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桓丞相，您怎麽看？”那位三朝元老一直笑眯眯地聽着看着，還未曾發過言。
随着高啓的話響起，所有人都轉頭看過去。這位最是公允正直，既不會偏袒皇族，也不會偏袒他愛惜的将才，他的話從某種程度上是有決定性作用的，就如當初讓秦穆當這校檢禦史一樣。
“即便這滿月詞的确出自秦府，但秦府的人并不能代表大将軍，該怎麽查還是怎麽查，也不影響大将軍的職權。”在衆人齊刷刷松了口氣時，桓曤又施施然加了個“但是”，讓所有人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若這個筆跡是出自大将軍之手，那就另當別論了……”
衆人緊張地看着秦穆，他的一句話，将決定整個格局。
蕭晚也緊盯着他，沒記錯的話，方才在內廷司，這位是承認了這個筆跡的。
就在秦穆将說未說之際，有人來報秦泷求見。
高啓只看了秦穆一眼，便命人将他帶進來，同來的還有兩位秦府幕僚。秦泷徑直走到禦前，根本不敢擡頭看秦穆，那副心虛樣兒以及秦穆迅速沉冷下來的臉色，讓不少人誤以為這位家将是來出賣他們主子的。
秦泷也帶來了證據，雙手呈到禦案上，高啓接過一看，聲色不動。其他人便張着眼觀望着，心髒不受控制地加快了節奏。
秦泷跪在地上，“誠如皇上所看到的，這份軍報跟這首滿月詞的字跡同出自一人之手。而那首滿月詞也正是微臣代大将軍寫的。”
情勢一下扭轉，連大理寺卿都摸摸稀疏的胡須，孺子可教也，秦府的人果然夠義氣！
“既然如此，那便将秦泷先行收監，待事情查明，再做定奪！”
衆人提着的這口氣，終于算是落下了。
蕭晚幾乎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脖子——秦泷可是秦穆的最得力幹将，這樣出去，秦穆會不會劈了她？
桓曤眼尖，笑眯眯的問她，“蕭督主可是還有什麽事？”
蕭晚也不再矜持，“我想看看秦大将軍左臂。”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了，她自認為自己的沒能力讓秦穆脫掉衣服檢查身體的。衣袖間的茶香她已經嗅過，若左臂上真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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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與不是，總要見個真章！這樣她才能安心。
秦穆還沒說什麽呢，已經身為階下囚的秦泷一個眼刀殺過來——蕭晚竟然還敢亵渎他家将軍！
秦穆終于回過味來，“蕭督主是懷疑秦某是那日刺殺你的刺客？”
蕭晚勉強鼓了鼓膽，在高啓疑惑的目光下堅定地說道：“韓昭與那刺客交過手，知道他左臂有傷。為了進一步排除大将軍的嫌疑，看看又何妨？”
好一只膽大包天的小狐貍，老虎的毫毛豈是你說撓就能撓的！
“前日夜裏，我與會稽王世子對弈。這點相信他能作證。”
會稽王世子高岑好棋，每次入京，幾乎會找遍所有高手對一局，在場的大臣，包括桓曤都是領教過他那種執着的。
高啓皺了皺眉，這位年紀雖不大，卻是高祖皇帝最小弟弟的兒子，若按高家輩份來算，他都得叫他一聲叔。高岑也是一個難得的全才，高啓多次想招他入京輔佐左右，都被他婉言拒絕了，而這位從十六歲起便縱情山水不惹俗務，他若是能給秦穆作證，滿朝文武都道不了是非。
而高岑已經早有所覺般候在殿外，高啓一傳，他便立刻進了正殿。
高岑寬衣博帶，行止間淡雅香氣盈鼻，一身的素衣，墨發高挽，縱使蕭晚這種眼光挑剔的都挑不出錯來。
在蕭晚看來，這位絕對算得上是高氏皇族裏的翹楚，是她見過僅次于秦穆最美的人，但他的美跟秦穆又不一樣。若是将秦穆比作豔光四射的明媚陽光令人不敢直視，那麽這位便如一輪滿月般清輝怡人卻不刺眼。
他一出現，仿佛禦書房都開始發芽了，個個精神都透出一股愉悅來。
高岑行禮，單刀直入，“……大将軍所說甚是，我們對弈了三個時辰，直到子時末刻，因為夜色太深，我還親手煮了茶，不小心灑到大将軍的袖子上。那茶香太過濃烈，怕是漿洗也一時消除不了……衣服正是今日大将軍穿的這件……”
“子時末刻？蕭晚遇刺是在子時初刻。”
蕭晚也意識到，若是子時末刻才飲茶沾染了茶香，便不可能在初刻帶着茶香來殺人。
若是換做別人來作證，她還可以懷疑一下那人在做僞證，可面對這樣一位清風怡人的美人兒，蕭晚是很大度寬容的，于是她選擇了相信。但是，并不表示這能洗脫秦穆的嫌疑。若是這位早就計劃好要用高岑為他做證，他自然有辦法制造不在場的證據。
“蕭晚鬥膽問一句，世子與大将軍對弈三個時辰，大将軍中途可曾離開過？”
高岑笑道：“茅房總是要上的。”難道上茅房還讓他跟着不成？
衆臣也笑了起來，再看向這只不依不饒的小狐貍眼神便多了幾分戲谑，仿佛在說內廷司想借機陷害秦穆哪有那麽容易。
“不過，最多一盞茶功夫時間是不足以讓大将軍入宮行刺的，蕭督主覺得呢？”高岑笑容溫和怡人。
被這樣質問的蕭晚竟然心肝兒噗通多跳了兩下。
但是帶着茶香，手臂又有傷的話……
“蕭督主還是不信我？”秦穆似笑非笑地看着這只執着于他的小狐貍，“既然你想看我左臂，也不是不可，只不過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脫衣，似乎也不妥當。”
于是秦穆借了高啓的偏殿，在老丞相和高啓的共同見證下，脫掉了上衣，露出左臂同時也露出了左邊領子擋住的牙齒印。
在确定左臂幾道抓傷根本不足以讓一個勇冠三軍的大将軍在打鬥過程中露出破綻，高啓和桓曤的視線便鎖定在那道詭異的齒印上。那齒印新鮮得很，甚至清晰可見那口細密的小牙齒。
秦穆心情大好，“我左臂上的确有傷，不過是昨夜沐浴時被突然跳進浴池的野貓撓的……”那只野貓是誰，不言而喻。今日在內廷司，被蕭晚再次碰到這個傷口，秦穆只覺得熱血似要翻湧。他那口抽氣聲是帶着某種欲望的，絕對不是蕭晚自以為的疼痛。
蕭晚的臉刷地紅了。那爪印是人撓的還是貓撓的，正常人都能分辨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