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信裏第一日(下)
再見面已經是高考後了。
你發了條短信約我見面,我當時已經收到了大學通知書實在沒有什麽可以忙,收拾了下便去了。
态度平靜的讓我都覺得不真實。
看清你的樣子後我也沒表示什麽,染的血紅的指甲,大波浪的頭發,修長的手指夾着根煙,其實現在坦白說是極其震驚,本來我們身高差不多,但你一穿高跟我只能仰視你了,你那天肯定很解氣,因為我們沒說幾句話你就用紅指甲的手指挑了我的下巴一臉挑釁。
很爽吧,但是都被你那樣對待過了,這種程度也沒多可怕。
你吸了一口煙,低頭吻了我。
煙草刺鼻的味道嗆得我流淚,你沒有停,我也沒推開,這麽持續了很長時間,我也不清楚為何一見到你就會染上這樣色-情的畫面,無奈地等你主動停下,面色複雜地看着我。
冷場來的很突然,我抽走你的煙,叮囑了一句戒煙。
你還記得你說了什麽嗎?
你說——“你是我什麽人,你以什麽身份管我?”
我記得一清二楚,一個字不差,以後這句話反複在我耳朵旁響起,每次除了把自己抱的更緊,我沒有任何力道來抵抗它切割我的血肉。
在這九個月裏,我聽了不止一個人說你過得不好,不在一所高中,不靠人為力量根本不可能有交集,我仔細問別人又說不出什麽,只是說請假了一段時間,但你朋友不多根本打聽不到具體情況。
你不信任其他人。
這個現狀讓我很難過,你說的話也讓我很難過。
我不知道你還信任不信任我。
九個月,有一個朋友來質問我,讓我摸摸良心看,七年交情,發生了什麽不能好好說說,為何非要一刀兩斷,是,生病有你,難過有你,開心有你,我的生活屬于摯友的位置滿滿當當的全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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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個月,我發現我以前說的最多的一句是我有個朋友,她如何如何,我有男生追,結果被你無微不至的關心慣的我根本在別人那感受不到愛,我發現我不讨厭同性戀,我……
能通過我一個表情知道我心想的只有你,不需要情話就能給我安定的只有你,我一直一直愛的,只有你。
我引導着你說話,往往五句才有一句回應,你要去學建築設計,你慢慢說着離開家的未來,到最後你終于給我一點點述說了發生的事情。
我多年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你的腕子上留下了一道肉色的疤,九個月,被高考和我的事情雙重折磨,最後被120送去醫院,又被強制看了心理醫生,之後就是漫長的疏導,吃藥。
我後怕地抱着你,聽你嘆了口氣表示還是信任我,問的和心理醫生一樣,但你卻願意對我講。
聽到這句話我壓不住的情感兜也兜不住,抓住你的手腕哭了。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我小聲說着。
如果我沒有逃避這個問題,好好地去解決它,如果我中途能不只顧自己給你打一個電話,事情絕對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我扔下你在那個沒有愛的家裏,每天往返于兩點一線,活着還不如去死。
你拉開我的手,盯了我很久,分不清是在緩解環境還是什麽,戲谑地說給爺道歉怎麽不跪下。
我現在真想吐槽這句話,因為被掰彎的是我,被強推的也是我,結果再見面一聽險些陰陽相隔,我這邊很沒骨氣地什麽都偏向你,以至于理智全部失控,讓你如此嘚瑟。
我膝蓋磕在地上的時候你有沒有後悔應該像多年後那樣調侃用身體來償還,這樣我們倆可能會在隔音更差而且連床都沒有的咖啡廳單間滾床單?
不過看你差點把咖啡杯甩出去,恐怕也沒空想這個問題,你跪坐在咖啡廳軟軟的地毯上伸手抱我,還是那樣單純地擁抱,再擁抱。
夾雜着淡淡的煙草味,夾雜着你鼻音很重的一句——
“何必這樣,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凡是我能準确用引號标出來的,都是記得十分清楚的話了,我那一刻無話可說,連回抱你的勇氣都沒有,你張揚決絕的氣場破繭而出,又帶着受傷後的小心翼翼,你自己都沒察覺,我心疼,心酸,可是沒有立場說一個字。
之後發生的你笑了我好幾年。
我做了小三。
還是勾引你的小三。
我還是想說,我沒有勾引你。
上了大學,你和你高中時候的女朋友去了同一個城市,我在一個冬夏分明的城市過完了我的十八歲生日,日子過的很平和,你我恢複了正常通訊,有時候在網上聊幾句有時候打個電話,有時候發條牢騷的短信。
軍訓的時候你生了病,軍訓完也一直病蔫蔫的,你開始給我打電話,通話時間不斷延長,是先抱怨的女朋友還是先申請的情侶套餐我忘了,你的情緒不好,這一點你女朋友不知道,我也提醒過你,結果你還是在說打電話給女朋友,女朋友冷落你之類的。
我安撫你好多次,怎麽讓你重新生出愛意的我不清楚,我處在很尴尬很客觀的角色來勸說,要說是小三的話明明也挽救了你和你家女朋友幾次,最後還是崩在了你去找她,她約了朋友遛商場招呼都沒打走掉了這件事上。
當晚我的電話被打到爆,迎新節目才到中間,我翻了第一階梯的窗子接電話。
你喘息的聲音透過電話呼到我耳朵上,用一種茫然至極的聲音講述在你最黑暗的時候,那個頂替了我的女朋友怎樣用擁抱的方式安慰你。
末了,你竟然還嫌棄我為何不吃醋。
為什麽?
相對于這個無關緊要的,我更加擔心你。
十一的時候我去醫院幫忙,你上午去面基中午吵着要跟我吃飯,原本商量好在必勝客見面,結果你不知道怎麽回事坐着那個鐵T基友的小摩托跑到醫院找我,我一頭霧水挂了電話下樓,拖着到腿彎的白大褂,手裏還拿着一沓化驗單,看見你坐在醫院門診大廳裏玩手機,我把你拖到外面,那個小T跟着,樂呵呵地看我,中午陽光很暖和,你一手拉着我白大褂的袖子,給人家張口介紹——
“這是我的女朋友。”
莫名其妙被拉出去充門面,我心裏罵着嘴上也只能跟着胡扯下去,整個過程雷人至極,再之後更屌絲地是我騎着我嬌小的自行車馱着你回到了必勝客。
你還可以再折騰一點嗎?
我埋怨你為何不乖乖等我,答案是你在車座上摟了我的腰來了句想我了。
沒辦法責備。
你的轉變太快,我不得不在事後追問那個T發生了什麽,好吧這個你不知道,你家基友半開玩笑地全招了,說你如何苦大仇深去找她,如何糾結要不要再續前緣,有一點她一臉嚴肅地全部複述下來。
“我問她還愛不愛你,她說愛,我說了一句話,那就去追呗。”
這個自由職業的T接着張口喊了我聲妹媳婦,我很長一段時間吐槽無能。
這樣一個豁達的生活态度,是我和你都欠缺的。
後來我們兩個發生這麽大的事,也是她在中間周旋,我前幾天還見了她,她供着上學的那個小女朋友終于千呼萬喚始出來,整個人甜甜地攬着我喊姐,小T頭發留長了,這個形象應該可以去病房看你,你肯定很想她。
至于她最後祝我找到幸福的話,和着城西的寒風,願意去哪就去哪吧。
這麽快就到晚上了,我讓二木頭把魚湯給你送去了,她答應明天給我捎點東北野生蘑菇來,明後天要不要吃小雞炖蘑菇?我在這問還真是幼稚,二木頭說你最近心情不好,可能是妊娠反應的原因,我讓她帶去了我做的竹風鈴,這個可是四川的竹子,我去年去那義診順來的,上面刻的平安兩字是篆體,你把它挂在醫院的窗旁,好不好?
我先前不知道孩子是男女,所以做的衣服都用可愛的蛋黃色,不過聽婦産科的苗苗說可能是個女孩,她給你做産檢時瞧的,這下多好,你不是最不喜歡淘氣的熊孩子,有個貼身小棉襖也是福氣。
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我想把這段劃掉,又不舍得,原本想靜悄悄地做完這些離開,這樣你聽着我做的風鈴,你的孩子穿着我做的衣服,針針腳腳都在那寫着我愛你和她,可是現在,我還是自己不争氣說了出來。
我想讓你知道……
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雖然我還不到三十,可是我覺得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在大四的暑假和你一起設計城西的房子,這房子還是城西剛開始開發時我們倆看上的,一蓋三年,你奶奶留給你的遺産和我的私房錢全部拿去才買下來,五十萬真是搜刮光了心力財力,你是專業的設計師,這個房子的裝潢都是你操辦的,我給你描述,需要時動筆畫下,你都能理解到位。
這個凝聚了所以愛的房子,房權證上都是我們倆的名字。
然後你進了設計院,我繼續上學,大五考完研有半年我在實習,還專門申請去了市醫院在城西的新院址,每天一起上班,一起回家,這真的是我一輩子最好的日子。
忘不掉,刻骨銘心。
對彼此的身體熟悉,你拉着我在我們的床上做-愛,或狂熱或溫柔,幾乎試遍了所有姿勢,年輕的身體年輕的心,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你把我撩撥到下一秒要瘋然後根本不進去,撫摸的我渾身發顫,把你從親愛的叫到女王大人還不滿足,最後被逼地把要我給我都喊出來才放過。
你到底多混蛋你知道嗎。
被伯父伯母逼急的那次,你進家就把我壓床上足足玩了五次以上,你以為我不疼嗎,你以為我不想解決問題嗎……
疼,很疼,我含着淚流着血讓你停的心情,你都不知道。
你道歉後也改不掉我接下來幾天都沒法安穩地坐着這一事實,這次可以稱為家-暴的事件,成了一切的開端。