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修)

齊笙跑出去洗臉,良久未回。吳正瑜坐在床上發呆,因剛剛使勁發洩過,故而心情極好。只是久等齊笙未歸,漸漸喜悅平複下來,往門外望了數回,不由懷疑她是不是找到路偷偷跑了?一想到此,不由得坐不住,他幾次三番扮笑臉賠小心,若是一片苦心全付諸于東流,他這輩子再沒臉跟女子談情了!

正在他從袖中翻出一只哨子欲吹響時,忽聽得外頭傳來一陣嗒嗒的腳步聲,只見齊笙滿頭大汗地跑進來,歪着頭,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麽?”

吳正瑜動作輕微幾不可察地收回哨子:“跑出去這麽久,幹什麽去了?”

“給你弄好東西去了。快猜一猜是什麽?”齊笙心情極好地對他眨眨眼,“保準你待見!”

吳正瑜不由挑了挑眉,順着她的話問道:“哦?是什麽?”

“你猜一猜呀!”齊笙不滿跺腳,嘟起小嘴,很有些熱臉貼了冷屁股的感覺。

吳正瑜哪裏猜得出來,也沒有心思猜:“你向來機靈古怪,想什麽做什麽總出人意料,我猜不到。”

齊笙見他搖搖頭不肯猜,只道敗興。又聽到他對自己恭維,雖然不甚中聽,倒不再皺着鼻子,輕哼一聲:“也是,早知道你不肯猜的,你那麽好面子,怎麽肯白白丢臉叫我嘲笑?”

不過仍是興沖沖地跑出去,然後抱着一副拐進來了,獻寶地道:“我讓他們給做了這個!有了它,你就能四下走動了,高不高興?”

“你竟有這個心?”吳正瑜神情淡淡地道,實在說不上開心,倒并非東西不好,實在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

齊笙不懂,只以為他看不起,不由喪氣地往地上一丢:“算我多事,待會砍了當柴燒罷!”

吳正瑜看着她滿頭滿身的樹葉子,只問道:“出去那麽久,就為了做這個?”

“哼,人家還不是不稀罕?”齊笙不忿地嘀咕道,“算我多事,皇帝陛下這般高高在上,又豈會屈尊纡貴用這種東西?”

說着彎腰抄起拐,就往外拖。

原以為經過方才的争執,她又對他拳打腳踢,兩人已是朋友了。沒想到是她高攀,人家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再沒有比這更尴尬的了,虧她對他感到親近,簡直厚臉皮得可以了。

齊笙抱着拐往外走,心下打定主意,以後他愛怎的便怎的,她再不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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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吳正瑜好笑地沖她招招手,“我沒有不喜歡,只是沒想到你有這份心意,心裏很是感動。一時有些失态,竟叫你誤會了,是我的不是。”見齊笙停下來,扭頭斜眼看着他,便對她擠擠眼:“你若還生氣,不如再打我幾下?”

齊笙撲哧笑出來,佯裝呸了一聲,心中的芥蒂微散:“你竟是這種人,以前卻沒想到。”

“我是哪種人?”吳正瑜笑問。

“無賴!”齊笙做了個鬼臉,實在沒想到他看起來冷冷清清,一副熟人勿近生人死遠的薄淡模樣,竟也會有這樣一面,似個尋常男子,不那麽高不可攀。

吳正瑜發冠散亂,臉上沾了髒污,眼裏布滿血絲,此時狼狽地半躺在石床上,齊笙不由想起方才在他懷裏又抓又撓,更在他胸前咬了一口,漸漸有些臉熱。那會她情緒激動,沒反應過來,此時回想起來,心頭頓時有些別樣的滋味兒。

“要我扶你起來嗎?”

吳正瑜點點頭:“好。”

于是就着她的力道,緩緩下了床,接過她遞來的拐,夾在腋下試着走了幾步:“不錯,很順手。”

心血得到別人肯定,齊笙很是開心,想起方才的兇悍不由赧然:“我剛剛不是故意對你兇。”

吳正瑜偏頭看她:“哦?”

齊笙扶着他往外走,幾步便出了石室。

快到晌午,日頭清爽明媚,兩人慢慢來到一棵大樹旁邊,吳正瑜倚上去,盯着齊笙不放。齊笙只覺他目光中有些灼人的東西,心頭微跳,緩緩別開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見到你就覺生氣,心裏頭總不服,也不知道不服什麽。”

“還在怪我之前對你太狠?”吳正瑜輕輕地問。

齊笙想了想,點點頭:“你們之前那樣對我,不論放在誰身上,都難以釋懷的。”

吳正瑜輕笑一聲,擡手揉她的腦門,嘆了一聲:“傻孩子。那些事倘使放在別人身上,哪會像你一樣無聲忍了,又心性健全地長到現在?”

齊笙聽不明白,擡起頭看他。

吳正瑜便又道:“你生性擅忍,本來比那沖動暴躁的好太多,只是心性有些薄弱,于‘情’字上很放不開,這也是齊五那般對你的緣故之一。”

齊笙極是驚訝:“就只是為了磨練我?”

吳正瑜點點頭:“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說齊五對你是真心疼愛,為了磨練你的性子,着實下了苦功。”

齊笙紅了眼眶,想了想,張口駁道:“旁人家疼愛女兒,就是百般憐惜愛護,為何他疼愛女兒,就要百般磋磨?好沒道理!”

雖然齊五爺對她也有好的時候,比如帶在身邊磨砺考校,請來商場上的厲害人物教導,曾有一段時候,她對他仰慕得緊。後來知道他就是她的親爹,始終放不下那些難堪與辱沒。

吳正瑜不知道齊五爺調|教她的細節,只是依他所見,也了解大概:“若他一開始就認了你,把你當做普通的女孩兒養起來,日日待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素日裏只學些女紅管家一類,你是不是就滿足了?”

齊笙一怔,不,她不願。就如同齊簫那般,她曾是倨傲不屑的,這也是後來齊簫讨厭她的原因之一。因從未想過這些,一時竟癡癡思索起來。

吳正瑜也不打擾她,任由她低頭思索。良久,齊笙回過神來,有些複雜地望着他,張了張口,什麽也沒說,又低下頭去。

“愛是信任,信任你不論何時何地,何等境況,都會過得好。養在溫室中的花朵易凋殘,捧在風雨下的雛鷹才會飛得高。你這麽聰明,怎麽不明白這個道理?”

齊笙心頭一震,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齊簫是為了保護齊夫人而死,那麽她呢?倘若當日的情形換成她,她也會那樣做嗎?

答案是否。幾乎沒用多久,齊笙便得出。她會遲疑,會考慮值不值得,遲疑的結果便是選擇隐忍複仇。

“沒錯,你這樣選擇或許冷血,卻并不可恥。齊五對你的栽培,便是為了危急之時,你能率先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不願與你走得親近,也是此意。”

“便如昨日我們身後有追兵,你該視而不見才是,既是信任我們,也是保全自己。”

齊笙抱着頭,拼命搖道:“我不信!難道愛不是包容與守護嗎?”

“不,愛是信任。”吳正瑜堅定地道。

齊笙搖頭,只覺一直以來的信念被打破,很難接受。忽然尖叫一聲,抱頭跑遠。

吳正瑜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微憐。待她跑得不見了蹤影,便拄起拐慢慢往石室走回去。

中午齊笙沒有回來,吳正瑜感到腹中饑餓,便吹響了哨子。

至下午時,明媚的天氣卻開始陰沉下來。齊笙還沒有回來,吳正瑜抱着兩只包裹,唇角微微勾起。這是侍衛剛剛送來的的衣裳鞋子,他打開瞧了,其中一只裝着大號男衫,另外一只裝着小號男裝,顏色款式均相同。

不多時,天空中烏雲密布,光線暗淡猶如黃昏。吳正瑜心中擔憂,不知齊笙跑到哪裏,暴雨下得大了,她回不回得來?心下猶豫,正待吹響哨子,驀地一聲響雷,緊接着噼裏啪啦豆大的雨點落下來,且急且密。

吳正瑜捏着哨子嘆了口氣,将哨子貼身收回,打消了尋她的主意。閉目靠在牆上,靜聞雨落之聲,一時心沉得不見底。

這場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雨勢驟消,淅淅瀝瀝的尾勢不消片刻便散了,吳正瑜睜開眼,望着站在石室門口,渾身濕噠噠好似落湯雞的齊笙。

“快進來,換身衣裳,別凍着了。”

齊笙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擰擰衣角,嘩啦啦水滴落在地上。甩甩鞋子裏的水和泥巴,想走進去,望着石室裏一塵不染的地面,又頓住了。

“怎不進來?”吳正瑜擅透人心,只一眼便明白齊笙在想什麽,不由好笑:“地髒了再清理就是,你若病了,在這裏可沒法子快點好起來。”

齊笙吐吐舌頭:“知道了。”

索性把鞋子往外一甩,只穿着襪子吧嗒吧嗒地走進來。見吳正瑜挑眉,便道:“你說得輕巧,到時卻要我來清理。”

吳正瑜只好道:“依你就是。快來瞧瞧,把濕衣服換下來。”

“咦?衣裳買回來了?”齊笙接過包裹,挑挑眉解開,見裏頭一色兒的白,皺起眉頭道:“怎全是白色的?”

“你不喜歡白色?”

齊笙抿抿唇:“以前的衣裳全是白色,有些厭了。” 探頭去看吳正瑜的包裹,有些埋怨:“嗳,你自己喜歡白色就罷了,做什麽非要我跟你穿一樣的?”卻是想起從前見他也是喜穿白衣,累得齊五爺每次給她做衣服也做同樣的。她刻意忽略其中的暗意,挑起一件衣裳,往身上比劃。

吳正瑜便笑:“怎麽,竟是一樣的嗎?”故意抖開一件衣裳,又看看她手裏拿的那件,眉頭挑了挑,學着她的語氣道:“果然是一樣的嗳。”

齊笙不由憋氣,跺了跺腳,才發現此時沒穿鞋子,腳底板踩在石板上艮得生疼,悶悶地道:“白色就白色。”

她拎着衣裳,看看吳正瑜,又看看并不寬敞沒有擋頭的石室,作難起來。吳正瑜倒不似她那般不知趣,此時并不作弄她,緩緩下得床,撐起拐往石室門口走去:“我給你望風,快換上吧。”

日子過得飛快。

一眨眼,石牆上已經用木炭劃了六個“正”字。齊笙劃完最後一筆,走到吳正瑜床邊,拿起梳子發冠為他束發。

吳正瑜背對她坐着,眼裏滿是笑意:“手藝大有進步,不錯不錯。”

齊笙輕哼一聲,将簪子插入發冠,很沒禮貌地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下:“好了,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煮粥。”

吳正瑜看着她跳躍的背影,很是滿意地笑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兩人鎮日相處,從早到晚面對面,雖時常磕磕碰碰,大體來講還是很合吳正瑜的心意。他一早就知道,以他的手段,馴服這只小野貓還不是手到擒來?

齊笙就是一只順毛驢,只要不戗毛惹她不痛快,其實是個很好相處的人。此時沒了對立的立場,再有他曲意奉承,兩人相處得很融洽。吳正瑜覺得,是時候做些什麽了。

他拄起拐,慢慢往外走,來到齊笙燒火的地方不遠處,倚在樹上深呼吸養氣。

腦子裏想起昨日得到的消息,吳正廉被殺,餘下部衆皆已降服,朝中不安勢力均沉溺下去,衆臣奏請皇上回朝。

如今他的腿傷日漸好轉,并非不能長途奔波,如此只怕過不多久便有人來迎。到時不論他願不願意,卻不得不跟他們回去。待回京之後,為了穩住多方勢力,少不得迎娶許多貴族女子入宮。他可以守孝為借口不寵幸她們,卻拒絕不了迎她們進宮。

這且罷了,他另有安排。

只是煩愁一事,他早先答應過祖父,留一絲血脈供養母親的牌位。可是想到與那些并不喜愛的女子生孩子,他心裏便湧起一股煩躁。

收回目光,落到蹲在不遠處煮飯的做男裝打扮的少女身上,漸漸定下心。

未幾,齊笙宣布飯已熟,盛到碗裏端着給他送來。吳正瑜一手接過,卻沒有道謝,神情嚴肅地對她輕喝道:“別動!”

齊笙便不動了,詫異地問:“怎麽了?”

吳正瑜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往她左胸撣去:“這裏有只小蟲子。”

齊笙被他一彈,只覺左邊胸上一陣酥麻,不由得臉紅了:“你幹什麽?”倒退兩步,謹慎地看着他。

反倒是吳正瑜,見她一臉警惕,露出詫異的神情:“怎麽了?”

齊笙指着他,臉漲得通紅,咬唇半晌,支支吾吾,只說不出話來,忽然掉頭就走。

他為何突然對她……齊笙蹲在地上,一邊給自己盛粥,一邊羞惱不已,不明白輕松愉快相處了月餘的人為何突然行為輕薄?是她想多了,還是他早有此意,只是今日才露端倪?咬咬唇,意圖安慰自己,腦子裏卻總想起曾經在瑜王府時,他意圖對她做的那件事。

吳正瑜看着她的後背,眸子裏閃過一絲狡黠與得意。

又一天很快過去。

天色漸晚,秋意濃濃,涼風在山間穿過,卷落層層枯葉。

吃罷晚飯,齊笙洗刷陶罐碗碟,收好放起,在外頭涼快夠了,便朝那間散發着柔和光芒的小石室走去。

“給我倒碗水。”吳正瑜依靠在牆壁上,溫柔地對她說道。

齊笙不疑有它,倒了半碗水給他端過去。誰知吳正瑜就勢攥住她的手腕,目光火熱地看着她,暧昧地喚了聲:“阿笙。”

齊笙渾身一抖,只覺被他攥住的地方燙得要命,而他的拇指竟在她手腕內側輕輕摩挲起來,腦中轟地一聲,猛地收手,也不管水撒了滿床:“你幹什麽?”

吳正瑜不松反拽,扯着她歪倒,就勢圈在懷裏,低沉的聲音緩緩在她耳邊響起:“阿笙,今晚的飯菜很美味。”

美味就美味,他扯着她不放做什麽?齊笙有些慌了,終于意識到跟她朝夕相處了月餘的是個男人,而且是一個曾經對她有所企圖甚至險些得逞的男人:“你放開我!你不能這樣!”

吳正瑜不僅不放,将她抱得更緊了些,圈在她腰間的手不時輕輕捏兩下,漸漸觸之發燙,齊笙被他搓得渾身發軟,頓時又羞又氣:“你,你快放開我,你這般對我,太也放肆!”

吳正瑜揉捏她腰間軟肉的手緩緩上移,漸漸按在她的胸上,一時捏揉,一時搓磨,百般挑逗,更湊在她耳邊低低地道:“你一點也不開心嗎?難道你不喜歡我的?”

若說一點也不喜歡,那必然是假話。他身份尊貴,舉止雍容,才貌雙全,無處不惹人動心思。齊笙自己是個愛人美色的心性,當初便因李明翰的一張俊臉被騙得團團轉,若非吳正瑜出身太高,又曾經高高在上,把她只當做小蝦米一般,她早早傾了心仰慕。

“我們是不可能的,你放開我罷。”齊笙咬唇說道。

朝夕相處一個月餘,吳正瑜對她溫柔和氣,說是她照顧他,其實更多是他在照顧她,曲意開導她的心結,亦師亦友,從前的高高在上冷容薄淡的模樣再也不見,使她心中原有的一點不可逾越的執念也散了,歡喜之情漸漸萌生。

只是不久後他要回京當他的皇帝,她将南下尋許四爺出海,這輩子或許再見不着了。齊笙每每念及此事,心中便矛盾不已,一時想要縱容,一時又懼怕迷了心神。

吳正瑜不笨,豈會看不出她的糾結?只磨磨蹭蹭親她的耳廓,低聲哄道:“可不可能,做了才知。”

“別打破這份難得的情誼!”齊笙不停掙紮,雖然她喜歡他,卻并不是非他不可,離可以做這種事更加遠得很。想到他們日後終究走不到一路,只忍着身心的煎熬,冷下聲音道:“明日我便走,從此後想起這段日子,我希望只有美好的回憶!”

作者有話要說:看在阿輕24小時內更了一萬多字的份上,賞兩朵花花好不咯~~

PS:如果阿輕開定制,有妹紙要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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