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反切（六）
那一剎那，蕭晚瞬間明白了顧甄出現在這裏的原因。高啓招他們來，定然是為了秦穆的事情——內廷司可沒有足夠的兵力能跟大将軍府一較高下，若真要查秦穆，必然動用外廷司。
禦書房的門打開，大學士出來，同時也聽見小太監的傳喚，蕭晚和顧甄相繼進入大殿。
蕭晚腿有些軟。要知道，前三首詩都在屋內，也就罷了，可馮成志的詩是在藏屍之地，如此隐秘的地方，除了兇手，還能有誰知道？寫反切詩的人無疑是嫌疑最大的人！而如今這個最大嫌疑人變成了她最怕的大将軍秦穆……
她不能确定秦穆會不會做這種事，但若他是被陷害，有誰有這膽量和這能力？
踏進禦書房時，蕭晚悄悄打量了一眼龍椅上那位——無疑，這位又将成為另一個嫌疑者。蕭晚背脊甚至在冒汗，無論是哪種結果，都夠她死無葬身之地。
高啓像是早有預料般，從蕭晚冒出頭，他的視線便落在她身上，兩雙眼睛不期然隔空對了個正着。
蕭晚趕緊将視線挪開，低頭垂眸，大概動作幅度太大，并排而行的顧甄忍不住瞟了她一眼，再回頭看龍案後那位，顧甄也默默沉下眸色。
高啓的視線一直停在蕭晚的額頭上，那裏還有紅色淤青，甚是紮眼。昨晚他想過，蕭晚既然那麽害怕，為什麽不求他，讓他放過她，把她從內廷司的位置退下來——難道她在跟自己怄氣？想要比比看，看誰更狠心，誰更沉得住氣？
完全不知道高啓別樣心思的蕭晚滿心惶恐，有些時候高啓分明就是要弄死她的态度，可昨晚他似乎又很緊張她的傷。這位九五之尊莫非已經有些心理扭曲了？
昨晚高啓出現得過分及時，原本她以為在她被殺之後，這位九五之尊才會姍姍來遲，對着她的屍體冷漠而不屑說道：“拖出去埋了。”大概連墓碑都不會給她立一塊。可結果顯然不是這樣的，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自己是被人珍視着的，這種感覺陌生又令她恐懼，好像随時會敲破她心底最後一道堅強的壁壘，讓她死無葬身之地一般！
高啓召見他們自然是為了反切詩的事情。而他也并不打算多說，只問了一蕭晚一句話，“秦穆可曾看過這幾句詩？”
“看過。”蕭晚低着頭。
“他說過什麽？”
“沒說什麽。”這是實話。
高啓冷笑一聲，“反切詩，別人看不出來朕信，秦穆看不出來，朕可不信！”
蕭晚垂眸，顧甄在禦前更是不會多一句懷疑的話，充分表達了一個忠臣應有的立場。可蕭晚沒辦法這樣糊裏糊塗地被人當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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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誠然現在很多證據是針對秦穆的，但以秦穆的手段和能力，無論事情是不是他做的，斷不會留下如此多對自己不利的證據。”
高啓危險地眯起了眼睛，“怎麽？蕭愛卿這是想替他洗脫嫌疑？”
——看吧，果然還是那個暴君！
龍威在上，蕭晚幹脆跪了跪，“微臣只是為皇上着想。坊間很多傳言說皇上想要借內廷司督主之死鏟除一批大臣。如今雖然有一些證據卻都是含沙射影的東西，難保不被人說成是栽贓陷害。即便要治罪，也該有更确實的證據。畢竟秦穆是大将軍，位比三公，又掌天下兵權，為保社稷安寧，不宜草率行事。”
當年秦戎被展譽拉下馬，高祖皇帝為安撫兵變民憤不得不斬殺展譽，而今，若秦穆真的被治罪，那麽督辦此事的自己便會步上展譽後塵。于公于私，蕭晚都不打算如此輕易地成為一枚棋子。
“聽蕭愛卿的意思，莫非是懷疑朕設計陷害于他？”高啓的聲音驟冷，放在下面的手甚至攥成了拳頭，還在隐隐發抖——他從來想不到蕭晚會為了一個男人公然與他對抗！這讓他無比憤怒，當場捏死她的心思都有了。
蕭晚吓得小身板微微一顫，輕微得高啓完全沒看出她的畏懼和可憐，反而只看到她的背脊愈發挺直了，冷氣壓便開始一圈一圈往外擴散，直蔓延過顧甄的腦門。
“皇上息怒！”顧甄上前，“蕭督主顧慮的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比如反切詩，雖然最早應用的是秦府，但要模拟效仿卻是很容易的事，所以這樣的證據的确有些不足。人言可畏，不得不防！”
高啓斂下怒火，正了正臉色，這些他如何會想不到。
“當然，事情還是應該要查明的。若這些詩不是兇手留下的，而只是知情人留下的提示呢？朕記得蕭愛卿曾經也說過，這些詩也可能是知情人留下的提示。”
“無論留下字的是兇手還是有心人，總得把此人找出來問個明白！”說罷，一塊令牌出現在他手中，張培福小心翼翼地接過，恭恭敬敬地送了過來，還沖蕭晚使了個眼色——小祖宗，別再忤逆犯上了！
“這是朕賜予你的禦令，見此令牌猶如朕親臨。會反切詩的即便不是秦府之人，也必然有幾分幹系。何況不是還有那如出一轍的筆跡嗎？”
“皇上是要微臣去秦府拓驗筆跡？”蕭晚一驚，其實那個筆跡并不十分特別，要模仿同樣很容易。
“這也是他們洗脫嫌疑的好方法，不是嗎？”高啓狠狠盯着蕭晚，竟然還敢跟他頂嘴！真是膽子越發大了！看來在更換她身份之前，是不是應該好生調教一翻？
“顧甄，你帶兵協助蕭晚！”高啓沒耐心跟蕭晚讨價還價，直接端出皇帝的尊威下令。
“是！”顧甄應了一聲，沒有任何異議。
高啓多看了他一眼，顧甄竟然會替蕭晚說話，外廷司還真是越來越讓他意外了——那幫人不是最不待見的就是空降到督主之位的蕭晚嗎？
他本來計劃着內外夾擊之下，小東西能夠屈服，乖乖跪到他面前來認錯。他曾經還做過幾次這樣夢，看到那乖巧小模樣，每次都酸爽無比，可再看現實中這個小面癱，高啓的氣息便不怎麽好。
“蕭愛卿還有何異議？”
“不敢。”
哼！晾你也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