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蕭督主可還滿意?”王楠站在蕭晚面前,面色有些幽冷。
蕭晚好心情地看着他,“還好。”
“謝謝蕭督主。”
“你為何這般護她?”
面前這個叫做王楠的小太監不調查不知道,一調查還真真吓一跳。他對藥膳似乎特別有研究,在知道孫瑾瑜對蕭晚出手,而蕭晚大概也知道她動了手腳可能伺機給她記一筆黑賬時,他便主動找上門來。
幸而蕭晚也不是個手狠的,不過回敬一下孫瑾瑜罷了。若真毀了她的容,她這靜妃的位置怕是也保不住。
“奴婢曾欠她一條命。”那是孫瑾瑜剛被調到禦前,而自己因為做錯了事兒挨了板子,又淋了雨,高燒不止,差點丢掉小命,是孫瑾瑜恰好來看他,讓太醫救了他一條小命,從此他也被調進了倚鳳宮。雖然不足為外人道,但他卻一直是刻印在心裏的。
“你若真想幫她,就別助纣為虐,在這個宮裏,她的資歷還不夠深。我給你一個機會進內廷司,關鍵時刻,說不定能保她一命。”
這個人沒有害人之心,卻有助人的心思,且是一個沉得住氣有本事的人。
“多謝蕭督主好意,奴婢怕是做不到。”
這個回答蕭晚一點不意外,“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強你,只是,你要好生提防,這件事若是讓靜妃知道,怕你的小命也難保。”
不知道昨日王楠回去複命如何說的,但看今日孫瑾瑜見蕭晚的表現,不難推測她并不知道蕭晚并沒有吃下她送的糕點。這個漏洞只能出在送糕點的人身上。以孫瑾瑜的小家子氣,大概并不懂得收買和培養一個忠實心腹的正确手段。
王楠謝過蕭晚便徑直離去。
“你要去并州?”蕭晚目送走王楠,韓昭無聲無息地落在她身後。
蕭晚吓得小身板一抖,韓昭不自覺地眯了眯眼,明明也算經歷過不少事情了,怎麽還如此膽小。
“你的傷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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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昭遞給她一柄匕首,很是精致小巧,“這個你随身帶着,手臂或者靴子裏都可以藏。”
“謝謝。”
韓昭猶疑了一下,才又道:“那日刺殺你的不可能是大将軍。”
蕭晚眯眯眼,這位還真是很袒護秦穆呢。
韓昭一看她那小樣兒一股戾氣便不由自主地往腦門上蹿,他差點失了一個傷患該有的矜持和風度,“若真是他,你早沒命了!”
“哦。”你這算什麽理由?不過說明你多佩服那個混蛋罷了。
看蕭晚這樣油鹽不進的模樣,韓昭眼睛有點紅,有那麽一剎那他很想将這個小東西拎起來抖上幾抖,扯着她的耳朵告訴她,她這樣弱,根本不值得大将軍親自動手,你以為秦府的家将都是吃素的嗎?
但顯然蕭晚不會将他這種野獸的直覺當成有力證據,最後韓昭覺得自己內傷更重了。
蕭晚感覺到他的氣息加重,趕緊安撫道:“放心吧,等一切查明,不是也能替他洗脫嫌疑嗎?何況,這件事沒這麽簡單。”直覺告訴她,這件事背後還有文章。
這件案子就像一個無形的漩渦,将各方勢力都卷了進來。皇上、大将軍、內廷司和外廷司,乃至那些功臣。
韓昭沒再說什麽。蕭晚覺得,他在丢給她一個帥氣的背影之前完全可以祝她一路順風什麽的。可顯然這位冷漠的大內侍衛還沒學會這點人情世故。
或許等自己回來可以好好調教調教他也說不定。
也許是白天做了缺德事,當晚蕭晚正在睡夢中,突然驚覺有冰涼的東西貼上脖子,她猛地驚醒,便見床榻前杵着黑漆漆的一坨。
那一瞬間,冷汗默默爬滿全身。
黑影微微一動,“膽子怎生如此小?”秦穆終于感覺到小東西身上屬于正常人的顫栗,因為爬這個小東西突然吓蹦起來撞刀口上,他刻意壓住她胸口的手都被她驀地冒出的冷汗浸潤了。
意識到自己胸口上的爪子,蕭晚越發不敢動彈了。那只爪子緊挨着脖子,稍微再往下移一點就能摸到一片柔軟。
秦穆看着僵硬在手下的小身板,心情莫名地好起來,收回匕首,爪子還在蕭晚的脖頸間留戀了一會兒,手下柔滑的嫩脖子時刻勾引着他想去蹂躏一翻。
蕭晚突然兩手握住秦穆打算移動的爪子,讪笑道:“大将軍這是想再來刺殺一回嗎?”
深夜入宮廷如入無人之境的人,還能逃過大內高手的耳目的,普天之下沒幾個。蕭晚之所以懷疑秦穆,除了之前那些證據,自然是因為他是這些為數不多的人中的翹楚。
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雙柔軟的小爪子抱着,秦穆心口有點發癢,不由自主地俯低身子,對上黑暗中那雙模糊的臉。大概是姿勢太令人遐想,亦或許是蕭晚身上的氣味太過香甜,那股異樣的感覺再次漫滿全身……
秦穆驀地一收手,嗓子有點幹,出口的話便啞了幾分。
“我若真要殺你,絕對神不知鬼不覺。”說罷,看着已經翻身爬起來的蕭晚,視線狀似淡漠地撇開了。
可這個人身上就像是有這種魔力,明知道靠近她有危險,秦穆卻在下一刻直接擡腿上了床,吓得蕭晚直接往裏面縮過去。
“你、你幹什麽?”
這小媳婦被輕薄的模樣,再次讨好了這位嗜血的惡魔。
“哦。走了這麽遠,我只是歇歇腳。”秦穆手裏正耍着那柄匕首,纖長有力的手指像是絲毫不怕鋒刃,任由那柄匕首在指尖轉繞,落在蕭晚眼裏只剩一片缭亂的寒光閃爍,在這光線微薄中,這片寒光尤其刺眼,蕭晚哪裏再敢趕他下床。
于是秦穆便看見那個小身板不動聲色地往床腳移動,試圖繞過他到床下去。就在蕭晚快摸到床沿時,一條長腿驀地橫亘到面前。
他爺爺的,你到底是要鬧哪樣?
腿長了不起嗎?
蕭晚無欲望床頂。
“蕭督主何必如此見外,我們都是男人,不必避嫌。”
誰跟你是男人了!
但在秦穆毫無自知之明的強大氣壓吓,蕭晚又默默地爬了回去,與他并肩靠在床頭,這才道:“大将軍深夜造訪所謂何事?”
哦,終于知道本将軍不是來刺殺你了?
“聽說蕭督主要去并州?”
“大将軍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我勸你最好不要查這條線!”
“為何?”
“寫出那三句反切詩的不是兇手!”
哦,您這是在變相為自己開脫嗎?
秦穆的邏輯很簡單,既然對方利用反切詩和筆跡将大将軍府牽扯進來,又牽涉到先帝功臣,這個陰謀不可謂不大。
“你若不想成為對方陰謀的棋子,便不要查這條線索。何況此案并非沒有其他突破口。”
“比如呢?”
“比如像你推測馮成志失蹤伎倆出現的那個影子,他的确很可能混在那些侍衛中。”
蕭晚搖頭,“且不說那是兩年前的事情,那些侍衛因為馮成志的死而解散,找人不算難,但需要時間,即便找到他們,也未必能證實我那個推測。何況,”蕭晚看向秦穆,“大将軍難道不記得方常時那位心上人?”
秦穆心頭一震,這個小東西已經猜到了。
“他們皆是功臣,曾經為百姓謀過不少福利,不該如此不明不白無聲無息地死去!”這個世上最不該掩蓋這些冤案的便是秦穆,因為作為功臣之後,他最能體會那種被抄家滅門的痛苦。這也是為何蕭晚要懷疑反切詩可能是他留的原因,他自己的仇沒法報,但這四位功臣的仇卻是他能做到的。
良久,秦穆才道:“蕭晚,你會後悔的。到時候別抱着我哭。”
誰、誰要抱着你哭了?
“若是不做,大概我會更後悔。”這個世界有很多陰暗面,見不得光,生生世世,人如蝼蟻般成為權力犧牲的棋子,她想,将這陰暗的東西翻到太陽底下,晾曬晾曬,或許人心就不會再有那麽多見不得光的角落來藏污納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