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秘密
蕭晚不敢掉以輕心，既然對方在刻意掩藏情緒，她就不能造次，所以發問時語氣間沒有任何不妥。
蕭晚只道：“祁老您可有看出什麽端倪？”
果不其然，祁贊放下紙，推到蕭晚面前，淡淡笑了，“我老了，又是行武出身，本就是個粗人，附庸不來這些風雅。”
蕭晚腦中靈光一閃，似有什麽呼之欲出，可那閃念太快，讓她沒來得及抓住。
祁贊拒絕得如此冠冕堂皇，蕭晚心中微沉，面上卻不表，與他靜靜地享受了一盞茶的溫馨時光，這才起身告辭。
回到內廷司，蕭晚寝食難安，坐卧不寧。她将下屬們整理出來的東西反複琢磨。
說實話，內外兩廷，本是天子直轄，行事作風向來狠辣乖張，這幾位督主經手的冤案并不少，自然也有被燒死、被毒死的人，但能一一對應他們死法的卻沒有。
蕭晚又反複看着那四句詩，難道兇手是想提醒世人，他們手上還隐藏着別的血案？
可就算是有，若祁贊看出來，為何不表露？
他在顧慮什麽？還是說他本身就有嫌疑？
拿秦穆的話來說，最終受益人或許便是最大嫌疑人。這個唯一存活的人，自然也是有嫌疑的。
蕭晚翻來覆去，百思不得其解，又将死去這幾位的身份捋了一遍。突然她眼前一亮，終于想起祁贊那句話哪裏有問題了。
這幾個人還真有共同點。除了第一位督主唐玉安，另幾位都是皇上心腹将官，在外廷司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即便是唐玉安本人，他本也不是太監，而是外廷司一個厲害角色，只不過太宗皇帝要在宮城建內廷司，需要一個心腹又有能力的太監，唐玉安便把自己閹了，毛遂自薦，從此坐上了內廷司督主之位，這一坐便到他死。
人人都道那是他對太宗皇帝的忠誠，試問世間有哪個男子願意自宮而只是為了一個職位？他之前在外廷司也身居高位，甚至是最有可能接任外廷司中郎将的人，若不是什麽特殊緣故，根本不會來做這種事情。
“武将！”
秦穆是武将，他看懂了那四句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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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贊也是武将，他也看懂了。
那麽，這四句詩難道跟帶兵打仗有什麽關系？
突然，涼風一卷，一個冰涼的東西貼上蕭晚細嫩的脖子。
蕭晚知道，那是一柄匕首，殺人的匕首……
那一剎那，蕭晚覺得自己完了。
她一定是憑借自己聰明才智勘破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才會遭此毒手，原來她也有被人殺人滅口的資本的。
只是，這個人是秦穆派來的還是祁贊派來的？或者是那個真正的兇手感覺到了威脅，終于要出手了？
那麽，她将成為督主之位上第六個英勇犧牲的人。可是，她才剛過二十歲，還有很多事情沒來得及做。最關鍵的是，她都沒來得及享受一下人生，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人解決了？
再回想一下五位督主的死法，這人是會直接割斷她喉嚨，還是會想虐待她一翻，然後再做出遭天譴的樣子，讓世人有個正當理由來唾棄他。
蕭晚想了想，她這一生，幹過的壞事，除了少時吓壞了一位娘娘的小狗，在高啓的逼迫下掏過鳥蛋，烤過活魚，偶爾心情不好的時候，沖別的小太監發過脾氣，還在對方想揍他時，狐假虎威找了侍衛先發制人，把人打得三個月下不了床……
呃，這一條似乎挺惡劣的，可是，高啓想殺那人時，她也求情了啊，也保了他一命，這能将功抵過嗎？
燕三捏匕首的手稍稍有點酸。
他本想看看這只小狐貍在被刀架上脖子時到底會做何反應。
可是，一炷香都過去了，她竟然什麽反應都沒有，連呼吸都算得上是平穩的。
燕三看了看這個僵直的背脊依然站得玉樹臨風的混蛋，覺得自己的手腕更酸了，于是他自讨了個沒趣收了手，埋怨道：“你好歹叫一聲也好，或者跟大爺求個繞。爺向來心軟，十分懂得憐香惜玉。”
蕭晚的眼珠子遲鈍地轉悠了半圈，接着又轉了半圈，終于聽出是燕三的聲音，捧着吓壞的小心肝，默默地轉過頭來，果然看見了燕三邪氣沖天的臉。
而燕三依然沒在蕭晚臉上找到任何成就感，于是自個坐到坐榻上，倒了一杯涼茶，兀自喝起來。
一盞茶都喝完了，蕭晚才反應過來，問道：“你是怎麽逃出來的？”聲音淡定沒有起伏。
已經被打擊得麻木了的燕三，想要稍稍刷一點存在感，“這天下沒有我走不出的地兒！”
蕭晚悠悠道：“若是在廷獄，大概你是逃不出來的。”否則也不會被她整得那麽慘了。
燕三面皮又是一僵，“你毀了我眼睛，毀了我的喉嚨，讓我目不能視，口不能言，這筆賬，我們應該好好算算。”
蕭晚心想，秦穆既然給他治好了眼睛和嘴巴，按理不會置之不理，那麽此刻他來此地，秦穆應該不會不知情吧——秦穆的眼線若真有那麽遲鈍，他這個大将軍早被高啓給滅了，哪裏還需要他在夾縫中求生。
蕭晚單刀直入，“說說你的條件吧。”
燕三色眯眯地笑着，語氣還十分猥瑣，“呃，其實吧，我這個人很有愛心的。尤其是對美人心懷仁念，不到逼不得已的地步，絕對不會傷美人一分。”
蕭晚頭皮有點麻。
燕三搓搓手，視線貪婪地在蕭晚身上梭巡，“我就是想看看咱們的蕭大督主換上女兒裝會是何等的傾國傾城？”
他大概還嫌自己不夠猥瑣，繼續道：“蕭大督主裹胸用的白绫，我可是一直都當成寶貝好好收藏着的，好幾次都怕被秦大将軍看見，暴露您的身份。”
大概他覺得威脅還不夠，又加了一句，“呃，秦大将軍看見其實也無妨，就怕被皇上看到，那可是欺君之罪，要掉腦袋的……”
蕭晚的小身板默默地顫抖着。她苦心隐藏了十餘載的秘密竟然被一個飛賊撞破，真是蒼天無眼造化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