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蕭晚一邊懶洋洋翻着陶章帶來的卷宗,一邊聽他禀報,說到一半時,她的爪子下意識地往那些香味怡人的糕點摸去。
在手指碰到糕點前,放漆盒的地方突然一空,蕭晚茫然地擡頭看向面前黑漆漆的玄武,正色道:“我用銀針試過了,沒毒!”
從來對蕭晚都溫和恭敬的玄武卻冷着臉瞪着她,“督主該吸取家訓。”說罷拿起糕點就要往外扔,可回頭一看盒子,裏面明晃晃地空了兩個位置。
“誰吃的?”
蕭晚看陶章嘴角還殘留着的一點碎渣渣,又看向玄武,眼中甚至帶了幾分得意。
“陶章吃了有一刻鐘了。”你以為我蠢啊,陶章都願意主動試藥了,他都沒事。
玄武顯然沒打算放水,鄙視地看了陶章一眼,帶着漆盒出去了。
陶章舔舔嘴角,一副看你不趁早的架勢膽子也太小了點這下沒得吃了的表情。
“……味道如何?”蕭晚癱着臉問。
陶章回味了一會兒,“跟蘇婕妤的手藝比,的确差了一些。”
蕭晚心裏稍稍平衡了一點,言歸正傳,“你叫我看這些,到底什麽目的?”
陶章也正色道:“這四個州便是那四位功臣退隐的地方。”
“雖然沒查到那四位功臣的資料,但地方上似乎出了點問題。”陶章指着翻出來的并州卷宗,“從四年前開始,每年的禀報都差不多,而且形式一片大好。廷獄這些年從地方送來的犯人減少了至少一半,并州這塊地兒,這兩年甚至沒人送過來。”
蕭晚眯了眯眼,“陶大人的意思莫非是他們要多抓幾個無辜百姓充數那才叫好?”
陶章老臉微微一紅,別人對內廷司有成見也就罷了,自己督主怎麽也這麽嫉惡如仇的,她到底有沒有一點身為內廷司督主的自覺啊?
“自從督主破解反切詩,我便飛鴿傳書去了那四位大臣隐居地,想叫他們查探一翻結果,如今只收到兩份回信,并州和亳州音訊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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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是關雎歸隐之地,亳州是溫馳歸隐地。另兩地如何說?”
“暫時均沒查到人。”
“沒人?”
“正是。”
那四位怕真的是兇多吉少了。四家人,又是幾百口的性命……
“看來我們得親自去地方上走一趟了。”
“督主想出京?”陶章惶恐。
蕭晚斜了他一眼,“不但我要去,你也要去!”自從唐玉安死後,內廷司上下便一直處于失控的狀态,她能用的人很少,這一趟正好看看地方上需要如何整頓是否有好的人才招攬。既然她當了這個督主,那便勉為其難地将這副擔子擔起來吧。
“督主,我跟你去!”玄武回來立刻應和道,韓昭如今有傷在身,是不能跟随出京的,玄武覺得自己有責任有義務看好蕭晚。
陶章有些郁結,他可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去外面。
蕭晚看着他兩手空空,這麽快回來,忍不住問,“糕點呢?”其實那個掐絲漆盒做工不錯。
“方才碰到一個叫做王楠的小太監,他把漆盒帶走了。說如果督主不喜歡,他會跟靜妃說明。”
“于是你就給他了?”這個下屬不是打算叫她得罪孫瑾瑜嗎?俗話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孫瑾瑜絕對屬于後者。
玄武用他真誠的眼神說明蕭晚的擔憂是必要的。最後蕭晚嘆了口氣,算了,反正她已經得罪過孫瑾瑜了,不怕多被她記一筆。
蕭晚整理好一切,準備向高啓禀報去查訪的事情時,陶章卻在前一晚發了一身疹子。當晚又是趙默平當值,他提着藥箱過來時還很不滿意地皺着眉頭。明明他是個高潔的太醫,為何總是給內廷司這幫人治病?
但作為一個大夫,他還是盡職盡責地替陶章看過,最後問道:“陶大人今日可有碰過什麽東西,或者吃過什麽不一樣的?”
“吃的跟往常一樣,除了多吃了條海魚。還有就是到禦花園走過一趟。”
“這些日子,不要碰水,不要吹風,更不要撓。過幾日便能痊愈。”趙默平面無表情地給開了方子。蕭晚親自送他出門,并叫了一個小太監跟去取藥。
趙默平理所當然地享受着蕭晚的恭敬客氣,昂首挺胸地在前面走,小太監忍不住嘀咕:不過是個太醫,竟然敢不把他們督主放在眼裏,可恨得緊!但鑒于自家督主都沒說什麽,他自然也只能忍氣吞聲。
直到了門口,趙默平才轉過頭來,似乎對蕭晚的禮遇很滿意,大發慈悲地提點了一句,“陶大人可是去過倚鳳宮或者用過那邊的東西?”
蕭晚心頭一震,“何意?”
“在來此之前,倚鳳宮一個小太監偷偷來找我,跟陶大人一模一樣的症狀。”趙默平沒說的是,那個小太監并沒有長一身東西,而是給了他一包藥粉,還給了他禦膳房今日送去內廷司的飯菜,他剛研究出個大概,便聽見內廷司的人來請他出診。那藥粉本沒什麽特別,只不過跟海魚一起吃,便會引發全身性皮膚過敏。若是兩者一起食用時間間隔不到半個時辰,身上奇癢難耐,估計皮都能揭掉一層,幸好陶章時間間隔至少有兩個時辰,才這樣輕松,但這樣也足夠他破相了。
趙默平看着蕭晚這張小白臉,水汪汪嬌滴滴,幾乎能掐出水的滑嫩感,若是這樣一張臉被毀了,當真可惜了一點。
“蕭督主,您的人緣似乎越來越差了。可要小心着點。”
蕭晚面無表情地回敬他道:“似乎上次,給趙太醫您的糕點也是有毒的。”
“……”
“等我的人緣能差到趙太醫的地步,一定親自向您請教。”
趙默平俊臉一白,高傲地揚了揚腦袋,揚長而去!
是日晚上又是孫瑾瑜侍寝,激情之後,看高啓披衣起床。這位九五之尊似乎習慣到子時才睡覺,而現在離子時還有大半個時辰,他似乎也沒意思做溫存下去。
忍住身體的不适,孫瑾瑜也跟着起身。
高啓皺了皺眉頭,“你躺着吧,待會兒朕叫人送你回去。”
一聽這話,孫瑾瑜便知道高啓今日心情不好——只有在他心情不好時才會發洩完就攆人的。
孫瑾瑜捧着一顆小心肝,凝望着這個男人,高大英俊,獨屬于帝王的霸道氣勢,一度讓她癡迷沉淪。這是帝王家,她知道自己不該像個不谙世故的小姑娘一樣抱有別樣的幻想,可當她看到高啓那樣将一個人刻印在心底深處的模樣,她覺得,也許,并不是不能幻想,她只需要真真正正地取而代之。
可看到高啓不經意間透露出的冷漠,她的心裏像是突然被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