,言辭懇切:“萬兄所言,小弟亦知。只是正因如此,小弟才要将她困住,否則我們對抗大虎之時,被她趁機逃走豈非壞了公子的大事?公子把她交給小弟,小弟便不能讓她有任何機會逃跑。”

萬嶺一怔,不由對他高看一眼。江心遠适時說道:“好了,把齊笙帶過來。”

李明翰便走過去解開拴着齊笙的鏈子。齊笙怒極,擡腳踢到他膝蓋上,他一閃不閃。

齊笙見他到這時還做樣子,呵呵直笑:“李明翰,你好,好得很!只是蒼天有眼,你這番心思必定落空!”

李明翰一聲不吭,抓着鏈子一端,拽着她走到江心遠面前:“公子,齊笙帶到。”

江心遠點點頭,見齊笙一路行來步履安穩,并沒有虛浮之狀,心下微贊:“方才之事,是明翰對不住你。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出了不少氣,就別記恨他了。”

“好笑!”齊笙昂首冷笑,面露厲色:“江心遠,你最好把我放了,否則有機會我一定殺了他!”

幾名侍衛不由得笑起來:“小姑娘家家的,可殺過雞麽?殺人跟殺雞可不是一樣的!”

齊笙瞄了眼李明翰:“殺雞跟殺李明翰?我倒瞧不出來哪裏有區別!”

衆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來,沒有人對此當一回事。小姑娘麽,見到老虎一時吓壞了也正常,況且李明翰做事不像個男人,倒對齊笙伶俐的口舌頗為欣賞。

然而江心遠卻知道,齊笙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齊笙與他不是一條心,強擄她來,心中不知多怨。方才之事,定惹惱了她,一心逃跑。即使跑不了,想法子在路上留些記號也很麻煩。

他原先因為李明翰與她是舊識,互相了解,才讓李明翰看着她。如今發生這事,李明翰定不能再看着她了,可誰能看得住她?不由得為難起來。

千裏之外,皇宮。

一名年輕的男子身着黃袍坐于殿堂,案首疊着兩摞尺餘高的卷宗,将他單薄的身體埋在後面。忽然門口的小太監跑進來,恭敬地道:“禀皇上,齊五求見。”

吳正瑜并不擡頭,連筆都未曾放下:“宣。”

不多時,一名身穿黑錦,面容冷峻的的中年男子走進來,單膝跪地:“齊五參見皇上。”

吳正瑜擱筆,擡起頭道:“免禮。何事?”

“屬下長女被亂賊擄走,屬下想出宮,将其尋回來。”

吳正瑜默了片刻,聲音放緩:“你受了重傷,待養好傷再動身不遲。朕已派人追去,阿笙聰明伶俐,必定不會有事,你不必太過擔憂。”

“謝皇上體恤。屬下的傷勢已無大礙,請皇上準許。”

他語氣堅持,吳正瑜便不再阻攔:“既然如此,朕給你兩個人,你們輕裝簡行,速去速回。你的夫人朕會好好看護,一路保重!”

“謝皇上!”齊五爺雙膝跪地,叩首離去。

吳正瑜待他走後,低頭看着案上,不知想到什麽,怔怔出神。

直到小太監重又跑進來,報道:“禀皇上,清婉公主來了。”

吳正瑜擡起頭,便見一名清靈的少女走進來,聲音悅耳:“皇兄,還在忙着?”

“婉兒有事?”

吳清婉站在新帝面前,語氣帶着讨好:“人家想出宮。”

“喔?”吳正瑜微微一笑,“出宮做什麽?”

“找小姐妹們散心。”吳清婉自肩上摸過來一縷秀發,繞在手指頭上把玩,“自你登基後,我就一直待在宮裏沒出去過,實在悶得很。”

吳正瑜打趣道:“待你成親就不會悶了。”

“皇兄!”吳清婉臉上升起淡淡的緋色,羞惱地跺腳:“你自己捏着守孝做借口,不肯立後冊妃,卻來打趣我做什麽?我不跟你說了!”

吳正瑜拉住她,有些憐惜地道:“你出去也好,給衛家小子透個口風,若想尚主便老實等兩年,否則有他好看。”

他口氣雖淡,但是吳清婉卻聽得出其中包含的維護之意,當下乖巧地點點頭:“我知道了。皇兄,你身體不好,注意多休息。”

“我會注意,你去吧。”

吳清婉行了個禮,轉身剛邁出兩步,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走了回來:“皇兄,齊笙是不是被……廉王的人抓走了?”

吳正瑜嗯了一聲:“你怎麽知道?”

“你給她爹娘安排養傷的地方離我那很近,我無意中聽到他們的談話,說齊笙被江心遠帶走了。”吳清婉有些憂心地道,“皇兄,你一定要把她救回來。”

“齊笙很可憐,從小就吃了很多苦頭。江心遠不是個好人,齊笙一點也不喜歡他,這回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吳清婉有些生氣,“江心遠也奇怪,抓一個沒什麽背景的小姑娘做什麽?”

“我也不知。不過我會盡力着人營救。”吳正瑜猜不到的是,江心遠之所以非要帶着齊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

江心遠對齊笙有所肖想,又一直不曾狠心用強,漸漸對她更加珍惜起來。直到齊笙騙他說“失身”于吳正瑜,才愛恨兩重天,不知抱着什麽念頭,一路抓着她不放。

吳清婉便裝出宮,想到即将見到衛金山和衛小雨、趙珮紋兩個姐妹,心中的陰影漸漸淡去,滿心的羞澀歡愉。

走到衛将軍府門前,正要進去,忽然在街上看到兩個極眼熟的身影,手挽着手十分親密的模樣,站在一個小攤前說話。

吳清婉大吃一驚,以為自己看錯了,這時兩個人忽然轉過身,其中一人拿着一根翠色的簪子往另外一人頭上比劃。她看清兩個人的容貌,只見男的豐神俊秀,女的姿儀萬千,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擋不住他們出衆的氣質。

心中更驚,快步走過去想問清楚。可是兩人似乎買完東西,放下簪子挽着手走了。她心有疑問,便一路跟過去。不知不覺繞到一個僻靜的胡同裏,連侍衛跟丢了也不知。

終于,前方的兩人停下腳步,轉過身笑着看她:“清婉,別來無恙。”

“三皇兄?”吳清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兩人,對那個儀态萬千的女子不知如何稱呼,想了想,不敢相信地問:“嫣然,你,你為何同三皇兄……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诶~收到好多花花,好嗨皮~~只是很多都不滿25字啊,讓想送分的阿輕無從下手呀~

再提醒一下:滿25字的留言才可以送積分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